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老虎笑了笑,拍了下那个脑袋,“别顶了,再顶就掉下去了!”
“呵呵,”林十一轻松的笑了,身子一歪就滑到了老虎的腿上,迎着下午的日光,眯着眼睛看上面那个暗暗的剪影,“老虎,一辈子都这样好不好?”
“一辈子?”那个脑袋晃了晃,“哥,我哪还有一辈子了!”
“那就以后!老虎,你说什么是一辈子呢?”林十一还是闭上了眼睛,那阳光太刺眼了,“一辈子是从生到死吗?”林十一摇摇头,“一辈子是永远吗?”林十一又摇摇头,“一辈子是从上车到下车,是从相遇到分手……”
“一辈子要是能随便叫停,随便开始就好了!”老虎把双手支在身后,也抬头看着那个太阳。
“所以说,需要哲学这个东西来给你洗洗脑啊!”林十一拍了拍老虎的肚子,“只要你想,一辈子就可以从今天,从现在开始;老虎,你想重生吗?”
“嗯,唉?冬冬呢?还有儿子呢?他会跟我一起重生吗?”
“会的!”林十一抿嘴笑了,“面包会有的,儿子也会有的!”
“呵呵。”老虎也向后一倒,躺到了地上,“哥你听过仙鹤报恩的故事吗?”
“嗯,有点儿印象!”林十一慢慢从老虎身上坐起来,望着远处的鸟群说着,“那边儿有个鹤塚,向海有自己的仙鹤传说。好像是一个人为了救丹顶鹤牺牲自己的事儿,这跟大多数的动物报恩救人的童话不太一样啊!”
“人?”老虎也坐了起来,望着远处的天静了一会儿,“是啊,那些传说,童话啥的,都是动物化成人来报恩,人都跟个白痴似的,直到那报恩的动物被折磨的万不得已离开他,或是干脆死去,那人都没明白过来!”老虎说着皱了皱眉,“其实啊,咋能有那么死心眼儿的人呢?要我说这都是编出来的,人比动物不聪明多了?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十一慢慢转过身来,盯着老虎看了一会儿,老虎发觉后,往一边儿躲了躲,“哥?”
林十一凑过去,对着他的脸慢慢展开一个古怪的笑容,“老虎,你要是那个仙鹤的恩人,会想留住它吗?”
“不会!”老虎又往后躲了躲,一边摇头一边说:“既然不能长久,那就别开始。我更不会让它用自己的羽毛织布来换生活费!”
“哦?”林十一又往前爬了一步,紧追着他问,“你就那么自信?就一定能明察秋毫?如果你是被救的小王子,根本就听不到小人鱼的心里话,你怎么避免她的牺牲?”
“听不到?”老虎一直退到了一棵树上,哥的眼神有点儿恐怖,他不自觉的皱起眉毛推了林十一一把,“听不到也能感觉到,人除了五感还有第六感。更何况她只是失去了语言的能力,眼睛总会泄密的!”老虎说着指了指林十一的眼睛,“你以为人都跟你一样啊?”
“我?”林十一慢慢直起身子,看着老虎拍着屁股站了起来,自己也慢慢站起来,摸了摸脸,“我也没戴眼镜啊?”
老虎从兜里掏出眼镜递给他,“哥,你说我要是不小心把它给压碎了,你得气成啥样?哈哈!”老虎笑着回身走下山包儿,林十一接过眼镜带上,远处传来老虎的声音:“哥,我真想看看你失控时是个啥样!”
“失控?”林十一撇撇嘴,他可不想失控,尤其不能在老虎面前失控,他没把握自己会干出什么事儿来,会不会伤到老虎?他不敢想!林十一快步跟上那个人,心里祈祷着:求求你了,千万别激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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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俩人早早的起来,驱车往回赶。这一路风和日丽的,只用了三个半钟头进了C市。老虎还嘀咕,咋没看见那大婶儿的店呢?林十一嘴上说:看见了,就是你没注意!心里却想:那可能根本就是鬼打墙,北方的房子是没有天井的布局的!
十点刚过,俩人就到了中医的宿舍楼。贾云溪跑着上了楼,门一推就开了。屋里的桌子上摆着刚刚蒸出来的白色压花的喜饼,贾云溪伸手就抓了一个,烫的他不停的倒手,吹着气,小心的咬了一口,回身对林十一咕噜着:“锅,好知!莲农的!”
林十一好笑的点了点头,回身关门换鞋,他也饿了,俩人早上起的太早,都没吃着早饭!
“爸!”冬子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子方形的喜饼儿,“你洗手了吗?”说着,孩子放下盘子,抢过爸手里的喜饼儿,又冲林十一笑了笑:“爹呀,你也得洗手!”然后拉着爸进了卫生间。
林十一到厨房洗了手,出来后直接抓过那个咬过的喜饼儿吃了起来。嗯,松软甜香的,清爽而不油腻!还是儿子的心思细密,这东西可比外边儿的月饼好消化多了!
“唉?咋吃我呢?”贾云溪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的衣服被儿子拽了下去,他挽着衬衫袖子冲林十一撇嘴,自己又捡了个方的喜饼儿。他想,这肯定是红豆馅儿的!
“你这个凉,别的都热!”林十一叼着喜饼儿,伸手脱下外衣递给走过来的孩子,“儿子,坐这儿!”林十一揽过回来的孩子,摁在自己跟老虎中间,搂着他的脑袋跟自己碰了碰,“想死我了!都多少天没见了?以后可不兴这样了!”
贾云溪也笑着摸摸了摸孩子的头,“冬冬,自己在家都干啥了?闷不闷?”
冬子一直被爹搂着,只好靠在他身上转过头冲爸爸摇摇脑袋,“不闷,这两天李羽一直住这儿,我说话说的嗓子都疼了!”冬子夸张的翻了个白眼儿。
“是吗?”林十一摸了摸孩子的喉结,另一手夹起一块儿冰糖雪梨送到孩子嘴里,“润喉清肺,多吃点儿!”说着又用筷子指了指老虎,“你也多吃点儿,孩子知道你疲劳上火,特意给你炖的!”
贾云溪点点头,拿着勺子喝了一口,“唉呀,还是家里舒服!哥,你说这人就是穷折腾!工作的时候就想休息;可真要休息了,又想往外跑!等回来吧,还不是比工作更累!”
“呵呵,”林十一摸着孩子的头发笑了笑,“工作是劳心,旅游是劳身,累的不是一个地方!”
冬子按着爹的肩膀坐起来,给爸爸夹了块儿羊肝儿,“爸,这是小山羊的肝儿,我今早儿上酱的,正嫩着呢,你多吃点儿,明目健脾的!”
“嗯!唉呀,我吃!好像就我一个有毛病似的!”贾云溪咧咧嘴,用筷子划拉了一下对面那爷俩儿,“就知道管我,你们不吃啊,光看我就饱了?”
冬子抓了个圆的喜饼慢慢的嚼着,冲爸爸笑了笑,贴上去拍了拍爸的胳膊,“爸,我想你呗,好几天没看见你了,当然得多看看了!”然后又回头冲爹说:“爹呀,你是不是也想死离叔叔了?”
林十一一阵莫名的心惊,他皱着眉看着孩子,那小人儿还不住的点头儿。林十一用鼻子哼了一声,扫了眼老虎,那位正低头喝汤呢,好像根本没听到孩子的话!林十一摸了摸太阳穴,心里暗讨着,这几天自己想没想过白离呢?没想过?不对,想过吧?至少看见床单的时候想过!不对,也许更多,只不过这些都已经成了习惯,甚至是本能,就是想过也不会特意去记的!
“爸,一会儿吃完,你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说着,冬子又回头拍了下林十一,“爹也是啊!咱们今天俩顿饭,我买了一个大鱼头,晚上咱就吃它了!”冬子慢慢靠在爸的身上说着,“爸呀,今天就住这儿吧!”
林十一也不住的点头儿,他真想接着说,以后也住这儿吧!
“嗯!”贾云溪点点头,伸手搂了下孩子的肩膀,笑呵呵的冲林十一说:“这一段儿跟孩子睡惯了,冷丁一个人儿还真不习惯!”
林十一点点头。
“爸,你哪儿都好,就是喜欢抢被子!”冬子冲林十一筋了筋鼻子,“我爸总喜欢把自己的被子搂在怀里,然后冷了吧,就往别人被窝儿里钻!”
林十一也乐了,他想说,我知道!可还是忍住了!
“那咋了?我又没钻别人被窝儿!”贾云溪撇撇嘴,“我儿子的被窝儿,我还钻不得?”
“钻得!钻得!”冬子笑着点点头,心想,不让他钻,他大概会去找媳妇儿吧!“爸,你儿子我的被窝儿随时为你敞开着!哈哈!”
林十一抽着嘴角移开了目光。他想问孩子:我也钻得吗?又想问老虎:我算别人吗?
“爸,啥叫2B呀?”冬子边吃边问着。
“2B?”贾云溪愣了一下,又挠着脑袋看林十一,“哥,这2B不是他们会考时专用的铅笔吗?”
“嗯,好像是!”林十一也纳闷儿,孩子干吗问这个!
“唉呀,不是那个!”冬子摇摇手,“可能应该这么念:二~逼~”
林十一马上冷着脸敦了下汤碗,“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我就是前天在……”冬子就把当天遇到肖一兵的事儿说了,“后来,我问小羽哥,他说,这个2B不知道啥意思!但那个双插应该是一种三项转两项的插头儿!”冬子用手比给两个父亲看,“就是这边儿是插头,这边儿是插座儿!”冬子又伸出手指戳着另一个手掌,“一边插人,一边被插!”
林十一皱着眉,额头上的青筋不住的跳着,“冬子,以后这话不许出去说!不对,在家里也不能说,这不是啥好话!”
“啊?”冬子张了张嘴,其实他隐约知道这是句损嗑儿,但始终还是好奇。
“哥,你知道?那2B到底是啥呀?”贾云溪也很好奇,他想知道肖一兵嘴里的黑话到底是个啥意思。
“哼!”林十一哼了一嗓子,“听了别后悔!”看到老虎点了点头,他就说了下去,“这二逼最早是指二婚的人!”说完,看到老虎的表情马上僵住了,就又慢慢的摇了摇头,“后来,也用来损那些脚踩两只船的人!”
冬子看爹好像有些咬牙切齿,他伸了伸舌头,还是好奇心至上,“那双插呢?”冬子很好学!
林十一拧着眉毛盯了孩子一眼,“反正都不是啥好话,跟那个二逼差不多!”
“哦!”冬子慢慢点点头,还是在想那个转换插头的事儿,“爸呀,你说是这个二逼坏,还是那个双插坏?”
“嗯,我看都不是啥好人!”贾云溪没细想就回了一句,他倒是不相信肖一兵能有什么人品问题,只是就事论事的发表意见。
“你俩有没有完!”林十一咣当一声摔了下碗,冲着那正讨论的爷俩儿瞪眼睛,“冬子,你们老师没教你文明用语吗?”
冬子吐了吐舌头,往爸身上靠了靠。贾云溪搂过孩子冲林十一笑了笑,“哥,自己家里百无禁忌啊,就当笑话说了!”
“我吃饱了!先去洗澡!”林十一走进卧室边脱衣服,边想老虎的话:都不是好人!自己可是两样都占全了,看来是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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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呀,我爹咋了?好像不高兴似的!”
“嗯,可能是开车累了!儿子,一会儿你帮他洗洗澡吧!让他也放松放松!”
“啊?不去!”
“唉呀,咋这么不会疼人呢?你不也给爸洗过,儿子,你得知道孝敬你爹,他才是你这辈子的依靠啊!”
“那也不去!…………要去你去!”
“我去?儿子伺候老爹儿天经地义的,我去算哪出啊?”
“哪出?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贾云溪替儿搓澡,哈……啊!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十一靠在卧室的门上,听着外面的对话,慢慢的勾起了嘴角,心情已经平静了。二逼也罢,双插也好,我认了!既没破坏世界和平,又没影响人类进步,我是变态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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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冬子先把要吃的点心和水果摆到了阳台上,按老人的说法儿,这叫供月。所有的吃的得先让月亮品尝一下,再拿回来吃。
贾云溪不以为然,冲着正给自己刮胡子的林十一说,纯属胡扯!就跟上坟时供的点心似的,还不是都让狗叼走了!报纸上还报道过:有家陵园门前卖点心,等家属买了点心拜祭完了,看门的人再把点心拿回来,装到盒子里接着卖!反正死人也不吃!
林十一用自己的菲利浦给老虎推干净脸,也不停的点头表示同意!老虎的喉结像个刀子似的,好像一不小心就能顶破脖子冲出来。那里有零星的胡茬,怎么剃也剃不到。最后,只好换了工具。
冬子从阳台忙完了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爸支着一条腿半靠着沙发,躺在爹的腿上,仰着头,闭着眼睛。爹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子,正专心致志的低头给爸剪着脖子上的胡茬。
冬子僵硬的看着,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看惯了的场景:爹躺在离叔叔腿上,离叔叔摁着爹的脑袋,给他掏耳朵。
“嗯!”贾云溪哼几了一声,林十一马上拍了拍他的脸,“对不起,不小心夹到了!还好没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