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一直没有让扶暄醒来,就是因为他一直在努力,尝试让自己对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少年产生一丝半点的爱意。
喉结很小,可以忽略过去
当作女人看?或许可以
哎!
平坦的胸部,还有如果要得到身体不可能蒙上眼睛,包着手吧?怎么骗得过去?
赤峰焦躁地抓着头,习惯性地低下头,免得灰落到眼睛里,可是眼前很干净,空气里有桃花香,阳光清透地穿过,没有灰尘,他愣住了。
叩、叩、叩
进来!赤峰调整着表情,想让自己看起来十分的自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是汉人,这是我的国家,是我出生长大的国家,我是汉人,我不是匈奴人兽行做出来的杂种!我是汉人
老板娘推门进来,看见他笑起来这少年总是乱着一头头发,一看见人就拼命整理,笑起来的时候透出似乎是胆怯的笑意,配着他的相貌,显得很傻气可爱。
洪公子在啊!正好,我还想跟公子说一件事。
赤峰站起来,似乎想接老板娘抬着的托盘,可是又坐了回去,低头看着靴子,啊什么事?
老板娘善意地一笑,有意令他放松,这位小公子昏睡下去可不是办法,我给他喂的粥根本喂不进去,我想请大夫来给他看看,公子觉得呢?
大夫,好啊!不,等等吧!
大夫要是弄醒了他,他没有忘记那个人,那自己就要失去眼前的一切的!
赤峰摇着头,他很紧张,老板娘试图给扶暄喂进一点粥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盯着,老板娘被弄得很奇怪,匆匆离开了。
赤峰把门关好,又开始抓头发。
怎么办?有人怀疑了。
他的感觉,就像是老板娘已经发现他是个杂种,很快就要喊人来打他杀他一样,他抓着头发满房间乱走,经过桌边,就抓糕饼往嘴里塞。
没什么味道,但是可以不饿,不用心慌,不用难受。
他有办法了
他紧张得手抖个不停,他把瓶子里的水给扶暄喝了,然后喘着粗气跪在床前等着
没多会,扶暄低低哼了一声。
赤峰就像被鞭子打了,弹跳起来逃到离床最远的角落里,身体不自觉地前后摇晃着,盯着扶暄。
扶暄醒了,张开眼睛到处看,最后停在他身上。
毕宿我又病了?这是哪?
赤峰半天说不出话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头脑一片混沌,那个人,那个人不叫毕宿,叫月乌,可是为什么扶暄醒过来要把有那个人外表的自己叫做毕宿?他到底记得还是不记得? 赤峰想不通,原来想好的,用来骗扶暄的那些话全部都用不上了,最后的最后,他只能对扶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老板娘觉得很奇怪,两个少年都出众得很,一个文雅,一个俊朗,可是说的话却颠三倒四。
洪公子说在路上遇到莫公子,是陌生人,而莫公子说他们是朋友。
好吧!也许莫公子醒过来感激洪公子,把他看作朋友。
可是洪公子北方口音,莫公子也很奇怪,还说他们是成都府人,他自己说话微微带南方口音,这听得出来,可是洪公子完全不懂店小二的方言,按理说,呆过蜀地一阵子的人都能听懂,可是他完全不懂。
而且,莫公子说了什么跟他以前说的不同的东西,他也不解释,整个人就像哑了。
直到他们离开此地,雇车去成都府,老板娘都在怀疑他们是什么人。
你变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哲此时权且称他莫哲,他看着明明坐在一个车里,却尽可能离自己远的毕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你什么都不会跟我说的,我们就像有几十年没见过,互相都陌生了。
车子向蜀地而去,莫哲本来就不爱说话,要不是毕宿可如今毕宿也沉默了,他更是没什么话说,一路歇宿,他都要两间房,饭量也比以前多很多,莫哲每天看着他,心情越来越低沉。
他应该在平阳公主府,可是醒来在一家客栈。
秦始皇陵墓内究竟怎么样,毕宿一个字都不说,不不,他什么都不说,他完全没跟自己说过话,莫哲听到他跟别人说话,点菜要馒头什么的,他的嗓子没问题,可他就是不跟自己说话。
他不张狂,不大笑,不呼喝旁人,他战战兢兢好像一个走在阳光下的贼。
莫哲起先尝试打破他们之间的无言以对,可是毕宿就是不理他,任何时候。
应该很失落毕宿或许变心了,可是他没有离开,阵图的关系吗?
莫哲揉着袖子,决定再试一试。
是尾尾
毕宿不爱洗澡,就算有改进,也不会想每天冲凉,这天,莫哲看到他又站在客栈院子里冲凉,身材强健紧窒,却不知为何觉得烦躁看不下去。
他低头走过去,在毕宿躲开前说:我以主人名义命令你!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
毕宿看着他,有点呆,有点畏缩,没有苦恼和厌烦。
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从我们准备要去找秦始皇陵墓说起。
毕宿张了张嘴,竟然转身走了!
莫哲目瞪口呆阵图呢?
阵图没有了!?
所以他不爱自己了所以他懒得搭理了!?所以他
他匆匆回到自己房里,把门窗都扣起来,茫然地坐下。
对面桌上有铜镜,他从来不照镜子,哪怕洗脸梳头,那东西能照出他不想看见的一些所以他从来不用镜子,可是他慌了神,他不知道自己盯着哪里看,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他不认识镜子里的人。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起先以为看错了,可是摸了摸,他就是镜子里的模样。
这个样子
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莫哲好似痴了一般看着铜镜,一直看着,直到有一个不易分辨的声音问:喜欢吗?
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他转过身,对着背后说:喜欢不喜欢,你说呢?
如果时辰刚好,盯着镜子不用多久,在附近的鬼魂就会通过镜子看见你,然后来带你走。
那鬼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不,不算是回答,莫哲反而提了一个问题。
鬼在迟疑,莫哲看不见她,但是他知道鬼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他安静地等着。
谁问了?谁回答了?
很简单。
鬼说:很喜欢。
莫哲眼前仍旧空空的,可是镜子里伸出两只灰白的胳膊来,绕过他的颈子,想把他往里拖。
别白废力气了,回答问题的是你。
他站起来走开几步,那两只胳膊没能拉住他。
过来
鬼在哭一样的喊,声音很轻,不比老鼠跑动的声音大。
过来啊
莫哲没有回头,既然敢等她来,就不会太害怕,可是叫他回头去看镜子里的脸,说实话,他还是不怎么敢,谁知道她怎么死的?
毕宿没有来。
没听见,没感觉到?还是懒得来?
你看得见我的名字吗?
鬼挣扎了好一会,可是走不了,只好回答:看得见。
我叫什么?
扶暄。
那边屋里的人叫什么?
鬼沉默下来,莫哲知道她去看了,等了一会,她回来说:赤峰。
莫哲一惊,不是毕宿!?
毕宿在哪?
不知道呵呵呵呵
不要问她不知道的问题,如果问了,她就可以脱身了。
莫哲匆匆回头,只见镜子里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不见了。
跑得倒快
赤峰赤峰?匈奴人的名字?
第二天,莫哲要车夫掉头向北去,只要有银子,车夫才不管去哪里呢?倒是赤峰脸色不好地站定不上车。
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身形,但真的不是毕宿。
莫哲也不催他,自己坐在车上,那车夫问了几道,赤峰不说话,莫哲也不说话,真是两头为难。
车夫还在打转,不知不觉中天空乌云满布,赤峰拔脚就进了客栈,莫哲看看天色,露出奇怪的表情,随即也进客栈去了。
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打下来,许多赶路的人都躲到了客栈里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回事?春天就下暴雨?
还要赶路呢!这么黑,不知要下多久?
哎!歇着吧!店家,上酒。
雨势极大,店外很快雾茫茫一片,莫哲看着赤峰道:你是雨师,天上的雨师毕宿星君,你不愿向北,好吧!那我们仍旧向南走,把雨停了。
赤峰转过眼看他,有些不相信。
不停?还是停不了,赤峰?
赤峰猛然站了起来,几乎把桌子掀翻。
幸亏雨大,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这边,有人伸头出去看天,马上惊叫:天上是什么东西!?
赤峰呆愣着,莫哲走到窗边看,才发现轰隆隆的不是打雷,起初没人注意,因为那些耀眼的雷电都只在云层里窜,等抬头细看,才发现那些雷电犹如蛟龙游海,在头顶的乌云里翻滚,不时露出一截来。
店里的人都探出头看,天上的情况更加惊人了!
要是把雷电比做蛟龙,天上黑压压的云海里恐怕有几百条!厉害的时候,闪耀成一片,却没有一道落下来。
莫哲身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心底里的恐惧都从眼睛里透出来了。
天空黑得似要滴下墨来,落下的雨越发急,从屋檐瓦隙间汇聚成一道道小瀑布,靠窗的位置都被溅湿了,有人点了蜡烛,被穿堂而过的风吹灭,依旧黑成一片。
这是灾祸吧!
虽然没有波及下面,可怎么看都不是吉兆。
于是连滚带爬的,哭爹喊娘的,都到处躲避,客栈老板还要关门,莫哲顾不得雨湿了衣裳,坚持站在屋檐下,最后一扇门板被关上时,赤峰从那里闪出来,站在他身边。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吃饱。
莫哲睫下挂着水珠,脸上也沾了很多,让赤峰的心猛跳了一下。
我就是想不挨饿,那个人阳鸣,他们打赌,看你会不会爱我
他记得的,他都说了,说完才看见莫哲看着他。
不用担心,不是你的错,他在那他指着天上,毕宿星都在,我也全部想起来了,你没有乘人之危,谢谢!
乌黑的天,雷电却把天地间一切闪得如在光赤的火炉中,天象越发狰狞,忽然一条青色的东西从乌云里坠下来,其后跟着数道银光,隐约还有双翼,一刹那就消失无踪。
赤峰惊了半晌,等回过头来,却见扶暄笑意满面,眸子里清波流转,看着握住他手的,月乌。
月乌道:好险,他要干预,想迷惑赤峰心智伤害你,我便也不用遵守誓言。
扶暄道:果然,文父没有回家,我就说斩神剑上何时有了一只鸟头,原来他留在你身边。
月乌愣一下,苦笑:不是文父
嗯?那是谁?
月乌迟疑一会,才道:是尾尾。
结局
啊!无声无息是尾尾最本事,所以通风报信也是他最快,所以你留下他,装成剑柄上的雕饰,反正斩神剑的戾气可以隐藏住他。
月乌点头:要不是他,我也许撑不到他们赶来。说着话,他斜眼扫了赤峰一眼。 扶暄忙道:他没对我做什么。
嗯!月乌手一指赤峰,他立即恢复了原貌,我都知道,阳鸣要我看着你爱上别人,可惜,你竟然没有全部忘记,哈哈!
扶暄忍不住也笑起来:记忆分两部分,一部分在这里。他指着脑袋,还有一部分是灵魂。
阳鸣再拿,只能拿走我今世的记忆,前世的他可拿不了,那是天道轮回掌管的东西。
赤峰呆呆的,月乌也呆呆的,他们脸上都一个样子。
听不懂呢?
月乌跳过不懂的,笑道:幸好,我破了他肚子,吞了什么都给我吐出来!他当初杀乾龙就不应该割下角来,那龙身子本来皮厚得很,被他自己在头上弄出两个洞,破绽大开。
如果不是龙角,怎么打击得了大汉朝廷呢?
说得也是。
阳鸣收集了世间灵珠,汇聚到龙身内,看来他早已不打算回天上做星君,要做个半龙的神君,可惜功败垂成,还没准备齐全就损了本体,被饿鬼吃了星辰灵气,成了半龙的妖怪。 雨,自然是停了,直到晚上,屏翳、文父他们才来到月乌面前。
八百星君,用了一整天才把阳鸣收拾了,阳鸣逃入地,还是被尾尾翻出来,无可奈何下居然自爆龙体,毁了灵珠。
他回天上去了?
月乌抱着手臂,满脸不高兴:你们怎么做事的!?说了要做彻底,居然让他逃回去!
哗呲一下,屋里跪了一地。
扶暄吓了一跳,他们平时对自己可不是这种样子,哪里会那么讲规矩!!
想要劝
可是,月乌火气很大,自己委实没怎么见过,有点气短呢
感觉到他心情,应该会安慰吧?
但是月乌没有,仍然训斥着其他星君,好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扶暄有丝失落地退出来,没多会,月乌追出来。
扶暄
扶暄回头对他笑,心道:不用解释,我明白了,一切事情结束,要他们乖乖回天上去,不怎么严厉不行。若是可以被我劝服,他们就会想办法从我这里下手,让你松口。
月乌怔了怔,失笑。
他的英武更加出色了,不必什么神力显示,就叫人看痴过去。
他握住扶暄的手,贴近扶暄耳朵却什么都没有说,一墙之隔,七双耳朵支着。
他和扶暄,一个天人,一个凡人,前世今生都没能分开,从今后,还有什么能分开已经跳动成了一颗的心?
扶暄扭过头,将温香的唇瓣送上。
日后的事,日后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会忘记所有苦恼。
全文完
后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白番外,愿意看的宝宝可以继续,另,分野隐藏了很久的一个好东西即将大功告成~~~~将会在番外之后赠送出来!!!
此文很菜很嫩很白很雷,支持我的表示感谢,拍我的也表示感谢,分野虽然很容易折断萎靡进而想放弃,但是幸亏幸亏,给负的没多过给正的,所以感谢!
我不能一下子写多好
但我一定会一本比一本好!
^_^!
回家
什么嘛!?怎么会这样!!?
扶暄满脸郁闷地从书房里跑出来,房里有谁?怎么气他了?
扶苏端坐桌后,对最宠爱的儿子的怒气视而不见,很反常。
蒋薇在,满脸得意,似乎有点端倪了!
惜惜满地爬,口水滴答地扯着一个青黑了脸的少年尾尾。
霍去病架着腿斜靠在书堆上,正在抓紧机会闭目养神,扶暄吵不到他,就连惜惜时不时的快乐尖叫也吵不到他。
月乌呢?也不算正常,他满脸严肃地盯着在他身旁正襟危坐的凤眼上挑,眉目艳丽,可是偏偏很凉的一个人少雨!
不去追扶暄?
嗯!不去了,他需要时间先弄清楚情况。
你说莫瑶被坟山上的一座坟埋了!?然后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
不准说!
少雨的声音一如当年,敲冰块一样嘎崩硬!
呃她那个了,在棺材板上留了信给你,说元狩某年某月某日有个跟她有缘的女子会带她回来?
没错,你耳朵老化了。
月乌眉头一跳,几欲爆发,可是一瞅扶苏不动声色的样子,心里略敲了敲鼓。
还是忍忍吧!
岳母带着惜惜去找莫瑶,所以你就认定了惜惜是莫瑶?
这个口水滴答的小家伙,被尾尾甩开后径直向他爬过来了!!!
别!您别过来
大概作恶太多,老天爷听不到这位天将大人的祈求,惜惜很高兴地在月乌的裤腿上擦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