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他了,我无力地想。然后,听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讲慕风小时候的事情。
隔着滑软的衣料,我能感觉到衣料下的肌肤结实而有弹性。练过武功的缘故吗?这么近的距离,除了心跳,我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药香,却让人安神。宽宽的肩膀,极其自然而习惯的拥着我,显得理所当然和。。。温暖。好让人安心呢。而且,那种渐渐消除了我的别扭,蔓延到整个心房的感觉是什么?
我闭上了眼睛,数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用低低的声音说着话。
然后,我睡着了。
第五章
身边有人小心的移动,所以,我醒了。
所谓醒,只是眼睛睁开。我的思维仍处于半浑沌状态。
所以,我只是呆呆地盯着那个人,看有人替他穿衣,有人揉着他的肩膀和手臂。
"七弟,三哥走了,好好养病。"一张放大的脸,让我愣了愣。
从昨晚到现在,由于光线和其他原因,我一直没怎么好好端详这张脸。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奇怪的是,我的目光却单单盯在他的下巴上,细数着那一根根新鲜的胡茬。
然后,神使鬼差的,我慢慢伸出手。
虽然显得无力和苍白,那只手还是很自然的先是流连下巴片刻,再沿着胡茬的根据地滑向腮边,最后顺便捏了一下耳朵。
他愣住了。
我清醒了。
我不敢看他的脸,想要撤回的手却被抓住了。
我很窘。
更让我郁闷的是,我在清醒前,似乎,好像,大概还冲他灿烂一笑,作为我一系列失礼动作的华丽谢幕。
这要怎么说?
他要怎么想?
"朕很高兴!"
嗯?
我听错吧?他怎么似乎很惊喜,还有些。。。感动?
"你小时候,每次朕不高兴,你就会这样安慰朕。没想到虽然失忆了,这个习惯竟然还记得。"
松了口气,好险,好险。
我的手被小心放回,嗯,运动过量,有些酸疼。
"朕不方便出宫,不能常来看你,不要乱想。你的身体早点好了,就能来看朕。母后这些日子也很惦记你。"
"皇兄勿念,臣弟理解。母后那里也请皇兄代个问候。"我尽量效仿着他们的语气。
"母后听了这话,一定高兴。私底下,叫我三哥就行。"
皇帝走了,我的睡意也被折腾没了。索性闭着眼睛,整理一下从昨晚到现在的事情。
昨晚我睡着前,皇上说了很多事情,大部分都是慕风小时候的一些轶事。不过,整理一下,也知道了不少事,比如母妃的问题。
原来现在的皇太后,是在慕风五岁时,由贵妃加封的。当时前皇后病逝,贵妃无子,而慕风年幼,于是先皇便升了贵妃为皇后,本意是想让贵妃照料幼子。因为,听幕云的意思,原本贵妃因为无子,对慕风就极为喜爱,而慕风也好像很喜欢她。但是,不知道五岁的慕风如何想的,自贵妃立为皇后,慕风对现在的皇太后就表现得极为讨厌。后来干脆粘在慕云,当时的太子身边,连晚上也常常必须要睡在一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慕风十岁。慕风十三岁那年,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慕风与皇太后的关系略有改善,但依然算不上亲昵。从慕云的口气看,皇太后似乎倒是个不错的人,那么根源应该还是在慕风自己身上。
嗯,似乎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想到慕云的怀抱,我微微勾了嘴角。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要给一个五六岁的小鬼当奶妈,想想都好笑。
哥哥么?呵呵,不赖呢。
我突然对恢复健康这件事充满了无限斗志,还有,对这个世界,这个身体。
第六章
那之后,皇上又送了许多药物过来。皇太后也派来了身边公公,带了些礼物,并且传话说问候收到,十分欣慰想念云云,又仔细嘱咐了御医为我好好治病。之前虽然皇上与太后的关心也有,但到这时,我才真正上了心。
我会想起那双大手,那个怀抱,还有在那个怀抱中睡得香甜的我。据白总管说,皇上那晚上几乎没怎么睡。来回走动的时间不算,抱着我的时候,顾忌我的伤口,皇上也一直没动。白总管这么说的时候,我低低地笑起来。结果看到白思远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大笑,扯疼了伤口,皱了眉头,弄得众人好一顿忙活。
其实,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早上皇上穿衣服时略显僵硬的动作而已。
伤筋动骨一百天。
或许那些灵丹妙药真的很有疗效,又过了一个来月,我已经能够勉强坐起来了。就我观察,我身上的伤其实很重,且不说摔断的骨头筋脉,就是内脏的伤,应该也足够致命。而在这个世界,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医术,竟然将这残破的身体修补了个七七八八,实在很是不易。
清醒的时间越多,躺在床上也越来越难熬。刚来这个世界,总算计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加上伤势和药物让我渴睡,倒也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我却越来越怀念现代多姿多彩的娱乐生活。不知道原来的七王爷是什么性子,身边的人一个个闷葫芦似的,一句废话都不多说。而以我目前的状况,实在又不适合多问。相比之下,与白总管的谈话倒成了我目前唯一的消遣。
白总管每天都会过来汇报一下府里的事情顺便陪我聊聊天,解释一些事情,但是我这么一倒下,府中大小事宜都需要他处理,考虑到这点,我也不方便多耽误他的时间。
这一日,白总管按照往常惯例到我这里汇报工作。离去前,突然问我:"王爷,卑职家中有一小妹,也在府内当差,卑职将她调到王爷身边,陪王爷说说话,解解闷,可好?"
我一时惊讶之下,不知如何回答。
"卑职逾越了,"见我只是望着他,他慌忙施礼告罪,"卑职知道王爷素来喜静,只是这些日子,见王爷似乎有些烦闷,便想了这么个法子,请王爷赎罪。"
喜静?那么这屋子里的人从来不多语,倒是原来那主子立的规矩了。
"也好。"想了想,我应道。
白思远似乎松了一口气,请辞退下。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
隔日,屋子里多了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她说她叫平儿。
平儿,我想起了《红楼梦》里的那个平儿。
以十四岁的年龄来说,平儿实在算比较懂事和乖巧的了。平儿性子活泼,有她在,屋子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若是我精神好,她就东扯西扯陪我聊天,而我若是显得有些疲倦或失神,她就会闭上嘴巴,只用一双大眼睛机灵的望着我。
从外貌上看,平儿算不上惊艳,但自有几分清秀。加上她身上的几份灵性,等她成年了,应该也是个小美女。
我的性子其实也偏静。若不是躺的时间多了,又无事可做,可能对于原来的安排也不会有所不满。不过,平儿虽然活泼,却不让人厌烦,相处起来也很舒服。过了这些日子,我的失忆逐渐被大家接受,我也渐渐掌握了与他们相处的方法。平儿来了更添了几分人气。
不知不觉中,我彻底融入了这个新的角色。
第七章
穆国天气气候与我的故乡类似,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四季划分方式,也与原来世界相同。
我受伤的日子在初冬。据说,我被救回府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治疗了近一个月后,更是连药都喂不进了。我有印象的第一个晚上,多数人都认为我没救了,甚至衣服也都换好了,皇上和皇太后更是专门出宫见我最后一面。没想到我在呼吸心跳都几乎停止后不久,竟然突然醒来,而且还成功地喝了一大碗药。于是,我活过来了。
而真正的慕风大概就是在那天晚上离开了吧。
从我醒来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有一天,平儿从外面折回几支柳条,告诉我,春天到了。我很喜欢,就让她找个瓶子,插好。没办法,实在是无聊,所以,即使是这么几点新绿,还是带给我几份欣喜。
再过了些日子,天气更加暖和。白总管终于同意开窗,然后我就常常趴在窗口望风。这段日子,对自由行走的强烈渴望,让我终于了解到健康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这一天,白总管来得比平时早好多。
"王爷,想看看园中风景吗?"交代完正事,他问我。
我连忙点头。
他竟然难得的笑了,很温柔的那种。
于是,我被人七手八脚的套了好几层衣服。
"恕卑职失礼!"看准备妥当,白总管走过来,小心的横抱着我,向门外走去。
我的双手已经能动了,所以,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紧张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不会摔着的。"他轻笑着说。意识到我们两个现在的姿势很暧昧,我的手规矩的撤回胸前,脸却烧了起来。哼,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笑了?
我原以为白思远只是个文弱书生,不过从他抱着我走了半天路也不见累这点看,文弱这个形容倒是很武断了。他的肩膀不算太宽,抱着我却绰绰有余。也许是考虑到我的面子问题,一路上我都没有看到其他人。
等到终于被放到躺椅上时,我还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躺椅位于园中一小亭中,亭子边上几棵大树,树荫刚好乘凉。正对亭子是个小湖,湖的对面一片花花绿绿,很是热闹。
空气好,风景好,我的心情也很好。
想起那个劳苦功高的搬运工,我转过头,非常诚恳地赠送了一个大笑脸。
他明显愣了一下。
于是,我更高兴了,也笑得越发灿烂。
那天晚上,我欣赏到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夕阳。左边,平儿替我剥着小果子,右边,白思远替我挡着渐凉的微风。
"白总管,以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卑职的荣幸。"
"叫思远,也可以?"
"。。。是,王爷。"
"以后,不用再自称卑职。"
"是。"
"说话也不用那么拘谨。"
"是。"
"没人的时候也不用施礼。"
"。。。是。"
"思远?"
"王爷有何吩咐?"
"没事。"
"。。。"
从这以后,只要天气好,我就可以出去透气。每次来回都是思远接送。有时,思远会留下来陪我,但多数时间,他中途会去办事。平儿陪着我,他也很放心。
我不知道,对我突然改称呼他是怎么想的。但那以后,他与我相处,明显放松多了,笑容也多了起来。思远笑的时候,很令人舒服,虽然是个男子,却让人感觉很温柔。
身体再好一点的时候,我开始让思远教我识字。
这里的文字与我所认识的完全不同,但思远说我学得很快。关于这点,思远认为是因为我还留有部分记忆。这让我很纳闷,还有些不安。我是知道自己失忆的真正的原因的,但在学习的时候,我有时却确实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就好像真的一点点找回记忆的碎片。
有段时间,我也曾担心,我现在的喜好和习惯是否会与慕风差异太大,让别人怀疑。但是,小心翼翼的过了一段时间,别人都没什么反应。我却发现,自己有了些新添的小习惯,以及突然变化的口味。我想起了上次对皇上的非礼举动。所以,有时候我也会怀疑慕风的灵魂是否真的已经离开。有几天晚上,我还傻乎乎的尝试了一下呼唤慕风。最后,我烦了,决定不再乱想。
皇上听说了我好学的消息,很高兴,特意指派了几位先生过来。我又不用考取功名,所以也没打算系统的学下去。不过,隔几天我会和他们几个聚一聚,聊一聊,说些我感兴趣的话题。我发现,思远对于这种类型的座谈会,很喜欢,所以,我将聚会间隔时间缩短,并也让思远出席。思远在场,我似乎比较放松。如此一来,我倒是又学了不少东西。而思远,也很是乐在其中。
看几位先生的态度,思远确实是个人才。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一直考不中。如果不是进了王府,如果没有得到慕风的重用,他现在会在哪里呢?又会做些什么呢?有几次,我很想问问他想不想做官,可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张不算漂亮,却一直让我感到很舒服的脸,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春天很快过去,夏天来了。这个世界没有空调,没有风扇,没有冰箱,也没有污染。所以,即使热,倒也不是让人难以忍受。何况自从我开始学习,每天也可以找些事做,日子过得倒还不错。
到了树上开始落树叶时,我第一次出了王府。
自从上次见了皇上,皇上和太后的问候一直未断。尤其是太后,最近一段时间,更是隔三差五的派人过来看我的复原情况。他们的身份不方便他们出宫,我的行动不便,也不适合进宫。所以,一听说我可以走动了,皇上就下旨,宣我入宫。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可以下床了。可是,除了腿伤,长时间的卧床让我的腿部肌肉萎缩,几乎难以行走。重新学习走路的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可以说是苦不堪言。唯一的庆幸,就是有思远陪着我。
因为我要入宫,整个王府似乎都忙了起来。一大早,平儿就叫我起来,伺候我洗漱更衣。
坐在镜子前,我看着平儿将我的长发挽起来,又用发簪仔细的固定好。镜子果然是铜镜,但效果却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原本就不愿意照镜子,现在换了张脸,为了避免产生见鬼的反应,照得更少。上次,还是我好奇自己现在的模样,才难得的主动要求了一次。结果,吓了一跳。我当时忘记自己还处于复原初期,结果看到镜中的脸的时候,差点以为看到了非洲难民。现在再看镜中的自己,颇有成就感。
我很满意我现在的脸。没有美到让我自恋,也没有丑到让我自惭。方方正正的脸,高挺的鼻梁,眼睛按比例来看,大小适中。眉毛不粗,却很黑,让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嘴巴不大不小,牙齿整齐。总之,以我之观点,这绝对是张男人的脸。不足二十的年龄让整张脸略显稚气,但是却并不影响它的英气。
之前,这个身体我也好好检查过了。相比其他人,我的骨架偏小,略显单薄。个子应该算中等,比思远矮一点,按现代标准,应该一米七五左右。据思远说,我是练过武的,似乎还很厉害的那种。这让当时的我小小的雀跃了一下。但接着,思远又说,这次受伤我的很多筋脉受损,正常行动可以,以后练武却是不行了。思远当时的神情很惋惜和难过,我大方的送了几个灿烂笑容,也没怎么让他高兴起来。
思远亲自为我备了马车,却没有陪我进宫。我有些遗憾。
第八章
透过马车上的小窗,我东张西望。
真像是拍电视剧呢。
路上的人其实不多。热闹更没有。不过,新鲜感还是不少。
古色古香的街道,古色古香的建筑。
马车的速度不快,车轮压着青石铺成的街道,有规律的发出摩擦声。声音不大,不算吵,是马车好的缘故吗?车里铺着软软的垫子,上好的料子,很舒服。
到了宫门口,早有人候在那里,传旨说皇上恩准,念七王爷重伤初愈,不必下车。
然后又走了一段路,有人恭敬的请我下车,又让我坐上一顶早就备好的轿子。原来的人,就和马车一起,候在原地。
第一次坐轿子,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轿子抬得平稳,倒没我担心的不适。
"七王爷,瑞福宫到了。"
轿帘被掀起,有公公过来伸手让我扶着,引着我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