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默默地再从袖里的暗袋中拿出一碇大银两,递出的同时,他终於开口问:「王爷也给了这五十两?」
「这规矩是今早才定下,所以我不用给,你要给。」拿过他手中那一锭五十两的大银子,再转身往楼上走。
打算把这三百五十两交给梅春雪。
拿到这笔钱,应该能让他开心点吧?
同时在内心思忖着。
忽地,沈竹摸了摸衣襟内仅剩的两百两银票。
才踏入这没多久时间,就花去了三百五十两。
果然,这种地方还是少来的好。
王爷戏春梅【十三】
「小雪。」
站在门外,卫仲光轻唤几声,发现里头的人没任何回应,再抬手敲门。
等了半晌,仍未见他前来替自己开门,心顿时一紧,担心他在生气,索性上前自动推门进入。
一打开门,就见梅春雪撑手托颚地坐在桌前,神情落寞,两眼无神地直视着前方。
这失落的模样,令卫仲光的心犹如被狠狠掐紧般抽痛着,内心更有股冲动想将他给紧紧抱入怀中。
「小雪……」
关上门,他缓缓走近梅春雪,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
他的靠近,就让失神中的人迅速回神,蓦地转过头,就见到那距离极近的俊脸出现在眼前。
身子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些,皱起眉,不悦地瞪着他。
「谁让你进来的?」
扬起嘴角,卫仲光露出讨好的笑。「我在门外喊你许久,都不见你来替我开门,所以……就自己进来了……」
「自己进来?你会不会太主动了些?」还是把这当成他家了?
忽地,他嘴角再往上翘了些,露出带蠢的笑容。「不主动,若你跑了怎麽瓣?」
「跑?」他一脸不解。「我就住在这,能跑去哪?」
顿时间,他发觉自己很难了解这男人,总是不经意地脱口说出令人难以理解的话,真不懂他到底想说什麽。
那疑惑的神情,卫仲光倒也不介意,温柔地笑着把刚拿到的银子递给他。
「这个给你。」
梅春雪低头看着他手中的钱。「给我做什麽?」
「我那笨奴才的住宿费,和一进门就得给的五十银两。」
「……」
「我本是要他立刻离开,但他个性固执,坚持非在这保护我不可,所以才和他讨了这些钱。」
低头看了钱一眼,再抬眼瞪他。「你还真把这当客栈住了?」
「没什麽不可啊。」笑着拉过他的手,把钱放入他手中。「或许,你能考虑把探花坊当成客栈来经营,说不定,生意会好些。」
闻言,梅春雪无任何反应,收会被他拉过的手,把钱放在桌上静静看着。
不可否认,内心早因他的提议而起了些改变,甚至开始想着,经营客栈,或许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只是……他的内心仍有顾虑,也害怕牵动那心底最在意的事。
若一切都改了,是不是也代表一切毁在他手中?本该生意新荣的妓院,交到他手中,却成了什摩也不是的店。
他,害怕这样的事发生。
心里虽想着这件事,但说出的,却是另一种话。
「你以为说改就能改吗?依现在这模样,想改成客栈得花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不知道就别再那乱出主意。」
口是心非的模样,让眼尖的卫仲光一眼便清楚瞧见他真正的心思,脸上扬起温柔的淡笑,不搓破地牵起他的手紧紧握住。「若你担心钱的事,或许我能帮你解决这问题。」
此话一出,令梅春雪再次面露不悦的神情,怒斥道:「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更不需要你的帮忙!」边说着,手也不停在挣扎,想摆脱他的紧握,无奈每当他坚持握住,自己永远也挣脱不了。
「我没想过要施舍你。」拉起他的手移到唇边,亲了一下。「但我的确是很想帮你,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早猜出他倔强的个性会拒绝,所以……
眼波滑溜地一转,嘴角已噙着邪气的笑。
「但没钱,要改建成客栈的确很困难,你有什麽好的赚钱法子吗?」
看着那一脸的笑,梅春雪忽地有股冲动想打死他。
这家伙是故意找他麻烦吗?明知道他唯一会的就是经营妓院了,还敢问他有没有其他赚钱方法!
「你──」
才想破口大骂,卫仲光突地又再道:「我猜你一定没有赚钱的法子吧?那要不这样,咱们去找哪儿有钱可捡,捡多了,就能拿来改建成客栈。」
捡钱!?
这次没再多想,梅春雪直接抬起另一只没被制服的手,就朝他胸口打了过去。
才挥出,他便立即反悔了。
他忘了这男人懂武兼脸皮厚,打不到也就罢,打到了,不仅不怕疼,他反而会被这人给反手捉住,就像现在……
「你这人怎麽动不动就爱抓我的手!放开!」
望着他,卫仲光笑得开心。「可以的话我想一辈子都不放。」说得自然,也让梅春雪听得脸颊泛红。
抿了下嘴,撇过脸决定暂时不理他,双手也任由他继续抓着。
现在他可心烦的很,没多馀心思去想那些情爱话,甚至不想过於理会。
他是个命中带煞的人,和他扯上关系的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离他远一点吧。
发现他不理自己了,卫仲光连忙收起逗弄的心,认真道:「小雪,你别当我在说笑,我刚说的都是认真的。」
「认真什麽?认真去捡钱吗?」蓦地转过头瞪他,心里的怒气也终於爆发出来。「你是脑子坏了吗?哪来这麽多钱可以捡!?」
「有,我可以在这掉一笔钱让你捡。」
「够了!」
大吼一声,梅春雪倏地站起身,用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他。「你到底想怎样?什麽叫掉一大笔银子让我捡?你当我是乞丐吗?还是把我当傻子?」
不愿再忍地咆啸出声,内心的情绪也面临崩溃中。
突然的发怒,让卫仲光瞬间明白他真的在生气。敛去脸上的笑,深深望着他,顿时瞧见他心里的无助。
不顾是否会挨骂地靠近他,一把将他给紧紧抱入怀中。
「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才心急的乱说话。你不想我帮忙没关系,我陪你慢慢等,等着生意好,等着你存够钱,再讨论是否要改为客栈,好吗?」
安慰的话,对此刻的他犹如一记强心针,本该慌乱的心也在此刻变得平静,不安的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脸埋在他怀里,梅春雪闷着声缓缓道:「没客人上门,怎麽存钱?」
卫仲光微微退开了些,露出笑颜地看着那绝美容颜。「不会没客人的,你忘了小山要拐客人进门的事吗?一进门,就收他们五十两银子,来一个收一个,来两个收一双,多收几个就有钱罗。」
抬头视线对上他,瞧见那温柔的笑,皱皱鼻,嘴角也忍不住跟着微微上扬。「你当客人都傻子吗?听到收五十银两,他们不跑才怪。」
「没关系,我叫沈竹……就我那笨奴才去追,非追到他付出钱不可。」
听似玩笑的话,让梅春雪顿时放松心情,更因此而轻笑出声。
这一笑,除了勾住卫仲光的心,更让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在那柔嫩的唇上印下一吻。
简单的亲吻,只单纯的吸吮了半刻便分开,但也令梅春雪在瞬间愣住,脑袋更呈现出一片空白。
愣愣地看着他,眨眨美眸,他的脸立即在眼里碎成千万片。
咬紧牙,抬手就朝他的脸狠狠打上一巴掌。
「王八蛋!敢吃老子豆腐,找死是吗?」
咒骂的同时,再挥手打了他另一边的脸,而後,就见他两颊呈现一片红。但两巴掌仍无法令他消气,索性扑上身死命地拳打脚踢揍着。
得到甜头的卫仲光,豪不在意挨了大大的两巴掌,脸上尽是满满的笑,更一把抱住他扑上的身子,紧紧搂着。
「王八蛋!你这不要脸的家伙!」
极大的怒骂声,让楼下的人听见些许传来的声音,但不确定之下,只疑惑地抬起头,望向那传出声音的房间,看了一眼後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打了许久,力气不如人的梅春雪,在气未消时,只能将他给赶出房间。
怪的是,被赶出的卫仲光,在下楼後仍是一脸的笑,但脸上隐约可见被打的痕迹,由其是那两巴掌,仍看得见不正常的红晕。
微乱的上衣和头发,除了桂花露出窃笑和沈竹面露惊愕之外,其馀的人毫无一丝反应。
「王爷!」
贴身护卫的沈竹,在瞧见他的模样後,急忙上前关切询问。
「王爷,你……你怎麽了?有谁动了你吗?」
带笑的俊眸淡淡扫视他一眼,随意地选了张桌子坐下,像无事般倒了杯茶缓缓喝下。
「王爷……」
心急如焚的他,不死心地继续跟着追问。
卫仲光再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回道:「我没事。」
「可是……」
那脸上的痕迹,和脖子下的抓痕,一看就知道和人打斗过,怎能算没事?
握紧腰上的剑柄,他不死心再问:
「王爷,是谁动了你?」
「都说没事了。」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别吵。
「可是……」
拿起喝光的杯子,他再替自己倒了些茶,举起时嘴角微微扬起,意有所指地道:「这种事你不会懂的,所以还是别问的好。」
看着那莫名露出的笑脸,沈竹更是一头雾水。
不懂什麽?
不懂打人还是被打?
还是不懂打斗?
他糊涂了……
王爷戏春梅【十四】
偷亲的结果,是换来视而不见的对待,若换作是别人,早觉得这样不值得,但一向不同於他人的卫仲光,却一点也没这种感觉。
不理?
那就缠到他理就好罗。
活生生且比他高大的人就在身旁不停来回晃着,就算他想当做没看见,但总会有无法装下去的时候,重要的,是比谁最有耐力,谁能撑到最後一刻。
这答案,只在视而不见的一个时辰後就立即揭晓,也在此刻,梅春雪才知道他的缠功非一般人所能比拟,只怕想找出和他一样的人,是怎麽也找不着,更别提另外找出个能忍耐他的人。
冷着张脸,梅春雪眼角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内心竟莫名地开始佩服起他来。
从楼上跟到楼下,再从楼下跟到楼上,没和他说任何一句话还能继续跟着,毅力果然不同於别人。
途中,还以为他放弃了,跟着进入房间後,没多久便自行跑下楼,但半刻後,就又再跑了回来,且手里还端着两人份的午餐。
「小雪,来,我喂你吃。」端着一碗白饭,拿着筷子的手直接夹起一口菜,就着麽递到他唇边。
目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那筷子所夹起的菜。「你当我没手吗?」
他没吃下,卫仲光的手继续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满面笑容地道:「我喜欢喂你吃嘛,再说咱们俩同吃一碗饭菜,感情也会变得更好啊。」
无俚头的话,令梅春雪再给了他一记白眼,撇过头,冷默道:「我不想吃。」
「不行!不吃会伤身的!」在伸长手,硬是要他下所夹的菜,见他仍无动於衷,索性开始说起长篇大论的道理。
受不了他的罗唆,梅春雪半是妥协地不耐转过头,张嘴吃下他喂的菜,这一餐,也就这麽任由他一口口的喂着自己。
或许是内心挂意着探花坊的生意,所以才不和他计较这等小事,进而放任他不停在旁吵着自己。
也或许是他昨日的话打动了自己,让自己不再因生意差而失落,相信他所说的,总会慢慢达到自己所要求的目标。
只是……想归想,若要说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事。
至少,上门一两个客人吧……
一入夜
延续着昨日想出的计画,让小山当那神秘的红牌姑娘,想藉此来吸引因好奇而上门的人。
第一天,没客人上门。
第二天,开始有人在门外不停往内观望打探着,但只要姑娘们一上前,就立即跑得不见踪影。
第三天,可终於有一人踏门进入,但在听见要先付上五十银两,便有了却步之意。
付五十银两,能摸能做任何事的话,那倒也付得直得,可一知道付了只能看不能摸,事後还得再多付上一些,他立即拔腿跑走,踏出门时嘴里还不停咒骂这是家黑店。
「至少,赚到了五十银两,对吧?」
卫仲光笑着这麽和他说,他也只能这麽在心里安慰自己,可之後的连续几天,都再也没人上门。
到了第七天,那付五十银两的事情似乎传开了,所有经过探花坊门前的人,都纷纷避得远远的,就怕不小心被捉进去,那五十银两就得这麽没有了。
渐渐的,开始有人避开探花坊前面的这条路,相对的,连带影响在探花坊附近的字画摊,他们也变得开始没了生意。
没人愿意经过这,或是快步离开,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人停留下来看字画,相对的,那些字画摊的老板就把没生意的错全怪罪到探花坊上。
再隔一天,如他们所愿地等到了客人上门,只是上门的,全是拿着家伙的字画摊老板。
走进探花坊,推开靠近他们的兰花和荷花,其中一名怒气冲冲地放声大喊:「找你们管事的出来!」
发火的模样,吓坏了里头的姑娘和小山,梅春雪直觉不对,站起身负手走上前。
「这位客人,是来此一坐吗?」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姑且不论他们上门的用意,但话没说开前,就得当他们是前来的恩客。
在见到他面容的瞬间,所有人包含那领头的全倒抽一口气。
好美的人儿啊!
在文人街上卖字画也卖了不少个年头,一直以来都听说这儿有个美若天仙的人,但始终没真正的亲眼瞧过。
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个肮脏污秽的地方,能避则避,最好别来这,所以也就变得没清楚瞧见过这妓院里头的人。
或许该说,没正眼瞧过这里头的人。
可今日一会,还真是令人惊艳。
这人……真的好美啊……
瞪大双眼,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那错愕的视线不停瞧着梅春雪。
咽了几口口水,那领头的人终於回神,摆出怒颜,瞪向他。
「你是这儿的管事吧?你们把妓院开在这,害得我们连生意都没,我要你们搬走!」
收起笑颜,梅春雪眯起那水般的美眸,眼里并射出犀利的光芒。「要我们搬走?你当自个儿是谁了?有什麽资格让我们走?」
毫不客气的对话,渐渐拉回一旁跟着进门的人,握紧手中的木棍,开始帮腔。「这可是文人街,这般高等的地方不是你这技院能来的!想经营就去烟花地那吧!」
赶人的话一出,小山也忍不住上前帮忙。「你这家伙!有没有搞错啊?论资历,我们还比你们早来这,凭什麽赶我们走?」
「就因你们是妓院!来这里的人都是些文雅的学士和书生,根本不可能进你们这嫖妓!」
「假清高是吗?」梅春雪忽地冷冷道。
嘲讽的话,让闯进们的六人纷纷怒气高涨,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敢骂我们假清高?你的工作又好到哪了?说穿了不就是个龟公罢了,下贱的身分,就连在外头乞讨的乞丐都比你好上一百倍!」
恶毒的话,让始终坐在位子上的卫仲光缓缓站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视着那闯进来的六人,缓缓走近。
「照这位公子的解释,所有上门的嫖客不也都下贱罗?」边走边说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
闻言,六人顿时一怔,转头互看了几眼。半晌,领头的人坚定神情,放声道:「会来此的本就是些心术不正的人,若要说他们无耻倒也不为过!」
他一说出,其馀的五人皆附和地说对。
蓦地,站在最後的人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事,对身旁的人低语道:「听说这妓院里住着一个煞星,该不会就是在说他吧?」
「煞星!?啊,我好像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