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信就跟我来！”
等众人都跟着我来到一处高楼之上，我轻咳了一声，对着所有人说道：“各位，请大家先捂住耳朵，然后往楼下看。”
所有人不明所以得看看我，接着又朝楼下望望，虽然隔了挺远，但还是能清清楚楚得看到，下面摆放的，是一块坚硬的巨型岩石，我对着楼下的人做了几个手势，然后把自己的耳朵捂住，身旁的人群迷茫了一下，跟着我做了起来，阎麒看着我道：“皇叔，这？”
我摇摇头，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捂住耳朵，阎麒抿抿唇，犹豫了下也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楼下的师傅朝我笑着点点头，点燃了长长的引线！
看到细细的火花闪过，隔了一会，“砰！”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响彻云霄！巨岩被炸得粉碎，爆炸的威力竟是让我们所在的整座楼都微微颤抖起来，空气中又是一股子呛鼻的味道，我身后的大臣们很多没有反应过来，全都跌倒在地上，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我放下手，对着楼下的师傅竖了竖大拇指，师傅朝我憨厚一笑。
我转过身，估计他们已经不耳鸣了，才对着一帮子惊魂未定的朝臣们说道：“各位大人，刚才的威力你们也看见了吧，我想说，只要我们有它，想赢西欧还是很有胜算的！”
“台台……台辅大人，刚刚……才那是什么？居然可以……把半座山那么大块的石头……”
我笑道：“它的成分是火药，你们也经常看到，每次有节日庆典，天空中最璀璨的便是它们，只不过，我让人把火药改良了一下，爆炸的威力强了不止百倍，所以……我们管它叫‘炸弹’！”
“炸……炸弹？！”
我点点头，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阎麒道：“现在知道为什么去的人必须是我了吧！只有我了解炸弹的特性，所以我必须去！”
一旁的张洛天激动道：“我们憬国有望了！我们憬国有望了！台辅大人，你真是太让我们吃惊了！”
西门月岚说道：“台辅大人，既然有这么好的武器，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拿出来？”
我回道：“我也是一直到最近才研制出炸弹的配方比例，现在已经让那些师傅们加紧赶制了，相信很快就能在战场上一显身手了！”
一众大臣们都用膜拜的眼神看着我，有人叫道：“台辅大人为国出征，正是我辈典范啊！”
“正是，正是，憬国鼎盛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啊！”
……
这群老鬼什么时候这么会拍马屁的？敢情一个两个说的，就跟要把我送出去和亲一样乐活……算了，正事要紧，相信阎麒也不会再拒绝了，我对他行礼道：“陛下，现在可以下旨了吧？”
周身的大臣们纷纷下跪，齐呼道：“恭请陛下圣旨！”
阎麒皱眉看了看我，黝黑的眸子清清澈澈倒映出我的影子，他缓缓开口，斩钉截铁得说了几个字：“朕不准你去！”
话落，他便转身拂袖离开，留下我和一群跪地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张洛天看着我道：“台辅大人，陛下这是……”
我摇摇头，说道：“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劝服他的，大家先散了吧！”
等大臣们都散了，我就回了自己的祈王府，我知道，以阎麒的性格，我现在去跟他说亲征的事，那就一定是拿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所以绝对不能现在去，干脆定定心心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个觉，再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后，吩咐管家准备马车去芜繁宫。
宣阑枢要陪我去，我朝他摆摆手，说道：“一个小毛孩子我会摆不平，小看我！你给我养足精神吧，明天你不是又得去北蒙了么！”
宣阑枢眨了眨眼，说道：“我这次去北蒙一来一回又得好些日子，你若真的去西征，我不放心……”
我就说宣阑枢又开始婆婆妈妈起来了，只好安抚他道：“不怕，我就是一小强，没那么容易死，你等谈妥了北蒙联军早日过来与我会合就是了！”
宣阑枢抽了抽嘴角：“小……小强？”
我很抽搐得解释道：“隔壁村口的小强啊，据说他自杀了十多次都没成功，多么顽强！”
宣阑枢：“……”
留他一个人瞎琢磨去吧，我让车夫开始赶车，一路晃晃悠悠得来到芜繁宫，知道阎麒正在穹央殿休憩，于是直接就往那个过去无比熟悉的地方走去，很多年前，很熟悉，很温暖的地方……
让守门的公公通传，我站在门口，双手插进袖子里，没站一会就惹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穹央殿，我继续杵在门口等着。隔了一会，通传的公公出来犹豫道：“祈王殿下，陛下已经就寝了，要不，您改日再来？”
就寝？灯还开这么亮？难不成这小子还怕鬼……去，撒谎也不擦干净屁股！小毛孩就是小毛孩！
我故意提高嗓门道：“陛下就寝了？那微臣就在这里站着等到陛下醒来为止。”
那位公公咯噔了一下，刚想转身进去再问，阎麒已经眼睛通红得冲了出来，一把扯过我的手将我拖进穹央殿，然后狠狠关上大门！
穹央殿里就我跟他两个人，一个下人都没有，华丽的宫殿就一盆红艳艳的炭火在精美的镂空金炭炉中哔哔啵啵响着。
我揉揉自己的手，看到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瞪着我，不免有些想笑……他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领口微敞，不过穹央殿被弄得很暖和，一点也不觉得冷，只是，这里的摆设全都换过了，一点也找不到当年的影子……
“你就会虐待自己让我心疼，是不是？”他朝我咆哮道。
唉，这孩子，明明是你自己倔强，又怪在我头上……
“阎麒，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
“知道又怎么样，反正我不会答应，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
“阎麒，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大局，你们每个人都要我以大局为重……”他走到桌旁，伸手取过一叠奏折，摔在我面前道，“那些大臣们各个都递折子要我准你去西征，可你知道西征有多危险么？我要你平平安安留在我身边一生一世，我要保护你，我不要你受伤害，你懂不懂！”
我捡起那些奏折，走到他身旁，说道：“那你就想让你的国家受到伤害？”
他抿抿唇，转过头不看我。
“阎麒，刻意将一个人包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反而是一种伤害，你明白么？”
阎麒转过头，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十岁的时候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我只知道我当初说要变得足够强大保护你时你笑着说会等我，我只知道……我只知道我爱的人是你，就绝对不允许你再出任何闪失！”
突然接不下话，没有想到，当年我无意间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还都会记得……
怔了一会，我苦笑道：“你应该知道，我说那些话的含义……”
他边点头边不屑得笑道：“对，你现在要装情圣了，你想说你只对我父皇守身如玉了，你只恋着那个人，只爱着那个人，过去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哄哄小孩子的，对么？”
我无言。
“可是我一直一直记在心里！”他抓起我的手，按到他的心房上，直视着我的双眼道，“你看，那些话就一直刻在我的这个地方，深深的，狠狠的……让我永远铭记在心！”
我抽回手，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过去那些早已被我遗忘的话语，原来，并没有随着时间而逝去……
晃晃脑袋，我吐了口气说道：“阎麒，我来，并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
“告诉我，我究竟哪里比不上他？！”
第76章 西征
其实没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我跟阎麒，正是如此。就像是盛开在记忆中的绯色蔷薇，你若硬是想把它摘离花萼，就会破碎，会衰败，会枯萎，当曾经的美丽凋谢，当那份悸动悄然逝去，便会成为你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看着他黝黑的眼睛，轻轻抚摸着他的头说道：“你没有比不上他，你聪明，能干，果断，甚至，比他更狠厉……更让人琢磨不透，所以我相信，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很高，很高……”
他看着我，眼眶渐渐湿润：“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放到上衣的衣扣处，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刚将外衣脱下，阎麒便有些讶异得说道：“皇叔，你……这是……”
我没搭理他，继续自顾自脱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扔在地上，直到脱到亵衣时，阎麒才别扭得转过头去，其实他即便不转我也看得很清楚，他连脖子都整根红了……
将亵衣褪去后，我已经完完全全赤着上半身，这才抬眼对着阎麒道：“阎麒，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
阎麒转过头，对我眨了眨眼，脸上红得已经能滴出血来。
我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撩过自己长长的白发，背对着他说道：“看见么？我肩上的那个字……”
感觉到我的镶银纹身上有轻轻的触碰，我继而笑道：“这是你父皇留给我的……”
阎麒的声音有些哽咽，只听他默默念道：“……景？”
我点点头，白发稀疏落在眼前：“他希望我永远记住这个字，而我，也做到了，我永远永远会把这个字，镌刻在我的心上，不会忘记，也不想忘记……”
“是不是……很痛？”他的语气让我想起一个词——疼惜。
我摇摇头，笑道：“不会很痛，只是每到雨季有一些酸疼。但是我很欣慰，因为这样，我便会时时刻刻想到他，想到他给我带来的一切，所以，忘不了……”
身后的阎麒没了动静，隔了一会，我才觉得有些凉意，正想把衣服披上，腹部却突然被一双漂亮的手环住，我顿了顿，看着他十指交错的手，没有动。
背后开始有温热的感觉，他已经紧紧靠在我身上，我微微垂下头，笑着环住他的手，只听他声音呜咽道：“我知道皇叔的感受，就像我……永远也忘不了你一样……”
叹了口气，我将手往后伸到他的脸上慢慢摩挲，他抽回左手将我的手放在自己唇边，慢慢吻着……其实很心疼这样的阎麒，真的很心疼，身在帝王之家，亲情、爱情、友情全都变成了可以利用的权谋筹码，也许他会做很多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事，但目的，只是出于保护自己，巩固帝位……他被皇甫景瑞推到这风尖浪头之上，就已经是一种最大的折磨了……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恨他……我爱他，正如爱自己的孩子一般……
“皇叔，我知道这次不该霸占着你……但是，我真的不想你有什么闪失！”
我转过身，看着他笑道：“傻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你看，我经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不是还好好站在你面前么？”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看我这样像是会拿刀枪上战场杀敌的么？我顶多也就算是个后勤，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甩甩手，说道：“你凑什么热闹，你给我好好留在京城看家！我只是在后方指挥他们怎么运用炸弹，阎麒，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回来的，到时候，你想怎么样都行，好吧？”
阎麒愣了下，抓着我的手道：“真的想怎么样都行？”
我点点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哄骗小孩。
阎麒又紧紧抱住我，我刚想说我把衣服穿上，他就贴着我的脖子，呼出热气道：“那么，今晚留下来……”
我身体僵直了一下，还没回话，他就又马上解释道：“我只是想要皇叔陪着我这一晚，没有……别的想法……”
我：“……”这时候我脑子里突然闪过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解释就是掩饰……
最后还是留了下来，然后一直抱着他睡了一晚，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反正我一靠枕头，没过一会就睡着了，估计他就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了……反正这一觉睡得挺香，能睡到自然醒真是不错，心里就一感觉，只要等我出征回来，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不过早上醒来发现我们俩的动作颠倒了下，变成他抱住我了，额，虽然，其实这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不过，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挺别扭的？
一套公式化的穿衣大业完成后，阎麒要我跟他一起去早朝，我狂摇头，摆手道：“你先去，我自己会去……”我还不想跟你传绯闻……尤其是无中生有的那种……
阎麒乖乖得走了出去，我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出了穹央殿后多拐了好几个弯，逮到自己的车夫让他又在宫门口绕了圈后才似模似样去早朝……真虚伪，不过又怕惹人话柄，我是老菜皮了，无所谓，不过阎麒不一样，就怕到时候他面子上不好看，所以该做的还是得做……
等上了早朝，才体会到阎麒这孩子其实真的是很听话，当场就宣旨让我代替天子御驾亲征，择日出发！我很感概，这孩子果然是行动派的……
接下去就很简单了，只是我本来不想要“亲征”这个名堂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被冠了这个名号，而且，居然还要有出师祭祀！祭天，祭地，祭军神，还要告庙！这完完全全就是皇帝才有的待遇啊，话说，古人就是规矩多，你说都火烧眉毛了，还非得整那么一出，程序繁冗，还不容有错，光是朝服就换了好几套……不过这也看出大家的确很重视此次西征……
后来直到我踏上西征之路的时候还一直在想，皇甫景瑞那个所谓的亲征难道指得就是这意思？他还事先能料到我会替阎麒亲征了？咳咳，他不是人……
十二月中旬，二十万大军到达怀州，一直驻扎在怀州附近的守将们见我们来了，那真是各个激动得热泪盈眶，在经过我们这些高级领导慰问后，原本奄奄的样子立马生龙活虎起来，鼓足了干劲再一次打算跟鬼子们拼命，而也因为注入了新鲜血液，战事终于开始扭转！我们刚一到，就给了西欧军队一个下马威，那炸弹扔的，跟手榴弹似的，西欧军队讲究排场，往往一群人站成一个方队进攻，这绝对给我们提供了绝佳的投掷手感……话说有一点我挺郁闷，就是他们都嫌炸弹这名字难听，然后给改成了“震天雷”，这让我很抽搐，我还雷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