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不在正式的场合穿？那什么时候穿？早知道还是穿平时的衣服算了……

看了看四周，我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于是开口问道：“玄青呢？”

阎麒道：“他在队伍后面。”

我回头望了一眼，说道：“我去跟他道个谢。”

阎麒点点头，我便驾马往队伍后面赶去，结果我一往回走，所有人又全回头盯着我看，我无奈，重重咳了几声，大家才都很默契得转回去，一直走到队伍最末，才看见一身黑衣的玄青正缓缓骑马跟在后面，我策马来到他身旁，他想向我行礼却被我挡下，我笑着说：“玄青，谢谢你那日送我回府。”

玄青恭敬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祈王殿下客气了。”

我点点头，紧了紧缰绳，很不经意得问道：“那日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

玄青依然恭敬道：“便只有属下一人，并无他人。”

我“哦”了一声，出声咳嗽起来，咳了一会后，玄青突然道：“还请祈王殿下多多保重身体！”

我笑道：“保重身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个人的意思？”

玄青怔了下，回道：“属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我说：“不明白就算了，他不就是想让我等么？好，我等，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他回来，你去告诉他，他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他实现，我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理由，但是我会等他，直到我死为止！”话落，轻夹马腹悠悠离开，也不管玄青是什么表情。

其实迎接军队凯旋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皇帝会亲率百官出城至郊外迎接，以示慰劳，而凯旋后的军队要在太庙、太社告奠天地祖先，并有献捷献俘之礼，也就是报告胜利，献上卤获的战利品。所以不光是我，每个人都穿得很隆重，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那衣服都跟刚从干洗店拿出来一样挺！

天气出奇的好，皇家的旗帜猎猎齐风，一匹匹骏马踏崛扬尘，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得出了城门，箭楼上战鼓齐鸣，号声啼亮，旌旗招展。京城的百姓们纷纷尾随而来，皇家礼乐之声，百姓欢腾之声，声声震耳入心！

刚至京郊，就看见憬国的大军整整齐齐驾马归来，金色的铠甲在晨曦中熠熠发光，战士们脸上都带着战胜归国后的喜悦，身后的憬国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声，我的心里开始难以压抑的激动，看着愈来愈近的将士们，突然很想说一句：你们是真正的英雄！

这次的主帅是兵部的樊佑，也算是一名沙场老将，自身武艺高强，而且用兵如神，颇是受到上层的器重，过去皇甫景瑞在的时候，也经常跟我提起他，这次他出征得胜归来，脸上的沧桑似乎又多了几分，临近我们之时，他一个翻身潇洒得下马，身后的将士们皆勒马列队，鼓号都收了音，全场一片静籁，樊佑跪地抱拳道：“末将不负辱命，得胜班师回朝，擒获倭国战俘三千人，进献东阳珍宝三万斟，还望陛下过目，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阎麒亦翻身下马，伸手将樊佑扶起道：“樊将军，做得好！”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樊佑身后所有的将士们纷纷下马跪地，齐齐呼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

……

这一声声万岁，振聋发聩，声传千里，让人心绪激昂，我明白，那是他们发自肺腑的喊声，在沙场上浴血奋战，杀敌诛奸，现在他们回来了，他们回家了！将士们，你们辛苦了！

行完所有礼数之后，众人便要去太庙吿祭先祖，我刚掉转马头，便有一人追上来与我并驾齐驱，我一回头，笑道：“小池！”

几个月没见，这小子明显黑了，眉宇间也出脱了几分当初的稚气，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不再是当初那毛头愣青了。

小池驾着马围着我绕了两圈，最后停下来，特咋呼得叫道：“绯然？！”

我朝他眨眨眼，不明所以。

他眼睛就跟长死在我身上一样，一刻不放，最后他又惊呼道：“你今天穿那么漂亮，该不是打算去相亲吧？”

我：“……”

好吧，我承认我被我的眼睛欺骗了，敢情还是原来那个小池……

第74章 亲征

隆麒二年，年末。

仅仅只过了一年的时间，原本与北蒙一直有冲突的西欧突然掉转矛头转向憬国，不断进犯憬国边疆，阎麒急令西北各路节度使加紧城防，推缓西欧进逼速度，再急掉兵马，迅速集结，命樊佑为帅，出师讨伐！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西欧此次大军压境，竟然气势如虹，逼得憬国大军节节败退，最令人想不到的是，短短的一个月中，我军主帅樊佑竟战死沙场！樊佑一直被称为憬国第一良将，这一次将星陨落，无不让人唏嘘，同时，也为憬国的将士西征蒙上一层阴影，众人皆见识到西欧国兵士的强大，不敢轻易应诏挂帅出征！

事实上这一点我并未料到，我一直以为事情尚在控制之中，西欧会和北蒙发生冲突而我们憬国能静观其变，但没想到，西欧竟会先发制人，想要吞并我们憬国，这一突变一下子让我们全都措手不及，其实原本憬国军队也不会那么轻易败退，只是一来与东阳国交战时丧失了部分主力，二来也因为战胜东阳后将士们过于浮躁，骄纵自恃才导致现下对抗西欧的溃不成军！

如今那种压抑阴沉的气氛每天都在朝堂上延续，战报连连都是攻陷失守，不免让人的心一沉再沉，而最让人阴郁的便是主帅樊佑大将军的遇难！那日得知战报后，没有人说话，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跪在地上，我回头看时，发现几位与樊将军共事多年的同僚早已泪湿满襟，多年情谊，只盼得胜还朝，而今却是天人永隔！依稀记得东阳归来那日，樊将军那矫健的身姿，战场无情，逝去的是血肉之躯，逝不去的，是他那颗为国为民尽忠职守的心！

金銮殿，每个人都阴沉着心，等待新一天战报的到来，往日金碧辉煌的大殿渐渐阴霾，安静得等待时间的喧嚣，偶有几声不耐的咳声诉说着烦躁的心情……

“报！怀州防线已被攻破。怀州刺史郭天困守孤城二十日，又与敌军争夺内城，几经交锋，独力难支，最后坠城而亡，以身殉国。”

朝上一片扼腕之声响起，御座上的阎麒静默了一会，说道：“追封郭天为忠勇候，配享宗庙。”

一旁的张洛天出列道：“陛下，此次西欧进犯，委实猖獗，我们若是再不拿出点战绩，怕是难稳军心啊！”

阎麒抚额道：“朕明白，只是良将难寻，如今樊将军又……”

大殿上一片叹息之声，隔了一会，突然有人出声道：“微臣不才，愿为陛下分担忧虑，率军出征。”

众人抬头，只见早已年过花甲的西门大人稳稳跪在地上，声如洪钟得请旨道。

“西门大人，你的年纪……如何还能经受战场的考验，朕又怎么会答应让你出征！”阎麒的表情微微有些动容，举国为难之时，敢迈出这一步的，才算得上是忠臣吧！

西门月岚道：“臣虽年迈但不丧志，如今国家饱受外辱，臣愿以老还之躯效仿先贤，请兵出征，求陛下给我这个成就美名的机会！”

话音刚落，户部的戴大人也跨步出列道：“陛下，我一生与文为伍，纠缠于琐碎的公文政务之中，一直对您的信任与恩宠深感不安。现在国家危难，正是报答您赐予我莫大荣誉的最好时机。我愿与西门大人同甘共苦，弃笔从戎！”

“臣愿率全家所有儿孙一同随军出征，最后一次报效疆场。”

“微臣请愿出征！”

“臣也愿意！”

……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出列请征，我看见小池也正想出列，却被他的父亲拉住，暗暗摇头，小池是个急性子，一把甩开他父亲的手，直直跪在殿前道：“我左丘池愿意领兵出征，求陛下成全！”

左丘鹤一声疾呼：“池儿！”

谁都明白，此次西征意味着什么，连身经百战的樊大将军都英勇就义，那其他人的结局又会好到哪去？只是，即便是此时，殿上依旧跪满了源源不断的忠臣，一时间，让人感叹，崇敬之情溢于言表！这样一个帝国，又岂会没落！

我平静得站出列，对着御座上的王者道：“陛下，此时不宜操之过急，我们需从长计议。”继而我又转身对着跪满一地的臣子们说道，“各位大人，率兵打仗绝对不可儿戏，否则，只会让我们满腔热血付诸东流，我们需要给陛下考虑的时间，也稳固下一个应对西欧的策略，而不是一味猛打！”

有人道：“台辅大人，如今箭在弦上，刻不容缓啊！多耽误一日，便是丧失多少黎民的性命啊！”

我点点头，说道：“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有个详细的计划，否则就算你们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台下的人不再多话，阎麒紧锁着眉头看着我，我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退朝后，我急忙奔赴炸弹研究小组，想要了解他们的制作情况，还没到，就听见一声惊天巨响，到处都弥漫开了山石粉尘，我用衣袖捂住口鼻继续前进，这才看到是那些师傅们在炸山，只见原本挺巍峨的一座石山早已被他们炸得千疮百孔，我刚打量一会，便有人朝我跑来，激动道：“王爷，您要的威力我们已经做成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引线的问题了，你所要求的引线太长，很容易中途断掉，不过只要再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一定可以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又看了看刚才炸弹的威力，巨大的石块早已成了碎末，于是点点头道：“威力是够了，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了！现在国家危难，我们就要靠这秘密武器来扳回了！”

那师傅搓手道：“没想到我老汉也有能为国家效力的一天！”

我笑道：“你们做得很好！眼下就是赶制了，这样的炸弹，越多越好，而且，做得越快越好，辛苦你们了！”

师傅点头道：“没问题！为了国家，我们这段日子一定拼死拼活得赶工，王爷就放心吧！”

我拍拍他的肩，转身正打算离开，他在我身后轻声哽咽道：“王爷！请您，一定要让憬国胜利啊！”

一瞬间，所有的话语噎在喉间，我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回头，只是点头说了一个字：“……好！”

不敢回头，怕看见师傅们的眼泪……想起金銮殿上跪满一地的忠臣，想起千千万万期盼黎民的憬国百姓，想起还在水深火热中奋战的勇士们，我真的很想说，憬国有你们，一定会强大起来，一定会的！

之后的日子，都在芜繁宫和祈王府两头跑着，研究着作战方案以及主帅人选，最后终于敲定下让西门大人的儿子，也就是一直远在南疆驻守的西门泊回京城统帅！小池也会一同出征，其实我知道左丘鹤并不想让小池出征，因为这次的确算得上九死一生，很有可能就是天人永隔，但是，我还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的秘密武器，如果加上它，憬国的胜算便又多了很多，我一直在等，等着师傅们这些日子赶工生产……

但是这些还不够，最最重要的，还是军心，西欧国的士兵已经给憬国造成了重创，我们先输了声势，面对敌人的时候自然底气不足，我是外行人，但也明白这是兵家大忌，只是，这又该如何解决？我整日询问宣阑枢，希望他能帮我出出主意，他却总是摇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跟林黛玉似的。

我只好自己想，想得头疼，居然还就想起很久以前学过的课文，好像是说战鼓的，只记得那么一句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该怎么才能让他们一鼓作气起来呢？让他们见识炸药的威力？这是个好办法，只是，我能让全天下的将士们都看见么？明显不能……

犯愁，我跑到院子里的莫梨树前蹲下，细细打量眼前的莫梨树，也不知过了多久，管家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道：“王爷，有您的信！”

我转过头，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信封，好奇道：“谁写的？”

管家恭敬道：“好像是皇上身边的隐卫送来的，我也不清楚究竟是谁……”

我吐了口气，接过信，毫不犹豫得撕开一个口子，抽出里面的信纸，只看到洁白的纸上写了两个字：

亲征

脑中霎时空白，信纸飘落在地上，我急忙抓住管家的肩膀，激动得摇晃说道：“人呢？送信的人在哪里？”

管家被我摇得有些风中凌乱，声音颤抖得说道：“应应该……是走走……了吧！”

我急忙捡起信纸，跑了出去，出了祈王府大门，四下张望，只见一个黑衣背影分外熟悉，我奔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他回过头，朝我行礼道：“属下参见祈王殿下。”

我愣了下，才拿起手中的信纸问道：“玄青，这信是你送来的？”

玄青垂首道：“是。”

“那……写这信的人呢？”我不会看错的，绝对不会看错的，这是皇甫景瑞的笔迹，这两个字是他的笔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会错，一定不会错，是皇甫景瑞！一定是！

“殿下，我只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正是，让我送信的人说：陌上梨花开，只待君凯旋！”

第75章 请旨

芜繁宫，金銮殿。

“陛下。”我微微低头，朝着御座上的王者轻一颔首，然后说道：“此次西征的主将跟副将皆已选定，但是，微臣还想再举荐一人，一并前往辅助两位将军。”

阎麒的身子稍稍前倾：“台辅大人，请说。”

“我。”

身后的大臣们传来一片讶异之声，我没有回头。御座上的阎麒亦有些吃惊，他哽了一下，才不安道：“皇叔，你怎么能去？！”

我看了看他，上前一步双腿一下跪倒在地，头一次低声下气对着阎麒磕头道：“陛下，如今我军军心不稳，必须要出现一个人鼓舞军心，振奋我军，恢宏气势，而这个人，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能担当，一是你，二则是我！”

其实自古以来能够亲征的人只有皇帝，但是我有我去的理由，皇甫景瑞短短的两个字我没弄明白，不知道他的意思究竟是不是让阎麒去，不过他那封信倒是让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我自己去！

身后的官员们开始抽气，我知道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是国家陷入危难，有些事情迫在眉睫，再犹豫下去只会让战争更惨烈！

阎麒道：“既然如此，那也应该是朕御驾亲征，皇叔何必……”

我摇摇头，站起身说道：“陛下，各位大人，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们看，请随我来吧！”

话落，率先往金銮殿外走去，身后的大臣们陆陆续续开始跟来，正值冬季，所有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原本在殿内的时候还觉得比较暖和，一出殿外，北风呼啸，让人不自禁打起了寒颤，我将双手伸进满是绒毛的袖口，冷风吹拂着人领口处的绒毛，撩得人脸上痒痒的，我扭了扭脖子继续走，阎麒已经追到我的身边，皱眉道：“皇叔，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吐了一口气，空气中立即堆起一片白雾：“阎麒，你信我么？”

阎麒点点头：“信，我当然信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