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貌似于……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不是好时候。
瞄见不远处拎着鞭子的人在往这边瞄,楼映臣冷着脸退后到那群狼不再出声的位置,刚想要找地方爬着休息下,身体砰的被一头陌生的狼撞了开。
“让开!”那头狼很是傲慢地撇来一眼,然后带着一嘴的馊气昂首离去。楼映臣开始火大,他什么时候像这样被欺负过——被欺负倒也无所谓,有所谓的是他眼下不能去报复!愤愤然地垂着尾巴躲闪过几头用同样方式找茬的狼,他在一处墙角趴下开始清理被石头割伤的前腿。
“呦,新来的。”
等到周围火光都熄灭了,几头年轻的狼堵在了楼映臣面前,后者耳朵扇了一下,将头从两只前爪中抬起来,冷冷望过去。
——终于来了。
“不想被咬死就跟上。”
三头狼中的领头说道,然后掉头往外走,两边的狼继续注视着楼映臣,楼映臣打了个哈欠,从鼻子呼出白色的雾气,也不询问,起身跟了上去,四头狼先后越过了圈围在休息区的栅栏,向着矿山顶出走去。
夜空中,只见圆月,不见繁星,却有一轮风圈环绕着。
====================
遥远某放的丛林一角。
几头狼悠闲地趴在连片的干枯草丛中,忽然间,林间传来一阵急促夜枭鸣声,狼群望向树丛,唯有一头狼仰头望着天空,幽绿的眼睛中发出不似野兽的深沉。
“怎么了?”又一头狼慢慢跺过来问,他的胸前,一道暗紫色疤痕从脖颈下方一直延伸到了胸口,甚是吓人。望天的那头瞥了眼过来,冷淡地说道:“明日有风,而且……大概会有雨。”
“……”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就是觉得,你——别那样瞪我,老子又没说什么……”
“……”
风过,一阵沉默。
“算了,老子宁可去狩猎也不要跟你这家伙看月亮……真他妈的恶心。”有疤痕的狼先打破沉寂,但是出口的台词怎么听怎么让人想揍他,果然,趴着的那位没有动身,冷冷地露出锋利牙齿:“靠,谁他妈的让你凑过来的!”
“你说谁凑过来啊!”“不是你?!”“你——”
“你俩够了吧……”
又一头狼从不远处的山洞走了出来,一脸的无奈,口气却是习以为常:“木盘,别一天到晚找人家麻烦,你很闲的话去弄明天的食物,流沙……‘头儿’找你。”
“……”
两头狼总算都安静了下来,流沙从地上爬起来,抖落一身的草屑,一言不发地走向了山洞。
“靠,这家伙拽什么啊!”木盘不服气地嘟囔,方才传话的狼无奈地苦笑:“你不就是被人家打败了不服气吗,有那么多的闲心不如去磨练自己的能力——流沙貌似都懒得理你。”“你……喂喂,帮着外人啊……”“哪有?”
喧闹声渐小。
流沙走进黑暗的洞穴,虽然狼的视力在黑暗中没有阻碍,但是突然间到那一双纯金色的眸子还是吓了一跳。
“来了。”
低沉,而且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流沙眼中光芒闪了一闪,立在了原地没有再往前,良久才说道:“……这次需要我,汇报哪一方面的?”
第七十三章
冷灰色笼罩在矿山山顶,杀气弥漫。
“为什么攻击我?”
楼映臣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三头狼,语气冷淡,当然,量是圣人,被如此莫名敌视也会发火,何况他从来连心地善良的好人都不算。领头的狼傲慢地将头昂了起来,不屑一顾地喷了声响鼻:“人类的奴才!”
人类?奴才?
——这哪儿跟哪儿?
楼映臣越发不解,对方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脚下一蹬就飞扑而来,锋利的牙齿在月色下闪着森白的光,身体宛若夜枭般急速掠过来,楼映臣心道好快,赶忙低身往侧面翻滚开,就听到身侧牙齿咬空的咔嗒一声,紧接着就是唿唿的狼吼。方才若是没躲开……想到这个楼映臣感觉夜风突然间冷了起来,这个念头刚浮上来,就听到身体上方嗷唿一声,另一头狼已经扑了过来,这次没有来得及躲开,他被直接压在了对方身下,肋骨处一阵刺痛,被那头狼用爪子划开两道血口,无奈之下楼映臣只得扭动身体转向一侧,张开嘴去咬那头狼的前肢,企图让他躲闪而制造可以逃脱的空间,刚张开口,就见又两声嚎叫,最先攻击的领头狼已经堵在了他转向的那一方,即使楼映臣能让身上的狼跳开,也不能躲开下一轮的阻击,第三头狼也加入了战事,躬身躲在后面,利牙咬穿了楼映臣的尾巴,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后拖拉。
该死的……欺人太甚!
怒火一瞬间就冲到了脑门上,楼映臣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气势,浓烈的杀气霎时从眼瞳中迸射出来,身上的狼一时间晃了神,只这么一瞬间,楼映臣绷紧了背脊,弓起身如同装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他的牙齿张开,前方锐利而粗大的四颗轻易地含过身上方那头狼的脖颈,咬合之时,轻易地刺入了他的喉咙,耳中似乎传来了骨头碎裂的清脆响声,紧接着就是滚热的血液喷涌着灌入了口腔。
甘甜,充满了诱惑的气味。
血的腥甜刺激了干瘪的胃,楼映臣眼中光芒更盛,他借着自身的重力没有松口反倒是压低了身躯,不久前还威风凛凛的那头狼恐惧地被他拉扯下去,背部接触地面,潮湿冰冷的触感立刻引发一连串的自然反应,楼映臣翻身将那头差不多挂了的狼压倒,吼的一声呲目咧牙逼向守护在旁边的领头狼,后者发觉情况有变,可是这变化太快让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楼映臣一口咬住了鼻梁,那里再过一寸就是眼睛,鼻子嗅到对方口中异常刺鼻的腥气,领头狼惊慌下全凭本能地后退而去,鼻梁处被撕扯下一大片连着肉的皮。
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恐惧,楼映臣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兴奋,他蔑视地望着那头嗷嗷发出惨叫的领头狼,注视着对方一退再退,呼的转头盯向背后,那只在他的尾巴上咬穿了一个洞的家伙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但是看到他回头,反倒是强打着精神呲牙对峙——不敢上前倒是真的。
“……没种。”
换作楼映臣不屑冷哼,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地上那头逐渐停止了抽搐的狼,胃部开始轻微的绞痛,那种感觉……无比清晰地传达它的需求:饿了,相当的饿……舔了舔沾着血迹的嘴角,楼映臣清楚从那头狼喉咙喝下的那点血液根本不够自己果腹,他冷静地望着那头狼,直到他不再有活物的动作,这才上前,眼神望去时候已经不是在看敌人或者同类,而是——食物。
你是食物,
仅此而已。
领头狼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们原本就是厌恶楼映臣身上那浓厚的人类气味,加上这头狼无意识所散发的某种傲然的气质……这里的狼必须是一个整体,他……作为领头,不允许有哪一头狼超越了自己的存在,或者破坏自己的地位,率领两头得力助手将这头有着诡异的眼睛的狼叫到矿山顶,想的便是将他咬死,又或者将他推到矿山下……只是眼下这些想法都不可能实现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这头被排斥时候反应那么低调的狼会是如此的……彪悍。
后悔了,可惜,也已经晚了。
腿开始微微打颤,领头狼想,即使不要这个领头的职位,他也想保住自己的命,可是……他却只能傻傻的后退,中了邪似的盯着那个怪物,满心的恐惧。
鲜血,带来的不仅仅是心理上的兴奋,更多的是感官上的刺激,
楼映臣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气势完全放出,也没有注意到这一举动引起了另外两头活着的狼什么样的举动,他沉浸在杀戮的刺激中,居高临下望着那头还带着热度的狼尸,抬起爪子将其翻身向上,然后慢条斯理地划开他肚子上的软肉,将嘴巴探进去,开始吞吃那鲜美而温热的内脏。
风过,带着腥味习扫了整个矿山,冷入骨髓。
“我不想大开杀戒。”
不知道是不是这阵风让头脑清醒,又或者吃饱了以后那种暴戾自然消失,楼映臣抬头时候眼中恢复了冷淡,“以后不要来招惹我——当然,我不介意加餐吃些新鲜的肉。”
话音刚落,仿佛时间的结界被开启,两头狼凄惨嘶吼了一声分头消失在了树丛中。
有些莫名烦躁地望着地上散落的斑斑血迹,楼映臣叹了口气,再望着那具已经被掏空了肚腹的尸体,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方才的失控,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似乎被心里潜伏已久的某只野兽……逐渐同化了。
突然间心里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一个未曾思考过的问题顿时闪现在了脑海中:会不会有一天,我就这样消失?心情骤然冷却,楼映臣茫然地仰头对着那越来越清晰的风圈一阵咆哮。
明天会如何?
他不知道。
第七十四章
清晨,在鞭子划破空气的刺耳噪音中到来。
“起来了起来!干活了!操,还他妈的睡,叫你偷懒!”
伴随着人类那边的一阵阵惨叫声,楼映臣在角落里醒来,他习惯性先晃动一下耳朵听身边的声响,迫使自己短时间清醒了头脑,然后才睁开眼睛,不动声色的环视周围,并没有哪头狼注意他的举动,不经意与躲在对面角落的领头狼对视,楼映臣望着他那被扯掉一片皮以后分外滑稽的脸微微扬起了嘴角。后者似乎怔了一下,然后耳朵不自觉向后背过去,掉转了身体没再继续往这边看。
没有上来挑衅?这让楼映臣有些意外,不过也不容他多想,轮着鞭子的看守已经走了过来,依旧是老实安分地让人给自己绑到车上,开始了一天枯燥无味的辛劳体力运动。矿山不小,但是也不算大的出奇,楼映臣所走的路线刚好是沿着大半个矿场溜了一圈,他不动声色地默记着每一处的地理环境,大脑飞速运转盘算着逃走的可行路线,专注之下竟然没有发现领头狼不时望来的目光,不过也算收获巨大,一天下来,竟然让他设计出了四五条方案。
当然,只是想的话是不可能万无一失的,待到太阳落山,背上的枷锁被扯下来的时候,楼映臣眯着眼睛决定深夜时候去探看一下实地。
刚进入栅栏,却发现那领头狼
已经立在自己昨夜休息的地方等着了。今天没心情打架。扁了扁嘴楼映臣想要息事宁人掉头走向另一边,众狼似乎发觉了两头狼之间的异样,纷纷让出来一条路来。
“喂……”
刚站到栅栏边还没等趴下,领头狼已经走了过来,在距离楼映臣大约两米的地方停下,直愣愣地盯着他。
“……”无言瞥了一眼过去,楼映臣吸了一下鼻子,“有事?”
就体力和心情而言他暂时不想和他打。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领头狼慢慢走上前来,尾巴几乎贴在后腿上,尖端上翘,他的耳朵后背地厉害,并不比楼映臣矮的身躯因为后腿的刻意压低而显得渺小很多,每靠近一步领头狼都会小心地观察楼廷臣的神色,最后靠到面前时态度更是恭敬地嗅着他脖颈上的毛发。
他到底在做什么?
楼映臣不解。
他不清楚不代表其他的狼不清楚,这是狼对于认同的强者主动示好并且主动表示臣服的行为,领头狼的行为显然引发了狼群的骚乱,大多数的狼都傻愣着盯着这两头不知所措,还有少量的开始对楼映臣低眉顺眼,极少数几只在呲牙咧嘴地低吼,“我们的首领,为什么你要臣服一头满身都是人类气味的叛徒?!”
领头狼没有理会他们的聒噪,保持着孱弱的态度有些可怜地望着楼映臣,似乎是在期待又或者是担忧。
而楼映臣也从那一句话里面找到了之前疑惑的源头:人类的味道。他早就已经忘记了野兽对这种看不见也几乎嗅不到的气味很是反感——当然,另一个问题同样重要,为什么领头狼会做臣服的姿态。
“你为什么这么做?”
想到了就说出了口,楼映臣冷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狼,心里盘算着他就这样扑过来的话自己能不能用最快的方式解决它。
“……我的王……”
领头狼的口吻意外的虔诚,“因为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活着逃出这里。”
逃出去?楼映臣没有接话,兽群却又是一阵哗然。久久的,终于有一头狼站了出来,是一头瘦得皮包骨头但是精神桀骜的老狼,脖子下有一小片的灰白色皮毛,宛若新月,他用灰绿色的眼眸打量着楼映臣,良久才开口问:“你的意见呢?我们可以让你做我们的首领,但是……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
平心而论楼映臣并没有当什么首领的意思,这群狼的死活去留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被眼前这群瘦弱不堪的狼一齐盯着,那赋予了希望以及胆怯的目光让他有些动容,当然,动容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我只能保证自己的离开。”他回答。
这句话是实话,他不能确定狼群一起行动,这么大的目标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闻言狼群里似乎弥漫开来一股低糜的气息,而领头狼却保持着臣服姿态一动不动,眼神坚定地低头立在楼映臣面前。
“你没有必要这样。”楼映臣皱起了眉头,他看到了狼群中有一些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领头狼,而这种目光让他很是……厌恶。
领头狼微微抬起头来,注视了楼映臣一眼马上又低下头去:“我臣服于您的力量。”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希望您能允许我,以及我们追随你。”
============
夜风没有停息地穿梭在林间,呜呜的风声让空气更冷。
流沙嗅动鼻子,从风里寻得了一丝让他略感意外的味道,他爬起身来,将横压在他腰上的一条狼腿扫开,然后走出了山洞。
岩石之巅,那头纯黑色的狼遥遥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难道不累吗?”打了个哈欠,流沙使劲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后腿,前面的狼回过头来,金色眼眸忽闪了一下:“我们还要走多久?”他没有回答流沙的疑问,反倒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哑然的流沙叹了口气,他实在是觉得眼前这头狼不可理喻,‘追日’原本就是近乎自杀的行为,而这头狼竟将它当作户外旅游——当然,会跟着来的自己也是白痴!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流沙同样没有回答问题,继续问自己感兴趣的话,他没有靠前,就某种方面来说,靠近那头黑狼让他有种过于压迫的感觉,他不喜欢,所以理智地选择了在原地坐下,后腿蹭了蹭耳朵,突发奇想地问,“该不会是因为情人吧?”
“……恩。”
“啊?”
黑狼的坦然倒是让他错愕,良久才抽了抽嘴角,望着那又是一脸深沉的狼嘀咕道,“不知道你的情人会是怎样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