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也没错!”李羽想,这俩人还真有意思,不知道林冬更倾向哪一边。
“上学期期末的政治,太讨厌了。有次我正哇啦哇啦的背着,被我爹听着了!他拿过那本复习题,一边翻一边撕!”冬子手上比划着撕书的动作。
“撕?”李羽瞪着眼睛,咋能有这样的家长呢?
“最后就剩这么薄!”冬子冲李羽捏着拇指和食指,中间大概有两毫米的空隙。李羽点点头,原来那书是有1.5厘米厚的!
“我爹说,就看这些吧,保准能及格!”冬子笑着拍了拍手,“可把我乐坏了!”
“后来呢?你到底打多少分?”
“81!”冬子仰脖挺胸的说着,然后又眨了眨眼睛,“可不能让我爸知道!哈哈!”
“呵呵,”李羽眯着眼睛笑着,看来,林冬跟他爹更对脾气!“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这个,我倒没想过,反正一定要自由!”冬子慢慢坐到小板凳上,望着天空,“我爸说,当医生吧,既能救人又能救己!”说完,冬子撇撇嘴,“我爹说,你当不当这个医生,地球都照样转!没人等着你救!你想干啥就干啥吧!”冬子说完又摇了摇头,“其实,我挺羡慕陆羽的!”
“陆羽?”李羽有点儿发蒙,这谁啊?
“就是茶圣陆羽啊!”冬子解释了一下,又靠回阳台的墙,“走遍名山大川,采集茶叶,探访民间,钻研茶道,编写《茶经》;这样的生活,多纯粹啊!”
“嗯,纯粹啊!”李羽想,不用受人摆布,不用养家糊口,当然纯粹了!
“其实,我还想去西藏、青海、唐古拉山!”冬子指着远处的天边,“现在不是动员大学生支援西藏吗?如果我大学毕业的时候,还有这个政策,我就去西藏!”
“啊?西藏?”李羽想,那可太远了,这人咋总想流放自己呢?“你去西藏能干啥?”
“嗯,干啥都行啊!哪怕去希望小学教书呢!”冬子放松的笑了笑,后又平静下来说:“不行,只要我爸在这儿,我哪儿也不去!只要给我一份足够我爷俩儿温饱的工作就行了!”
李羽呆呆的看着他,这人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的,反差也太大了。
过了一会儿,冬子拍拍屁股站起来,“小羽哥,梦想总是跟现实有差距的,别看我说了这么多,可能我最后还是做了一个最不自由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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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十一趴在阳台上向远处望着,天色不阴不晴的,有点儿发灰,远远的传来几声鸟叫。林十一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在阳台上熄灭了,抬手看看表,已经12点了。早饭被自己吃了大半,老虎根本就没醒!可都这会儿了,也该睡够了!
他跺跺脚,拉开门进屋,一眼就看见老虎光着膀子站在地当间儿穿裤子。
“老虎,你醒了?”林十一把衬衫给他披上,老虎伸着胳膊穿上,抬头看了林十一一眼,一屁股坐回床上,鼓着腮帮子生气!
“还没睡够?”林十一伸手去摸他的头,别躲开了。
“都几点了?饿也饿醒了!”老虎系完扣子,开始系腰带,套背心。
林十一看他一脸的不快,想是真饿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你也不起,正好,早饭午饭一起吃吧!”
老虎穿完了衣服,抬起头盯着林十一看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又抓了抓头发,搓了搓脸,“哥,你想笑就笑吧!谁让我现你跟前儿了呢!”
“啊?”林十一愣了一下,才好笑的帮他理顺乱糟糟的头发,“那咱们就一起笑吧,我不也现你跟前儿了!”
“嗯,”老虎眨眨眼睛,慢慢的咧开嘴,笑了。这才轻松的说:“也对!咱俩都握住了对方的小辫子!疤脸的就别笑话麻子了!哈哈!”
林十一看着他眼睛下的青印子,心想,还是累着了,“是啊是啊!”说着凑过去小声说:“不过,握住的可不是小辫子啊!”
“嘿嘿,”老虎有些局促的低下了头,“哥,我真是饿了!”说完站起来,走到床尾冲林十一比划了一个大肚子,“我现在真能像刘姥姥说的:吃个老母猪,不抬头!”
林十一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向问口走去:“走吧,领你去吃老母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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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驱车走了一段颠簸的乡间小路,钻进一个窄窄的胡同里。下了车,老虎跟着林十一进了一个土墙围的院子,门边上有个小木牌,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手写体:三队齐家,农家菜,高粱酒。
院子里大大小小的有四五间房子,都是土房。一进院儿就有个中年妇女迎上来,把俩人拉进了一个小屋里。
林十一跟老虎盘腿坐到炕上,整个这屋就一铺小炕。
那个大姐也没菜谱,就凭一张嘴,“来个比翼双飞的银锅儿吧!”大姐介绍着。
“比翼双飞?”老虎看着林十一瞪眼睛。
林十一抿嘴点头,“大概是两种鸟儿吧!”
“对,野鸡,水鸭子,斑鸠,孔雀……”大姐扳着指头数着。
“啊?孔,孔雀?”老虎叫着伸手制止她,“这也能吃?”
“那咋不能吃?反正都是我们自个儿养的!”大姐一脸的不以为然,“这比翼双飞就是随便挑两种,一样一斤,一起炖!”
“挑两种?”林十一念叨了一句。
这大姐以为他在犹豫,“选不出来,就来个百鸟朝凤!一样二两!”
“啊?”老虎叫着凑到林十一这边儿,“哥,别吃了,听着渗得慌!”
“呵呵,没事儿!”林十一拍了拍他的胳膊,抬头对大姐说,“有鹅吗?”
“有!”大姐使劲点点头。
“那就来个大鹅炖土豆吧!”林十一说完冲老虎笑笑,“秋天进补,这大鹅是最好的!”
“对喽!还是这大兄弟明白!”大姐说着乐呵呵的拍了林十一一把。
老虎咧咧嘴,往后拉了拉林十一,“还有啥?”
“鹿血羹!也是最补的了,滋阴壮阳啊!”大姐眉飞色舞的介绍着,“据说当年雍正皇帝就是喝了这鹿血才临幸了一个汉人的村姑,生下的乾隆!”
“啊?”老虎张了张嘴,看着林十一筋鼻子,“不要这个!有没有别的呀?”
林十一好笑的拍了拍老虎,小声说:“没事儿,她这儿的鹿血羹都是猪血!”
“谁说的?我这儿的鹿血羹最纯了,顶多给你掺一半的猪血!”大姐不高兴了。
老虎先是撇撇嘴,后又乐了,“哥,这掺猪血还成规矩了!”
“呵呵。”林十一也乐了。
“那当然!”大姐也点点头,“纯鹿血能熏你个跟头,根本没法吃!必须兑点儿别的!”
林十一点点头,这他明白,跟自己做药是一个原因,纯血都很腥的!
“有菜吗?”老虎抬头问,“青菜?”
“有啊!现在还有,等再过半拉月,可就是只剩土豆白菜了!”大姐想了想,“来个农家大拌菜,炒什锦,咋样?”
“行啊!”老虎答应一声,还问,“还有啥?”
“还要?”大姐左看右看,“你们几个人啊?”
“俩呀?”老虎也奇怪。
“那足够了!”大姐拍了拍手,“我们这儿菜码大,一个大鹅足足二斤的肉,再加上土豆!再说,你们不吃主食啊?”
“啊!”老虎点点头,又问林十一,“哥?够吗?”
“嗯,先来这些吧!”林十一点点头,又对那个大姐说:“主食,给我来两个花卷儿,嗯,一碗小米粥!”
看那大姐走了,老虎才说:“哥,才俩花卷儿?还有,你那一碗粥是给谁要的啊?”
“给你!”林十一敲了下桌子,自己早上刚刚吃了一肚子的粥,还不怎么饿,“她这儿的花卷儿长长的,像个骨头棒儿似的,一个能有四两!”说着,林十一比了个大小,“不够再要呗,你还真想一口吃个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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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菜上齐了,老虎已经趴在桌子上又迷糊过去了。
那大姐冲着林十一撇撇嘴,“这小老弟也忒不济了,我给你加个汤吧!提提神!”
林十一笑着点点头,拉起那个迷糊的人,“吃吧,一会儿凉了!”
“啊!”老虎一见吃的来了精神,先抓了一个长长的大花卷儿造了一口,“嗯,香!有葱花儿!”
林十一慢条斯理的吃着菜,静静的看他狼吞虎咽。
这时,大姐端着一碗汤,直接递给老虎,“小老弟,这是大姐送你的!可不是谁都有的,尝尝?”
老虎正吃的有点儿噎的慌呢,赶紧低头喝了两口,“嗯,挺鲜亮!”说完抬头问,“啥汤啊?”
“三阳开泰!”大姐摇头晃脑的说着。
“三羊开泰?”老虎眨眨眼睛,“羊肉汤?”
“不是那个羊,是阴阳的阳!”大姐比划了个字儿,看老虎又灌了两口,这才抿嘴笑着说:“这个汤不是哪天都有的,材料凑不齐就没法做!”
“材料?”林十一皱皱眉,隐约觉得不好。
“就是啊,牛鞭、羊鞭、鹿鞭……”大姐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
“噗!”老虎一口汤全喷在了炕上!
77
冬子终于以自己要回省医院的家为借口,把李羽哄回去了。刚刚1点,早上吃的晚还不饿,冬子窝在小卧室里,靠在床头看着爸跟爹的照片。爹说,爸太疲劳了,严重睡眠不足。冬子也知道,一来一去只住一宿确实有点儿赶,他有点儿后悔自己没跟去了,不知道爸吃的是啥,顺不顺口。
他放下相框,抱着枕头,慢慢闭上眼睛。这几天,每晚都能梦见小瑞,真实的好像连续剧,让冬子特别眷恋这张床,不知道,午睡会不会梦到他呢?冬子把脸埋在小瑞的枕头里,用力呼吸着,好像气味儿越来越淡了。冬子闭着眼睛,默默的想着,时间会抹平一切吧,更何况只是一个已经不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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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瑞在药室的天井里晒太阳,一边往嘴里塞血滴子,一边哼几:“黑子,我这绷带啥时能拆下去啊?还得当几天睁眼儿瞎啊?”小瑞委屈,一觉醒来,眼前黑乎乎一片,啥时候是谁给自己缠的,自己全都不记得了!
“主子,是火护法给您包的!还嘱咐着,必须缠够七七四十九天!”黑发的松鼠精站在一边,端着盘子应着。
“白离?”小瑞躺在软椅上,伸长胳膊抻了个懒腰,又打了哈欠,“嗯,等他来了,让他给我解开!热乎乎的!”
“主子?”黑子低头叫着小瑞,“主子,别睡了,好不容易醒了,咋也得挺过了十五啊!”
“不睡觉干啥?”小瑞百无聊赖的晃着胳膊,“眼睛也蒙上了,想不睡都不行了!就是小林见着了,也拿我没招儿!哈哈!”
“主子,您给我讲讲外面的事儿啊?还有啊,是谁伤了您,好大的胆子!”黑子放下盘子,给小瑞披了件罩衣,是件偏襟儿的长袍。
“外面?”小瑞摸了摸鼻子,“没啥,跟以前一样,反正啊,我就天天跟小林打游击,只要他看不见,我就蒙头大睡!”说着,小瑞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唉,我啥时候变的身啊,咋这么长的头发呢?”
“啊?主子?您不知道?”黑子张张嘴,“您要是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
“嗯?”小瑞想了一会儿,好像有什么东西蒙上了一层窗户纸,怎么看也看不清,“算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变了更好!唉,黑子,帮我把头发拢拢,烦死了,总往脸上沾!”
“哎!”黑子转进屋,出来时手里拿了根青布条,帮小瑞把头发拢在一起,系好。
“唉呀!这不是跟没拢一样吗!”小瑞坐起来摸着散乱的发梢,“你不会把它……把它……”小瑞说着说着,忽然呆住了,眼前出现一双手,灵巧麻利的给自己编着辫子,“黑子,你给我编上!”
“编?”黑子挠挠脑袋,“主子,我也不会啊!咱谷里的人都散着头发,也就火护法,有时会系一下。我还没见过谁编辫子呢!”说着又摸了一把小瑞的银发,“主子,这么好看的头发,干吗扎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