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情(出书版)BY 童茵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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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安抚他,告诉他方才全是玩笑话、是闹他的,可是他不能、他不能……

 

  天知道!他是多么地难受,伤害自己所爱的人,他是多么不愿、多么心痛;然而,又有谁可了解他的感受。

 

  闭上沉重的双眸,不让内心的感伤流露于形表,他不能让斐寒瞧见他的斗败、他的弱点。

 

  是该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解放李焱的自由,不再因他藤蔓似的爱紧紧缠绕,展开洁白的羽翼,飞向他伸手所不及之处。

 

  “对不起。”斐少祈走到李焱的跟前,软化先前的强势,轻声说道。他知道这是多余的,因现下的李焱根本听不进。

 

  对不起……这一句话,又敲醒了李焱疲惫残破的心。

 

  斐少祈的声音、他最爱的声音,一声、一声地,像是断头台上的索魂铃,飘荡著寂静的四周,无所不在。

 

  “你说的对,我是自由了,早在十年前就该死的我,现在已没任何拘束和理由继续活著!”认清了事实,李焱突然疯也似的向门外冲去,他奋力推开斐少祈,逃离这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

 

  见状,斐少祈立刻拔腿追赶,就当他欲夺门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紧将他拉回。

 

  “不准追,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斐寒一双手揪住斐少祈的肩臂,让他眼睁睁的看著李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

 

  “放开我,你要怎么做都随你!”现在他只想追上李焱,见他方才眸中一闪即逝的心灰·意冶,他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无论你是否改变心意,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蓦地,一阵巴掌声清脆响起。

 

  “斐寒烽,你够了没,要毁了多少人你才肯罢手!”赶到的蓝惠芟看不过去,便出手毫不留情的打上这令人生厌的男人。

 

  “你敢打我!”他抚著微热发疼的脸颊,冶冽的质问。

 

  “打你……哼,我还想杀了你呢!”冶哼,一声,蓝惠芟毫无惧然的怒瞪他。他所欠她的,一个巴掌算得了什么。

 

  转身,她向斐少祈慌忙说道:“少祈,快去追小焱,只有你能挽回他了。”

 

  斐少祈点点头,来不及说声谢,就连忙追赶奔从李焱所消失的方向。

 

  暂时拖延住斐寒,蓝惠芟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现在,该来算算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了。”深吸一口气,蓝惠芟定定地看著这生中是她最爱、亦是最恨的男人。

 

  债,该还清了……

 

  离开大楼,李焱支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看。

 

  抬起头,仰望著晚霞渲染的天空,李焱茫然地有问四周。

 

  无处可去、无家可回。

 

  他到底该往何处去?家……没有了,就在刚才的刹那间毁坏了。

 

  还能怎么样呢!?只是像个潮浪中的浮萍,跟随别人的脚步动罢了。

 

  不论是哪儿,对他而言……似乎已都无所谓了。

 

  忍住突来的晕眩,凭著残存的意识努力支撑身子,眼角挂著未乾的泪水,李焱对自己摇头苦笑,为什么他所想的、所要的,终归是得不到。

 

  他爱了十年、恋了十年,换来的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痛苦。

 

  掩面垂泪,连最后的梦也灭了,那份固长的爱恋化成了阵阵火焰燃烧著胸口。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李焱的心底乍然响起这个声音,他陷人了最深的绝望,如同催眠般,拖著无心的身子恍乎地步步走向直冲横撞的快车道。

 

  斐少祈如箭矢般的速度跑出大门口,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寻找著李焱。

 

  穿过盏盏的霓虹,越过一家家的商店,终于,在对面的十字路口上,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焱!”

 

  斐少祈心急如焚地找机会冲过马路,车道瞬间乱成一团,咒骂声、喇叭声纷纷出笼。

 

  但这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就待他稍稍接近他时,一抬眼,发现李焱正凝视著他。

 

  哀凄、苍白的容颜,向他漾开一抹如梦似幻的微笑,虚幻的神情仿若一触即散,随时会消失般。

 

  下一秒,李焱快速闯入步上车道,一辆来不及闪躲的轿车直直撞向他,纤弱的身子霎时飞了出去,直直抛了约两公尺高,这才重重的落于冶硬的马路上。

 

  毫无感到一丝的痛楚,李焱享受著身体弹飞的快感,带著凄美的笑容和这世界道别。

 

  鲜红的血液纷纷自他的身躯涌出,像一朵斑大的玫瑰,灿烂艳红地绽放在宜人的春季里,铺满了周围的地面。

 

  “不!”目睹此情此景,斐少祈发狂的大喊,倏地愤不顾身冲向李焱的身旁,小心扶起他满是血的身子。

 

  “小焱,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斐少祈拚命地安慰他、鼓励他,疯狂失神的想帮他制止奔流不停的血液,纵始围观的行人好言相劝,他都像没听见般,一直努力持续他的急救动作。

 

  躺在斐少祈的怀里,稍有意识的李焱并未完全昏迷,他想睁开眼看清他最爱的容颜,奈何流泄不止的血液使他不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如愿,还来不及见上最后一面,手已无力地瘫然垂下。

 

  紧拥著逐渐失温的身子,他感觉到李焱的生命正一点一点地从他指间缝中消逝,而他却无能为力。

 

  怀里的人已渐渐没了气息,刹那间,斐少祈猛然回神的扯开喉咙大喊:“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哗啦哗啦的雨声,打散了寂静的夜空。

 

  在这沉合的夜里,本当是所有人熟睡之时,但在这偌大的医院里却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一阵阵从未停歇过的脚步声及啜泣声。

 

  “快、快送到急诊室!”医护人员急忙推著病床,手拿氧气罩,快步的将焉焉一息的李焱送往急诊室。

 

  “小、小焱……”手术灯亮起,斐少祈颓然地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口中喃喃自语著。

 

  怎么会这样?早知会演变成如此,他就不该答应斐寒,宁愿让李焱恨他一辈子,也不愿永远失去他。

 

  是他造成的,是他亲手毁了一切,是他、是他……

 

  斐少祈自责地流下愤恨的泪水,双手握拳,力道之大,像是要掐出血来。

 

  凌乱的脚步声匆匆靠近,划破医院死寂的气流,斐少祈连头也无力抬起,仍是静静的保持原姿。

 

  “小焱怎么样了?”蓝惠芟慌乱的赶到,还来不及整顿絮乱的呼吸,便急忙询问李焱的情况。

 

  不发一语,斐少祈沉默以对。

 

  “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不公平,小焱会安全的……”蓝惠芟捣住嘴哽咽地啜泣,泪水涌出了眼眶。她心疼这样的一个好孩子,为什么得受这种苦,不值得、不值得呀!

 

  已形同失去了大哥,她不想再失去像弟弟般的李焱。

 

  仰望著,看她激动的不能自己,斐少祈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坐下,只是乾著急,也不是法子,现在他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

 

  蓝惠芟怔仲,不晓得为何斐少祈还能如此冷静,李焱变成这样,最痛苦的是他才对,为何他不哭、不发泄,非得这样憋著气、苦了自己?!

 

  过了大半时间,墙上的手术灯熄灭,代表抢救的工程也告一段落。

 

  一位身穿绿色无菌衣的医生从手术房走出,他们赶紧上前,急急追问:“医生,他怎么样了?还好吧?”

 

  医生看著两人,开口道:“请问你们是他的家属吗?”

 

  “是的,我是他的法定监护人,请问他到底怎么样了?”斐少祈抢先答道,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李焱是否平安脱离险境。

 

  懈下口罩,医生轻轻摇头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和体力。”

 

  医生的宣布仿若如雷重击,狠狠打在他们的身上,蓝惠芟颤抖地间道:真的有这么糟吗?”

 

  “是的,因病人受到极大的外力撞击,除了全身严重骨折外,内脏也有相当的损害,若是他能苏醒,那一切应该都没问题,但会留下后遗症,弄不好的话可能会导致下半身瘫痪:如果清醒不过来,最不好的结果是一辈子沉睡下去,希望你们要先有个心里准备。”

 

  医生好心地将所有细节详述一遍,毕竟这个职业当久了,生死分离看太多,他多少能体会家属沉痛的心情。

 

  闻言一震,听到这回答,双脚一软,蓝惠芟差点儿承受不住身子跌了下去,幸好斐少祈眼明手快,立即伸出单手在背后帮她支撑著。

 

  “那我们可不可以看看他?”斐少祈抚著她微颤的双肩,焦急的问道。

 

  微蹙著眉,医生的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回道:“依照病人目前的情况来看,必须暂时待在集中治疗室观察治疗,不过你们可以从窗外探视。”

 

  “谢谢。”斐少祈深深的道谢。

 

  医生颔首离去。

 

  两人一齐来到李焱所在的加护病房,从窗外凝视著他。

 

  原本白晰的皮肤因失血过多更显得苍白无色,口鼻戴著氧气罩,身上全是绷带和维系生命系统的管子,就像是睡著般,一动也不动地静静躺在病床上。

 

  没由来的一阵抽痛,斐少祈心疼地揪住胸口,蓝惠芟拍拍他的肩,两人都是同样的难过,强忍著再度落下的泪水,停伫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依蓝惠芟的苦心劝言暂时相偕离去。

 

  突发事后的第二天,早报立刻标榜TOP歌星李焱车祸,目前昏迷不醒乙的斗大标题,更有一些八卦杂志刊出“车祸是意外?是蓄意?最大原因疑似感情问题”……等耸动内文。

 

  一向以“清”、“纯”著称的偶像明星,少女们心目中的王子,此时竟爆出如此大的绋闻,以往各大狗仔队数度跟监,次数不下上百次。

 

  原因出在于李焱的身旁总是跟著位高大的男经纪人,只消一眼,便惹得大夥儿一哄而散,之后又换了个美女经纪人,以为有机可趁,不怕死的狗仔队再次纷纷出笼。哪知此人更加高竿,硬是让大夥儿不得其门而人,下场更是悲惨,终究无功而返,简直保护的滴水不漏,连想让人揣想编造绋闻的机会都没有,要是再这么玩下去,没来得及挖到什么,到最后恐怕连命都没了。

 

  可再严密的墙围总有隙缝,现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件,早严守以待的狗仔记者又怎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个个是争相竞破了头,没日没夜地守待于传闻中疗养的医院门口,自家住宅前,更多的时候,是守在经纪人蓝惠芟的住处附近。

 

  蓝惠芟一一浏览所有大大小小的报导,焦燥地点起烟。

 

  从早,她酌手机就没停过,不是唱片公司打来的,就是各家广告商及片商络绎不绝的询问,搞得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几乎无法招架。

 

  “天哪!这要怎么处理才好?”放下手中的报章杂志,蓝惠芟不住仰首长叹,将身子重重瘫于椅背,看著桌上满山满谷的文件,她真希望有人来告诉她该如何是好。

 

  揉揉微疼的太阳穴,除了这些麻烦外,更令她担忧的不外乎是李焱的病情。

 

  忆起当天自她身旁擦肩而过的悲凄面容,她也如同感同身受地袭上心疼,那让她无法忘怀的神情,仿佛和当年情伤的自己相形重叠。

 

  唉,同是为情所伤、为爱所困,但处在的际遇却不同。蓝惠芟再度叹息。

 

  纵使时光荏苒,那挥不去的揪结依然在心头。

 

  疼著,乏人问津、恨著,无法可怨。

 

  蓝惠芟幽幽地淡笑,惊异自己想起不愿回忆的过去竟还笑得出来,或许是笑那时无知的痴傻吧!她想。

 

  回头望向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正巧走到三点整,蓝惠芟缓慢地从座椅上站身,步出办公室。

 

  无奈地,现下她还有一档事得马上解决才行。

 

  首先,得甩掉外头的狗仔队。

 

  站在空旷的内室,总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纵使是同样的地点、摆设,还是令蓝惠芟感到些许不安。

 

  原因无他,自然是出在于那位眼前不发一语的男人。

 

  “喂,请开开你的尊口好吗?你找我来不会就是要和你两眼相瞪吧!”蓝惠芟用力拍向桌子,充份表达她的不满。

 

  十多年了,这男人一点都没变,仍旧任性妄为,目中无人。

 

  “惠芟,这么久不见你还是嘴里不饶人呀。”斐寒笑了笑,他很高兴这小妮子还是一样泼辣,也更冶艳了。

 

  “少废话,我这次来不是和你叙旧的,若不是为了李焱,我才不想看见你。”听见他的调侃,怒火更是窜到最高点,她真恨不得现下就走人。

 

  “喔,怎么你们每人都对那小杂种这般好,对我反而不层一顾?”对于她的愤怒,他不但不觉得生气,反感到有趣。

 

  “因为他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懂得爱人,也值得被爱。”意思是他不会爱人。

 

  “爱?肤浅的东西。”拧起双眉,斐寒讥笑了几声,接著续道:“这玩意儿不过是可以拿来利用玩玩罢了,何必认真。”他从不相信这种东西,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全是狗屁,不管你付出多少心力,换来的永远都是背叛。

 

  “所以你就这么狠心地拆散他们?”蓝惠芟深吸口气,尽量压抑自己。

 

  “呵,我只使些手段他们就闹得如此,这就是你口中的爱情?可笑至极!”深眸闪过一丝玩味,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支离破碎,那她何来理由歌颂爱的伟大。

 

  戳中伤处,蓝惠芟再也忍无可忍她忿怒地咆哮:“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斐寒,你不配当人,因为你根本是无情无泪的冷血动物!真恨当年的自己看走了眼,死心蹋地的爱你,也枉费哥哥对你的深情——”为什么她曾爱过这般无心的人,实在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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