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报复————nautilus
nautilus  发于:2010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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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想了想,好象骂的太狠了,狠劲应该留着对付方树人才对呀,我拿来对付自己干嘛?再想想,对付别人,要从自己做起,于是我再度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开骂。
十点半踏进公司,我的心情非常灰暗。任谁被指着鼻子尖狠骂了二十分钟心情都不会好的,不管骂人的是谁。下次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不仅没能达到反省的效果,还搞得自己心情灰暗到连想新的报复计划的力气都没了。
徐运捷又打电话,估计还是来关心我跟总裁的感情危机的,他可算是撞到枪口上了,我正愁怎么转换心情呢。拿出能把人牙齿酸掉的声音,我掐断他的话头跟他胡扯。
"呀,这不是徐科吗。徐科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视查工作吗?放心吧您哪,我们这边一切如常,没有发生命案,也没有入室抢劫,也没人来找人质挟持,就是排除了十几个炸弹而已,十分平静,十分平静......"
"你什么时候调到伊拉克去了?看来你和方总裁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的恶劣啊。早点跟兄弟们说一声,至少我们能先帮你把积蓄处理干净吧。"
"哈哈,多谢徐科的好意,我还是冒着肠胃病啦,爱滋啦,脂肪肝啦,酒精肝什么的危险自己把它挥霍掉好了。如果我有命回来,我会记得带几个恐怖分子当礼物的。"
"那种高级礼物送给总裁就好--哎,说正经的,你重得总裁宠信没有?"
明知道这是开玩笑,而且是一向开惯了的玩笑,我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啊啊,还行吧......至少不会累及你们的清誉......"
"有努力修补关系了吗?"
如果我告诉他,是方树人在努力修补关系的话,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有啊,有啊,502我都买了好几支,你可得给我报销。"
"没问题,拿发票来就给你报。"
"......那算了,你中午请我吃饭?"现在我还不太想面对方树人,中午要是不躲开,肯定得和他共进午餐。
"行行,现在你是大爷,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他停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呃,我知道你最近受了打击,不过公私要分清。要是为此丢了现在的工作,未免太不划算了。"
直到他挂了电话,我才终于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以为我仍沉浸在上弦月移情别恋的打击中,以至忘却了尊卑之别,不自量力地给总裁大人脸色看。上弦月也就算了,难道紫云英也没告诉他真相?或者说上弦月欺骗别人先从自己人骗起,连紫云英也不知道事情真相?猜测着这种可能性,我拿起了刚刚响起"聪明的一休"旋律的手机。
中午跟徐运捷在公司附近的小馆子吃饭,他一直不停地跟我讲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啊,我想他大概是因为觉得有愧于我吧,毕竟是他拉我去参加他的网友见面,而且他又和紫云英两个幸福甜蜜,我却惨遭抛弃,难免的同情心泛滥。我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可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妄想所左右,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是要解脱他的愧疚感而感动到快要流出眼泪的地步。我只好沉默。以前没发现他有这种表现呀,难道是被女朋友影响的吗?
由得徐运捷喋喋不休,我把眼光投向外面。就快春节了,街道和建筑上的灯饰从圣诞开始就有增无减,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天空是灰的,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太阳,不能不令人郁闷。我也好久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城市的天空了,自从当了方树人的助理,上班给他工作,下了班还围着他打转,偶尔和死党或关系奇怪的人出去酒肉一下,还总搞得和方树人关系僵化。
徐运捷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吓了我一跳:"你在发什么呆?该回去上班了。"
"哦,我下午要出去办事,你先回去吧。"
徐运捷对我的同情立刻转化成嫉妒,嘀咕着"当助理就是好命可以公然迟到旷工",恨恨地走了。
我打个呵欠,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什么都不愿去想。天一冷,脑子也好象冻住了。
门外行人匆匆,两个民工抬着沙发走过,一对老年夫妇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中年男人胳膊下夹着黑色公文包,低着头快步疾走;母亲拉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连拖带拉,男孩十分蛮横,又叫又踢,却抗不过母亲的蛮力;几个穿着时尚的女孩说笑着走过,手里满满的大包小包。这些看起来平凡无奇的人,如果深入进去,应该会发现每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或平淡或悲伤,也许竟会是大起大落,比小说还精彩的人生吧。我无法想象他们的故事,就象他们也不可能想象我的生活一样。
我的家庭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那种中等城市中随处可见的家庭。爸爸是老师,妈妈是会计,他们赶在计划生育之前,生下了姐姐和我。我们家不算贫困,也并不有钱。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不错,并不冷漠,也不过份亲热。象很多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一样,姐姐在当地工作结婚,留在爸妈身边,我却远走他乡,另作发展。我每年回去一两次,每个月打几次电话问候爸妈,闲聊一下,互相报告近况。姐姐和我关系很好,从小到大我们的喜好都互相影响。我和她之间的联络也比较密,一般是互发短信,有时还在网上聊天。
我的手机就在我的西服口袋里装着,聪明的一休,这个铃声是设定成家人专用的。姐姐早上打电话来,故作平静其实暗藏得意地说她怀孕了,现在在家呆着保胎,手机电脑一概禁用,叫我没事打电话回去陪她聊天解闷,顺带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地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并暗示我要加快脚步,不要太落后给她,末了又提醒我打电话回去,说自打我提升以后就很少联络,不管工作怎么忙也不能让家人担心,春节争取回来团聚等等。
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无聊地转着面前装茶的玻璃杯。升成方树人的私人助理后的确很忙,不过,咬牙正视自己,我知道我是从潜意识里不愿面对家人。要我怎么跟他们说呢?被自己的上司硬拉上了床,这种事就算到现在,我偶尔回想起来都还觉得不可思议。然后,不管为了什么理由,莫名其妙持续着的肉体关系又算怎么一回事呢?姐姐一向无条件支持我的选择,可她如果知道自己的弟弟跟一个男人,上了床,她会怎么想?往最乐观的方面估计,我也不认为她会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就更别提爸妈那边了。
头痛!!去年春节回去,我的个人问题就已经很受爸妈关注了,姐姐本着自己年近而立才结婚,不好意思催我,只是幸灾乐祸火上烧油旁敲侧击地大谈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问题,听得爸妈危机感深重,遂本着要对儿子负责的态度,在我在家期间拼命安排相亲。今年的情况必定更加严峻,让我想到即将到来的团圆日就不寒而栗。
现实是多么严峻啊。除了爸妈的直接攻势姐姐的落井下石,还有方树人这颗恐怖的定时炸弹。要是我和他的关系被家里人发现了......心脏收缩了一下,茶杯差点从手中掉下来,我把自己的思绪从这种不利身心的想象中拖开。很多事情,不管你事先如何想象如何预演,总会和真实的情况有出入,所以我不喜欢做计划。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事到临头我是不会干未雨绸缪这么具有远见性前瞻性的事的。
啊啊啊啊,不可以再想下去了,不然会变成悲观主义者,我今天心情已经够不好了。打了个呵欠,我一口把变冷的茶喝完,离开,准备去取订好的给某重要人物的礼物。胃有点凉,千万别吃坏肚子啊。
转到十字路口,准备过街时,看见等红灯的行列里有辆有点眼熟的车,一辆奔驰。当然现在但凡有点钱的都坐奔驰,不过车牌尾数四个三的最新款香槟金大概还是只此一辆的。看看红灯还有四十二秒,我窜过去拍车窗:"杨子文!"
车窗摇下来,露出来的是翥青那张本来是很清俊可现在看起来好象才被人踩过一样的脸。
24
"怎么是你!?"我们俩异口同声。
我有点吃惊,也只是有点,自从上次在方树人买的房子那里碰见他们两个后,我就觉得他们之间有某种关系。翥青那仿佛是悲惨代名词的脸实在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从语调听来,他吃惊的程度比我大,而且其中还含有心虚的成份,如果猜准了我就是明察秋毫猜不准那就是疑神疑鬼了。
"谁呀?"杨子文把脑袋凑了过来,然后啊了一声。他脸上连颗青春痘都没有,跟剥了皮的煮鸡蛋差不多,所以我充分综合归纳了他的表情与语气,再次得出:他不只是吃惊,而且也心虚的结论。
看来我的确是明察秋毫,要不就是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鉴于翥青看上去颇有点想逃跑的样子,我不客气地拍打着车窗,逼使他不得不让我上车。那两个家伙在飞快地递眼色,哼,我现在可是明察秋毫呀。
杨子文拿出标准狐狸式笑脸:"小罗,你有事啊?"
因为认定了他们很心虚,所以我的气焰目前相当高涨,仅从鼻孔里哼了半声以作回答。
"呵呵,有事尽管说,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对尽力。"杨子文显然早已修炼成精,笑容完全不见僵硬,真是很难得看见这么诚恳的狐狸式笑脸。
我眼珠尽力朝上,嘴角尽力朝下:"嗯--哼!"
僵持五秒,后面的喇叭声响成一片,杨子文笑容不减,不动如山,翥青装作专心地对着照后镜往脸上涂药,我怀疑他的耳膜跟脸一起被打伤了。
我没办法象这两人一样对气急败坏的喇叭声听而不闻,只好说了地址,叫杨子文送我去取东西。杨子文笑容满面连连答应,翥青不住看他,欲言又止,这两人一定还是有些什么瞒着我。
我以退为进:"你们有事吗?有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翥青立刻不顾脸部的惨状尽量不牵动肌肉语音含混地接口:"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们跟人约了时间,我帮你叫出租好了。"
眼看杨子文不发表反对意见,显然我以退为进的策略失败了,唯有破釜沉舟直捣黄龙,成败在此一举,赌一赌我的推理能力吧:"你们是和方树人约了时间吧?"
杨子文想都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
"你答这么快,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如果我想一下再答,你更会认为我在撒谎。"
"这说明你演技还不够自然,没能恰到好处地掌握时间。"
"总之你就是认为我们肯定是去跟方树人见面了?"
"如果不是,那就做出证明啊?带我去见你们约好的人--我不用跟他见面,只要在外面等就可以。"
我不去看翥青那张有点变形的脸,无所畏惧地迎上杨子文的目光,对视五秒,他放弃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我指指正前方:"前面就是我们公司嘛。"
"这样你也敢猜啊?"
"比中彩票的机率高多了。"
"你有中过彩票吗?"
"没有。我一直希望能中彩票,虽然我从来不买。"
"那建议你今天去买吧,你乱猜也猜中答案了。"
我忍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继续勇往直前直指对方隐私,就差没手拿话筒做狗仔队状:"找他干嘛呀?而且怎么会是你们两个一起?你们两个的关系究竟是?"
杨子文一边开车一边得体地微笑:"这种事情我没有必要告诉不相关的人员。"他停了一下,笑容加深,变成了标准的狐狸式笑容:"或者我们可以制造一点关系。"
我厚起脸皮:"我不需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方树人有关系,不是不相关的人员。"
"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可见他也认为你和这件事无关。"
"我好奇心重行不行?"
"行,但我可没有满足你的好奇心的义务。"杨子文停了车:"我们上去谈吧?"
下车,看看环境,是方树人给翥青买的那个小爱巢的所在地。哼!真是肉麻得恶心。
一进屋翥青就不知从哪搜出一只药箱丢下我们钻进洗手间不出来了,剩下我和杨子文两人坐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客厅光线很好,从玻璃幕墙可以直接看到阳台和外面的花园,杨子文就摊手摊脚地窝在软软的沙发里,笑眯眯地看着我,仿佛在算计把我怎么个做法比较好吃。
他就这么一直饶有兴味地盯着我看,我可没有这种耐心、定力和欣赏水平把他当名画,只好先开口:"继续呀。"
他立刻起身过来,作势要抱我,我以正义的力量大吼:"干嘛!!!!"
杨子文怪委屈地眨着眼:"你不是说继续?"
"我们之前有做这种事吗?!!"
"可是这种台词一般都是用在这种场合的啊。"
真想把这王八蛋分解为原子然后再用宇宙拖曳船把他送去当哈雷慧星的尾尘,这样我可以在多年以后抱着孙子指着天上划过的痕迹告诉他说"看,宝宝,那个就是扫把星哦。"
大概看我脸色不好,杨子文又坐回原位,摆出比较正经的脸色,干咳一声说:"这样好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关系,但是你也要告诉我们,你和方树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我恶狠狠地翻他白眼:"废话!当然是成人程度!"
"唉呀,我不是问那个了,我是指你们感情方面的发展程度。"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对身体语言有兴趣呢,想不到你偶尔也会关注精神层面啊。"
杨子文哽住,我总算出了一口气。打嘴仗我是决不肯吃亏的,刚刚被他噎了一下,这个场子怎么也得找回来。
"......那,你和方树人的感情培养得如何了?"
"你反正也约了他吧,直接问他好了。"
"嗯......他那方面我会问他,你呢?你对方树人有什么样的看法、想法、期待、感情?只要你说,我就说。"
我是一只河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蚌磅磅磅磅磅。
"反正你不说,我也不说。翥青!我们走吧,已经迟到了。"
我跳起来,堵住门口。
杨子文抱头长叹:"喂,总不能你什么都不说,又非要我们说吧?"
我准备向他们展示我落地生根的决心和永不分离的上下唇。
"你这样根本就是耍无赖嘛。"
上下唇暂时分离一下,我把无赖精神发挥到极致:"我是耍无赖,那又怎么样?反正今天你们不跟我说实话就出不了这个门。"
"你......"杨子文似乎想要背负起人类灵魂工程师的重任,对我加以言语的鞭挞,我立刻再堵上一句:"没品,但是很有效。"
他彻底无语问苍天。
翥青在关键时刻杀到,但似乎并不打算充当援军。他脸上做了处理,比之前好了很多,这会儿看我们可能僵持不下,他自己倒了杯茶,躺在沙发上,一边用毛巾敷脸一边开始看电视。
杨子文转了转眼珠,又笑了,也踱回去,喝了口水,开始看电视,倒弄得我愣在门口下不来台。好在翥青心地不错,及时解围:"来喝点水,歇一会再走吧。"
我腆着脸过去,坐下,喝茶。有时不必要的自尊只会把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在这方面我一向很识时务。
杨子文看我一眼:"既然达不成协议,你还是不用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了。"
"我对你有私人的兴趣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不仅可以,而且欢迎。"杨子文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活跃起来:"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跟你透露一点内情好了。方树人和翥青是小时候就有的交情,不过后来断了联络。再见面方树人已经和你在一起,翥青也有伴了。可你瞧,"他双手握着方向盘,用下巴示意我再去瞻仰翥青那张诉说着悲惨的脸:"翥青那位对他不好。老方虽然看起来酷,其实挺念旧情的......接下来的事你猜也该猜到......"他飞快地瞄我一眼:"小罗,你把兴趣转移到我身上才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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