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眼————clovermay
clovermay  发于:2010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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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兰利也知道若给人认出便会有麻烦,故尽管不习惯,但还是忍耐。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被大批宫女待从包围,虽然锦衣玉食,但从无半点自由。林中独居,开始时是有点不习惯,但一旦适应後便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就这样,伊兰利离开皇宫,到森林生活,他白天在森林中四处走动,四处查探,虽只是漫无目的地找,但也自得其乐。就在往进魔法森林不久,他终於在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生平第一个「朋友」,那个他一直无法忘怀的人。


39
凯特星虽然富饶,但穷人还是有的,特别是尤克达族人。数百年前凯特星还有奴隶买卖,而尤克达族则是个古老的奴隶种族,虽然这种制度早已废除,但他们的社会地位还是那麽低,那麽贫困,还普遍受到歧视。
那天正是太阳节的大日子,太阳节是凯特星的大节,传说太阳神奥迦会下降人间,把温暖分给世人,是夏至的大节日。那天一早托斯卡便帮忙僧侣,把曾供奉神灵的小麦分发给来领取的人。
托斯卡是神殿的学生,虽然身份尊贵,但却没有特权,和其他学生一样,也要帮忙派麦的工作。他的朋友想讨好他,也都纷纷自动请缨,说要来帮忙,其中有几个还是他的爱慕者。
来领小麦的人都是皇都附近居住的人,他们是想得到神的福荫才来领麦的。突然,在排队的人中起了骚乱,一个衣衫褴褛的尤克达人突然昏了过去,附近的人纷纷走避,没有一个人肯施援手。
托斯卡正想过去帮忙,他身旁的女孩密娜却嫌恶似地说:「啧,脏死了,要我碰他我宁愿死掉算了。」
另一个女孩哈塞莉也一脸不屑地说:「对,他们不过是低等人,居然也来领麦,大概是饿疯了!」
托斯卡的母亲虽出身贵族,但却教导儿子人生而平等,绝对不可以因身份地位而轻侮他人。托斯卡深受母亲影响,否则以他身份之尊,应该绝对不会和平民百姓来往了。
他看到那老人倒地不起,而其他人连一点同情之心也没有,着实激起了他的正义感,加上听到自己的朋友竟说出这等话来,心中更感不悦。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了,那孩子相貌平凡,但身型却极美,托斯卡立即认出那就是早几天遇到的孩子,好像叫甚麽沙伊达的。
沙伊达无惧人群的目光,急忙走向那老人,并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以清柔的声音叫道:「老伯,你没事吧。」
那老者微微挣开眼,吃力地答:「没事,多谢你,小朋友……」
「这是我领到的小麦,你拿去吧!」
「这……」
「没关系,你拿去吧!」
「还有我这袋!」
沙伊达和老者抬头一看,正是托斯卡。托斯卡本来正想挺身而出,见沙伊达快他了一步,心中不禁叫好。侍看到沙伊达对老者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那种做了好事的优越感,亦没有怕人指指点点的畏缩感,一切自然而然,毫不做作,心中不觉再度叫好。
「谢谢……谢谢……」老者连声道谢,沙伊达则向他点了点头。
起初,围观的人都对沙伊达的行为感到讶异,有人甚至一见他和尤克达人接触,便即感到他不洁,目光也带点鄙夷之色。
但见拉沙比之子也出手相助,大家才改变态度,有人甚至开口大赞托斯卡胸襟广阔,行事大方甚麽的。托斯卡看此情况,直觉得讨厌,毕竟也太现实了吧。
沙伊达不单把祝福过的麦子交给那老者,还把自己的午餐送他。老者急不及待地把那些面包吃掉,这才稍为恢复点元气,临走前他还向托斯卡和沙伊达点头道谢。
托斯卡一直留意沙伊达,发现他不是神殿的人,但却也是工作人员之一,便趁麦已派完,人潮也渐渐散去时撇开朋友,悄悄地走找他说话。
「喂,你认得我吗?」
「认得。」
沙伊达说完便想走,托斯卡岂肯放人,他跟在沙伊达後面,问道:「你不是神殿的人,为何会来帮忙?我没见过你,你住哪儿啊?」
沙伊达摇头不语。托斯卡微觉不快,除非是盲的,否则一定看得出他想避开自己。
其实伊兰利在深宫长大,根本不知甚麽是尤克达人的。他只是见到有个老人家需要帮忙,便急人於难。
他在宫中根本没机会交朋友,而在森林期间由於父皇不准他泄露身份,他不想说谎,更怕自己想说谎也说不好,所以平日多留在森林,即使到神殿也没有主动和人结交。
上次一时说溜了嘴,伊兰利到现在还耿耿於怀,今天与托斯卡再遇已教他吃惊,而对方竟好像对自己大感兴趣,更令他头痛不已。他只好装聋,急忙收拾东西,立即离开是非之地。
托斯卡看伊兰利想逃之夭夭,便道:「我会咬人啊?你怎麽越叫越走了?」
以为托斯卡就要发怒,伊兰利有点害怕,竟拔腿便跑。
「喂……别跑!」托斯卡大叫起来,但伊兰利早已一溜烟地跑进了森林内。
「搞甚麽啊?」平时对甚麽都好像满不在乎的托斯卡罕有地心浮气躁起来了。


40
铜钟响起,又是一众祭师和学生用膳的时间。众人鱼贯进入食堂,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碟碟色香味全无的菜、一大锅黝黑的汤和几篮硬得可以掷死人的面包,本来饥饿辘辘的学生们一看,便已胃口全无。
神殿是供修行学习之所,课业辛苦他是没所谓,但膳食方面可真的不敢恭维,别说跟公爵府比,即使以一般水平而言,也可说是难吃得要命,每次用膳,托斯卡都像受刑似的,觉得难捱极了。可是今天,他的态度却好像有点不同。
「总比沙伊达吃的乾粮好。」托斯卡自言自语地说。
太阳节至今已有个多月,但沙伊达的背影仍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他曾到上次的空地找他,但却不见他的踪影。想起沙伊达送给老者吃的面包……恶,看起来好难吃,他便不期然怀着较开朗的心情,去品嚐那些不太可口的菜,且奇迹似地发现比以前好吃!
托斯卡饭後到书库看古籍,却在中庭遇到多拉利。
「多拉利,你去哪儿啊?」
多拉利和托斯卡都是学生,但身份却有不同,托斯卡是神殿的修行学生,而多拉利则是以成为祭师为目标的祭师学生。虽然大家各有各忙,但托斯卡还是有时间摸摸鱼,偷得浮生的,多拉利则没那麽好命,祭师学生的课业可是顶级的忙。
托斯卡见他这时候竟提着篮子出外,便好奇相问。
「我去送食物给人。」
「送食物给人?」
「对,那是祭师长吩咐下来的。」
「送给谁啊?以前怎麽都没听你提起?」
「这是近个多月的事而已。那孩子一个人住在森林,祭师长说他可怜,叫我们每天送食物过去给他,顺道看看他的情况。虽然路途不算远,就在森林东面半哩处,但还是要花时间啊。」
托斯卡心念一动:「那孩子叫沙伊达吗?」
「咦,你怎知道?」
「我认识他的,这样吧,我代你送好不好?你们不是要预备考试吗?反正有人送去就行了,不是吗?」
「太好了,这就拜托你啦,你真好!」
「别客气。」托斯卡边说便想像沙伊达见到自己时的表情,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托斯卡觉得沙伊达虽然相貌平凡,但心地似乎不错,而且年纪小小就那麽有胆色,他真的很锺意。他早就想和他交朋友,但一直找不到机会,今次天赐良机,托斯卡当然不会放过。
沙伊达住在林子东面近萨丁河处,萨丁河是皇都内的大河,由东至西,贯穿整个森林。神殿位处萨丁河流域,只要沿河而上,就能找到。问明方位後,托斯卡便即出发。
沿途无聊的他一时好奇,便打开食物匣看看。
不看则可,一看匣中的居然全是那种乾粮,就连自问忍耐力高的托斯卡也不觉咋舌,心想恐怕比热荤还难吃十倍。
『原来那些面包也是神殿给的,难怪看起来同样难吃!难道那小子每天都吃这种东西?』托斯卡想起便心寒,对沙伊达也就万分同情起来。


41
大约走了半小时吧,托斯卡终於看到沙伊达住的小屋。那屋虽小,但却出乎意料地雅致,托斯卡心想自己经常在林中练剑,竟从来没发现有这样的房子,还亏他自以为对森林十分了解。
托斯卡走到屋前,轻轻叩门。
「来了!」一把清柔的声音应道。
门慢慢打开,果然是沙伊达。化名沙伊达的伊兰利一脸错愕地望向托斯卡,看到那张愕然的脸,托斯卡直有不枉此行的感觉。
「你……你怎会……」
「我是送食物来的,怎样,不逃跑了吗?」
「我没有逃跑!」
「还说没有,上次在神殿是,再上次在森林也是!」
「你不是送食物的吗,那快给我!」
「唉,人家走了半个小时才来到,你也不请人家坐坐、喝喝茶啊?」
伊兰利无奈,只好让托斯卡进来,并去冲茶奉客。
「请喝。」
「谢谢。」
那些茶好香,托斯卡细心品嚐,笑道:「是紫兰花茶吧,好香。」
「是的。」
「你一个人住啊?」
「是的。」
「你不怕闷吗?」
「不怕。」
那种像答是非题般的答案令托斯卡很不高兴,感觉就像是人家很讨厌你,根本不想和你多说半句似的。
「你很讨厌我啊?我有甚麽地方得罪了你吗?」托斯卡忍不住问:「我不过想和你交个朋友,怎麽你这样对人啊?」
「不……我没有讨厌你……」伊兰利呐呐回答,心中想:『只是怕你而矣。』
「你怕我吗?」
「嗄?」心思被一语道破,伊兰利又再瞠目。
「我说中了啊?我又不是坏人,我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吧?」托斯卡一副不容否定的气势,果真让伊兰利答出了「不像」的答案。


42
「你这样对我太过份了吧?这样好了,由今天起我们就做朋友。」
被托斯卡用热烈的眼神瞪着看,伊兰利根本无法推绝。其实伊兰利虽然有点怕托斯卡,但他也真的很寂寞,很想有个朋友。看到太阳节那天托斯卡老被大班朋友包围,他便羡慕得很,看看自己孤独一人,心中竟自有点戚戚然。
就在伊兰利心不在焉时,托斯卡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便握了起来:「你好,沙伊达,我是托斯卡,多多指教。」
「多……多多指教。」
「好了,沙伊达,我们去玩吧!」
「去……去玩?」托斯卡即兴式的行为让伊兰利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是朋友啊,当然要一起去玩。」托斯卡不理伊兰利反对,拉起他的手便走。
托斯卡心中暗暗纳罕,好细嫩的小手,柔若无骨的,他认识的人不少,但就算是贵族少女,她们的手也不及这小子柔滑。
『好舒服!』托斯卡暗自庆幸,如果不拉他去玩的话,大概没机会拖到这麽棒的手。
「我们去甚麽地方啊?」
「去皇宫。」
「呃……皇……皇宫?」伊兰利嗫嚅着问,心中大叫不妙。
「你跟我来就是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伊兰利跟托斯卡走,但皇宫明明在东北面,托斯卡却沿河走。托斯卡一直不肯放开他的手,最後来到一处密林,眼前的赫然是一棵巨型的红树。那树不但枝叶繁茂,还高大得惊人,要抱住它大概要有二、三十人吧。
伊兰利从未见过这麽大的树,不禁看傻了眼,看到他这种表情,托斯卡也得意起来。
「厉害吧?」
「好厉害,它有多大了?」
「我想有上千年树龄了。」
伊兰利走向红树,轻轻抚摸那雄壮的树身,却突然啊的一声痛叫了出来,原来他的手指被插刺了。
「怎样了?」托斯卡急问。
「没甚麽,插刺了吧。」
伊兰利还未及反应,托斯卡已拉住他的手,小心把倒刺拔出,然後用嘴巴含住伊兰利的手指。
「哇……你干甚麽……」伊兰利登时面红过耳。
「那个……我帮你消毒啊,唔,应该行了。」
其实不止伊兰利惊讶,连托斯卡也感到惊讶,自己竟不暇思索便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大概是不舍得那麽美的手受伤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咳……那个,我们进皇宫吧!」
这招果然凑效,伊兰利的注意力立即便转移。托斯卡一马当先,他跑到大树的右侧,并把伊兰利拉进树身那个约两尺的裂口。伊兰利跟在托斯卡身後,走了几步,发现树身竟然是中空的,里面有床铺、桌椅等家具,虽然陈设简单,但却俨如一个小房间。
「好棒!」伊兰利忍不住道。
「我平日喜欢来这儿练剑,练习完毕便在这儿休息。」
「你朋友那麽多,你一定时常带他们来玩吧?太阳节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红发女孩好漂亮。」
伊兰利说的红发女孩正是哈塞莉,是托斯卡的爱慕者之一。
「怎麽会?我从没带其他人来,你是第一个,而且哈塞莉……那个红发女孩……她只是我的普通朋友……很少见面的那种。」
托斯卡急忙分辩,他也不明白为何对方随口几句话,便令自己焦躁不安。他对哈塞莉本来印象不俗,但看到她那天连半点同情心也没有,托斯卡着实心寒,虽未至於绝交,但却已真的甚少见面。


43
「你平时喜欢做甚麽?你家里还有甚麽人?为何会住在森林?」托斯卡连珠炮发。
「我平时也没做甚麽,我父母死了才来投靠神殿,森林的屋子是父母留下的。」
「你不是在找魔法石吗?」
「啊?!」伊兰利立即瞪大了眼。
「你自己说的啊!森林这麽大,你要怎样找啊?这样吧,你每天请我喝茶,我帮你找魔法石。」
「这怎麽行?」伊兰利觉得不妥,便想回绝。
「为甚麽不行?」
「那太麻烦你了!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其实那时不过下午两三点,也没甚麽早不早的,只是伊兰利被托斯卡的热情吓怕,说起话来有点语无论次。
「没关系啦,我们是朋友吧!」托斯卡又再以热烈的眼神望着伊兰利,一副你不答应就别想回去的架势。
伊兰利无法,只好说:「好的……那拜托你了。」
托斯卡立即眉开眼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在森林中走,万一遇到危险要怎麽办?」
就这样,托斯卡便又拉住伊兰利的小手回去,有几次伊兰利想借故把手抽回来,但托斯卡却打死不放,伊兰利哭笑不得。
自那天起,托斯卡便天天送食物来,然後和伊兰利去寻宝。伊兰利本以为托斯卡只是一时高兴,过不了几天便会打退堂鼓,可是,也不知已过了几个「几天」,托斯卡依然天天到来,伊兰利也感到不可思议。
就如托斯卡所说,他每天三时便送食物来,然後乾脆在屋旁练剑,练完剑便和伊兰利去找魔法石。
天真的伊兰利相信世上真的有魔法石,但究竟藏在何处,他却茫无头绪。这些日子以来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平白花了不少时间,连他本人也开始怀疑这样真的可以找到吗?幸好现在有托斯卡相伴,这近乎无望的工作才会变得有趣起来。
托斯卡对森林很了解,他会告诉伊兰利哪些花最香,哪些果实好吃,哪儿在下雨时可以看到彩虹,还带他去捉鱼捞虾,挖地瓜、偷蜜糖,本来平淡的生活也因而变得有趣。
最初,伊兰利对托斯卡的到访觉到很头大,他对托斯卡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两人初遇时托斯卡那种大失所望的表情,刺痛了伊兰利的心,心想:「我长得平凡碍着你啊?」
後来见托斯卡见义勇为,便稍为改观,慢慢地,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加,他和托斯卡的感情竟变得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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