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一、二卷————分野
分野  发于:2010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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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耳朵。
  汪汪
  听到这声叫,莫哲惊得扭头,却看到那个学狗叫的靠在椅背上,笑得惬意。
  幸亏四郎到别处用饭去了,只有莫哲看到这星君堂而皇之的学狗叫,还满脸开心。
  一时心跳,他忙转回来:你又不是狗。
  毕宿伸手,把他的脸扭过来,温言问道:气什么?把你丢在这里?
  莫哲还待不理他,拿杯子被他按住,听他在耳边说:昨天明明把少雨的鳞片往各方放了,五相之位也没有损坏,你却偏偏遇到危险,我担心不止那女人有问题,苏鸿离也是
  因为他在宅子内?
  毕宿点头道:如此,五星相位形同虚设。
  可他不是,我还替他切过脉,心脉虚弱,但确定是活人。
  那他的手怎么回事?
  莫哲哑了,那只手无法解释。
  我想,我们能确定的只有那女人,正好公孙雄留我们在此过夜,不如借机看看她,与其到处碰壁,不如就从她身上下手,苏鸿离神智清醒,不会没有道理咬定姚安龙的夫人是他娘子,他的手和这个女人一定有关系。
  尸虫、尸体像是想到什么,但瞬即又摇头,莫哲道:她身为人妻,姚安龙难道察觉不出,我一直想不明白这里,何况她举止正常,且不畏阳光。
  正是因为不解的太多,所以才要找到切入口,几条尸虫说明不了什么,还是让我们看看,姚夫人这具活尸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理全在,可是还不想原谅他,莫哲赌气道:你可以明说,我又不是不讲理!
  毕宿笑起来:我突然说他夫人是活尸,姚安龙会信?只怕我说了,他就再也不让我们靠近他夫人,到时候怎么查?
  莫哲噎了一下,板着脸,面子上还下不来。
  我交代了五郎、七郎,叫他们入夜不要进苏鸿离房间去,又把鳞片放在他房间周围,任他再有什么变故,也不能出来伤他们,我们就安心在公孙府住一晚。
  莫哲更是郁闷,什么都被他想到了,那自己算什么?累赘吗?
  感觉得到他的心绪,毕宿不得不放下其他事情,诱哄地说:只要不气,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难道我会骗你吗?
  嗯莫哲忽然笑道:分开睡!
  不行!
  不是什么都可以吗?
  毕宿抵赖:这个不行!其他可以。
  莫哲狠狠瞪他,道:我换卧室。
  不行!
  又不行!牙痒痒,已经想咬面前的无赖了。
  不行就是不行,换一个!要比脸皮的话,莫哲自然不是对手,毕宿只管抵赖到底。
  那一个月不许提那个要求!
  哪个?装傻不比耍赖难,某人笑得纯洁无比。
  莫哲被他笑得脸上一红,怒道:就是那个!
  哪个?笑得更开心了。
  那个!
  你不说我不懂哦!那个是哪个?
  再也坐不住,莫哲一拳就打过去,被毕宿轻松接住,顺带往怀里一拉,好像他投怀送抱一般。
  放开!真的气了。
  好!
  哪知道毕宿就这么放开他,让他跳开,坐在那里笑得可恶至极。
  莫哲眼神变换,还没弄清楚毕宿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毕宿笑道:不许生气了,我已经做到了。
  我还没说!
  你叫我放开你啊!
  莫哲瞬间呆住,心里懊悔得要死。
  毕宿还在笑:我马上就放开了,所以不许生气了。
  无赖!混帐!这么好的机会就没了
  莫哲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气还是想哭了,怎么会上这么简单的当?
  毕宿盛了一碗汤,自己先尝了尝才递过来:味道不错,喝一点,七郎要炖出这种滋味来,恐怕还要几年。
  莫哲顶他一句:反正我不挑,什么味道都行。口气硬,人是服软地坐下来,乖乖接了汤喝起来。
  毕宿看着他,缓缓道:人生不过眨眼间,却什么都能尝到,为什么错过?
  莫哲抬眼看他,他仰靠着身子,眼睛望着亭角外云隙中漏出的几颗星,不再说话了。
  这个人
  莫哲缓缓咽着汤,直到此时,才尝出味道来,果然鲜美,汤里带着竹荪的清甜,还有微微发酸的另一种滋味,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味道。
  他还在想,毕宿又来了精神,凑过来问:知道那丫头跟公孙雄说了什么?
  知道。
  啊!?我还没说!
  甘离今天脸颊泛黄,又没有喝酒,老实过度必要闯祸,不见来吃饭,说不定就是闯祸去了。
  毕宿哑口无言。
  看来他听到的,跟自己猜度无差,莫哲终于找回点自尊,不禁暗自发笑。
  过一会说不定没有时间吃饭,毕宿倒是明白这点,也不再多话,两人匆匆吃好,公孙雄派来请的家仆就到了面前。
  老爷后面有请。
  心里有数,谁也没问为什么,跟着那家仆到了后面,应该是公孙家内眷住的院子,一进去就听到甘离大叫:那东西确实进了姚夫人房间,岂是甘离为了偷看造的谣!?
  姚夫人藏身在姚安龙背后,哭得梨花带雨。
  什么东西,凭什么别人看不见?
  甘离明显已被盘问了一会,胡子吹得老高:
  我有天眼,能见阴间事物!你们没有要怎么看见?
  一句话呛住那女人,甘离得意洋洋,不料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他连忙转身,看到莫哲和毕宿,甘离顿时灰败下去。
  师父
  莫哲淡淡地道:说过不要乱看,怎么不听?
  甘离狡辩道:我也是一番好心,平时也不会到公孙府来,便帮公孙老爷看看。
  莫哲平平静静看他一眼,他声音就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像蚊子叫。
  见莫哲一来就镇住了甘离,公孙雄忙问:莫非世上真有天眼,而甘先生有,我们误会了?
  什么天眼。莫哲安然解释道:阴阳泾渭分明,活人的眼睛如何能看到阴间的东西?他确实能看见,不过不是有什么天眼,而是借了鬼的眼睛,所以能看到鬼眼能看的东西罢了。
  众人都是一懔,甘离更是吓得哀叫:鬼眼!?师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打死我也不看了!
  我以为你懂。莫哲好整以暇,不再理他。
  甘离只有懊悔自己不知深浅,拿鬼眼当天眼,不住地捶胸顿足,即使方术占测差莫哲很多,他也知道有借有还的道理
  忽然又想起一事:师父,毕宿嗯!他自然跟我不同,可是小姐也能看到,师父怎么不阻止她?
  毕宿赏了他一个白眼,他才反应过来,莫瑶身边有麒麟,哪只鬼敢跟她要债?鬼命不要了吗?
  顿时,觉得只有自己最凄惨,哭丧了一张脸,彻底安静了。
  莫哲对着姚安龙是说不出话来的,毕宿笑一下,上前道:姚夫人看着脸色不好,莫哲是占卜师,切脉看病也略懂一些,要不让莫哲给你看一看,别被甘离吓出毛病来。
  让莫哲看病?姚安龙自然不敢,可是又不敢拒绝毕宿,还在迟疑间,公孙雄不明就里,只当是姚夫人的福气,连忙把莫哲请到里边小厅,姚安龙无法,只得带着夫人进去。
  伸出两指搭在姚夫人腕上,莫哲就半天没有说话,屋里气氛凝滞,人人都不敢开口。
  毕宿一直注意那女人的眼睛,可是看了半天,即使他有天眼,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可是莫哲从未错过,为什么甘离看不出来,自己看不出来?
  难道莫哲错了?
  正思量间,莫哲终于挪开手,道:夫人体质有点特殊,是否经常手足冰冷,脸上苍白无血色?
  姚安龙连连点头:确实如此,保暖也没用。
  其实莫哲说的这两点,很多人都有,但左右跟姚夫人走不脱,所以才这样说。
  等姚安龙应了,才道:我先开一付药,姚夫人喝了以后还要再切次脉,到时病情或有变化,再行诊断。
  莫公子,那真是多谢了!
  姚安龙感激得不得了,哪里知道莫哲的药里乾坤。
  等莫哲写了配方,甘离也奉命回莫宅去了。
  毕宿借口路途劳累,要让莫哲早点休息,公孙雄忙叫人安排下房间,又亲自送他们到房内,才告辞离开。
  毕宿坚持要以主仆身份住在一处,所以这房间有内外两间,一道屏风之隔的两间内都有放床。
  公孙雄一走,莫哲就皱了眉道:她的症状,和苏鸿离一样。
  
试探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怎么会一样?
  莫哲一边洗手一边说:我也奇怪,但是再三确认都是如此,更奇怪的是,她身体比苏鸿离还好一点,苏鸿离要是不小心调理,那就是即将病亡的程度,她只是虚弱,但没有苏鸿离严重。
  这才怪了!
  毕宿坐在床沿当然是里边这间的床沿,低声道:难道你错了?她是活人?
  莫哲摇头,擦着手就陷入深思,左一下右一下不会罢手。
  有体温,有心脉,肌肤柔软不像死人,可是姚安龙眉间藏青,那是接触亡者才有的颜色,而且,姚夫人的影子空有身影,却无魂影一般人,在日光下有两重影子,身体的影子浓黑不透,其中还有魂魄的影子累加,若细看就能看到微薄的一层边缘淡影,那就是魂影,少数时候,灵识快过身体,魂影便会越过身影,错出稍微明显的距离。
  姚夫人的影子投在地面只有一重,由此可知,她绝对不是活人。
  不是他不愿解释给毕宿听,而是说到魂影,就不是说上一句两句就能让对方识别清楚的,很多情况都会影响判断,需要辨别无数次才能掌握,以毕宿的耐性还是算了。
  他一转身,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身后的毕宿吓了一跳。
  毕宿把手放在莫哲腰上,责备:好像瘦了,上一次量还有三掌,现在只两掌半了。
  那是因为你手大!莫哲被他摸得发痒,笑着躲避。
  不行不行!脱了衣服我看看。
  喂!这里不是家里!
  门窗我都关好了,怕什么?
  天上星君下凡的,不是武曲便是文曲,怎么掉了你这个色星下来?
  要不是你硬要逆天而行,我会掉下来?本来是开阳,罢了,总不能让北斗少了正中间一个吧!居然不懂得我的辛苦。
  毕宿抓住莫哲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嘴里叫辛苦,脸上却笑得无赖,只是伸长了脖子要一亲芳泽。
  让我亲一下!
  才一下吗?你哪次哈不
  莫哲躲来躲去,滚到了床上,鞋子也没来得及脱,只忙着推开毕宿,簪子歪斜,衣衫不整,还笑得气喘吁吁,要是给旁人看见,只怕要当作白日发梦。
  毕宿正准备一个猛扑,吃掉这小书呆,屏风外哐当一声。
  几乎是同时,毕宿已经旋身转出屏风,看了看,才放心地走回里边来,不禁大笑。
  莫哲动作也不慢,居然放下了一边帐子,缩在后面露出小半张脸张望,一脸惊慌。
  没什么,一个过路的打翻了花瓶。
  过、过路?
  毕宿含笑点头,对着屏风外道:要滚快滚!再让我看见你一次试试。
  纱屏外空无一人,莫哲张大眼睛左右看,就是看不出来哪有人。
  毕宿看得好笑,提醒他:你看不见。
  鬼吗?
  毕宿点头:阴阳殊途,你该不会不知道其实阴阳是重叠的吧?
  还以为被人撞见,松了一口气,莫哲挥开帐子下地,走到屏风处道:既然殊途,怎么会撞倒花瓶?
  毕宿被他问倒,对着莫哲看不见的魂魄问:你怎么搞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竟然和莫哲说出同一个答案来:
  阴气太重!
  阴阳平衡,即使人世和阴间完全重叠,也互不干扰,除非平衡被打破,则强盛一方必然能够影响衰弱一方。
  所以鬼才会撞到本该撞不到的花瓶。
  姚安龙说,他府内常常有东西移位,晚上还有怪声。
  毕宿才想出来,莫哲已经跟上他思路,接着道:公孙雄从来没说他这里也有怪事,那么就是才开始。
  那女人果然有问题!
  骤然间,他们的心情都猛然下沉,苏家出事,是在一年前,而今夜,仍是清明,时间上如此之巧,难道全是巧合?
  她的药里,我加入了补阳的几味药材,药性比给苏鸿离喝的猛烈很多,不知下去后会有什么后果。
  苏鸿离也喝了?
  嗯!莫哲掐着指头数:付片、肉桂等物,用别的药材怕令人起疑。
  毕宿不懂中药,听他说也听不懂,倒是冒出一个想法:
  会不会是你的药,把那尸虫逼出来的?
  不过是一条尸虫,嗜吃尸体而已,又不是性属阴性,怎么会因为他喝药就离体呢?
  毕宿道:可是那尸虫是从断手里找出来的,一个活人刚刚断掉的手里。
  那
  无法解释,看过那么多书,学过那么多占卜,却全部都不能解释清这件事情果然还是因为自己没学成吗?被迫提早结束学业的后果。
  莫哲隐隐觉得心慌,不自觉地咬住下唇。
  毕宿靠近他,低头轻轻吻住他,没用一点力,唇和唇只是碰在一起。
  莫哲眨了眨眼,毕宿已经离开,低声道:既然你没有办法,那不如试试我的笨办法。
  什么?
  毕宿只笑,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他理头发和衣服,然后牵了手出门。
  在第四次避开路上的家仆丫鬟后,莫哲扯住毕宿,在假山后轻声问:你要干什么?
  不管她装得再像,总不会真的喝下药去吧?我们去看看,她到底敢不敢喝。黑暗中,毕宿的眼睛真的像远天的星辰,闪烁着寒芒。
  莫哲不再问,任他拉着,两个作贼一样入了公孙府内院。
  好在公孙雄和姚安龙还没睡,坐在他们路过的一处凉亭内喝酒,毕宿抬着鼻子闻了一会,就找到了散发出肉桂香味的房间,莫哲在他身后差点笑漏出来。
  吃饭的时候学狗叫,现在又有狗鼻子,还差什么?一条尾巴而已。
  等毕宿捅破了点窗纸让他看的时候,他才想流汗,万一被抓到,岂不跟甘离一样,被人误会来偷窥?
  幸好夜深,除了屋里昏黄的一点灯光,外面黑成一片,又有耳朵鼻子很灵的毕宿在侧,应该能提前逃走,莫哲稍稍放下心,凑到那小孔前向里看。
  一看,不禁愣住,怎么黑咕隆咚什么也不见?黑得无底,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令身体莫名发怵。
  毕宿等了一会,莫哲凝着眉头站直身体,一言不发。
  怎么?
  屋里有灯?
  嗯!看就看见了,窗纸上虽然不明显,确实里边有点灯。
  莫哲奇怪地说:那为什么我只看到一片黑?
  毕宿不信地凑过去看,一看顿时拉住莫哲往后急退。
  毕宿?
  她在看我们!
  没等莫哲听懂毕宿这句话,一只手抓开窗纸,姚夫人站在窗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莫哲此时才啊地叫出一声,难道先前看见的是她的瞳孔!?
  没有时间让他害怕,姚夫人呵呵呵呵地笑起来。
  来看我喝没喝你弄的毒药吗?莫公子?
  她声音平淡,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莫哲只觉得身体随着她说出的每一个字冰冷下来,几欲打颤,毕宿把他挡在身后,厉声喝问:你是何物!?
  我吗?我是
  她忽然停下,毕宿听到脚步声靠近,心里暗叫糟糕。
  果然,听到声音过来的公孙雄和姚安龙一到,姚夫人就打开房门跑出来,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哭着扑进姚安龙怀抱里。
  他们、他们
  毕宿不躲了,反正躲也躲不了了,怒道:狡猾的女人
  过来的不止公孙雄和姚安龙两人,还有很多丫鬟家丁,纱灯聚集,本来黑暗的小院子被照得灯火通明,所有误解鄙夷的目光投向不该站在此处的莫哲和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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