声音中开始变得不稳，停了好长时间，才又开始唱。然后，带了浓浓的鼻音，像是在自己哼哼。

That I though would last somehow

I hear the laughter, I taste the tears

But I can’t get near you now

Oh, can’t you see it baby

You’ve got me goin’ Crazy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中间夹杂了抽鼻子的声音，还有吸气声。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I wonder how we can survive

This romance

But in the end if I’m with you

I’ll take the chance

Oh, can’t you see it baby

You’ve got me goin’ crazy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剩下的，就是一口气唱完的。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马小博托住头，脑子已经乱成一片。自己在机场的咖啡厅，在杯子上写的那句话，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养亲络寺长就是，尤其在找找幕幕。（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耳边忽然又传来这么一句发音及其不准的中文。马小博猛地抬起头，颤抖着把刚才的过去的几秒钟倒回去，凯，他还记得那句中文诗！他，一直都记得！

几天前在农场，塞到凯枕头下的那张纸，反复写的就是这句诗，还有，马小博，安德鲁凯，这些中文字。

“抱歉，麻烦让一下。”飞机已经起飞，空姐开始询问大家要不要喝果汁饮料。马小博站起来，越过邻座。

“先生，你没事吧？”空姐微笑着看着马小博，这个东方人，看起来不太好。

“没关系，谢谢。”看都没有看空姐一眼，马小博直接冲进洗手间。

把mp3设定为反复播放，马小博靠在洗手间的门上，闭着眼睛。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声音又开始回响在耳边。

“唱得真难听，走调了，笨蛋！”马小博喃喃地说着，却止不住的有什么从脸上滑落下来。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不管你做什么

不管你去哪里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你

第二十八章

“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走的时候注意，不要碰到桌子上的仪器。”马小博收拾一下桌子，准备了一晚上，今天的实验课非常顺利。

回国之后，马小博回到s大，继续读博士，他没有跟任何说自己回来的原因，那怕是老爸老妈轮番上阵，也没有探出个所以然来。现在的导师就是当初极力劝说自己出国的张老师，老头子早年留过洋，又一直是国内化学的顶尖人物，反倒什么都没问。现在马小博一面读博士，一面带着研究生的实验课。

“马老师，”有女生走过来，好像是学习委员，“张老师让你过去一下。”

“噢，谢谢。”记不起名字了，对别人的脸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那个，马老师！”见着马小博要走，那人连忙喊了一声。

“还有事吗？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给我发邮件。”

“不是。”女生的脸有点红，“马老师明天晚上有空吗？院里举行联谊会，和外语系。”

联谊会？马小博头也不抬，“不好意思，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女生的心思？除了带着的研究生班，还有大三大四的两个班。上课之前收到巧克力，纸条等等早就过时了，现在她们喜欢对自己的邮箱狂轰乱炸。幸亏那个很重要的邮箱没有对外公开，要不然，自己想看的重要东西怕是要被淹没在无数告白信中了。在这个信息时代，就他是个异类，至今不要手机。虽然找他有点麻烦，但是只要是教室，实验室，再加上宿舍，肯定没问题了。

如果有手机，就更不用安宁了。

“噢。”女生很失望的样子。“那——”还想继续问一下。

“这位同学，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礼貌的道别。

没有听到身后似乎有心掉到地上的声音，马小博拿着书和讲义，去找张老师。

“怎么样，怎么样？他同意了没？”身边马上围上来一群女生，叽叽喳喳。

“你们说呢？”跟马小博说话的女生无奈的叹口气，“我猜他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会吧？”

“他连看都不看我。我觉得他要是知道我的名字，我就该乐半天了。”

“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看来不放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只不过，这个马老师，不仅仅是能力很强，就连相貌，都是让人看了舍不得放开的。

自己还不是无意间撞见他不戴眼镜的样子，一下子被他电到，然后就陷入不可自拔的单恋之中？能让马老师喜欢的人，唉，如果可以，真想见见啊。

马小博收拾了一下碗筷，晚上吃的是简单的泡面。一个人，总不愿意那么麻烦。跟张老师讨论完问题，已经七点了，餐厅里早就没饭了，谢绝了张老师请自己吃饭的美意，马小博回到冷冷清清的单人宿舍。

洗碗的时候，不经意的就想起来夏小天，想起在英国的时候，夏小天在自己耳边聒噪，拖着自己出去吃中餐。

还有，凯。

想起跟凯打赌比做法国餐，自己当时做了一道马郁兰鲑鱼卷，让凯大跌眼镜的同时，也吃到了在他说来最美味的东西。

现在，都没有这种心情去做什么法国餐。就连炒个菜，也没有力气。

随手拿了一个苹果，马小博坐下来，打开电脑，进邮箱，熟悉的id，熟悉的密码，熟悉的——空白。

还是一封邮件都没有。

苦笑了一声，马小博抓起旁边的mp3,打开。

已经将近一年了，里面的录音早就不清楚了，嗤嗤拉拉的，每次听，都要把声音调到最大，要不然，根本听不清里面是什么。

就连凯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一片杂音之后。

等到他的声音完全消失了，我就能听见他真正的说话声了吧。

闭上眼睛，马小博向床上躺去。

即便在别人听来是噪音一片，对于马小博，那也是天籁之音。

“这是我的！”发现瑞恩又要从自己盘子里拿东西，夏小天忙把他的食物端到一边。

“我没吃饱。”很无辜的眼神。

“管我什么事？”去他的没吃饱！当我是傻子？夏小天白他一眼，吃了自己两份的餐还没吃饱，猪啊！

“我吃饱了。”不看夏小天和瑞恩又要开始斗法，凯绅士地擦擦嘴，站起来，“我下午回学校。”

“这么快？”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凯真会扫兴，森放下叉子，“下午我还想大家一起出去活动活动。”说起来，好久没有和凯击剑了。

“你们去吧，我还有试验要做。”凯笑笑。

“噢。”森理解的点点头。

凯推开椅子，往楼上走去，进屋前还听到夏小天一句：“蛮夷！”

是用中文说的。

不知道二哥听懂了没有？

凯关上门，靠在门边上。蛮夷！好熟悉的声音，仿佛就是昨天，还有个人这么说自己。

当时因为自己不懂中文，没有听懂，白白被他占了许多便宜。现在不同了，经过长时间的学习，虽然不敢说已经熟练掌握，也算个中国通了。

睁开眼睛，凯走到电脑旁边，打开电脑。找到某个专门设定的文件夹，点击，出现许多word文件，新建文件，重命名。

3.12．

“今天和大家一起吃饭。夏小天说瑞恩是蛮夷。你也曾经这么说我，可我现在听明白了，所以，你再也不能说我了。下午有试验，这几天都很忙，你忙不忙？我现在很认真，争取在年底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做X——JK试验。”

写完之后，凯从头到尾有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保存。

从头到尾都是用中文写的。

完成之后，凯看了电脑一会，随手拿起旁边的mp3，打开，听起来。

这是博最后一次给自己录的中文散文，时间有点长，已经有了杂音。

等到你的声音完全变成杂音，你是不是就会出现在我面前？用真实的声音跟我说话？

我买了和你送的一模一样的mp3，录下我的声音给你，你有没有听？

博，你现在，在做什么？

电脑的机箱上，有个白瓷杯子，看起来应该是个常见咖啡杯，不同的是杯子外面罩了一个玻璃罩来挡灰尘。杯子的图案很有意思，好像是卡通画。

“知道了，嗯。”放下电话，马小博长舒了一口气，老爸真是的，有什么事啊，那么紧张干什么？只不过告诉他要提前毕业，就要召开什么家庭会议。话又说回来，很久没有见到老妈了，还有姐姐马小寒，趁这个机会好好跟她们聊一聊，也不错。

顺手拿了外套，准备去试验室做试验。已经将近新年，天气冷得厉害。

出门前，马小博看了一眼挂历，12月18日。

原来快要到圣诞节了，怪不得这几天学校那么热闹。

圣诞节啊。马小博微微一笑，关门出去。

“老妈，你先过去吧，薛琦说要过来，我去接她。”

“薛琦？”疑惑的声音，“她也过来了？”

“嗯。说是过来玩。没办法，谁让这是老爸的地盘。”说好今天跟老爸还有马小博一起吃饭，但是早上接到薛琦的电话，没办法，要先去火车站接人。

“那你不要迟到了。”不放心的嘱咐。

“知道啦。”随口应答着，马小寒出门。

好冷啊，一出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睁不开眼。冬天最讨厌了，马小寒嘀嘀咕咕，把帽子由往下拉了拉。

双胞胎弟弟马小博自从回国，只见过一次，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前些日子，不知道老爸发什么神经，非要自己和老妈过来，说是要召开什么家庭会议，讨论马小博的前途。这才知道，马小博要提前毕业，但又不说要做什么。

不过，这次老爸好像有点小题大做，马小博都那么大的人了，总会对自己的未来有个规划，再说，他都是博士毕业的人了，怎么回不知道以后去做什么？

哼，老爸，是你自己有私心了吧！马小寒想着，前不久听说老妈有男朋友了，然后就要召开家庭会议，还是到你的地盘来，这也太巧合了。

要是还喜欢老妈，就抓紧点，复婚有那么困难吗？以前是两个人年轻，不懂得事太多，只顾着自己的事业，谁也不肯为彼此牺牲，所以异地的两个人才选择离婚。可是现在，事业都有所成就，老妈开着西餐厅，老爸做着自己的科研，年纪都一把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闹别扭。

这次要不要联合马小博帮他们一把？正这么想着，出租车已经到了跟前，马小寒跺跺脚，上车。

还有那个薛琦，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街景，这次来，不能放过马小博，怎么也要拉他一起，陪着薛琦逛街。老天可怜我，就放过我这个患有逛街综合症的人吧。

第二十九章

元旦过后，紧接着就是春节。老妈和老爸终于放下这些年的面子，坐到一起，好好过了个年。看这个情形，两个人要复婚，也不是什么难事。三月份，春寒乍暖，马小博开始准备别业论文，还有，出国手续。

因为导师是张老师，所以，再次出国，也没有什么阻碍。只不过院里的领导希望自己留校任教，对于自己的提前毕业，都不是很赞同。

吃过晚饭，马小博在电脑前坐下来。赞不赞同，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实际影响。

打开信箱，除了学生们的答疑信之外，还有一封陌生的邮件。

“嗯？薛琦？”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马小博愣了一下。年前家庭聚会的时候，姐姐的同事，也就是她来玩，当时还陪着她逛遍整个城市，差点牺牲。不过薛琦的性格很好，跟她相处，真得很舒服。

她会有什么事找自己？马小博点开邮件。

省略过开头n多啰里啰唆的问候，马小博直接看重点。

“如果你爱上一个同性，你会怎么办？如果有好的办法，请尽快告知。

Ps:不要随便回答，因为，这正是你姐姐现在的处境。”

爱上同性？马小博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么说，姐姐她——马小博忽然笑出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双胞胎的灵犀？自己喜欢上了同性，姐姐，她也是？

哈哈哈哈，马小博还是没有忍住，在电脑面前笑起来。姐姐，要不要我过去帮帮你？以你的性格，这次怕是要费大脑筋了！

心情大好的马小博站起来去倒水，他已经在脑海里马上拟定了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时间已经不多，那么，姐姐，在我走之前，就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

重新坐下来，打开文档，马小博回信，“知道了。”看着发送成功的字样，他坐了一会，又新建另一个文档，沉思良久，“别地不隔相思长，意归恐难落心伤。”

只有十四个字，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

近两年的第一次，马小博敲上了那个陌生的邮箱，发送。

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成功，马小博忽然觉得很紧张，凭——什么呢？

当初自己走的时候，连个像样的理由也没有。现在说回去就回去，凭什么人家要在原地等你？看看旁边的mp3，两年了，外壳都有点掉漆了。里面的录音早就不能听了，但是马小博从来没有换过。就算不能听了，也要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

Mp3可以保持原来的样子，人呢？人能不能保持？

世界一直都在变化，人心，是最难揣摩的东西。谁都不敢保证，一辈子不变。那些所谓的生生世世，真的好远。

如果，凯，没有在原地等自己，那么，这次回英国，要以什么样的理由去见他？

正胡思乱想，叮咚一声，电脑提示有新的邮件。

点开，是个压缩包。什么东西？

下载，解压。

一瞬间，马小博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子里。这是——几百封信，每一封都标着一个日期。从自己离开的那天，到昨天，一封一封，整整齐齐。

“今天他走了，我去送他，但是没有说话。”

“我看着这个杯子，忽然很生气，却不知道原因。”

“小狗今天获得了奖学金，狐狸有没有偷懒？”

…

从十几个字，到几十个字，最长的不过百字。

全是用中文写的，有的句子根本不通顺，但是大体能看明白意思。

手已经有点僵硬，脖子也有点疼，腿好像也麻了。但是马小博没有顾及到这些，他只是不停的点击，打开，关闭。

那晚，马小博的宿舍里，整晚都亮着灯。

“嘿，凯，恭喜你。”森用力拍了拍凯的肩膀，兴奋的表情盎然于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