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阵黑风卷起,房间里一切迅速消失,又变回空荡荡的客房。空气中动荡着路西法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吴夜昕,我们打赌吧。我要看看你们能相恋多少辈子,你若赢,我就不防碍你们,但你一旦输,就得将那份心思放到我身上。”
声音淡去,夜昕五指梳弄被吹乱的短发,喃喃:“赌博是不良嗜好,不要告诉爸爸我跟你打赌。”
没有人回答他。
夜昕回身打开房间门,立即迎进温暖的怀抱中。他靠着宽阔的肩膀,脸上泛开微笑:“我回来了。”
“有没有擅自决定什么奇怪的事情?”吴荣问。
夜昕猛地咬唇,就怕被知道赌约的事情:“没有呢。”
“别骗我,要是我知道了,一定要教训你。”
“怎么样教训?推倒我吗?”
“……”
“你也不能惹恼我,不然我也推倒你哟。”
“……”
吴荣顿感前途堪虑:“算了,我不会再惹你生气的。”
“啊,真可惜。”
瀑布汗。
站在高楼顶上,信号灯闪烁着红光,夜风扑面而来,清新怡人。眼前一片栉比鳞次的高楼,映射着不灭虹光,筛不去的都市繁嚣。
路西法几乎融入黑暗中,突然肩上跳出一颗淡黄毛团,他侧眸瞄向它,单手轻轻抚着淡色柔毛,轻声低喃:“你是代替了他吗?”
小鸡无知地蹭着主人的手心,突然听见异响,又迅速躲进黑发中去。
立于路西法身后的人冷笑一声:“路西法,你准备恢复天使的身份,回天上去当你仁慈的天使吗?”
萨麦尔尖锐的说话直指路西法。
风夜希则低笑:“我也真想不到你变得圆庸了,竟然还允诺当他们的红娘?”
路西法面对风格不同、意思不差多少的话语,不带感情的脸上一片冷漠:“我无尽的生命终归会胜过人类愚蠢的感情,终有一天,我会赢。”
话落,路西法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风夜希和萨麦尔互觑一眼,夜希笑说:“萨麦尔,我绝对会爱你到永远。”
萨麦尔冷睨他一眼,并不回话,转身就走。
风夜希眯起眼睛,死乞白赖地粘着他复述着同一句话,直至撒旦不耐烦地表示清楚明白。
完结篇
当面对不寻常事件时,人们总是很难淡定对待。
像这时候——
“此起事件我组织已经查明,也确认吴夜昕先生异世界客人的身份,组织将不再对吴夜昕先生有任何处罚动作,对于吴先生等人造成麻烦,真是十分抱歉。”
方卓庭公事化地表示歉意。
吴荣等人自然明白己方是以强权欺压人,见对方这么有礼,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装作镇定地‘原谅’别人的无礼,自然不能像旁边那几个人,竟然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夜希等继续自得其乐,完当没有进入状态。
风宝宝淡笑安慰:“别在意,爸爸他很高傲基本上看不起这种小事,巴巴就什么时候都是不懂得正经的,至于大家都不太喜欢严肃无聊的事情,所以这种情况是必然的。”
所以呢?他们觉得这不是重点。
加百列一直挂着微笑,作出总结:“就是让你们长话短说,尽快闭嘴。”
无论如何,这种话配这种表情,这种违和感……
“对不起,打断了你,方先生还有什么要说呢?请继续。”回头,加百列很礼貌地道歉。
完全没有诚意,为了郑重而出动的分部五人顿时冷汗直冒。方卓庭身为部长,还是稳住了:“希望双方世界能和平共处。”
“我明白了。”风宝宝颔首致意:“我会把你的话转达给我方权力中枢的。”
权力中枢之一正在旁边吃冰淇淋,之一眉毛也没动一根……
吴荣和李长琴睐了那名金发少年一眼,再看看傲慢的撒旦,同时为组织方面担忧一把。
收下方卓庭带来的允诺,终于送走他们,此事告一段落。
吴荣将人送出门外,他始终对这些人没有太大好感,一直也没有给他们好脸色。他将人都送出去以后,客套地道了声再见便准备关门,但方卓庭却示意还有话要说。
“吴先生,我们都了解夜昕不是爱闹事的人,所以希望你尽量不要再让他卷进事件中……我们都不希望再一次接触他。”
“哦?”吴荣见他们并没有恶意,态度也稍稍缓和:“知道了。”
“希望我们不用再见。”方卓庭道了别,带上部下们走。
一一点头致意以后,罗素又犯病,还是罗嗦上两句:“别误会了部长,他特别不会说话,他是在祝福你们啦。要知道我们这组里只有出事的时候才会全员出动,所以他不是讨厌吴夜昕,其实去掉吴夜昕可怕的能力,他是个好家伙呢,代我们向他道别,哪天我休假的时候穿再找你们玩。”
吴荣看着这一头红发的男人,有些应付不来,通常对待罗嗦的人他只会不予理会或者直接揍飞:“……”
“对了,你们漏掉那些人,我们找到的时候会让他们完全忘记的,好好过活吧。”
终于在同伴失去踪影前,红发男也走了,吴荣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转弯处,脚步声渐渐变轻,这才关上门。
走过开放式厨房旁边的时候,他试探地问了金发少年一句:“治疗还要多久?”
一边吃着冰淇淋,金色的眼眸睐向他:“人类,无知的你们除了造孽也就不知道多摄取知识?灵魂是根本,最复杂的部分,若不是风贝贝对灵魂的研究深入到一定程度,那个切掉一半灵魂的笨精灵花一百年也纠正不回来。”
被训了一顿,吴荣悻悻然地回到沙发旁边,跟自己的盟友李长琴坐一块。
“路西法的结果怎么样?”李长琴轻声问,他昨天没有回这里,今天早上就听说风贝贝已经开始对夜昕进行治疗,他也没有弄清楚状况。
吴荣撇唇:“不知道。”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只是说能留下来,然后就不愿意细说。”
“那问啊!”
“你冷静点,那是他的私隐,问过了,但他不愿意说就不应该再问。”
李长琴不否认吴荣有理,抿抿唇就忍下去了。
吴荣分神瞄了他一眼,轻叹:“李长琴,不是事事都要掌控对方,你这样会让人喘不过气。”
但吴荣的教训,李长琴并不想要,他只以冷笑回应:“吴荣,你不是我想管的人。”
“或许吧,你该找想被你管的人。”
“你是在间接要求我放手吗?”
“我比较想把你踹出去……从阳台。”吴荣肚量没大到能宽容对待情敌,不过清楚夜昕有多重视这个家伙,他一直强迫自己以礼相待罢了。
“彼此彼此。”长琴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撒旦突然合上手上书册,风夜希也伸起懒腰,一行人各自动作起来。
“好了,你们的事已经解决。太子,跟夜昕说一声,以后再聚。”话落,他环着撒旦的腰,一下子消失在空气中。
风宝宝与加百列也接着摆摆手,消失了。
未等吴荣和李长琴回过神来,房间门就打开了,风贝贝略带疲倦地出来,牵上他的小鸡:“我的任务顺利完成,再见啦。”
接着,也消失在空气中,失去了几具‘华丽的装饰品’以后,屋里一下子变得冷清单调。
听到脚步声,他们立即将那些人抛之脑后,回头看向用双脚走出来的人,他们激动得张口结舌。夜昕正在笑,他们似乎能听胸口里一块巨石放下的声音响。
夜昕走过来,给李长琴一个拥抱:“我已经好了,长琴不用伤心了。”
李长琴微讶,想是敏锐的夜昕早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烦恼,他轻扯唇角:“原来你知道我伤心嘛,你这个总是胡来的傻瓜。”
“是你先胡来。”夜昕小小反驳了一句。
李长琴没说什么,感受到夜昕稍稍脱离他的怀抱,便松开手上力道,夜昕立即就投向了吴荣怀里。
“我好了。”夜昕快乐地再一次宣布。
吴荣大手往他腿上掐了一把:“痛不痛?”
“痛。”夜昕老实回答,眼角泛起泪光,再清楚一点:“非常痛。”
吴荣闻言失笑,松开大腿上弹性的肌肉,拍了拍:“以后就别再惹我生气了。”
“哦,吴荣生气会掐人大腿?”夜昕一脸了然。
吴荣对此甚感无力,拍拍额角以后,他俯身耳语两句,夜昕挠挠耳朵。
“我知道了,我会乖乖让你推倒的。”
发出惊悚之言,夜昕立即被李长琴扯离吴荣的怀抱,李长琴抿着唇一脸严肃:“夜昕,我要单独与你谈谈。”
不等夜昕表态,吴荣推了他一把:“去吧,我准备饭菜,你们聊聊。”
看了这戴上围裙准备食物的人一眼,李长琴带上夜昕走出吴宅,回到对面的房子里。房子又一段时间的荒废,家具都蒙上一层尘埃,李长琴随意搬来两张椅子吹掉灰尘,他让夜昕与他对面坐着。夜昕始终乖乖地任由摆布,也在等待李长琴下一步的指示。
李长琴看得清楚,他建立了一夜的决心却在这双乌黑的眼眸注视下一点点地风化,溃成沙粒。最后他决定不再放任自己,一鼓作气:“夜昕,你要当我的恋人吗?”
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简单地消去,然后剩下又一片的静谧。
夜昕看着李长琴,而后垂下眼睑,细细地思考:“长琴,我爱你。”
李长琴只是扯扯唇角,他发现自己其实也很了解夜昕,至少夜昕的表达方式他十分清楚:“你爱我,但不是恋爱的爱,对吗?”
“这样不可以吗?”夜昕不安地扭着手指:“不是恋爱,不可以吗?”
没有不可以,只是我更贪婪。
李长琴干笑两声,双手苦恼地抓乱一头黑发,他注视着夜昕,感受到目光中带来的不安情绪,他知道自己让夜昕为难了,他就像在期待夜昕能妥协的人,像一个逼迫情人给予承诺的第三者……尊严呢?骄傲呢?
在舍弃这些的时候,他还在伤害一个爱他的人,爱到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人。
“可以。”
回过神来以后,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了,然后他笑了,即使自己觉得是那么的虚伪,但他仍是笑。
夜昕注视着他:“你在骗我吗?”
唇角轻轻抖动,还是维持住原有的弧度,李长琴拍拍夜昕的发顶:“夜昕,别再问了,我很累。”
“哦。”听说长琴很累,夜昕不敢再问:“那我们回去吃饭吧。”
“……不,你回去吧,我不去了。”李长琴牵着夜昕的手,将他带到吴家门前:“最近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我们……电话联络。”
“要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看见夜昕可惜且不舍的神色,李长琴叹笑:“这件事必须我自己完成。”伤口正在出血,他要自己躲起来舔,直到不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可能就释怀了。
再一次牵上夜昕的手,李长琴将他带回吴家门前,正要敲门,夜昕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界入。
“风夜希,好让我找到你了!真是吴荣那家伙藏着你了对不对?!跟我回去,你是陈家人。”
一名烫着精致短发的中年妇女冲向夜昕,年纪不轻了还穿了一身粉色,怎么看怎么的扎眼。而她后头跟着一副文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面容慈祥。他们还带了了几名壮汉,看着像保全人员。
“夜希,听你妈妈话,回家吧。不然她要告那个吴荣,事情就麻烦了。”
“别这么多废话,回家!”
李长琴瞪着这一对没安好心的,他将夜昕推到背后带离那两双魔爪,再一拳将那衣冠楚楚的笑脸虎给揍翻,添上一脚仍然意犹未尽,旁边的女人一直在叫骂,李长琴干脆抽出手枪指着她的额头,尖叫声嘎然而止。
“别再出现,要让爷再看见你们,就给你们脑袋开两个孔长记性。”
“你!你以为你是谁,我们要报警,你们干什么,饭桶啊,保护夫人啊。”衣冠禽兽命令他的走狗们。
三四人马上围上来,李长琴冷笑一声回以拳脚相向,没一会就让那几个喽罗全部倒地上哼哼了。他面对两张惶恐的脸,笑意不着眼底,冷酷无情地宣布:“带上你的垃圾离开,现在给你们十秒,十秒内我不会对你们开枪。”
几乎是立即的,甚至没有听见倒数声响,中年男女狼狈地带上他的爪牙迅速逃命。
李长琴冰冷的目光随他们离开,当他回过身去脸上又带着温和笑容:“我没有问题,这柄USP手枪你帮忙还给吴荣,并转告他,陈家的事我会处理。”
夜昕看了看手上的黑铁,再目带不舍地瞅着李长琴:“你真的要走?”
“是啊,暂时离开一下子,但你随时可以给我电话。”相信吴荣不会让你打给我。
“那好吧,好好保重。”夜昕抱住李长琴:“我永远爱你。”
长琴苦笑,终于还是退开让人眷恋的怀抱,回过身去,潇洒地离开了。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夜昕才打开吴家大门,却见吴荣环手抱胸依在门边。他把手枪送上去,吴荣接过来随意搁到一旁,反手拉上夜昕按进怀里,踢上了门。
半天以后夜昕才平静下来,却把吴荣胸前的衣服染湿了。吴荣好不容易将人哄到饭桌前进食,自己却先没有了胃口,他想着也感到郁闷,夜昕为李长琴而哭已经是第三次,但从不为他……不过转念一想,他没有生气地推倒李长琴也算不错了。
“吴荣,我想打电话给长琴。”
吴荣一口汤差点喷出来,他无奈地吞下差点往气管里进军的汤汁,连连摆手:“不行,现在不可以。”那不折磨人吗?放手的人要花费多少力气,让他整整,李长琴还能活吗?
“为什么不可以,我想念他。”夜昕叹气。
吴荣可头痛了,他想了想,决定直说了:“夜昕,李长琴失恋了,你要让他冷静。”
“失恋?”
“就像我说要离开的时候,那种感觉。”
“很生气?”
“差不多吧。”不只是生气啦:“呃,总之他现在要冷静,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他。”
“那什么时候才好?”
“……一个月后你试试联络他吧。”一个月,不知道够不够。
其实对于失恋方面,吴荣也是没多少经验,他以前床伴多,来来回回地换得勤,却从来没有失恋的感觉,他也不清楚李长琴什么时候才能好。
夜昕搁下碗筷,叹了口气,显得闷闷不乐。吴荣看桌上还剩下一大堆吃的,吃惊之余也很无奈,明显李长琴的影响还挺广的,不过短痛总比长痛好,他是很感谢李长琴的理智与宽容,选择了最好的结果。又或许最好只是自己认为……吴荣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