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欢————饮千流
饮千流  发于:2010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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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八王爷不辞而别。
  那日,祢震天说完这番话就走了,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尚可品。
  身后,阴森官场名利,大大一把血泪。
  眼前,繁华市井街衢,茫茫一片人海。
  无官一身轻,尚可品游遍大江南北,看尽花开花谢,却始终觅不到八王爷的踪迹。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这日,尚可品行到江边,天空突然一声闷雷,举目望去一挂闪电辟裂天幕,狂风乱号,雨点跟磨盘那么大。
  一条摇曳的乌篷船自上游慢慢荡来。
  尚可品忙朝掌舵的船夫挥手,迎着风喊:“可否让我上去避避雨?”
  船夫带着斗笠穿着蓑衣,顶着风将船划到岸边。
  尚可品快步登上甲板,掸掸肩上的水,笑着说:“多谢。雨一停我就走。”
  船夫憨厚诚实,笑着说:“不忙。船里还有一个人,不妨聊上一会子。”
  尚可品一愣,甩了甩脑瓜子,然后笑着点点头,掀开帘子弓腰进去。
  里面昏暗无光,篷顶虽挂着个油灯,却没点着,也许船家拮据,烧不起油。
  尚可品使劲儿揉揉眼睛,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对面而坐。
  “阁下要到什么地方?”尚可品笑问。
  那人没有回答。
  尚可品又道:“可是去会稽?过了这条江就到我家了。”
  这两年尚可品又添个毛病,喜欢和人闲搭,可能是太长时间没个朋友聊天,憋的。
  半晌,那人仍然不动声色。
  尚可品知道自己絮叨,但又一想,才说三句不至于的,当他耳音不好,算了。
  小舟飘飘悠悠,雨声渐渐息止。尚可品自始也没看清那人的面容。
  雨停以后,尚可品站起身朝他拱了拱手:“不说话也是有缘人,在下失陪了。”
  说完,觉得自己真的很絮叨,晃晃脑袋,笑着走出船篷,谢过船家,弃舟登岸。
  走着走着,尚可品突然冒出个猴七儿的想法,想看看那人是男是女。若是个女子,不搭理自己也就对了。
  尚可品自言自语:“女的,晚饭吃油酥烧饼加二两白干;男的,喝碗热汤面了事~”说罢抱着膀子躲在树后等那人下船。
  不久,船篷里走出一个男人,身材高挑,行动迟缓,头戴斗笠,黑纱遮面。
  船家跟他比划了半天,他才微微点头,拄着拐杖一步一滑地上了岸。
  尚可品忽然想起,先前船家说“不妨聊一会子”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原来那人真是聋子。
  尚可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发现他不但聋,眼神儿还不好,腿脚有毛病,走不稳,就像一炳风中的烛,行人见到他打远儿就开躲。
  想当初,那人高高在上,风华正茂。那人本应荣华一生,逍遥一世。
  权力、功名在那人眼里,皆是浮云。清泾浊渭对他来说,都付笑谈。
  迎面,一群顽童飞奔而来,将那人刮倒。尚可品走过去,掀开他的面纱,将他抱紧。
  ——全文完——

  人月圆

  (番外一篇)
  春三月,杏花朵朵,嫩柳丝丝。
  暖烟一缕,袅袅上青云。
  树荫下,有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烤红薯。
  这人生得极美。过往行人常常因此逗留。
  树荫下还有一个人,摇着白雪扇,跷着二郎腿,一边吃红薯一边嚷嚷:“卖红薯~卖红薯~新鲜红薯尝一口~你若不买没关系~莫要辜负这个主儿……”说着,扇子一合,指向身边香汗淋漓的美人。
  美人用袖角沾沾额,轻笑道:“玉儿,你不帮忙还在这儿捣乱,晚上是不是不想睡了?”
  尚可品登时噎了个跟头,白雪扇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儿。
  八王爷对他回眸一笑:“没事儿吧?”
  尚可品一个媚眼儿抛过去,扇子遮起脸:“啧啧~伤风败俗……”
  八王爷侧目,扫了眼他的身子,一勾嘴角,转脸对街上喊:“卖红薯咯,一文钱一个!”
  “完了~”尚可品掰着手指一算,当下傻眼:“一个媚眼儿,十两雪花银……”
  眨眼的功夫,一车红薯连生带熟被抢了个精光。
  二人火速收摊,回家,进房,锁门,一整套动作干净利落。
  箭在弦上,八王爷反而不急了,坐在桌边沏茶。
  憋得尚可品犯起猴七儿,自个儿将裤子一氽,趴在床沿儿。
  八王爷嗤笑:“啧啧,伤风败俗啊,尚大人。”
  尚可品呼吸不均,双颊红透,赌气似的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等了!”
  八王爷笑了笑,轻轻抿了口茶水:“那你不说谁知道你在等?”
  尚可品咬住嘴唇,央求道:“我服了你,还不行么?”
  八王爷走过来,坐在床边,支着下巴:“尚大人今天是怎么了?这个姿势可是最痛苦的。不过,尚大人若是求饶,本王也许会考虑温柔一些。”
  “你不要太过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尚可品双目放火,牙槽骨咬得咯咯发响。
  八王爷看着他,笑得胸有成竹。
  僵持许久,最后尚可品还是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每次都这样……唉……小臣求千岁临幸……”
  八王爷勾起嘴角,抱他上床,将他轻轻压在身下,垂头吻下去,双手分开他的腿。
  尚可品突然倒抽一口气,眉心绞了起来。
  八王爷托起他的下颚,拇指蹭蹭他的脸,柔声问:“此般,可还疼么?”
  尚可品轻轻摇头,双唇一抿,避开他直白的视线。
  八王爷抬高他的腿,盘在自己腰上,巨物倏然进入到他体内深处。
  尚可品刚要开口,八王爷用舌头堵住他的嘴,腰腹发力猛冲。
  几轮过后,再看尚可品已变成一块赖泥巴,四肢紧紧勾住八王爷的身子,喘作一团。
  平息之后,八王爷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你刚才想说什么?”
  尚可品面如红霞,郁闷地别过头去:“没什么……”
  八王爷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起身穿衣。
  尚可品问:“干什么去?”
  八王爷微笑着捋捋他的头发:“去给玉儿煮粥吃。”说完起身离去。
  尚可品轻手轻脚走到厨房,窥见那人又是劈柴又是淘米,不禁心酸。
  不久,八王爷端着两碗热粥回来:“玉儿,起来吃饭。”
  尚可品拄着下巴,看看碗里的粥,笑问:“千岁何时学会煮粥的?小臣怎么不知道?”
  八王爷尝了一口粥,轻轻点头,侧目看看尚可品:“好好说话。”
  尚可品笑问:“千岁是不是经常偷看小臣做饭?”
  八王爷把勺子递给他,狎昵地一笑:“多吃点,一会儿你在上面。”
  尚可品顿时一脸苦瓜色,埋头吃粥。
  初春斗草节,龙王山上有个庙会。
  猢狲尚可品领着傻冒八王爷穿梭在人流里。
  八王爷见什么都称奇,决不能由着他。
  可若不让他看个够,又觉得于心不忍,于是一差二错,两人走散了。
  此刻尚可品的心情就像丢了孩儿的娘,是又急又气。
  错过最好看的节目不说,这人怎么说丢就丢。
  尚可品心里怕,怕极了,一想起那些大海里捞针的日子,心就酸。
  他直当那是个噩梦,然而这么个喜庆的日子,没有一丁点兆头,噩梦又一次降临。
  怕从此再也找不到他,因为还有许多话没来得及对他说。
  尚可品逢人便问,想必见过八王爷的人,不管男女,都不会轻易把那张俊美的脸庞从记忆中抹去,加上那一双淡漠孤深的凤眼,就更令人过目不忘。
  没想到,八王爷所到之处人人瞩目,尚可品问十个人,九个人都说见过,这才麻烦。
  尚可品跑了诸多地方,累得差点杆屁。
  正没指望时,远处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尚可品飞奔过去,腿都折了,嘶声喊住那人。
  那人一转头,唬得尚可品腿发软眼发昏:“对,对不住,认错人了……”
  黄昏将至,庙会散场,人潮隐去。
  尚可品已是饥肠辘辘,钻进一家小酒馆,要了一壶酒,半斤肉。
  很快酒肉上来,吃了两口,尚可品突然发笑,笑自己真是疯了。八王爷再笨也能找到家的。
  笑着笑着,注意到对面桌上坐着一个人,瓜子脸很好看,只是眼神冷得骇人。
  尚可品笑问:“一个人喝酒不闷么,要不要过来一块儿喝?”
  “不必。”那人举起酒盏一口饮下,面不改色。
  尚可品拍了拍爪子:“好酒量。”
  那人对他不理不睬。
  尚可品道:“阁下一定是在寻人。”
  那人一愣,睥睨着他:“你怎么知道?”
  尚可品道:“你的眼神如此寂寞,我懂这种眼神,因为我曾和你一样。”
  那人拎起酒壶,将另一支酒杯斟满,摊手示意他坐。
  尚可品坐下,叫小二把酒肉挪过来,与他对饮。
  那人酒醉间无意说道:“恨君不似东流水,他日何处与君同。”
  尚可品道:“你要找的人就在不远处,别灰心。”
  那人泪眼滂沱,苦笑几声:“哈,哈,你骗谁,你都不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尚可品微笑:“找不到就一直找呗,还至于掉眼泪么?我就不像你。”
  那人道:“因为你不懂。”
  尚可品起身,微笑道:“好,我不跟你争。他还在家里等着我,失陪。”
  那人道:“后会有期。”
  尚可品回头看看那人的眼睛,没再说话,走出酒馆匆匆往家赶。
  远远望去,家里亮着灯,尚可品心里暖和起来,加紧脚步。
  快到家门口时,八王爷迎面跑来,一把将他拉到怀里,垂头便吻。
  尚可品捧着他的脸,一天不见觉得他仿佛瘦了一圈。
  八王爷尝出他嘴里有酒味,便问:“你去哪了?”
  尚可品笑道:“青楼。”
  八王爷撤后一步,同时蹙起眉尖,目光纠结不安:“你真去了?”
  尚可品把头扎进他怀里,偷偷蹭了蹭眼角,哽咽道:“我去那里找你,幸好没有找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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