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生气了:「胡说八道,要比素质当然是石门集团的人员比较好,每个都是军警特勤体系退役下来的,还都送去国外接受过以色列反恐教官的训练,哪是区区黑道半途转业的帮派份子比得上的?」
什么嘛,我决定不当乖宝宝了,今天就跟这死老头杠上。
我的爷爷石元浩是石门集团的实际掌权者,听说咳咳嗽都会影响台湾股市的走向,不过,现在的他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强人所难的糟老头。
说什么Vincent的素质比不上石门的保全特勤室里训练出来的人,要把周壬的人全部撤换掉......才不要,我喜欢小靳小铁阿良明亮,更喜欢Vincent,我不要别人当我的贴身保镳,就算他是布莱德彼特、是阿诺史瓦辛格都不要!
甩开爷爷握着的手,我有些生气的说:「爷爷,我是不知道周壬有没有黑道背景啦,不过,我很满意目前派驻在我家的人手,也不想更换,你的人就你自己留着用,我不要。」
爷爷也生气......不怕,亭雨事先说过,爷爷的脾气不好,要是发脾气就当他老人痴呆。
他还想说什么,突然身后那个叫洪卓的人又俯身窃窃私语,老头子脸色渐渐凝重,也回了几句话。
洪卓,我知道,根据单医师给我的资料,他曾经是总统府侍卫室的23名种子教官之一,负责训练特勤组的安全人员,从三十岁后就离开军情系统跟在爷爷身边,目前石门集团的保全特勤室就是由他一手带起来的。
换句话说,也是大内高手锦衣卫之类的人物。
这时候洪卓突然走出来,那一站如渊停岳峙,的确有大师风范......可是,他干嘛盯着我的保镳啊?莫非他也知道Vincent是个人才、挖角来着?
「......成霆是我特勤室里功夫最为精湛的人员之一,若是出国参加世界自由搏击赛绝对会在三名以内......他却说你的武功在他之上?」洪卓啧啧对Vincent说,颇有不以为然的样子。
成霆居然有那么厉害?那不就表示,我的保镳更是人中之龙罗?想到这里,我开心了起来。
Vincent倒是没什么波动,说:「我只懂得保护少爷,至于谁的武技更胜一筹,不在我关心的范围之内。」
「......听说你使用的也是八极拳,却又不是特勤组或警官队出身......」洪卓继续问:「你师承何人?」
Vincent只是皱皱眉,说:「我师父的名字没什么好说的,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而已。」
洪卓点点头,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亭云少爷,希望你别介意,我想派几个老爷的特勤随扈来试试你保镳的身手,可以吗?」
老实说我很想看,可是,光石亭雨身边的成霆就已经厉害到不行了,爷爷的特勤随扈岂不更恐怖?我不希望Vincent受伤。
见我面有难色,洪卓继续说:「是少爷自己坚持不让石门的特勤人员接手保护的事务,那,周壬的手下就得拿出一些本事,才好让老爷放心,不再干涉少爷身边人事的安排......」
他说的也有理,我只好用眼神征询Vincent的意见......他轻轻点了点头,好像没问题,我这才答应。
洪卓立即点了几个人,我一看,居然派了四个穿黑西装的健壮保镳把我家的Vincent围在中间。
「四个人打一个,太不公平了!」我打抱不平的说。
爷爷这时说话了:「亭云,别说这种小孩子话,要是真有歹徒出现,他们可不会这么乖的跟你一对一单挑。」
老头子训话,讨厌......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无法反驳,却又忍不住担心,只能大睁双眼往Vincent望去。
四个人首先发难,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套好招似的,一个攻下盘,另一个就往Vincent的首颈部招呼,另两个则堵住了闪躲的去路,配合的天衣无缝。
Vincent的动作却更快,快到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招式,拳头击中肉体的声音才响起,那四个人已经朝地上跌去,而且脸上痛苦的表情显示每人挨的那一下都不轻。
四周立时静谧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Vincent却没什么得意之色,只是维持原来的站姿,彷佛刚才出手打人的不是他。
我偷偷瞧着洪卓,果然,他脸色好难看,我则暗自窃喜:这下子该承认我贴身保镳的实力了吧!老实说,我也没料到Vincent有这么厉害,留在我身边还真是大才小用。
洪卓又开口了,却不是认输,只是举举手,叫:「八虎,上!」话声刚落,站在角落不动声色的其余随扈突然冲出八个人,身形一致,动作整齐,好像是受过群战训练的队形,同时朝中心点的Vincent攻过去。
太过分了,这下子八个打一个,欺负人嘛!我绝对要抗议!正打算站起身阻止洪卓,却听见Vincent的声音冷冷传来。
「......老鬼......别怪我不客气了......」
无来由的我身体一颤,他的话简短,却带着某种寒砭到足以挫骨的杀意,拉着我的眼睛朝他看......
不闪、不避,就在那八个人触到他的身体之际,Vincent动了,一拳击飞背对我们方向的那个随扈,八人围成的圈立刻破了个口,然后迅疾无比的,他冲出那个口,几步内贴近了爷爷的身边。
居然没人拦得住他,在那么多那么多人的眼下。
我也在爷爷的身边,发现到另一件更骇人的事......原来我的保镳不是无缘无故就靠近爷爷的,他右手持了把锋利的瑞士小刀抵在爷爷的脖子上,左手执着他的黑色手枪,枪口指向站在一旁却救援不及的洪卓。
「......你......」洪卓只是张口结舌、动弹不得。
又是冷冷一笑,Vincent说:「......在我面前别玩那些小把戏,我家的少爷有我保护就绰绰有余了......」
Vincent果然没骗我,他说这世界上还没有他杀不了的人......不过,瑞士小刀指的人是我爷爷耶,这可不能开玩笑,他年纪大了,要是心脏承受不了这种惊吓怎么办?还好,看他气定神闲的,好像肯定Vincent不会对他怎样。
轻咳两声,我想,是我说话的时候了。
「Vincent,爷爷已经相信你的身手,不会坚持要别人保护我了......」我笑咪咪对老头子说:「爷爷,对不对?」
听我这么说,Vincent收起了手中的兵器,往旁退了两步,不再朝任何人看,好像不知道他刚刚做了一件几乎是惊世骇俗的事。
「......周壬的手下居然有这种高手,看来他的壬华保全不得小觑......」爷爷面色不悦地朝洪卓说:「石门的特勤人员得加强训练了......」
洪卓听后又多看了Vincent几眼。
爷爷收回小恚的表情,对我说:「这保镳可不是个普通人,亭云,你运气不错......」
哼,不用你提醒,早八百年我就知道Vincent的厉害了,但是,厉害到这种程度倒真是始料未及的。
「对了,下个月我的七十岁生日宴会上,我要把你正式介绍给石门集团所有的人。就以继承人选之一的身分。」爷爷继续高兴的说。
继承人?一点都不好玩!
第五章
今晚难得的无聊,贴身保镳在陪我用过晚餐后,说要召集未值班的保全人员开一个紧急会议,这会一开好久,从七点到十点都没见到人。
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一下子没有他跟前跟后,就觉得背部空荡荡地;后来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等每天例行的吃药公事结束,也确定医师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就想偷偷摸摸溜下楼到视听室,找找看小靳是否还带了其它好玩的片子。
要下楼梯一定会经过单医师的房间,我没有Vincent那种走路无声无息的本事,所以在经过医师房门时特别屏气凝神,轻轻的用脚尖走路......
叮铃铃──突来的电话铃声从医师房中传出,吓得我心脏当场爆掉,抬起一半的右脚也僵在离地十五公分之处,大气不敢喘一声......怎么会这么刚好?不过,单医师没让电话响太久,两声就接起来了。隔着门板,静夜中,医师的声音还是能隐隐辨识。
「喂......夫人?是,很顺利,跟预期的一样,那老贼果然喜欢少爷......对......」
话题是我耶,基于人类天生的好奇心态,这下我加倍用心倾听医生电话的内容了,不过,他说话也有趣,居然把我爷爷、也是石门集团的总负责人叫成老贼。
「少爷?他看起来是很乖,不过......我有渐渐控制不住的感觉......」单医师的语气听来焦虑:「我希望能带他回医院一趟找洪越学长......」
听到医院我不禁皱起眉头,而医师刚刚讲的『控制』两字更加让我不舒服。
他继续说:「......得重新安排一次洗脑......」
洗脑???
温热的手掌从背后袭来捂住我的嘴,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我正由头冷到脚的时刻,从背后胸膛传来的温暖适时的支撑我,并且迅速地拉我回到房间。
「......果然就是催眠式洗脑......」将我扶上床倚着床头坐好后,Vincent恨着什么似的说。
我仍然没回过神,只是呆呆地坐着。
看我这样子失魂落魄他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于是靠在我身边,紧紧搂我在怀里安慰。
「听我说,那家伙只洗去了你半年以前的记忆,人格部分没什么改变......」他切切地、温柔地耳语:「......你还是你......」
「我只是没想到,单医师他......我信任的人、我当成哥哥的人......居然......」被背叛的感觉,糟糕之极。
Vincent没说话,只是用他的体温安抚着我。
「......为什么要替我洗脑?从前的我......不听话?」我低声问。
「不是的,因为你......」他蓦地住口,良久,才沉痛的慢慢道:「我不敢再说什么刺激你,免得你又像昨天那样犯头疼......」
我脑中灵光一现,从他怀中钻出来,问:「你......你以前真的认识我?」
轻微到几乎查觉不出的欣喜从他脸上一掠而过,他却假装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总觉得对你这个人不陌生,而且你也问过我,六个月以前的我是谁......」我头开始晕:「......是啊,如果不是石亭云,那......我会是谁?」
头痛的前兆,可是,我不由自主地往他的五官望过去,巡礼似的看着他眼睛的坚毅、鼻子的挺直、棱角分明的唇、以及刚正方直的下巴......我想找出深藏在自己脑海中、跟这张脸任何相关连的记忆。
「如果我说我认识你......」他又把头埋在我肩膀脖子间,闷着声说:「如果说我是为你而来,你会不会吓一跳?」
「嗄,为我?」我的确吓一跳,不过,更多的是欢喜:「真的?」
「嗯,千真万确,只是现在不宜透露太多......你怎么了?」他注意到我身体的轻颤,仔细看看,我正冷汗直流。
「......头又痛了......好痛......」我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徒劳无功,单医师的声音在脑里一直响一直响,重复着就是一句话──你是石亭云......
「别再想下去,乖,深呼吸......」他忧急地说:「......再一次......深呼吸......想想别的......」
想别的?他正抱着我,我可不可以想些心猿意马的事,比如说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正常男人都会想到的事?
......还真有效,我的头痛减轻了......
「......你的手在干什么?」他问:「我叫你深呼吸,没叫你乱摸啊......」
我脸一红,想的太投入了,手就不受控制往他背后乱捞......辩解辩解:「啊,我......你叫我想别的事,所以我就猜......到底你那只瑞士刀还有黑色手枪究竟放在身上哪里......」
他愁容稍解,微笑说:「上次我大方让你搜身你不,今天就大胆了?」
都骑虎难下了,我只好继续摸,背后摸不到就摸前面......电影上的警探都把枪挂在胁下......没有,那就腰部......摸一圈也没有,难道学某些女杀手藏在大腿那里?顺着腰部往下滑到膝盖,要吃豆腐就吃的彻底些......
「没有?」这下换我大惊小怪了:「你到底藏在哪里?你真的带在身上?」
他点点头,我意外的发现他额头上也冒出汗珠,忍不住问:「你很热?」
他也学我深呼吸,然后说:「......别再摸下去了,否则......」
「否则什么?难道找出你的枪以后,你会杀我灭口?没那么小气吧?」我对他笑嘻嘻,知道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做。
「要灭口我有几百种方法,对你,只要一种就够了......」
接下来,他居然灭了我的口十分钟。
我居然,居然就这样被自己的贴身保镳灭了口......唔......好兴奋的感觉......继续......灭下去吧......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总之,天旋地转了至少十分钟之久后,我在失控之前推开他,恶人先告状,说:「你......你是同性恋?你红杏出墙!」
看得出来他已经动情,眼中有异于往常的激越,见我往后退开,他立刻用手把我的身体捞回来,轻声说:「......我是gay没错,但我没有......红杏出墙......」
这个逻辑好像怪怪的,怪在哪里又说不上来,不过,有个重点,他......他居然跟我一样,是gay......我是吧?
「既然是同性恋,干么跟女人结婚?既然结婚了,就有对伴侣忠实的义务,你怎么可以......」
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可以吻我、还吻的那么久?而且,昨天听他谈起老婆时,明明是那么的情深意切,跟他现在说的话相比,矛盾......
「......谁说老婆一定要是女的?」好像被我骂的气闷,他泄恨似的往我耳垂咬一口,又抱怨:「......你这个笨蛋......」
「啊,好痛!」我低呼一声,然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叫出来:「骗人,俩个男人怎么结婚?」
「我们是在国外结婚的,你......他的父母也接受了,还认我作干儿子......」说完,他口里的动作改咬为舔。
居然有这么开明的父母,他们一定很在意自己的儿子幸不幸福吧!跟我花蝴蝶似的妈妈比起来,有那样的父母,真好......我开始在脑海里描绘那一对父母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真希望我能有那样的爸爸妈妈......突然间剧痛再度袭来,这次更猛,猛的就像有人拿榔头直接往我的脑袋敲击一样,我身体颤抖起来,抑不住的呻吟出来。
「你、你又不听话了!」他沉痛的说:「......别再想......求你别想了......」
「......可是......有什么......」我咬着下唇,忍着痛,说。
我想,可能是因为最近都没吃单医师给的药吧,脑筋已经不若以往的昏昏沉沉,常常会有画面无预警的浮光掠影过,就像刚刚那样,一闪而逝,可是等我想抓,影像就消失了。
我知道,我真的丢了好多东西,像宝物一样的东西。
对了,记得曾经问过Vincent,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担心失踪的老婆,他说他找到人了,只是脑中少了点东西......
......他说他是为我而来......
心脏冬冬的大跳,像打鼓──别急,别急,慢慢来──我深呼吸,将氧气缓缓地深刻地送入肺里,再徐徐地吐出来,一次又一次,让心跳尽量维持平缓......我不要想了,有件事我已经清楚,不需要再想下去。
他体贴的擦着我因为疼痛而冒出的汗,拿着床头放置的面纸,轻轻的按压,就怕一个用力会让我的疼痛更激烈,这样细心的动作,如果不是为了那唯一的原因,他怎会这么对我?
或许我不该那么轻易的就信任一个人,尤其是不久之前才发现哥哥一样的单医师居然是欺骗我的人,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抱着自己的保镳、这个叫做Vincent的人......值得我全心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