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老大被勒的眼冒金星的,只觉得眼前的人变成了无数个影子,一直的叫着要自己陪葬!朴老大把着那人扯着自己的手,咧着嘴,“行,我认了!这次算我栽!”
冬子呸了一口撒开他,朴老大就一个咧趄趴到了地上。冬子想上前补一脚,被李羽拉住了,李羽回头冲那人喊了一句,“还不快滚!”
然后他扯过濒临失控的冬子,拍了拍他的肩,“走了!”刚刚要走出胡同口,李羽就觉得身边的人猛的一转身,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回头一看,林冬正踩着朴老大的胸口,朴老大的手上正捏着那段儿铁丝儿。
冬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意识,只觉得红光一闪,象背后生了眼睛似的,看见朴老大拉着铁丝儿要往自己头上套;然后他就不可思议的飞起一脚把那人踹躺下了!
李羽愣愣的看着林冬,看他踩着朴老大的胸口恶狠狠的说:“我最恨人背后下手了!你这个不入流的人!渣!”说着林冬抬起脚作势要踹下去,李羽急忙把他拉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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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羽拉着林冬走了两条街,坐到街边一个小吃摊子前的椅子上,要了两听可乐,和一包湿巾,慢慢的擦着自己的伤口。看着林冬的表情阴沉,他开了听可乐递给林冬,“哎,林冬,你爱喝这个可乐,可我还是劝你要少喝!”
“啊?为啥?”冬子难得的停止了僵硬的表情。
李羽松了口气,“这可乐里有种成份,会影响人的下一代!”
“下一代?”冬子愣了,冲着李羽眨了眨眼睛。
李羽拉过他的手,用湿巾擦试着,上面有一些红色的铁锈,“因为啊,这种成份会杀死成年男性的精子,所以,长时间饮用会导致少精,甚至无精,当然影响下一代了。呵呵!”
“精,子?”冬子呆呆的看着他给自己擦手,心思又飘远了。精子?有与没有对自己又有什么差别,想到这儿,他甩了甩头,也呵呵的乐了,“小羽哥,你也想的太长远了!下一代?呵呵,我这代还没乐呵够呢!这下一代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李羽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冬子喝了口可乐,看着胡同对面的墙上有些粉笔画的王八、大便。旁边还有些骂人的话:什么XXX是乌龟王八蛋!XXX跟XXX搞对象!
“呵呵。”冬子乐了,这一看就是小学生水平。那时,好像搞对象就是对人最大的侮辱了,“小羽哥,我刚才在小静湖捡了个乐儿!”
“小静湖?”李羽抬了下头,“啥乐儿?”
“嗯,就是吧,那树上都刻字,有的刻两个心,有的刻什么:海枯石烂心不变!爱你一万年!”冬子扬了扬头,眯着眼睛指着天空,“那桦树长得快啊,桦树的皮也不见脱落,那字就一直往上长啊。我看,可能那树尖儿上都有字儿!”说完收回头冲李羽挤了挤眼睛,“我在一棵树上看见了一句
笑死人的话!”
“啥话?”李羽也冲他眨眨眼睛。
“王小强X年X月X日到此一泳!”说完冬子就笑开了。
“一,泳?”李羽重复了一遍,也明白了,抿着嘴无声的笑着。
冬子乐了一会儿,磕了下可乐罐子,看着对面的墙问,“小羽哥,你说这人为啥喜欢发誓许诺的,那些刻在树上的字,他们早就忘了吧,能永远记着的,只有那棵树吧!”
“嗯,发誓许诺是因为害怕失去吧!”李羽捏着可乐罐子低头说着。
冬子好像没有听到李羽的话,继续对看着对面的墙说着,“有次我买邮票,是个蛇票的四方联儿!”冬子伸手比了比,转头对李羽说:“那年的蛇票都特值钱,可我买的这个却特便宜,你猜为啥?”
“为啥?”李羽把可乐放在桌上,支着下巴看着他。
“因为那四方联儿的背面竟然是一封情书!”
“情书?”李羽惊讶的张着嘴。
“是啊!就三行字:XXX:爱你此生不渝!马丽”冬子摇头晃脑的说着,“我就问这前面的人是谁呀?”
“谁呀?”
“摊主说,是他自己!”冬子点头说着,看见李羽一脸错愕的反映,“我也奇怪啊,就问:那你还买?他说啊,这个马丽是何许人也他都想不起来了!而且啊,他媳妇儿总那这个羞辱他!他想干脆撕了,可又舍不得这张蛇票,就只好卖了!”
“啊?想不起来了?”李羽彻底傻眼,“咋能有这样的人呢?”
冬子撇了撇嘴,“这也正常。那人也30多了,这蛇票是他上高中的时候收的生日礼物,当时就觉得邮票好,也没注意人。现在就根本想不起来了!小羽哥,十多年前啊!你上幼儿园的同学还能记着几个?”
李羽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好。
“小羽哥,你说刻字许诺是怕失去?我倒觉得是怕忘记啊!”冬子灌了口可乐,抹了下嘴,“看那个马丽啊,以为把字写在人家心爱的邮票上就能让人记住她!呵呵,傻子一个!时间多可怕啊,留着字儿,也留不住记忆。”冬子闭了闭眼睛,想着那些跟爸爸通信的日子,“小羽哥,其实,就是人太贪心了!”
“贪心?”李羽看了他一会儿,“啥意思?”
“嗯,我想啊,怕忘记,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陪着他,看着他,守着他。可是啊,总有人没这个条件,或是干脆想投机取巧,所以就有了那些刻着的,写着的誓言和许诺!”冬子轻轻的冲李羽勾了勾嘴角,“其实,对分离的人,誓言和许诺只不过是麻醉剂,止疼片儿,都是废话罢了!”
李羽无声的看了他一会儿,“林冬,你没听过距离产生美吗?”
“美?”冬子乐了,“美呀!”冬子仰头望了下天空,“小羽哥,你看星星美吗?月亮美吗?”
李羽也仰头看了看,月朗星稀的。
“要是美,那为啥人总是跟喜欢的人说: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摘给你呢?”冬子依旧仰着头,“小羽哥,美是因为你触摸不到它,而对自己的安慰罢了!要说分离是美的,人干嘛还要期待重逢呢?”冬子低下头敲着桌子,“这大概跟那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是一个道理吧!”
李羽皱了皱眉,用手指敲了敲林冬的可乐罐子,“那你是一定会呆在喜欢的人身边了?”
“嗯,”冬子托着下巴,歪着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应该说,我只会喜欢守在我身边的人!”冬子敲着可乐罐子闭上眼睛,接着就看到了小瑞的脸,“回家吧,小羽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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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十一开车经过一条小街,不经意的扫到了路边的冬子和李羽,看了看表7:30,又问了白离今天是什么日子。结果一算,原来是个龙争虎斗的躁日子!他想,老虎跟儿子一个虎一个龙,肯定是拌嘴了,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这爷俩儿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能因为啥吵架呢?
车子停到了省医院的后院,白离跟林十一同时下了车,一个直接进了院儿,一个绕了一圈儿上了驾驶室。白离看着林十一的背影直到消失,才慢吞吞的打着了火儿,转着方向盘往回开。
林十一上了二楼,左侧的门竟然一推就开了。林十一皱了皱眉,这人也太不小心了,咋连门都不锁呢!
小厅里黑乎乎的,卧室里有点儿光亮。
“老虎?”林十一问了一句,没人回答,换了鞋走进来一看:床头的桌子上开着一盏小台灯,地上有两个啤酒罐儿,床上趴了一个人,抱着几本翻开的书,全身上下只穿了个短裤,腰上搭了个被角。
林十一看看地上,还好,两罐儿还不至于多,这人应该是睡着了。走过去,伸着脖子看了看那些书,扫到了几个大标题:生殖器官整形;变性手术;人造海绵体……林十一的动作定格儿了一分钟。收回脑袋后,碰到了地上的酒罐儿,“当啷”一声,床上的人就醒了。
老虎一看见地上的人影儿就先叫了一句,“哥?”然后才翻了个身,揉揉眼睛“你咋来了?”
林十一把那两个罐子拿了出去,回来时解了两个领口的扣子,“碰着冬子了。”说完,看老虎垂下了眼睛,心说,肯定有事儿,“拌嘴了?”
“没有!”老虎晃了晃脑袋往里挪了挪,侧躺着看着坐在桌前椅子上的林十一,“哥,你吃了吗?”
林十一点点头,“吃了,都几点了,啊?你没吃呢?”
“吃了!两顿饭,冬冬做的打卤面!”说完老虎咧着嘴笑了一会儿,“哥,我就是不知足啊,你说有几个当爸的能吃着儿子给做的饭?”
“嗯,这话我同意!”林十一也支着下巴看着他笑着,“我特爱吃他包的素馅儿饺子,嗯,煎饺子!”
老虎笑着点了点头,“哥,冰箱里还有凉菜和花生米,你陪我喝点儿?”
“还喝?”林十一翻了翻眼睛,有点儿生气了,“老虎,酒跟烟不一样,适度饮用,可以强身;可要是到了酗酒的程度就伤身了!”
“哥,哪那么严重!”老虎蹭起来贴着墙坐着,“有次我们同学聚会,桌上有个当官儿的谱特大,喝两杯酒不喝了,说那是他的规矩!屁!”老虎呸了一口,
“哥,你知道这酒也不是跟谁都能喝进去的。‘酒逢知己千杯少’就是这个意思。”说着,老虎吧唧一下嘴,拍了下床,“后来,我们一个同学就说了,跟同学喝酒不能藏奸,得敞开了喝!说这男人有两种死法啊!”
“两种?”林十一往后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看他。
“两种!”贾云溪伸出两个手指,“一种是死在女人身上!一种是死在酒桌上!哈哈!”老虎仰头笑了一会儿,林十一也抿嘴笑了一下。
“哥,你知道他啥意思吗?”
“啥意思?”林十一顺着他问。
“他是说,只有这两种死法死的,才能叫真正的男人!哈哈!”老虎用头磕了下墙壁,“”那个当官儿的一直没孩子,大家都传他生不出来,酒也不喝。我这个同学啊,是在挤兑他不是男人!哈哈!”
林十一也“噗哧”的笑出了声。
“哥,就陪我喝点儿吧!”老虎收了笑声,皱着眉垂着眼睛,“就算是真死这酒上,我也算是个男人啊!”
林十一撇了撇嘴,这时窗外吹进了一阵风,“老虎,你穿上点儿吧,都立秋了,一早一晚也凉啊!”说着,林十一起身从衣柜里随便拽了件T恤扔给他,自己去找吃的和酒。
于是,十分钟后,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地下,中间一把椅子,上面摆了两碟菜,一人捏了一罐儿啤酒。
“老虎,我先说好,就这一罐儿,要不,干脆别喝!”林十一磕了下酒罐儿,冲他严肃的说着。
“嗯!”老虎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林十一瞟了两眼床上的书,“老虎,你跟孩子提手术的事儿了?”
老虎皱着眉看着手里的酒罐儿,半天才抬起头望着林十一,“哥,我好像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辈子做的事儿都是错的!”说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冬冬说,人为啥活着啊,为谁活着啊?都说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啊!哥,你说,我为了谁啊?”
老虎迷茫的看着林十一,“为了父母,他们都走了,我连我爸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为了孩子?冬冬算吗?呵呵,那我又给了他什么?一走就是九年!”说着,他猛灌了一口酒,林十一硬是把它拽了下来,放到了椅子上。
“为了爱人?”老虎还是皱着眉看着林十一,好像自己也在思索,“哥,可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爱了!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啊!”
“为自己!”林十一用指甲轻敲了下桌面,“老虎,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是理想社会。现实是只要都能照顾好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为你!”说完,把椅子上的酒递给他,“总是想着为人,结果,为人没做好,自己也丢了!”
老虎吃了个花生米,闭着眼睛嚼着,“哥,你跟冬冬还真是爷俩儿,呵呵,哥,我是不是老了,咋有点儿跟不上趟了呢?”
林十一也夹了口菜吃,用筷子指了指老虎,“你就是爱跟自己较劲,总钻牛角尖儿!别逼孩子,也别逼自己,顺其自然吧!”
老虎慢慢的点点头,叹了口气,“不顺也不行啊?你是没看见啊,冬冬的反应太大了!我都怕啊,真要是去了医院,哎呀,他疯都有可能!”说完又撞了下墙。
“老虎!”林十一抬脚踢了他一下,“慢慢来,等他自己有那个要求的,让他主动去要求治疗,而不是你拉着他去!”
52
俩人安静了一会儿,老虎“嘎嘣嘎嘣”的嚼着花生米,忽然“噗哧”一声乐了,“哥,你爱吃瓜子吗?”
“瓜子?还行!”林十一照实回答。
“老家上领的人,都叫‘大嗑儿’,‘毛嗑儿啊!’“老虎指了指自己的牙,“东北人都爱磕瓜子,一般门牙上都有个豁儿!我从小就爱这口儿,磕瓜子谁也比不过我,我这门牙上有俩豁口儿!”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我一次能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