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太美了……没有办法。」嗫嚅地开口，鬼冢已经失去了先前胸神恶煞的姿态。小心地瞥了老大一眼，幸运地发现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鬼冢赶紧继续解释：「我……真的是擦枪……走火。不过，反正……这一来他就再也不敢在……在小姐或者她的朋友面前露脸了，跟毁……毁容的意思是……一样的嘛……」

听了鬼冢的辩解，土佐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毛，认为鬼冢的开脱之词倒也有几分道理，反正人只要活着就好。再说，被男人强奸对一个男孩而言也是一辈子难以启齿吧！鬼冢的阴错阳差一样可让这男孩缄口，又不会留下肉体上的证据，倒还是个办法。不过，还是得控制鬼冢这只疯狗，免得他在男孩身上玩上了瘾，届时为自己及小姐惹出更大的风波。

仔细地推想了一会，土佐神色一整，严厉地警告两人：「念在初犯，这次饶过你！不过，如果你们两谁敢再动他的歪脑筋，我就要你们阉了自己以示负责！听到没有？」

听到老大网开一面，鬼冢跟加藤忙不迭地点头称是，急忙滚出小房间。

＃＃＃

京都北郊．小泉寓

抓了秋筱却反被秋筱在口头上反将一军，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卫泓武又冷酷地提出分手，感情上跌了个四脚朝天的小泉终于心力交瘁地病倒在床。纵使亲朋好友不论是真心还是表面，络绎不绝地嘘寒问暖，但是她真正想要的还是只有心仪的伊人啊！称病不上课的小泉娇蛮性子在家里表露无遗，这两天来父母被她烦的叫苦连天，连人也都退避三舍，家人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惹的初子大小姐更是怒斥不绝，娇嗔连连。

被叫来告知小泉友人来访的女一脸惶恐地站在门边，颤声说到：「小姐，有您的访客……」

「走开！走开！我不要见人！听到没有！」烦躁地嚷着，小泉愤怒地将床上大大小小的蕾丝抱枕全扔在床下，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一向最费心维持的淑女形象。

「可是他很坚决……说一定要……」

「闭嘴！给我滚！」

「是，是！我马上请卫先生离开。」女说完，连忙快步离开娇蛮女的暴风圈。

「卫先生？等一下！」

在女的引领下，卫泓武进到小泉家布置精巧典雅的起居室，脚下踩着象牙色的长毛地毯，纤巧奢华的巴洛克红黄相间条纹棉布沙发椅疏落有致地散落在十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内，烧得火红的大壁炉驱走了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在屋里，一切都是那的丰盈美好。

知道自己撘上了这样一条平步青云的黄金路线，要是从前的自己一定乐不可支吧？可奇妙的是，人总是在得到自己明里暗里汲汲营营才到手的愿望之后才豁然开朗自已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东西。她是他寻找秋筱最后一个线索了……就像空气一样遍循不着，秋筱到底到哪里去了？

「泓武……」

如夜莺低泣般的柔软嗓音伴随着已经熟稔的花香告诉他谜底也许就要揭晓了……卫泓武心急地转过头，诧异地发现小泉竟也瘦了一圈。

「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啊……」也许是迫切想知道的讯息就要到手，卫泓武难得地露出一个诚心的微笑。

充满男性魅力的关怀让小泉不顾矜持地冲进卫泓武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卫泓武精壮的腰肢，小泉如泣如诉地娓娓道着自己的委屈，不时还半是撒娇半是诱惑地爱抚着自己最爱的那一片胸膛。

「小泉，我想问你。」

卫泓武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膛在小泉的鼓膜上有些麻痒地撞击着，让如痴如醉的小泉顺势软倒在弓箭手强壮的臂弯里……不过，卫泓武仅仅是将她扶到单人沙发上坐好，自己再落坐在对面的脚椅上。

「你知不知道秋，嗯，松井的消息？」

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从心爱的人口中溢出，登时妩媚的娇柔全化成无形，小泉百般怨恨地瞪着卫泓武：「我病得不能上学，你来却是问我那个人的事？」

小泉生气的抱怨并没有引起卫泓武的情绪，他只是语气一贯地追问下去：「我知道你心病仍在，但是秋……松井失踪了，到现在都没人能联络上他。我能问的人都问了，你也算是认识他的熟人，我以为你能帮我旁敲侧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卫泓武的平淡惹着了小泉，她忿忿地拒绝回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男朋友不关心生病的女友，那个人的死活不关我的事！

」

「这样啊，那也没办法……」深知小泉脾性的卫泓武正经地应着，然后佯装要起身离去。

「哼，只要你敢走出这个大门，我保你永远找不到那个贱人！」小泉话一落立刻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紧接着「喀嚓！」一声，小泉紧张地望向卫泓武，看到他又是一脸诡谲的笑容，霎时脸色大变。

「你……你做了什么？」

「只是录音兼录像留念而已。我相信你也会祈祷秋筱平安无事的，对吗？阪上重工的社长千金。」

「可是……我什也不知道啊！」聪明狡猾的卫泓武总是知道如何操控她的罩门，小泉不禁有些怨恨父亲的头衔。

卫泓武轻声如昔：「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见到小泉点头如捣蒜，卫泓武再度微笑：「我相信秋筱也会平安归来的，你觉得我这样的期待合理吗？」小泉点头点得头都痛了。

「那我该走了。祝您玉体安康！」

目送卫泓武从容地步出起居室，小泉立刻飞奔至视野最好的日光室，直到看见卫泓武坐上等候一旁的出租车才又慌忙奔到电话几前，神色凝重地拿起话筒。在颤抖的手指按下熟悉的数字的同时，电话旁的骨瓷名片盒中阪上重工四个印刷精美的烫金字体不期然地跃入眼帘，小泉怅然地挂上话筒，然后颓然软倒放声大哭。

我们回家吧【二十四】

吩咐了计程车停在洛北的国际会馆公车站前，卫泓武从口袋里掏出搭巴士所需的220圆。虽然心里明白小泉跟秋筱的无故失联绝对脱离不了关系，也警告小泉不要轻举妄动，然而这只是逻辑上的臆测，对找寻秋筱也不知道是否有帮助。

想到这里，之前报复小泉逞一时口舌之快的快感顿时消减不少，忧虑的细纹爬上了向来得意春风的眉间。卫泓武闷闷地抬头，厚重的云层正好遮住了难得出现的冬阳，他没来由地心底一阵寒慄。

没多久，卫泓武气喘吁吁地站在地铁站的售票口，将身上的硬币全投入自动售票机，态度坚决地按下往山科的按钮。

「松井会不会待在哪个要好的同学或朋友家呢？毕竟他只是一个纯朴的乡下孩子，遇到这种事会六神无主也不奇怪呀？」递给好友刚温好的清酒驱驱寒，中村不解地望着神情焦躁的卫泓武。

「啧，他在京都除了小松崎、清原跟我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好不好？」卫泓武没好气地答道。

「你又知道了？你是他的什么人？」中村语气颇不以为然。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他的……」被中村一阵抢白，个性自傲的卫泓武立刻予以反击却差点露出马脚，他背上瞬间冷汗直冒，「我、我就是跟他太好才知道的！你觉不觉得有其他的可能……」

中村没回答，他只是看着卫泓武，鼓励他往下说。

「我……我是说……」卫泓武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中村移开视线，转而凝视从烟蒂头冉冉上升的白烟，难以言喻的沉默迅速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终于中村抬起头来，像是害怕破坏了室内的宁静般的轻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松井跟人结怨的可能？」

不知内情的好友根据过去的侦案背景而提出的假设竟然跟自己的臆测不谋而合，卫泓武只觉腹中胃液翻腾如炙热的岩浆。

「喂，你还好吧？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你干嘛脸色白得吓人？难不成……」

「中村，拜托你……让我先静一静。」沉重的窒息感压得卫泓武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勉强挣扎着拿出手机，拨下一连串的号码。

「清原，帮我查小泉初子……」一开口，脑海中又浮现经常跟小泉形影不离的北川理惠，「跟北川理惠……我不知道哪个方向……要不，最近两人行动的资料……要快！」

旁观的中村看到好友一连串失控的举止心中已经有了谱，警部佐的出身让他从中分辨出其中的不寻常。他二话不说抓起搁在沙发上的大衣，「卫，带我去松井失踪前打工的便利商店。」

冒着雨雪夹杂的恶劣天气来到美术馆附近的便利商店，还来不及平息紊乱的呼吸，两人立即拦下一个穿制服的店员急切地问起秋筱之前的行踪。两人近似鲁莽的行为吓坏了店员，直到店长金泽跑出来一探究竟，年轻的店员才如获大赦般躲进仓库里。

听到两人说明来意，金泽点点头，说道：「松井已经两天没来了，不过他星期三的确有上班。我也很纳闷他会旷职哪！因为他是个很勤快的员工，本来还想提报他为年度优良员工呢！真可惜，那么端正又努力的孩子可是很少见的呢！」

金泽瞇着眼回忆，没注意到卫泓武明显表露出来的不悦。

「那他星期三在店里工作时跟平常有不同吗？」中村仔细倾听金泽的每一句话，再度发问。

被这么一问，金泽又搔了搔微秃的后脑勺，沉吟了好一会儿：「嗯……他好像有点赶时间地跟我说他约了人……」

听到这里，两人眼中迸出亮光，精神大振：「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没、没有。那时我正好在外头卸货，我瞄到前面街角有个人，所以随口跟秋筱提了一下……」

「那你有看到那个人的长相吗？松井就是去找他的吗？」

对两人的逼问有些招架不住，金泽为难地摆摆手：「我不知道，我只是说搞不好是他约的人……天色很暗，我也没看清楚。」

金泽的话让原本重拾希望的两人再度跌落谷底。更让卫泓武烦恼的是，秋筱到底去见谁了？金泽的说辞无意中搅乱了他心中原已沉淀的不安。

＃＃＃

拘禁秋筱的小房间没有电灯，唯一的光线来源是那个接近天花板的小铁窗，年久失修的窗户无法密合，飕飕的冷风直扑而下，冻得秋筱牙齿格格作响，乾裂的唇瓣不时渗血。

但是秋筱心里倒有些感激那扇残破的铁窗。藉着窗外折射进来的少许光线，他不停把弄从不离身的小项链，彷彿这样可以驱逐如恶梦袭身的囚禁日子。可不幸的是，那条抚慰受创心灵的洁白同时讽刺地对照着被蹂躏得污秽不堪的自己。

秋筱征征地凝视着耀眼的银白，眼睛竟有些刺痛。

喀啦！一阵钥匙铁链碰撞的声音之后，小木门被缓缓打开，秋筱立刻藏起自己的宝贝项链，戒备地瞪着鱼贯而入的三人，之前的淒惨遭遇再度浮上眼前。

「老大，这小子真的不肯吃啊！好像我会在里面下毒药似的！不信你问鬼冢。」将装着剩菜剩饭的碗用力放在桌子上，加藤劈头就是抱怨连连，鬼冢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样，土佐瞟了两人一眼。

「没用的东西！」土佐啐了一句，转头看着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的秋筱，温言道：「吃点吧，再不吃可会熬不过去的唷！」

加藤和鬼冢讶异的眼光惹来土佐一阵咆哮：「还不喂他？要是没让他好好吃一顿的话，皮就给我绷紧一点！」说完大摇大摆地出去。

老大的身影一出视线，鬼冢就迫不及待地使了眼色要加藤关门，然后揪起秋筱的衣领，抬脚就是重重的几下，秋筱想躲身体却动不了，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脚，痛得浑身打哆嗦。

「妈的！你这要死不活的死东西，竟敢让老子吃鳖，老子揍死你！」说完又在秋筱脸上抡了几拳，怕事的加藤连忙阻止。

心不甘情不愿地收回拳头，鬼冢捏住秋筱削瘦的下巴，舀起一大匙剩饭看都不看就塞了秋筱一嘴。过度急促的动作刺激了秋筱尚未开启的食道，他不能自己地呛了一下，入口的米粒喷得鬼冢满脸像天花。

「哈哈哈！」加藤被眼前的闹剧笑得东倒西歪，惹来鬼冢一顿好打。

躲不过不长眼的重拳，加藤忙不迭地求饶，小眼珠一转瞥见秋筱胸前的闪光：「咦？小子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只长拳头不长脑袋的诡冢立刻被调开注意力：「喂，你脖子上那个发光的东西是什么？」

加藤凑近一瞧，秋筱立刻背过身子，闷不吭声。

「干嘛？一条破链子那么宝贝！相好送的吗？你的相好还真小气！」

「妈的！臭小子耍什么脾气？活得不耐烦啦？」容不得拒绝的鬼冢开口又是连珠炮的震天响，愚蠢地惊动了正闭目养神的土佐，讨了一顿好骂。

「都给我滚出去！」将两人祖宗操了十八代赶了出去，土佐将门掩上，才在有如惊弓之鸟的秋筱身旁坐下。

「你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进来骚扰你的，你就安心吃饭吧！」

与喽囉大相迳庭的亲切语气让秋筱着实踌躇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土佐的举止没有异样之后，秋筱这才稍微放松了对三人的抗拒之情，半信半疑地拿起汤匙，颤巍巍地吞下从被绑架以来的第一口食物。

「吃饱一点，我可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下一顿饭呢？」

秋筱倏地望向土佐，绝望地睁大了眼。

土佐啊了声，会意地拍了自己的大腿，怜悯地看着满身脏污神情惶恐的男孩，笑道：「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啦？小姐做不出杀人的事的，我是说不知道下一餐会不会有剩饭给你吃啦！呵呵！」

土佐慈悲的模样安慰了受惊的秋筱。放心地填饱了肚子，存了几分力气，秋筱谨慎地判读了土佐的心情，壮着胆子提出心中的疑惑：「你、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我自己也不清楚呢！孩子。也许过几天小姐气消了就会放了你也说不定……」明知北川爱记仇的脾气，土佐还是不想让无辜的秋筱伤心。

土佐的话无啻是给了灰心丧气的秋筱一丝丝光明的前景。

「是吗？」只要保住一条命就可以见泓武哥了！他会不会来救我呢……秋筱激动地想着。然而股间灼热的刺痛却将他再度自云端推落……就算获救，卫泓武跟其他的人大概也不会再以正常的眼光看待已经是满身污秽的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