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窃窃私语的话,听在那位领头的人耳里,犹如多了个利器。只见他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拿起棍子指着梅春雪。「你不会就是那煞星吧?是的话你最好尽快搬走,千万别害了我们啊!」
瞬间,探花坊的人全面露紧张的神情看向梅春雪,卫仲光更是皱起眉来,忧心地看着他脸上的变化情绪。
「不用多问,一定就是他!」犹如耐不住性子般,没得到回答,就已先下了结论。
再也无法忍耐的小山,直接冲到六人面前,不悦地反骂:「你们这些自视文人的混蛋,一进门就放肆的乱骂人,和地痞流氓有什麽不一样!」
「够了!」梅春雪忽地出言喝止,脸上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老大!这些人太过分了!不能这样放过他们!」
「罢了!」手一甩,负手背对众人。「他们爱骂就骂吧,咱们总不可能堵着他们的嘴,要他们不说吧?」语气忽地一顿,在旁人猜测着他的心思时,他又再道:「不能堵他们的嘴,但至少能收他们的钱。这而可是妓院,进门的都得付上钱,没人能例外。」如交代般,一说完,独自往後院的地方走。
接到命令的小山,摆着怒脸,转回身就要和那群人讨钱。才想开口,桂花却突然走上前,轻推了他一下。
「这我来就好,你快去找你们老大,他现在心情一定很差。」有小山这少根筋的出气筒,说不定打一打就气消了。
「好!」一溜烟地,尾随梅春雪跑到後院。
人一走,桂花也开始露出假笑,摆出姿态地就要和那六人收钱。
一听见要给钱,无须人赶,那六人已迅速地跑出了探花坊,忍耐许久的桂花,正想不客气地开骂时,看着没春雪离去背影的卫仲光,收回望着後院的视线,看向那惹事的六人。
「沈竹。」
没对六人说些什麽,淡淡地唤来护卫。
「奴才在。」沈竹在瞬间飘落到他面前,且恭敬地跪地候命。
只见卫仲光从怀里拿出个令牌,递给他。「把这六人给抓去县府,在地牢关上个几天,没本王的命令不许放出。若县太爷要问原因,就说他们辱骂本王。」
「是,王爷。」迅速站起身,施展轻功在六人身旁绕了一圈後,在立即飞身往县府的方向而去。
来不及惊呼,也来不及虚软无力;再听见对方是王爷身分时,双腿一瘫,就要往地上跪去,可眨眼时间,身子就已被定了穴,动弹不得。
「王爷饶命!我们没辱骂您啊!」愣了半晌,六人才回神地开始呼喊求饶。
别过眼,冰冷无笑容的脸上浮现杀气。「你们不是说,来此的人都是些厚颜无耻之辈?本王就住在这,那本王不就成了你们口中的无耻之徒?」
「不……!不是这样的!」
闻言,六人拼命想解释,可卫仲光已转过身地欲往後院走,不想再多听这些人的话。
就在大夥跟着叫好地走回大厅时,後院突地传来小山的惊恐声,吓到了在大厅内的人。
「老大!不要!」
惊动天地的凄喊声,让卫仲光地一个赶到後院,其他人也尾随在後。
一到後院,他面色顿时一变,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两人。
只见两人站在叠放酒瓮的前方,互抢着一只大酒瓮。
令人愕然的,不是两人的举动,而是梅春雪那满是鲜血的右手!
王爷戏春梅【十五】
鲜红的血沿着手缓缓滴落在地上,梅春雪面无表情,彷佛不被那受伤的手所影响,一点也不痛般继续和小山抢着酒瓮。
看着他,眉头跟着蹙起,神情也开始有些不悦。「你抢着我的酒做啥?」
双手紧抱着酒瓮,小山看了眼仍在流血的手,怯怯道:「老大……你的手在流血……还是先去包扎……会比较好……」
「这用不着你操心,快放开手。」
格外平淡的语气,听得小山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依平日的他,早就怒吼出声了,怎可能是现在这好声好气的模样?
老大他……是不是气过头了?
「阿雪!」
跟着前来的桂花,一见到梅春雪那不停流着血的手,便惊慌地喊着上前。「怎麽搞成这样!」拉起他的手,心急地想替他包扎,但满是血的手,让她又不知该如何帮起。
抽回手,梅春雪直盯着仍在抢的酒瓮,淡淡道:「桂花姐,你们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可你的手……」心疼地看了他的手一眼,彷佛那伤是割在自己身上般,随即转头朝大喊:「小山!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突地一看,他瞧见大夥都来了,心顿时一喜,连忙开口道:「老大他拿酒坛出气,一拳揍在大酒坛上,坛破了,手也就被割破了。桂花姐,你快阻止老大,他还想拿酒来喝。」
「我喝酒很怪吗?」梅春雪突地插话,无视一旁的人正担心他受伤的手,无奈地看着小山。「旁边这麽多酒,你要喝不会去另外拿吗?」
「老大,我没要喝酒,你忘了吗?我不会喝,一喝便会醉的,我──」话忽地一顿,想起自己偏了重点,立即再改口:「老大,你的手受伤了,再拿这麽重的酒坛,会流更多血的,要不,包扎完再喝,好吗?」
梅春雪面露不耐。「都说不要你管了!」
蓦地放开手,背过身,决定不再和他抢,另外重新再拿酒。
只是他才想用那受伤的手抱起酒坛子,小山便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到他面前,两手一摊,阻挡他接下的动作。
「老大……你肯定还在生气吧?要不这样好了,我让你打,打过後出了气,心情也会好一点,肯定好过喝闷酒,再说老大你千杯不醉,只怕让你喝光这所有的酒,也不见得会比较好。」
「打你?」怒目瞪着他,梅春雪已开始显现出不悦的神情。「你是怎麽着?喜欢讨打还是皮痒?怎会提出这笨要求?」侧过身,心烦地朝他挥了下手。「你先离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大……」小山懊恼地搔搔头,神色担忧地不停看着他,不放心让他一人单独在这。
若真喝光了所有的酒倒还好,怕的是他又拿酒坛子出气,又弄伤自己怎麽办?
两人的僵持不下,让在旁看了许久的卫仲光终於有了动作,只见他眉头深锁,面色凝重地走到他身旁。
「你们先离开吧,这儿有我就好。」冷静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格外低沉,一双眼不停看着梅春雪,从那看似平静的神色中,瞧出刻意隐瞒的情绪。
看了眼卫仲光,那一脸的认真,外加对两人的误会关系,桂花直觉把事情交给这男人肯定没错。虽仍不放心梅春雪,但她还是依言地把大夥给带走,包括那少根筋的小山。
卫仲光低头看了眼那满是血的手,牵起他,走到装满水的水桶旁。
「做什麽?」皱起眉,梅春雪不悦地欲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扣得死紧,让他挣脱不了。
「到底想怎样?我说了要一个人静一静,你是听不懂吗?」恼怒地再朝他骂着。
忽地,两人四目相对,对上眼的那刹那,卫仲光的温柔眼神令他忽地噤口,脸上那淡淡的笑,也瞬间平抚了他的怒气。
抿紧嘴,梅春雪别过眼不再看他,眼底再抹上一层哀伤。
别用这种眼神看他,会让他误会,更会让他那空虚的心有着一丝期待。
脑中蓦地浮现他的告白,心顿时涌出酸涩的感觉。
他是个倒楣的人,不想害人,也不想有人因他而丢了命,所以……别喜欢他,别对他有期望……
卫仲光舀起一勺水,二话不说地就往他受伤的手上淋。
血被冲掉的瞬间,手上也传来刺痛的感觉,梅春雪因疼痛而皱起眉,手更因此而缩了下。
「出气的方式有很多,无需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宣泄心中的不满。」卫仲光淡淡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条手巾,动作轻柔地包扎住他受伤的地方。
抿了抿嘴,梅春雪没看他,低头淡然的回应道:「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怎可能不管?」
他的话,令梅春雪一怔,倏地抬头看他。
「我怎可能不管?」再次重覆,轻握住包扎好的手,另一手直接探向他的腰身,搂住他。「我说过了,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喜欢,若可以,我还想介入你的一切。」
眨了眨眼,梅春雪因他的话而动容,睁着美眸呆愣地回视着。
放开那受伤的手,卫仲光轻抚着他的脸颊,深情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水般的双眼。「我知道你心里在意的事;别理会那些人所说的话,一如我所说的,所有文人都自恃清高,自以为自己有多好多优雅,但必要时,他们也会用尽一切方法来毁了那些自认为是敌人的人,包括出言伤害别人。」语气一顿,发现他撇开眼似乎不想谈论这问题,转个念,抬起他的头让他再看着自己。「我知道你对於经营客栈仍有疑虑,但……何不换个角度想,你也希望这间店能永久下去吧?无论是经营什麽,但总比收起整间店来得好,对吧?」
抿紧嘴,梅春雪仍没回应,但望着他的眼神,已明显表现出动摇的心。
加深脸上温柔的笑容,卫仲光再道:「最差也就如此了,大夥都不反对你换个方式经营,包括在这度过半辈子的桂花。」
梅春雪顿时一怔。「你……问过他们了?」
「嗯。」他俏皮地眨眨眼。「偷偷问的,没让你知道。」
闻言,梅春雪纳闷自己竟没恼火的情绪,本该因此而生气的,但内心却异常的平静。
「若你仍担心老嬷嬷的想法,要不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她,问问她老人家的想法,如何?」
再抿了抿嘴,内心烦闷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虽没说出口,但也表现出答允的心。
梅春雪挑眉看着他。「你……到底还知道了什麽事?」
「我?」同样了然於心的卫仲光,摆出夸张的神情,诧异道:「我看起来像知道很多事情吗?」
「像。」
无需猜测,也知道小山定是和他说了许多自己的事。
学他挑眉,脸上忽地扬起一抹邪笑,低头凑近他。「知道多不多不重要,我比较想知道你的第一个男人是不是我。」语毕,大胆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脸上更显露出得逞的表情。
皱起眉,瞪了眼那满面的笑,梅春雪忽地勾起嘴角,扬起天真的笑。
「啪!」
清脆的声音,外加脸上火辣的感觉,拉回了卫仲光的思绪。
就在他沉迷在那勾人心魄的笑容时,脸上也突然挨了一掌。
收起笑,卫仲光无辜地看着他,脸上也开始浮起被打的红晕。
「我以为,你是要打小山出气的……」
「谁叫你又乱来!」
「我只是……想亲你嘛……」语气一顿,忽地问道:「亲一下就打一下吗?那我想再亲你一下。」
「讨打!」抬起受伤的手,就要挥到他脸上。
卫仲光一把握住他手腕,笑着道:「你的手受伤呢,用另一只手吧。」语毕,再次对准他的唇,深深地吻着。
抱紧他,不同於前两次的轻吻,这一次舌大胆地探入他口中,与他交缠着。
只是……炙热的吻过後,卫仲光不只挨了一掌。
两人走出大厅时,他下巴多了几块瘀青,看不见的身上,更被捏了好几处。
王爷戏春梅【十六】
「你要去见老嬷嬷?」
大厅里,桂花面色惊慌地看着正准备出门的梅春雪和卫仲光,以身挡住两人的去路,一附欲言又止的模样。
「嗯。」没查觉到她的异状,梅春雪点点头。「我想告诉她把这间店改成客栈的事,也算是问问她老人家的意见。」
「不用问了!」她夸张地笑了笑,手更拉着他往屋里头走。「她一定会答应你的提议,更何况这间店早给了你,又怎会反对呢,你说是吧?」
看着她,梅春雪怪异地抽回被她拉住的手。「虽是如此,但我仍觉得还是和她说一声会比较好,毕竟探花坊是老嬷嬷经营了一辈子的事业,换到我这,突然改了却没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会过意不去。」
蓦地,她转个身,直接挡在大门前,乾笑道:「不用过意不去,反正她也不希望你为了生意的好坏而陷入苦恼,倒不如你就先把整间店改成客栈,等到生意真因此而变好,再告诉她也不迟啊。」
诡异的反应,外加脸上的笑变得越来越不自然,令梅春雪直觉事情有古怪。
缓缓走进她,来到她面前後停下脚步,眯起美眸,锐利的目光直盯着她。「桂花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瞒着我?」
突然的问题,和那对犀利的视线,令桂花变得得更为慌张,闪过他,手足无措地在大厅走了起来。「你多想了!我怎会有事瞒着你呢!怎麽会……」
「桂花姐……」
「好!我说!我说就是!」
不擅常说谎的桂花,在那紧迫盯人的目光下,也决定说出实情来。
「其实……要你别去找老嬷嬷,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梅春雪一脸不解。
「你去了……也遇不到她……」低下头,不停绞弄着两手,声音也越说越小声。
「什麽叫遇不到她?我不懂。」钱阵子才去看过她的,虽然她受了点风寒,但确定无误後才安心的回来,怎麽会突然说去了找不到她?
「因为……她不住在那了……」
「桂花姐!你到底想说什麽?」话说得断断续续,令他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
什麽叫不住在那?现在所住的地方是他一手安排的,就算要换个地方,他也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吧?
带着歉意的目光抬头看他,深吸口气後,桂花开口缓缓道:「老妈妈她……在我们离开後的两天,就离开人世了……」
一瞬间,梅春雪犹如被雷击中了脑袋般,思绪顿时成了一片空白,随之浮现的,是离开人世这几个字。
「怎麽可能……」默默念了几句,身子不自觉地往後退了些,失魂的模样,令卫仲光急忙上前搀扶他。
说出实情的桂花,着实被他的反应给吓着,心急地来到他面前,拉着他。「阿雪,你别想太多了,老嬷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离开人世是迟早的事,所以……你真的别想太多。」
「可我说过要接她回来的……」望着她,两眼无神。
「所以她才拒绝你啊!」桂花说得激动,更不停摇晃着他。「就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差,担心你会因此而怪罪自己,才拒绝回来的提议啊!」
就是害怕在回来的路上,或是一回来後就得面临生死交关的事,担心他会归咎於自己是煞星,才会出言拒绝回来这。
想不到,他仍然把这事怪道自己身上。
「一定是我动了要接她回来的念,才让她病发而离开……」
「够了!」桂花发狠地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更让站在一旁的卫仲光吓了一跳。
那不停怪罪自己心,让她再也看不下去,直想该有人让他能清醒些。
突然的挨掌,让他顿时间呆愣住,无神的双眼也缓缓回神,愕然地看着她。
「你怎麽这麽死脑筋?都说和你没关系了,却偏偏爱把所有的事都怪到自己身上,难道不明白老嬷嬷就是担心这样,才会不希望我这麽快告诉你她离开的事!」
呆滞的眼望着,似乎从中抓到些什麽。「你说……她不愿你告诉我她已离开?」
「对!她早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才会要我们尽快离开,她甚至早打点好自己的身後事,在人一走时,就派人送信来这给我,要我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你!」
这结果,令梅春雪又是一怔,再退一步後,顿时愣在原地。
复杂的神情,像在消化人已不在的事,也像是无法接受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令旁人看得都心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