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报复————nautilus
nautilus  发于:2010年03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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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这是您要的行程表。"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不甩我,难道我会抱着你的大腿哭着求你吗?哼!客气的疏离淡漠我一样做得到,不要小看平民的骨气。
方树人接过行程表,眼睛却放在我脸上,专注程度让我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被人画了花。不自觉地摸摸脸,正想着要不要找镜子看看,方树人说:"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难道他死盯不放的是我的国宝级黑眼圈?
"谢谢总裁关心。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没有人打扰,可以独占一张床,又不用做什么累死人的事,哈哈哈哈,简直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好象重回十八岁青春年少那么有干劲。"
别以为你晚上不回来我就会怎么样。
方树人又看了我两眼,没再说什么,挥手要我退下。唔,可恨,如果我和他不是上级下属的关系,就可以撕破脸对他尽情地嘲讽谩骂挖苦讥笑,用各种恶毒的语言把他从尿布时期到现在的人生都贬得一钱不值,把他埋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的心灵创伤都挖出来放大,用诅咒炮弹将他的未来变成乌云盖顶......
不过,如果我和他不是上级下属的关系,那应该也不会有这种关系,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时候,我一定会对他饱以老拳。先照那双喜欢到处乱瞟的贼眼上来一拳,接着是赋予他勾引人的本钱的脸蛋,然后是那张爱乱说的嘴......
方树人进来的时候我正热血沸腾地在脑海里上演一边倒的拳击赛,见他进来不由得就跳起来,想要上演一场真人PK,不过这一跳让我认识到了我和姓方的之间的体型差异,热血马上被理智所平息。
"给你。"方树人在我桌子上放下一盒牛奶,一个三明治:"我叫他们热了的,趁热吃吧。"真不愧是特权阶级,能在上班时候这么理直气壮地要吃的也只有身为总裁没人敢管的他了。
看见食物我的肚子就很不争气地翻滚起来,饥饿象战车隆隆地压过我失业许久的肠胃。拼命地咽下唾沫,我悲壮地用嗟来之食的典故提醒自己不要被小恩小惠收买:"我不饿。"
"我不管你饿不饿,我亲自给你端来,你就给我吃下去。"
"谨遵总裁号令。"我就坡下驴,一手牛奶一手三明治,尽量不表现出已经饿到心慌地开始进食,方树人就一直站在我旁边,默默地看着我吃完,然后还亲自收拾了食物包装纸,再把我拉起来,拖进他的办公室,再拖进他办公室里那个小休息室,也就是我很没骨气地为五斗米失了身的地方,跟我说:"今天没什么事,你在这里休息吧,我会告诉他们我派你出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厚重的原木将我们彻底隔开,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胃里装了食物,感觉舒服多了,睡意趁势汹汹而来。倒在床上进入半昏睡状态时,我突然想到,方树人说那个话的意思,也许就是暗示我"你今天就放心大胆地在上班时间睡觉吧"?可是他不是已经另结新欢了,为什么还要表现得对我很关心的样子?还是说他打算跟我分手了,对于自己把一个有着正常普通生活的大好青年拐上同性恋的不归路这件事心有愧疚?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等到我睡足了,才能做出判断。我勉强撑着老往一起凑乎的上下眼皮,把门反锁上,小心地把西装脱下来搭好,这才放心地回到床上,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死沉死沉,醒来时还真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好象重回十八岁青春年少那么有干劲。世界又可爱了,前途又光明了,想法又乐观了,自信又膨胀了。美食和良好的睡眠比什么清白的良心高贵的品德都更能使人充满对生活的热爱和希望,我也不例外。现在我就觉得,方树人对我其实还是挺关心的,他和翥青,也许并没有什么超出资助者和被资助者关系的行为,他的外宿......这个暂时就不去考虑吧。
我开了门,方树人还在办公室里,他背后那只毋庸置疑身价高贵的壁钟指向四点二十。
方树人以和原来并无分别的平淡神情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对我的现况略微满意了一些,他把一张纸移向我:"你去这里,确认一下我上次订的西装改好了没有。今天下午不用回公司了,七点直接去金南华大酒店替我参加明涛公司的宴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我刚刚恢复起来的对世界的热爱对生活的憧憬对人类的信心顿时象被火烤过的湿棉花团一样萎缩破败下去。方树人这家伙,他也许只是想我休息好了好给他做替身参加晚宴,以空出幽会的时间来。可是,即便如此,我又能说什么呢?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算方树人和我有超越一般以上的亲密关系,我也不能理直气壮去质问付我优厚薪资的家伙"凭什么我要替你参加晚宴,你自己却夜不归宿"吧。
离开公司前,我打了个电话,向方树人指示的那家店确认了他的西装明天才能改好,然后走路十分钟在常去的一家不大不小的饭馆里很舒服地吃了三菜一汤,在等待和进食的过程中,我细细地把这几天的事又想了一遍,方树人和翥青,的确是有那么点可疑,不过,方树人似乎也并不是完全对我绝情,想想今天给我拿吃的,让我上班时候用他的小休息室睡觉,叫我晚上早睡,还有,明明一个电话就可以确定的事,为什么要叫我出来?摆明了是给我机会吃午餐兼晚餐,酒宴上是不太可能好好吃东西的。这些结论,我自认是非常理智地推理出来的,有那么点不是滋味,又有点暗自窃喜,虽然一再提醒自己做好最坏的打算,心里却觉得好过多了。

酒宴总是千篇一律的,升任方树人的第四私人助理后我只参加过五六个,已经厌烦至死,有时想想,也觉得挺同情这些一周七天都得不停赴宴的老板们。不过现在我同情的是我自己,老板可以找我代打,我却没办法找人代打。端着酒无聊地跟各关系人士寒暄闲聊,人人面上皆大欢喜和乐融融,其实是在想方设法拉关系套交情刺探情报。好在我什么情报也不知道,也就免于过度紧张导致的神经断裂。
"真巧,小罗,又见面了。"一个英俊男子含笑跟我打招呼,神色间很是亲热。
"是啊,幸会幸会。您看起来气色不错,最近一定很顺利吧?"我一派熟络地跟他打着招呼,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资料。这副温文尔雅笑里藏刀的模样很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是谁。
他狡诘地一笑,十足少年得道成精的狐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我的汗唰一下就下来了,还得死撑到底指望能侥幸蒙混过关:"哈哈,怎么会忘了您呢?我们有挺久没见面了吧?"
他根本不受我干扰,又一位能精确地避开现象直奔主题的同志:"还记得我是谁吗?"
冷汗知时节当此乃发生,我一个劲地打哈哈,各种招数出尽,都不能引开他的注意力,最终还是支持不住败下阵来:"实在对不起,我想不起了。嘿嘿,您知道的,有时候会脑筋突然短路......"
他得意地笑:"我是杨子文啊。"
"啊!!!哦!!!唉,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我作恍然大悟惊喜交加状,同时继续在脑子里飞快地搜索资料,这个名字也很是熟悉,但我仍然想不起来。
"总算想起来啦?我还以为你第一眼就会认出我呢。"杨子文笑着说,顺手从侍者那里端过一杯酒,他拿酒的姿势可比我优雅多了,和方树人有一拼。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我在间不容发之际想起他是谁了:均天的总裁,杨子文,曾经强吻过我,让方树人很是冒火,并因此而让上弦月知道了我和方树人的关系。我总是把他的名字记成杨子江。
"呵呵,没办法,我这人一向宽宏大量,不易记仇。"对这家伙我就不必虚与委蛇,直接高压政策打击报复好了:"这么久没见到您,该不会是因为性骚扰惹了麻烦吧?"
杨子江具有任何成功商人所必备的超厚脸皮和良好心理素质,对我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如果你没有找我的麻烦那就没有了。可惜啊,你又不找我的麻烦。"
"我哪敢找您的麻烦啊,象您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随随便便就能把我给了结喽。"
"有方树人撑腰你还怕啊?"
"象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得势也不过是一时的,圣意难测,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一脚踹开,哪儿能指望得上啊。"
"方树人一脚把你踹开啦?"这家伙实在是敏锐得可怕。我气冲顶梁骨:"踹不踹都没你什么事吧?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来找我,我们这种小人物,陪你玩不起的!"说完转身就走。
"我知道方树人把你踹开了。"他在我身后说得很笃定,声音里还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干脆换我怎么样?"
我装做听不到,跟宴会主人告退离开。有钱人是不是都这样?就好象小孩子拣到了中意的玩具一样,玩一玩,腻了就放手,其它的孩子出于好奇心,或抢或骗也要弄来自己玩一玩,腻了又丢掉。如果我和方树人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杨子文会找上我吗?
"你不必急着离开,"杨子文居然也出来了,象个背后灵一样不即不离地紧跟着我:"我是说认真的。方树人另结新欢,你又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有钱,我一样有,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做得到,就算论床上功夫,我想我也不会比他差,你干嘛不试试看?"
这个被钱撑死的混蛋,把这种事说得好象试衣服一样理所当然。我霍然停步,回身,正好和杨子文面对面,他吓了一跳,及时刹住脚步,我们俩就在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近距离下对视着,我恶狠狠地说:"姓杨的,你给我听着,当初是我自己一时昏头才会让方树人那个王八蛋得手,可是我绝对、绝对不会再栽在一个和他一样的王八蛋手下!"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发表完以上宣言,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充满了悲壮感,自打意志不坚被方树人得手后就一直没能直起来的脊梁骨也终于能坚定地挺直了。我昂首阔步走出酒店大厅,准备叫出租车,回我自己的家。他妈的,方树人,别以为只有你可以夜不归宿。
"我和方树人可不一样,"杨子文象个影子一样亦步亦趋,而且仍然保持着他的温文尔雅:"他是只冷硬的苍灰色带有奇怪的黄绿色斑点的王八蛋,我是柔和的米黄,有清爽的淡蓝色条纹的王八蛋,不论是放在家里做装饰品还是带出场都是最佳选择哦。"
我目瞪口呆,想象两只蛋摆在一起的情景,再想象这两个道貌岸然地位崇高的大总裁和两只有条纹斑点的蛋合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慢慢平静下来,抬头看时,杨子文站在离我一米远外的距离,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他再怎么厚颜无耻,也不愿在五星级酒店门口失态吧。
揉揉笑得发痛的肚子,我说:"我回去啦。"
"怎么,你不愿意接受一只米黄有淡蓝条纹的好看的蛋的邀请吗?你不用怕,一只蛋能做什么呢?肯定是除了喝喝小酒聊聊闲话什么都做不了吧。"
我不禁对杨子文刮目相看:这家伙,似乎并不只是个简单的接吻魔,至少也是个比较有趣的接吻魔。再想想方树人现在不定在怎么颠鸾倒凤,我巴巴的早回去做什么?守夜吗?
"可是我不太会喝酒。"
杨子文笑得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奸诈:"那我们去喝咖啡,喝茶。"
迟疑了一下,我点了点头:"好吧。"补一句:"你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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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杨子文走了一阵,想想不对,我一把把他拖住:"你要带我去哪喝咖啡?"
"不用这么紧张,不是带你回我房间喝,当然如果你有这种希望,我也不是不能安排。"
"呸,做梦也没有这么早。我来选地方。"
杨子文微笑如初:"随你。"想了想,他补一句:"希望你至少能选个咖啡入得了口的地方。"
"那得看你平常喝惯什么级别的咖啡了。对我来说是都差不多啦。"我一个劲地往前走,避开那些高档得过份的咖啡店,拣了一个看上去稍微平凡一点,就算没有冤大头可能我也还付得起帐的地方:"这里好了。"
服务小姐递上饮料单,杨子文根本不接,直接问:"你们店里最拿手的咖啡是哪种?"跟着就是一串关于咖啡豆、煮用、粹取方法等等的问题,服务小姐一问三不知,惶恐得好象是不幸被食神光临的街边小吃摊摊主。果然杨子文和方树人始终是同种类型的人,虽然看上去比方树人亲切得多,骨子里还是没办法过平民生活。
在用各种专业级问题把可怜的服务小姐折磨得快神经崩溃之后,杨子文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东西,让那小姐如蒙大赦地离开了。
"你不要这么挑剔好不好?你看那小姐都汗湿重衣了。"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又这么辛苦,总该讲究一点生活品质才是。"
"我可没那个闲心去讲究。"我往自己的咖啡里拼命加奶精:"成天为生计疲于奔命,我宁可躺在床上发呆,也不想去费那个心力研究咖啡。"
"方树人给你的薪水应该能够让你过讲究一点的生活吧?再说喝咖啡也不用费心力去研究,你把本市最好的咖啡店的每种咖啡都喝过一次,自然就懂得分辨好坏了。"
这家伙也和方树人一样不懂民间疾苦,喜欢拿自己的高标准来严要求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虽说我现在的薪水还行,可我还得为将来打算。万一他哪天看我不顺眼把我炒了怎么办?万一我哪天看他太烦人把他打了怎么办?每天八小时工作,抛弃脸面自尊血汗挣回来的宝贵票子,我拿去喝一杯几十块的咖啡?我疯了我!"说着说着我就有点激动。
此刻如果是方树人,大概就会和我正面冲突起来。但杨子文毕竟不是方树人,所以他仍能保持着云淡风清天气真好的一零一号表情:"那这样好了,我每天请你喝咖啡,帮你节省你抛弃脸面自尊血汗挣回来的宝贵票子如何?"
"我拒绝,我又不喜欢喝这种焦苦焦苦的东西。"
"如果你能对咖啡说得头头是道,别人一定会认为你很有品味。"
"呸!我才不喝洋鬼子的玩意,要喝就喝茶。"我一跃成为坚决捍卫中华传统文化的卫道士。茶的话,至少我也还能说点什么龙井啊,碧螺春啊,什么扬子江心水蒙山顶上茶之类的,不至于一窍不通。
"你喜欢喝茶?绿茶还是红茶,乌龙茶?黑茶?白茶?黄茶?不会是花茶吧?"
天啊,怎么茶会有这么多种的?"......绿茶。"虽然我本人偶尔喝茶时都是喝花茶,不过我知道在茶道高手眼里,喝花茶是不上档次的。
"我也喜欢绿茶。"杨子文好象市井遇知音的惊喜:"我喜欢都匀毛尖,你呢?"
"......碧螺春。"我在心里划十字希望他不会对我喝这么昂贵的茶起疑,一定要扯开话题不可:"我还以为你喜欢喝咖啡呢。"
"是因为你们总裁喜欢喝咖啡,所以我以为你也喜欢喝咖啡。"
那倒是,方树人平常都是喝咖啡,也曾经带我去过几次咖啡店,所以我今天才会要求我来选择地方,不然碰到方树人的可能性太高了。
不过,想一想,为什么我要怕碰到方树人?他去喝咖啡,我为什么不能去?这样想着,就觉得气焰横生,倒恨不得此时就碰到方树人,向他显示一下我可不是守在屋里痴痴等他回来的深闺怨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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