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昕看清楚了:“哦,情人。”夜昕想起路西法,当他在魔宫的时候,他也曾经试图当好情人的角色,可是:“太难了,我不是个合格的情人。”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自然得不到认同,郑蕾迫进:“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夜昕看着班代迫切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当情人,原本的相处方式不是挺好的。而且当情人要是不能互相满足,会让人很难受:“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产生这种想法。”
“我不是,我想了很久。”郑蕾也清楚要跟夜昕如何相处,她诱惑:“你可以试试,我们之前也很要好不是吗?不过是进一步,你也认为我不错吧。”
“尝试?嗯,我已经跟路西法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啊?”路西法?
“所以,你会认同我是精灵吗?”夜昕认真地看着郑蕾,热浪滚滚的夏天里起了风,沙沙地把林叶吹动,沁凉的风夹着落叶洒满了地面。
“够了!”
一声落下,风也停了,郑蕾也从为难中解脱。
长琴插进二人中间,从夜昕手中夺过伞塞回郑蕾手中,拉着人往林子里冲。夜昕一直回头看,从树丛间隙中看到那到班代停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
“你准备答应她吗?”长琴放慢脚步,背对着夜昕的脸上尽是挣扎。
夜昕依旧没有表情:“没有。”
“为什么?”稍稍松了口气,但长琴却更在意了。平心而论,郑蕾的条件真的很好,起码是男生的梦想,但夜昕却完全不动心?
就只有长琴总问他为什么,夜昕乐意回答:“因为我和路西法从来不快乐。”
“路西法是谁?”李长琴虽然以为这是夜昕的幻想,但他仍是忍不住要问清楚。
“魔王。”
“……”果然够缥缈,长琴的抚额轻叹,决定忽略人物,注重内容:“我知道了,但为什么不开心?”
“我不知道。”他们从来就没有深入交谈或者了解对方。
果然是问不也个究竟,长琴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现在想跟谁尝试吗?”
“当情人?”
夜昕墨黑的眸子似乎变得更幽深,这让长琴有点害怕答案。
“不会。”
这是夜昕的答案,李长琴还想深入,但最后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因为连他自己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不好卤莽行事。至少他还记得跟风夜希称兄道弟的日子,现在却说什么喜欢和爱的,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实在太过离奇了。他不想到最后伤害了夜昕,自己也受伤。
话题就此打住,很快他们就来到那独幢楼房,窗帘紧闭的屋里光线幽暗,墙壁上挂着历屉校长的照片,有一块刻有荣誉名单的石碑,以及少量艺术品。被树林环绕的楼层如同隔绝的另一个世界,静悄悄的室内让白日更接近黑夜,透着股阴凉。二楼是教授的办公室,这名男性略显瘦削的一张脸却戴起一副大框眼镜,反光的镜片让整张脸看上去仿佛只剩下尖削的下巴和没有血色的嘴唇了,再加上骨感修长的身材,倒让人感觉他像有两颗大眼睛的ET外星人……虽然那眼睛是伪的。而其人的气质很古板很木纳,还很年轻,或许未满30岁,但已经是教授。
与成就不搭辄的年龄或许是别人所称奇的,但夜昕却完全没兴趣,只是给这位陌生的教授点头示意,然后就对一大堆书籍表现出兴趣,因为有些文字是他所熟悉的。随手取过一本翻阅,夜昕忘记了时间,直到长琴喊他。
“走,我们去替教授拿点东西。”长琴顿住,注意到夜昕拿着一本古希伯文写的书在翻:“你对这个感兴趣?”
“没有,只是这本书记叙着一些不错的咒语。”话罢,扬扬手中古旧的书本。
“……”长琴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他从来不记得夜昕有学过希伯来语,而且这书本是古文体,有很多意义不明的词汇,还需要专业知识才能解读。
“你能读懂这本书吗?”皮肤惨白的教授阴森森地来了一句,镜片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夜昕:“真的能读懂?”
“嗯。”夜昕颔首,然后啊了一声,指着教授说:“你不是人。”
……
教授沉默,唇角猛地耷下,眉心开始收紧。长琴怕夜昕又说什么精灵兽人的,连忙拉着人走:“走,我们去取东西吧。”
匆匆走出被资料挤得十很狭窄的办公室,夜昕离开那幛建筑物以后仍抬头看二楼的窗户,而那位教授则勾开窗帘的缝隙,在观察他。一边走着,夜昕声音里透出兴奋:“原来这里还有研究魔法的学系吗?”
“没有……”长琴怀疑:“你真的能读懂那本书吗?”
“能。”难得接触到自己熟悉的东西,夜昕变得积极:“我经常能读到这类书,而且在路西法的魔宫里也只有藏书馆最有趣。”
“……”一枪能将人打出知识来吗?李长琴开始怀疑自己脑子也有问题了,因为除非夜昕刚才是在胡诌,但要是夜昕真能读懂希伯来语,那么答案可能有点惊悚:“夜昕,这个问题,我们回来再好好讨论。”
夜昕并未反对,只是淡然地颔首,然后较郑重地给长琴提醒:“教授真不是人类,不过他应该没有恶意。”
“哦,那他是什么呢?”长琴随意接上一句,抬手招计程车。
“可能是血族。”
“吸血鬼?”长琴噗哧地笑了:“那他是挺像的,整天藏在办公室里,经常一副贫血的模样。但是,夜昕,我有看过教授在阳光下的模样,绝对不是什么吸血鬼,因为他还好好的,没有变成焦炭或者灰烬。”
“嗯?”夜昕困惑:“为什么会变成炭和灰?”
“对呢,为什么呢?因为电影里是这么演的,我们上车吧。”一边笑一边将人推进车内,长琴佩服夜昕竟然敢说教授不是人?教授这副古板模样向来是学生所惧怕的。
“你不相信我?”
“呃,不是。”只是不相信有吸血鬼,李长琴相信科技,相信历史,相信考古,但是他连东方鬼神都不相信,西方那堆玩意就更不可能相信。
最后夜昕只是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教授让他们去的地方就在闹市中,在繁华的市中心冷冷清清的巷道里有一家古董店。拿着单子进入门面破败的店子,在一堆货品中,比这些货品稍稍年轻的老头巍峨地指向一口大箱。长琴看清楚那只箱子以后下巴几乎脱臼,那分明是口大棺,掂掂重量,竟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抬起来。如果不是木制的箱子上了一柄大锁,长琴真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装了个大胖子。
“天啊,教授搞什么。”长琴拨通电话给教授谈判,得来的结果是找搬运公司帮忙,费用报销。
夜昕注视着棺木,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东西。”
“最好没有,天啊,我已经替他领过很多奇怪东西,他办公室里的文书多半是我帮他搬的,偶尔还有些奇怪的包裹,希望他不是在干些非法的事。”话罢,长琴突然记得自家也没多合法,就啐了一记,不再继续抱怨,迅速联络搬运公司的人,他想尽快从这件荒唐的事情中解脱。
“夜昕,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领搬运公司的人过来。”
夜昕摆摆手,听门铃一声叮响,人就出去了。夜昕在店里乖乖地等着,看那些古老的灯盏,瓷器,银器等。很快他就发现不妥,外头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不祥的声音。他迅速跑出去,清脆的叮响变得模糊,他转过小巷弯角,目光立即被带着血色的冷芒吸引,有人正拿匕首刺杀长琴,而长琴躲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夜昕奔过去,那人看见他来立即逃跑。
夜昕没有追人,他几乎是跌倒在长琴身边,看见被血染的浅色衣服上不只一个的伤口,他忙用手按住汩汩流血的伤口,可惜他只有一双手。记得长琴说过的急救电话,他冷静地拨通电话将纸条上的地址报出。掏挖出脑海里所有关于治愈的知识,可是自从换成这具身体以后,能力大不如前,他仅仅能让血流得慢一点。
救护车鸣笛声唉哟唉哟地近了,夜昕茫然地被一堆白衣人员推到一边,看着长琴被送上车子里,他急忙跟上去。可是到了医院他又被挡住,不让跟进手术室,然后有一堆人围着他,有的问他要钱,有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嗡嗡地响着,他只记得自己把钱包整个给了问要钱的人,然后拔了一通电话。
吴荣和高盛杨正在吃午饭,高吭的呻吟声又响起,吴荣差点要拿手机砸高盛杨的脑袋,后者早就跳到椅子后头躲着。
睐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夜昕的,吴荣感到惊奇,这可是头一回。连忙接通,他不觉放柔声音:“夜昕,有事?”
电话另一头仿佛停了一会,但吴荣能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是:“你在医院里吗?发生什么事?在哪家医院?”
能听见旁边有人让夜昕挂掉电话,因为医院里禁止使用手机。
夜昕轻声报出医院的名字,立即就挂掉。
吴荣也被他弄急了,一把揪起不明就里的高盛杨塞进车子里,猛踩油门飙出车位,迅速冲向医院。
第十一章 解决方法
吴荣在医院找到夜昕,他正坐在长椅上,依旧是脸无表情的淡漠模样,让人怀疑他不过是到医院来歇歇。吴荣才不觉得这小子会这般无聊,他连忙跑过去关心情况,才走近就看到夜昕身上有血迹,双手更是被干涸的血迹染满。
吴荣连忙冲过去捉起那双手反复察看,还不放心:“发生什么事?受伤了吗?”
夜昕仿佛在这时候才察觉吴荣的到来,似乎有点错愕地眨眨眼睛:“咦?你出现了?”
“什么出现?你不是给我打电话了吗?”吴荣眉头轻轻蹙起:“你没事吧?是摔到脑袋了?”有点担心地拨弄夜昕半长的发丝,刘海掩住的是一道狰狞的创疤,触电般,吴荣连忙缩回手。
“我没事,有人要杀长琴。”夜昕将双手举起来:“流了很多血,他们不让我进去,你能给我说服他们吗?他们说如果我进去,就不救长琴……可是我担心。”
“这……”瞪向手术室仍亮起的指示灯,吴荣也很无奈。
夜昕侧眸瞄向来往人群,他悄悄地给吴荣说:“我刚才在想,如果我将灯光全部灭掉,再偷偷潜进去好不好。”
“这!这当然是不好。”吴荣急忙按住夜昕的肩膀,虽然他没有表现出半点行动的迹象。
夜昕颔首:“我也怕会影响到他们救长琴。”
“我懂得这样想就好了。”吴荣虚弱地笑,他不敢想象如果这孩子跑去把医院的电力设施破坏掉,会造成多大的祸害:“你听我说,坐在这里已经是最接近李长琴了,所以我们只需要坐在这里等,那么我们会是首先知道情况的人。”
“是吗?”
听了这样的解释,夜昕原本挺直的身板终于放松,靠到椅背上。吴荣看在眼里,知道他虽然不擅表达,但感情还是很丰富的,肯定受了不小惊吓。
陪他等候,吴荣看见亮起的指示灯上‘手术中’三字,心里也郁闷。警察是在刀口子上打滚的职业,经常要面对这种情况,生死只等医生一句话,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想着,吴荣悄悄侧目睐向夜昕,后者只是凝神注视手术室的门,脸上依旧的平静。
吴荣决定逗他说话:“事情是怎么样发生的呢?”
“嗯,我和长琴去搬棺材,很重,所以叫了搬运公司。”夜昕的目光仿佛变得悠远,似乎透过门,飞回了早前的时光中。
“搬棺材?”
“嗯,教授让我们帮忙搬的。”
“……你不是美术系的吗?”吴荣再一次怀疑他们学校的性质,开始考虑是不是帮这儿子争取一下更好的环境。
“长琴有修考古。”
吴荣脸上一阵不受控制的抽动,黑道家的小儿子跑去研究挖坟?而且在他的认知里,考古系也不至于让学生搬棺材吧?
“然后长琴说要去带人过来,后来我听到声音……有人拿刀刺长琴。”夜昕又瞪着自己双手,仿佛很困惑:“有很多血,我的魔法也不管用,他好像会死。”
“呃。”
“他会死吗?”
认真的目光突然投向吴荣,把他盯得有点无措。夜昕凝视吴荣,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今天要是自己受了伤,他能够坦然接受死亡,可这是他第一回为别人的伤痛而苦恼,他无法拯求长琴,担心长琴会死,即使求助也不知道该找谁,他希望吴荣能够帮助长琴。
“为什么他会是人类?为什么人类这么弱,这么轻易死亡,生命也这么短暂,却还要斗争呢?”
“这……”吴荣不知道该怎么样应付,不甚自在地搔搔脸颊,他并不太懂得如何安慰人,而擅长这个的高盛杨不知道跑哪去了。无奈地叹息,吴荣跑去买些吃的给夜昕补充,笨拙地拿面巾纸给擦掉那双手上的血迹。
“别想那么多,等李长琴好了,我们再讨论这问题。”
该庆幸的是夜昕还合作地进食,即使坦然冷静的态度让他显得有点不近人情,吴荣仍是松了口气。
进食的动作依旧斯文温吞,夜昕还能凑出空档来说话:“为什么会有人想杀长琴?”
“现在还不知道,稍后我会去了解一下。”吴荣相信李家的背景会是重点。
谈话随指示灯熄灭而停止,首先出来的主治医生直接对夜昕解释:“手术很成功。伤者身上虽被刺伤多处,但并未伤及重要器官,而且失血也不严重,情况比较乐观。今夜他还需要在加护病房观察,如无意外,明天就能转送普通病房。”
谢过医生以后,他们急忙赶到病房去,透过玻璃镜能看到面容憔悴的长琴双目紧闭,似是安睡。只是身上接着导管,还需要氧气罩辅助呼吸。
夜昕趴在镜子上,几乎整个贴上去了:“我以前,也是这样吗?”
“呃,大概是。”吴荣回答得心虚,他并没有到医院探望过夜昕,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那长琴醒来以后会不会变成别人?”夜昕担心这里面没有长琴,会是别人……像他。
“啊?这不可能,李长琴醒来了,还是李长琴。”吴荣蹙眉,因为记起夜昕醒来的时候又说自己是孕妇,又说自己是精灵。
“嗯,衷心期望。”不信奉神魔的夜昕不知道该依靠谁,只能默默地念叨着长琴的名字,至少希望长琴的灵魂能听见,然后留下来。
吴荣也不作声,陪伴夜昕。看夜昕一直紧盯着李长琴,似乎连眨眨眼睛都很奢侈,吴荣不觉激励他:“你这回表现得很出色,很冷静,一般人遇到这事都会慌,都会哭,但你没有,你很勇敢。”说着,抬手拍拍夜昕的发顶。
“哭?”夜昕淡漠地回答:“等长琴醒了,我再哭。”
“呃?为什么?”动作顿住,吴荣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控制自己在什么时候再哭。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