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悦风花（下） BY： 丝弦若雨

19.中毒疑团

“好了，别使性子了，回去吧。”莫然淡淡地拉起宇文悦，走出屋外。

宇文悦默默地低了头，不言语，一路被莫然拉回了府上。

刚入大门，迎面便逢着柳凌玉。

柳凌玉跑到莫然面前，“相公，你可回来了。我等着你吃晚饭呢。”

莫然没有说话，柳凌玉一扭头看到莫然和宇文悦拉着的手上。脸色一滞，凉凉地道：“一起去吃饭吧。”

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柳凌玉看着宇文悦的身影，莫名的敌意。

宇文悦一直那样淡淡的，不多言语，无什表情，甚至显得低眉顺目。

但是就这么个低调的宇文悦，但却让自己相公的眼神总是跟着他走。柳凌玉恨恨地想。

自己十月怀胎，独自一人诞下儿子，莫然没有一个字的体贴。被擒受苦这么久，莫然也只是简单安慰几句。

这些日子，莫然人是回来了，可那魂儿，分明是在那个所谓的师弟身上。

不甘心，不甘心。自己长得并不差，又对莫然一片痴心，为何，却换不来一点莫然的真心？

柳凌玉故意在宇文悦在场的情况下，凑近莫然，说些甜言蜜语，撒撒娇，使使小性子。

最开始的时候，莫然还哄着些柳凌玉。到后来，便是皱眉道声不闹，便不再理会。

宇文悦却只是不闻不问，仿佛不见。

柳凌玉想着各种办法想挑起和宇文悦的事端。谁料宇文悦却一味承让，完全没有相争之意。

路上碰上柳凌玉，也只是低头唤一声，“嫂子。”

即使受到非难训斥，宇文悦也只是淡淡一笑，道：“嫂子说的是。”

柳凌玉所有的攻击好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完全无效。

情儿也想黏着莫然，却毫不留情地被莫然责骂回去了。百般无聊之下，情儿只得跟一群侍女侍卫玩乐。

整日里，都可以看到情儿欢乐的身影，与侍女们打打闹闹。

又是六月六。

宇文悦坐在池塘边，将石子一颗一颗地扔入湖中。

早已感觉到身后有人，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盯着自己。除了莫然还能有谁呢？

宇文悦也不理会，径自朝着湖面，欣赏那石子投湖的一圈圈涟漪。

忽然一身清脆的喊声响起，打破了宁静，“相公，你在欣赏风景么？今日是我们成亲周年哦。”

宇文悦突然就对着湖面，勾起嘴角笑得妖娆。

回忆汹涌，去年的那个诞辰之日。

莫然被柳凌玉拖走了，徒留宇文悦一个人的孤单，在湖面成双。

宇文悦就这么一直坐在湖边，直到夜色笼罩大地。

莫然一直没有再来，想必是被柳凌玉缠着脱不了身。

宇文悦摇头轻叹，莫然终究是有家室的人，这样纠缠下去有什么意义呢？热闹是他们的，自己不过是个过客。

新月如钩。

一个熟悉的身影，无声地在宇文悦身边坐下。

宇文悦没有扭头，只是问道：“空了？”

“一天没有陪你，生气了？”

“没有。”

“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总不能把你独占了去吧。”宇文悦笑笑，月光下的脸显得苍白。

莫然轻轻地搂过宇文悦，“今年要什么礼物？“

宇文悦摇头。

“把我送你好不好？”

一个白眼随即扔了过来，“少恶心。”

“我认真的。”

然后，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靠在一起，看湖中月，随着微风碎去。

吹了一夜凉风，第二日，宇文悦竟抱了恙。

头晕晕的，止不住地咳嗽。

本想在房内安静休息一日，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老远地柳凌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哟，听说师弟病了，我来看看你。”

宇文悦心里颤了下，为什么柳凌玉都知道消息了，那莫然呢？心里有些小小地期待，自己抱病，莫然可以来问候几句。

话音落，柳凌玉踏入宇文悦卧房。

宇文悦整整衣服，悠然站起身道：“劳嫂子挂念了，但是嫂子这般进入我一个男子的卧房，实为不妥。”

“这有什么。”柳凌玉转了个圈，环顾四周。

“齐悦实无大碍。”作了个伸手的动作，送客之意。

“哎，不知好歹，我好心关心你，还帮你带了药来。你竟然要赶我走。”

“那齐悦谢过嫂子了。”说完，宇文悦淡淡地说着回过身，翻出本书来看，不再理会柳凌玉。

“你……哎……”，柳凌玉讨了个没趣，气得直跺脚。

可惜定力极好的宇文悦头也不抬一下，柳凌玉彻底地崩溃，转身飞快跑出去了。

柳凌玉也郁闷。

想到今天一早，自小贴身的侍女绯红帮她梳妆时候所说。

“听说莫少主那个师弟病了。”

“哼，最好呢，病死拉倒。”柳凌玉撅着嘴，自从莫然带着那个齐悦回来，就再也没有陪过她。昨日成亲周年，死拽着他半日，晚上想留了莫然过夜。

可不想莫然竟然甩开她而去湖边陪着齐悦吹了一夜凉风。

绯红不是不明白主子的心思，她点了点任性的大小姐的额头，“你呀，就是看不开。反正你才是明媒正娶的妻，怕他一个男人作甚。

“哼。”

“大小姐，不要任性嘛。依我看，不如趁着齐悦病了，送些药，关心一下，和他好好相处吧。”

柳凌玉别过脸不说话，要她放下架子去和齐悦和好？

“可是，你这样任性，会令莫少主为难的。”绯红好言相劝。

柳凌玉盘算了一会，若是惹了齐悦，莫然肯定帮齐悦。不行，不能让莫然讨厌自己，不能做会使莫然不开心的事。

“好吧，那……你去帮我抓点药来。我就勉强去关心一下这位师弟吧。”

于是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送药。

可惜，宇文悦完全不卖柳凌玉的帐。柳凌玉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咒骂着宇文悦，郁闷地跑去找绯红算账。

宇文悦瞥了眼柳凌玉留下的药包。

还真是诧异不小，今天什么鬼日子，柳凌玉竟然关心起自己来了。

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莫要亏待了自己为妙。宇文悦起身去厨房拿了个小炉，路上却听一个侍卫以惊异的口吻说着今晨，皇上竟然亲临莫府，后来又和莫然一起离去的事儿。

好像那蒙了皇上恩泽的不是莫然，而是侍卫自己一般。

回到屋内，慢慢地熬起药来。

中药苦苦的味道在屋里蔓延开来。

宇文悦其实是极其喜欢这味道的，味虽苦，却别有一番清香。

可是宇文悦却忧心忡忡，罗梓，为何带走了莫然……

药熬好了。

黑糊糊的颜色是不惹人喜爱的，但宇文悦仍然皱着眉将那苦涩的药缓缓服下。

好苦。

闻起来的味道和真正入嘴是不一样的。那种苦味，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胸腔。好生难受。

幸好宇文悦早有准备，刚刚在厨房随手带了一碟小甜点回来。

此时吃起来，真乃世间至佳美味。

傍晚的时候，莫然才回到府上。

宇文悦走上前，淡淡地问：“你回来了？”

“恩。”莫然随口答着，却眉头微皱，心不在焉。

敏锐地察觉到莫然似乎不太对劲，宇文悦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莫然的眼神有些飘忽。

一阵凉风吹过，宇文悦忍不住捂嘴咳嗽几声。

“你生病了？”

“着凉罢了。”

“找大夫来看看？”

宇文悦哼了一声，抬手在莫然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忘了，我医术精湛，绝对比那些大夫强。”

莫然摸摸自己鼓了个包的脑袋，小声嘀咕，“真暴力。”

“恩？”宇文悦的眼眯起来。

“我什么都没说……”

夜凉如水。

莫然看着身边宇文悦安然的睡颜，无端地叹气。

白日里罗梓的话又浮现在脑海。

“你每日来陪着我，我便放过齐悦。”罗梓温和地对莫然如是说。

心猛然跳得不规则起来，难道悦会有什么危险？

莫然知道，罗梓向来不说大话。言出必行是他的风格。

当时莫然便有拔剑与罗梓拼命的冲动，但余光瞄到一边蓄势待发的林枫，莫然终是恢复了理智。

“你到底想要怎样？”莫然声音的温度绝对是零下的。

“从前你娶妻，我以为，你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我容忍了你……可现在你竟然带了个男人回来……”

“那与你何干？”

“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么？别装傻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罗梓看了莫然一会，缓缓问道：“我若是夺去你的一切，你会不会就乖乖向我屈服？”

“不可能。”

“若我把一切都给你，你会不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不可能。”

罗梓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垂眼沉默。

夜难眠，莫然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咒骂着罗梓。

轻轻撩过宇文悦几缕垂在中间的发，莫然在心中默默发誓，悦，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决不让那个人伤害你。

清晨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柔和，洒遍了大地。

莫然向窗外望去，太阳已经升上屋檐了，按照宇文悦的作息规律，他应该就快醒来了。莫然坐在床边，安静地等着宇文悦醒来。

果然，没过多久，宇文悦微微地睁了下眼，迷蒙的神色。

“醒了？”莫然温柔地拍拍宇文悦。

“恩。”低低的应声，宇文悦阖上眼，一会又睁开。

早已有侍女端着热水过来，莫然小心地拧干毛巾，替宇文悦擦擦脸。

宇文悦皱眉，有些不快地抢过毛巾，“说了多少次了，我自己来……”微怒的神色，在莫然看来，更像是娇嗔。

宠溺地看着宇文悦，应道：“好，好，你自己来。”

穿戴停当，两人一前一后去用早膳。

宇文悦突然开口问：“今天降温了？好冷……”明明是夏天，宇文悦奇怪自己竟觉得冷。

“什么？”

莫然猛然收住脚步，回头，愣愣地盯着宇文悦。

被莫然这样子一盯，宇文悦心内也一紧，莫非……赶紧伸出手替自己把脉，果然有异。深吸一口气，内息也很是紊乱。

应该是中毒无疑。

这症状……却不像自己熟悉的任何一种毒。

莫然一把抓过宇文悦，“说，你怎么了？脸色这样苍白……”声音很是激动，完全失了平日的冷静。

“没事，很正常，许是之前生病所以今天仍有些虚。”

莫然用不相信地神色望着宇文悦，那眼神中的关怀和焦急让宇文悦一阵感动。

可是，告诉莫然又有什么用，若是自己解不开的毒，那必定不是普通的毒。奇毒的话，一般只有配毒之人才能解开了。

“我不信，你说实话，是不是中毒了？”

“那你先告诉我昨日你隐瞒了什么心事……”

“你……”莫然一时语塞。

良久，莫然才说：“罗梓，他可能对你不利，你小心些……”

脑海中迅速地回忆，这几日可能被人下毒手的机会。

正欲开口，突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向前倒去，莫然眼明手快地过来扶住，总算是没让宇文悦摔个狗啃泥。

“药……”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宇文悦便晕了过去。

“悦，不要吓我。”莫然摇摇宇文悦，没反应。探了下鼻息，还好，呼吸还在。

一脚踹开卧房的门，把宇文悦轻轻放到卧房床上，小心地盖好被子。

“要？药？妖？”莫然在房内来回踱步，重复着这字，思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人。”几个平时伺候宇文悦这房的小侍女很快来了。

莫然脸色不善，房内气氛莫名压抑，几个侍女低着头战战兢兢，“这几日可有人给齐悦送来药的？”

“呃……昨日上午夫人来过一趟，似乎给齐公子送来了草药。”

“他吃了？”

“下午奴婢见齐公子拿了个小炉在熬药的，应是吃了。”

“恩，我知道了，立刻去叫王大夫来府上，叫凌玉来见我……”莫然的声音已经冷到不能再冷。

侍女们飞快地冲了出去，离开这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相公，你找我？今天天气不错哦，陪我……”柳凌玉边进门边说着。

可是等她进得门来，抬头见到莫然的脸色，便自觉噤了声。

啪，柳凌玉被一巴掌扇倒在地，白皙的脸上立刻显出五条蚯蚓，一缕血丝挂上了嘴角。

柳凌玉愣住了，连哭都暂时忘掉了，只是呆呆地盯着莫然。

“说，你是不是勾结罗梓，给他下毒了？”

柳凌玉狼狈地坐在地上，一下就哭了起来，“你……你居然打我……什么下毒？”

“说实话，否则我杀了你……”莫然冷冷地看一眼地上的柳凌玉，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下毒啊，相公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柳凌玉边哭边喊。

突然莫然脑子里闪过另外一个念头，“那你昨日可有来送药?”

柳凌玉哭着点头，“可是……我只是想……跟他改善下关系……绯红说……”柳凌玉啜泣着，话说得断断续续。

绯红，莫然记得那是柳凌玉带来的侍女，“药哪来的？”

“绯红……拿来的。”

莫然皱眉，朝着门外喊，“立刻让绯红来。”门口小侍女一个哆嗦，飞快地奔出去。

绯红在路上得到小侍女的警告，知道莫然在大发脾气。

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进了屋，看到一边柳凌玉坐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绯红忙凑过去，搂过柳凌玉，“夫人……夫人，怎么了？不要哭了。”

绯红觉得了脖子贴上了凉凉的东西，一惊，低头，是剑。莫然正把剑架在她脖子上。

“接下来我问你话，你要有一句不实，我立刻杀了你。”冰一般冷的声音，让人知道，他绝非开玩笑。

“是，是……”绯红吓得一动不敢动，身子却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昨日送来的药是你给凌玉的？”

“是。”

“你在里面下毒了？”

“啊？奴婢从未曾打开看过。”

“那药哪里来的？”

“是使唤那个大眼睛少年买的……”

“情儿？”

“对，对……”

“王大夫到了。”门口的侍女喊道。

“叫王大夫进来，别的人，你们都暂时下去吧。”莫然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