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冬(穿越父子)————有时下猪
有时下猪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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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帝回头瞥他一眼,周将军咬咬牙,继续跟上。
  对周将军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来说,陵墓可不是让人舒服的存在。
  即使阳光再怎么好,奢华的墓园也还是阴森森的,泛着股鬼气。他紧跟在顺帝身后,穿过层层镇守墓陵用的石碑,恍然发现眼前冒出了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意。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大片、绵延不尽的绿,鲜嫩的颜色看上去热热闹闹的,将陵园阴冷的气息一扫而空。
  顺帝看一眼周将军愕然的神色,道:“国丈怕是忘了吧?这里是皇后的陵墓。”
  周将军愣了愣,呆呆道:“晔儿的……陵墓?”
  “宫里规矩多,国丈能来祭拜的机会不多,忘了也正常,”顺帝抬头望向那片绿意的深处,目光忽然变得柔软起来,“莫说国丈,当初朕见到这一片景致,也被吓了一跳。”
  “这是……”
  “这是子阳种的葵花,”顺帝开口道,“自皇后过世,子阳每年都会种上一大园子的葵花,等到花开时,金灿灿一片好不热闹。”
  周将军沉下脸,没有答话。
  顺帝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好歹是看着长大的,国丈翻脸就不认人,不嫌太无情了些?”
  “皇上这番话说得蹊跷,”周将军冷声说,“种上一墓园葵花又如何,难道晔儿的死不是他害的!?”
  顺帝回过头,眯着眼打量了周将军好一阵子。直到看得周将军手脚发颤,他才嗤笑一声,道:“后宫如此惊险,晔儿能坐上皇后的位置,总也要有点真本事才行。”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莫非真的忘了?七年前那场混乱到底是冲着谁去的?是子阳吗?朕看不见得,那是冲着你们周家的兵权去的吧。”
  周将军面色阴沉,沉默不语。
  “将军或许不明白,晔儿倒是了解得透彻。那种情况下朕不可能为了她打乱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势,这话将军听着可能不舒服,但是踏入了宫廷权势,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周将军的嘴唇微微颤动,良久,他才涩声问:“皇上究竟想说什么?”
  顺帝勾起唇角,完美的薄唇透出一丝不近人情的冷酷。
  “在子阳被刺客挟持的前一晚,晔儿跟朕说,要用她的命和一半兵权来保住周家的根。”
  周将军倏的睁大眼。
  “皇上是说……是说……”似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嗫嚅了好半天,周将军才问出后面的话,“那刺客,是晔儿安排的?”
  “朕可没这么说——”顺帝微微眯起眼,目光冰冷,“不过若是晔儿自己安排的,朕也得承认这还真是个聪明的法子。总归要死,等着仇家刺死、毒死、或是被朕赐死,倒不如自己解决来得痛快。不仅得了个护犊的美称,还能随口一句话,就拖着子阳给子昱卖命一辈子。”
  “难道晔儿早就知道……”周将军更是惊诧,“子昱才是她的孩子?”
  顺帝回过头,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
  “一开始朕就告诉她了——”他笑了笑,问,“难道晔儿没有拐弯抹角地告诉你——不要对付甫子昱么?”
  远处有一小片葵花轻轻晃动起来,像是将来去无影的风困作了小小一团。
  花枝摇曳,隐约可见一个嫩黄的身影在绿色中穿梭。偶尔他钻出花丛,抬头看看不甚热烈的阳光,用衣袖拭去额角的汗珠。
  顺帝的冷漠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有了不易察觉的瓦解,因为愤怒与懊悔而浮躁万分的心情,也在少年小心翼翼浇灌的动作中一点点平静下来。
  “周将军,”他淡淡地开口,“你做得到,在一个人死去后不分昼夜时时刻刻地思念她么?”
  “能做得到,春夏为她种一墓园葵花,秋冬静守在她的墓前,不离不弃,一守就是七年么?”
  “能做得到,即使明知是欺骗是利用,还苦苦地守着承诺不放,哪怕醉酒入梦,酒语梦话里都满满的全是那人的名字么……”
  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捏紧,又缓缓松开。
  顺帝轻轻一笑,一字一句道:“朕自问做不到。”
  周将军不答话,神色间依旧沉重阴霾。
  顺帝忽然觉得,一时冲动把人带到这里来的行为简直是蠢透了。
  别人怎样想又如何?
  杪冬,只要由自己来保护就好。
  “这皇宫之中——或者说这世上,会这样全无杂念,一心一意念着晔儿的人,恐怕只有子阳一个了,”顺帝挥一挥衣袖,道,“周将军,你退下去,好好想想吧。”
  木桶里的水摇摇晃晃,将光线粼粼晕开。
  杪冬的鞋子上沾满了泥巴,衣襟被水溅湿了一大片,额上的汗珠滑到睫毛上,一下一下闪着光。
  他吃力地抱着木桶往一边挪,全然不知顺帝已经走到身后。
  “累了吗?”
  带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杪冬一吓,愣愣地回过头。
  “要我来帮忙吗?”
  炫目的光芒中,是那人俊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容,杪冬缓缓回过神,下意识地摇摇头。
  “这是我的花。”
  像以往一样,他弯起嘴角,坚决而肯定地强调着——
  这是我的花,是我给母后的花,不需要其余任何人的触碰。
  顺帝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走向花丛深处。
  风中弥漫着泥土湿润的气息,顺帝转过身,望向在层层葵花的簇拥中、那块简朴的、仅刻着生辰八字的墓碑,眼神渐冷。
  第 41 章

  有时候做梦,梦见向日葵开花了。
  也不知是自己种的那些,还是以前素种在院子里的那些,反正一眼望去金灿灿的一大片,漂亮的不得了。
  可是自己忍不住摸了一下,它们就消失不见了。
  睁开眼的时候,常常会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光线很晦暗,大概不是深夜,就是暮色沉沉的黄昏吧。
  “无……”
  下意识叫出口的名字,大多在唤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脑子稍微清醒点,就会想起来,无赦已经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南方了。
  那么,新配的侍卫是叫什么名字的?这些日子记忆愈发混乱,有些东西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最终,还是作罢。
  想要起身的欲望,被一股莫名的沉重力量压得无法动弹。
  真是奇怪……
  身上不知何时搭上了一条沉甸甸的胳膊,脖颈间有谁深深的鼻息,温热的,缓缓喷洒在皮肤上,有些发痒。
  杪冬艰辛地转过视线。
  朦胧的夜色中,隐约可见一张刀削般的英俊脸庞,杪冬蹙起眉想了半天,终于想起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似乎是顺帝吧。
  推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跨过他的身子,穿好鞋。
  回头看,顺帝依旧睡得沉沉的。
  杪冬笑了笑,推开房门走出去。
  要去哪里?这个问题杪冬也不知道。
  夜还深,天空中只有寒星几点,黯淡的光辉映得树影重重。
  可是脚步却一个劲地往前赶,匆匆忙忙,似乎早已决定好了方向。
  星辉下满园的向日葵轻轻摇曳,脖颈交缠着相互摩挲,发出细小的簌簌声。
  杪冬想,或许……自己又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吧。
  还是因为梦境太过美好,所以才兴冲冲地跑来看?
  啊,原来花还没有开。
  不过……
  他仰了仰头,琥珀色的眼眸里泛上点点笑意。
  也快了吧。
  记得小时候,素神秘兮兮地问——
  『藏在向日葵园里的宝物是什么?』
  会是什么?
  拨开重重花枝,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面寻找。
  虽然明知不会再有一只黑色的小猫钻出来,明知被自己亲手藏在最深处的东西是何物,但是带着这样的疑问往里走时,仍然会有一种踏入童话的奇妙感觉。
  再深一点的地方、再深一点的地方,是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月光不知何时溜了出来,轻轻袅袅地笼罩在青灰色的石碑上。
  杪冬笑了。
  他轻步走过去,沿着石碑慢慢坐下来。将头轻轻靠在石碑上,撒娇似得摩挲了几下。
  然后心,就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看得见的未来,看不见的未来,都不是重要的东西。
  只有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少年微微蜷着身子,依偎着石碑进入了浅浅的梦乡。
  顺帝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漆黑的影子将少年完全包裹住,不漏一丝星光。
  月夜下,一双眸子寒若冰霜。
  “杪冬——”
  “——杪冬,你是清醒的么?”
  耳边有谁沉而重的呼吸,明明不是多大的声音,杪冬却硬生生被吵醒了。
  睁开眼,他对上顺帝那张敛去了所有表情,只在眼底翻涌着浓浓怒火的脸。
  下意识地心中升起点点惧意,杪冬轻轻往后退,却发现自己早已被那人禁锢在双臂之间,不留一丝可供逃离的间隙。
  顺帝凑近了脸,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杪冬,你想被我栓起来么?”
  大力扣住自己的双手,一起一伏的呼吸,深得透不出一丝光的眼眸……那个人,在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想让我封了这陵园么?”
  那人又凑近一点,鼻尖与鼻尖之间,只剩下一张薄纸的距离。杪冬屏住呼吸,在那人迸发出的危险气息中无法动弹。
  “还是——”他勾起唇角,寒渊般暗稠的眼里闪过丝丝红光,“你想让我……一把火烧光这些碍眼的葵花!?”
  月辉静静地流淌,杪冬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看进顺帝的眼睛。
  琥珀色的瞳仁,无论何时都清澈如水的目光,顺帝看着他干净的眼里慢慢映出自己略微扭曲的面容,膨胀的怒气一下子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怕了吗?”良久,顺帝低低地开口询问。
  杪冬不答。
  “你会害怕吗?”顺帝慢慢伸出手,捧住杪冬的脸庞,“杪冬,你也会害怕吗?究竟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想想我的感受……”
  低沉的语调随着顺帝逐渐凑近的面容愈发低微,直到唇瓣相触时,它们流转成一声浅浅的叹息。
  杪冬任由顺帝抱着自己往回走,静谧的月光,微薄的风,耳边一下一下、沉稳而规律的心跳声,让他逐渐垂下眼帘,静静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已是阳光明媚的上午,顺帝依然在身边,正撑着脑袋一下一下抚弄着杪冬的头发。杪冬懵懵懂懂地看了他良久,忽然想起来问:“父皇不用去上朝吗?”
  顺帝笑了笑,说:“今日休息。”
  杪冬愣愣地哦了一声。
  头脑依旧混混沌沌的,杪冬还是困倦得不得了。他翻了个身,又想睡过去,顺帝却伸出爪子把他翻了回来,捏住他的脸说:“不要睡了,今日我们出宫玩。”
  屋子外面忽然变得闹哄哄的,不知在吵些什么。杪冬听不真切,也不想去管,他奋力避开顺帝骚扰的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不去……我很困……”
  “你也睡的够久了……”
  顺帝不依不饶,坚持要把杪冬弄起来,两人拉扯一番,最终还是顺帝占了上风,拖着杪冬坐起身来。
  “乖乖的,起来穿衣洗漱。”
  顺帝笑道,然后看着还是处于迷糊状态的杪冬,心念一动,凑上去轻轻一吻……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只听见屋外的宫人们大呼了一声“殿下!”,然后又齐齐噤了声。
  顺帝从容不迫地从杪冬唇边退开,望向门口满脸震惊的甫子昱,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出去。”他冷冷地说。
  甫子昱不动,只是面上的表情一个劲的变,从不敢置信到愤怒到怨恨……察觉到不对劲的杪冬,一转头就对上他凌厉的眼。
  “你的规矩到哪去了?”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甫子昱大气也不敢出,顺帝提声道,“太子寝宫,是你说闯就闯的吗!?”
  没有人答话。
  杪冬看了甫子昱那双写满愤恨与不甘的眼睛一会儿,静静转开视线。
  身后寒气更甚,锁定在身上的目光犀利地似要将自己挖出个洞来,杪冬垂下眸,听见“哐”的一声什么东西摔成碎片,然后顺帝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道:“滚出去。”
  窗外鸟声吱吱喳喳地叫得欢畅,伫立在门口的人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顺帝的声音重新变得轻柔,他轻笑着,用含着宠溺的语调说:“杪冬快起来,我们一会出宫去玩。”
  杪冬看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这大概是父皇第一次对子昱发怒。
  杪冬低头穿着脚上的鞋子,心里默默在想。
  可是……为了什么?
  似乎与自己相关,却又不知道关联在哪里。
  阳光落了满地,杪冬抬头,稍稍眯起眼。
  顺帝懒懒地靠在窗前,那双深邃的眼一直注视着自己,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忽然间他的身影从十七年来那个万人之上的帝王身上撕裂下来。
  陌生得让人不知所措。
  第 42 章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顺帝喜欢上碰触自己的唇。
  说话的时候,起床的时候,用膳的时候……常常没有预兆地就凑过来,蜻蜓点水般轻轻的一吻。
  从未被人用这种亲密的动作接近过的杪冬,不大明白他的行为表达着怎样的含义。
  那人的唇轻轻碾着自己的唇,相接触的地方有着软软的柔嫩感觉,偶尔还有一丝淡淡的、沁入心脾的清香。
  有些像亲吻,又与亲吻不太一样。
  记忆中,亲吻应该是更黏腻、更浓烈的,夹杂着涩涩的口红味,唇齿相缠,舌尖激烈地搅扰在一起,避无可避时,会忍不住将对方的唾液咽进喉咙里。
  而不是这种干净的,一闪而逝如玩乐般的轻触。
  如果说亲吻是因为爱,那么顺帝的碰触,又是怎样的意思?印象中自己好像问过这个问题,可是时间过去太久,杪冬已经不记得他是如何回答的了。
  只是曾经听见有谁在说——喜欢你。
  那时候,杪冬还以为听到了顺帝的声音。
  然而刹那的疑惑过后,却仍是自己……
  自己的声音,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声音,如无法挣脱的梦魇,一遍一遍在诉说——
  喜欢你……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我爱你。
  猛然睁开眼,满室的黑暗让人一下子无所适从。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额上渗出了层层冷汗,混乱的喘息一时间平复不下来,杪冬重重地吐了口气,喃喃道:“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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