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的猎人————愁堂铃奈
愁堂铃奈  发于:2010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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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不会是跟女朋友住在一起吧?」
「才不是呢!」
「感觉好可疑喔。」
在此起彼落的笑声中,开灿烂的笑脸上,显现了我记忆中他六年前的模样。
「咦,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这是秘密。」
「哎唷,别吊人胃口嘛!」
开的四周又传出一阵哄堂大笑。女朋友......
开现在还是跟那个「女朋友」在一起吗?
脑中突然浮现的念头,又唤醒我心底早已遗忘的六年前的痛楚。
◇◆◇
六年前高三那时候,因为报考组别不同,我们便被分在不同班,关系也就渐渐地疏远了。然而,班级不同并不是我们渐行渐远的真正原因,而是我偶然从暗处撞见的某件事,让我和开之间产生了距离。
我平常明明都是从图书馆回去教室,但那天为什么我没有像平常一样穿过校园,反而要特意地经过校舍后面呢?
尽管在那之后,我对于自己一时兴起的举动感到后悔不已,但是当时走在与往常不同路径的我一听见说话声,就不自觉地放轻步伐,往声音的来源看去。
因为那个声音,是我再熟悉不过的。
「你想跟我说什么?」
靠在校舍墙壁上开口发问的人是开。站在开面前的人,则是跟我们同年级,并且和开一样报考国立大学理工组的小谷。去年和我们同班的她,在同年级中是数一数二的大美女,虽然「那样的美人为什么没有男朋友」是大家经常讨论的话题,不过我从来没想过会在那时发现其中的原因。
「虽然接下来是准备考试的重要时期,不过......」
小谷那清澈、美丽的声音传到我耳里。我那时简直就是在偷听,尽管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迅速离开现场,但是我的好奇心却在我的双腿上了脚铐,让我一动也不动地留在原地。
「嗯?」
听到开那种爱理不理的声音,小谷瞬间沉默地低下了头。但是她很快地又抬起脸,用坚定果决的语调对开说道:
「岩崎同学,我喜欢你。」
对她的话感到惊讶的,似乎只有我一人。开看起来对她真挚的声音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目不转睛地回望着她。
大概是受不了开的沉默,或是很想把一直搁在心底的爱慕之情倾吐而出,小谷用比平常高的音调继续说道: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自从上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虽然我很想向你告白,但你总是和高濑在一起,所以我一直都说不出口......」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心里不禁大吃一惊。的确,开和我无论何时都是一起行动的。不过一直到今天为止,我从来不知道那会成为像小谷一样想对开告白的女孩子们的阻碍。
原来如此啊!
就在我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突然恍然大悟时......
「是吗?」开首次搭了腔。
可能是没想到开会在超乎自己预料外的时机开口,小谷一下子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升上三年级后高濑和我不同班,所以你才来告白?」
一直靠在校舍外墙的开缓缓地起身,往小谷的方向迈进了一步。随着开一步又一步地靠近,露出困惑神情的小谷脸也变得越来越红。
「......所以呢?」
终于,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只剩下短短的十五公分。就如同小谷胸中狂跳不已的心跳一般,我的心也有如晨钟响起似的不安起来。
「我希望能和你交往。」
尽管满脸通红,小谷还是坚定地将想法说出口,并且定定地抬头望着和自己距离已经近到快要碰到脸的开。
她的双瞳会泛着湿润泪光,大概也是因为极度紧张的关系吧!
那闪闪发光的黑色双眸真是美丽呀!正当我这么想时,从开的口中说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话。
「好啊。」
「咦?」
小谷发出了好大一声惊呼,而那个声音仿佛将我的脚铐卸除,等到回过神时,我已再次拔腿往图书馆的方向狂奔。
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不停地在我脑中盘旋不去。
大概是明明没体力却拼命奔跑的关系,呼吸困难的我感到痛觉一阵阵地刺入胸膛,因此只好先跑到图书馆里头,靠在没有人的走廊下休息。
一瞬间,我全身冒出了颗颗斗大汗珠。说不定还引发了轻微的贫血。
我一边大口地喘着气一边压着疼痛的胸口,在墙壁的支撑下一动也不动地呆站在原地。
到现在为止,向开告白的女孩子据我所知就有十个以上,但全都被他简单的一句话给拒绝了。其中有人们眼中的美少女,也有就我来看也觉得性格好到不可多得的女孩子,然而开却一律用「没兴趣」几个字就断然拒绝她们的爱意。
「真是浪费。」
有一天,开像平常一样狠狠地甩了一个我觉得很棒而且笑容很甜美的女孩后,我们在他的房间喝酒,我很难得地拿感情的事情缠着他。
「不会啊。」
开就算直接拿威士忌胡乱猛灌,从外表也常常看不出来有喝醉。大概是因为酒量很好,和喝了掺少量水的威士忌就全身发红的我比起来是天差地远,不过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那时他也许已经非常醉了也说不定。
「甩了三井实在太可惜了,人家是个好女孩耶!」
「是吗?」
面对一点都不想搭理我的开,在酒精的助兴下,我也不自觉地变得大胆起来。
「你到底中意哪一种类型的女孩子啊?」
开直接皱起了眉头,想要切断这个话题,但我不管他,毫不放松懈地继续缠着他。
「没有特别什么型的。」
「那么,谁说喜欢你,你才会回答YES呢?」
「没有人。」
「为什么嘛?」
因为他说「没有人」的语气听起来满不在乎,所以我便趁机逼问他理由,但他的回答却沉重得超乎我的想像。
「我有跟你提过,我父母亲离婚的事吗?」
在喝完的玻璃杯中,开像是在倒麦茶似的把威士忌注入其中,一面轻声地说出那样的事来。
「嗯?」
「事情搞到最后很难看,特别是为我的抚养权问题吵得很凶。」
是的,开因为亲人调职的关系所以才一个人生活,而那个所谓的「亲人」指的就是他那在大银行工作的父亲。他的父母亲何时离婚?母亲去了哪里?因为我从来没有跟他聊过这些话题,因此听到他突然提起这些,我不禁愣愣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爸和我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拼命说自己有多么爱我,还说将来能带给我多么幸福的日子。一开始我还觉得很开心,但是没多久就渐渐地对那种推销式的亲情感到厌恶至极。好喜欢你、好爱你、我会让你幸福的!那种强加于人的感情,就连亲生父母都教我难以接受了,更别提从陌生人口中说出来的了。」
「......」
开咕噜咕噜地喝干了杯中的酒。
听到这番意外的发言,我不知所措地完全说不出一句话,并为自己没头没脑地提起不该触及的话题而后悔。
「怎么了?」
开又再次把酒注满了杯子,然后将视线移到不安的我身上。
「没什么......」
「你不要那种表情啦。」
对着吞吞吐吐、低着头的我啧了一声,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就在我被猛然一抓而倒向他怀中时,他的杯子倾倒,溅出来的威士忌洒得一大片地毯都是。
「啊!」
「真好。」
正当我急忙地环顾四周,想要找毛巾来擦时,开的唇落在我的脖子上。我的身体因为那发烫且灼热的唇瓣而震颤不已,耳畔也传来开的呢喃细语。
「智嗣真好。」
「咦?」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疑惑的我正准备往下看他的脸,却在一瞬间被压倒在洒了威士忌的地毯上。
「因为智嗣和我是同一种人。」
「同一种人?」
──到底哪里像呢?
我反问的声音之所以会不住地颤抖,是因为开正隔着衣服抚摸我突立的奶头。他压住我扭动的身体,等不及了似的把我的衬衫整个拉起,接着解开我的牛仔裤钮扣,把裤子一口气褪到脚踝。
「没错。我们都是把人际关系看得很淡的人。只不过你是来者不拒,去者不追。」
「才没有这回事呢!」
虽然开平常就会那样说我,但这时又听到那句教人摸不着脑袋的话,我立刻又像往常一样想要反驳。
「如果你不是『来者不拒』,又怎么会让我这么做呢?」
开笑着说完,就把双手伸向我已经被剥个精光的下半身。
「快住......」
他抓住我被褪到脚踝的牛仔裤,把两脚往上抬,将我的身体折成两半。见到自己正呈现下体完全暴露在室内明亮灯光下的丢脸姿势,我立刻发出声抗议。
「好痛!」
「这样看风景不错啊......」
一脸可惜的开从我的脚踝脱下牛仔裤和内裤,并「砰」地一声地往后扔,然后将我的双脚放下。接着又再次压在我身上,在我颈子吻了一口。
「智嗣你真好。」
「!」
他的唇从颈子往下落至我胸前的突起,用教人疼痛的力道吸吮着。
瞬间,我全身情不自禁地猛烈颤抖,他立刻抬起头,脸上浮现毫无恶意的纯真笑容。
「不管是喜欢或讨厌,都不会拿麻烦的感情来逼我接受,这一点真好。」
这时,我和他彼此相交的视线间彷佛发出了喀哒的声响。但是开只是笑笑地什么话都没说,又把脸埋进我的胸膛。
「住手......」
就这样,他的唇不停地往下滑去。在他巧妙的舌尖挑动下,我不知不觉地忘了思考,双手情不自禁地搔乱他的头发,陷在他带来的欢愉中无法自拔......
「......」
◇◆◇
慌乱的喘息声就好像喧闹的声响不断传进我耳里。受不了那种从自己口中发出来的声音,我立刻用力捣住耳朵蹲在地上。
从用双手捣住的耳朵深处,传来了小谷和开的声音。在我终于发觉身上冒出的汗水有多冰冷之后,才知道让我想要捣起耳朵的不是自己的喘息声,而是他们的说话声。
我觉得湿冷的衬衫黏在背上很不舒服,因而皱起眉头,同时也察觉到自己为何会对开喜欢小谷这件事受到如此大的打击。
我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喜欢上开。
对于一开始浮现的这个念头,我还曾经觉得愚蠢而打算一笑置之。
但是每次只要一想起开接受小谷的告白,我的胸口就会像是被一把锐利刀刃猛刺般地疼痛,让我一直无法对自己的心意视而不见。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开的呢?等到发现时,开已经常常陪伴在我身边了。而我对他的感情又是何时从「友情」转变成「爱情」的呢?是从和他一起做那些对「朋友」来说不恰当的事情开始的吗?是在互相看对方自慰、抚弄彼此那话儿的过程中,我的心萌生了非「友情」的某种情愫吗?也就是说从自慰开始,随着两人行为的进展,我的心也渐渐地从友情衍生成爱情了吗?
窗外,被染成一片霞红的天空逐渐变成了深蓝色。不久,银白的月亮悬挂在蓝色天空中,接着连星星也发出闪闪光芒,可是我却依然无法从地上站起身。
我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他的爱意,不过就在察觉的瞬间,那份爱很快就消失了。我愣愣地眺望着千变万化的天空,将对他那份消逝的爱意深埋心中。
从隔天起,我便以「想要专心准备考试」为由,不再去他的房间了。开也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是吗?」之后就不曾再邀我去他家。
我亲身体会到开那所谓「不追去者」的座右铭也同样平等地适用于我身上,就连「曾经发生过关系,所以会有例外」这样微渺的希望也完全地破灭。
我因为受到过大的打击,所以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准备一年后的考试上,最后我决定和多数的同级考生一起重考一年,而开则是顺利地考上京都大学。
在听到小谷也决定重考时,我心里莫名地感到安心。但在经过一年后,我对开的心意却未曾改变,这点让我感到很惊讶。
然而,毕业后我却提不起勇气替要前往京都的开送行,只是冷冷地袖手旁观,等待物理性的距离和时间让我遗忘对他的情感。
◇◆◇
开的新人欢迎会就在部长宣布告一段落中结束了。
「你别回去啦!」
接下来部长要带开去喝酒,于是大桥课长便吩咐我跟他们一道去。
「部长听说你们两个是高中时代的好朋友,他也吓了一跳呢!」
真不愧是部长的跟班。他是何时跟部长报告那件事的呢?我还来不及消化惊讶情绪,就已经被课长拖去参加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二次会。
「我来教你社会人士该有的喝法吧。」部长豪爽地说。
部长带开去的地方,就是去年我被带去过的同一间银座高级俱乐部。
就如同在电视中看过的一样,这间俱乐部的陪酒小姐们一直都随侍在侧、任客人使唤。去年我对这种情形感到非常惊讶,但部长似乎很喜欢见到别人大惊小怪的模样。
不过,这时的开看起来丝毫不为所动,他面不改色地用陪酒小姐递来的打火机点了烟,简直把她们殷勤到极点的举止当作空气一般,反而让部长和大桥课长非常惊讶。
「你感觉好像非常习惯这种事啊?」
听到大桥课长戏谑的话语,开立刻露出「怎么可能」的苦笑。
「其实我紧张到手都发抖了。」他开玩笑似的回应。
这回,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趁这个机会,就让你见识一下难得喝到的高价酒吧!」
「石堂先生,你看看这瓶可以吗?」
笑得灿烂的妈妈桑依照部长吩咐,拿来轩尼诗的酒。看来在这个不景气的时代,所谓的「高价酒」也是有上限的。
开大概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吧。他用只有我了解的表情苦笑一下,之后便假惺惺地说「多谢您的招待」,对部长深深地鞠躬致谢,并把妈妈桑调好的浓烈水酒一口气干完。
「很好很好,很有气势啊!」
「把这么难得的好酒一饮而尽,还真浪费呢!」
在群众此起彼落的喝采声中,开又笑着往我这边看过来。我很想对他说:
「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对于开,我只能苦笑。没多久大桥课长就往我背上猛拍,他大声喊着「你可别喝输他啊!」开始劝酒,硬是要我喝了好几杯浓烈的兑水烈酒。
二次会一直持续到末班电车快开走的时候才结束。我们在店门口和陪酒小姐们一起向要去地下铁车站的部长和课长说着「非常感谢您们」,并深深致谢。目送他们离去后,我们才往电车车站走去。
「你还好吧?」开抓住脚步摇摇晃晃的我,并盯着我的脸问道。
「嗯,还好。」
虽然还没到要吐的地步,不过我已经相当醉了。
「不过还真是无聊耶!在那种店一个晚上究竟要花多少钱啊?」
「反正大概也是拿招待费去花。好像是八万......不对,应该是九万吧。」
在我回答的同时,开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瞧。
「干嘛?」
「没什么......你好像没我想得那么醉嘛!」
我对着以为我已经烂醉如泥所以哈哈笑着的开说道:
「我的确是醉了啊!一想到接下来一个小时都要在电车里摇来晃去,我就开始头晕了。」
我这么说其实并没有其他意思,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怎么?你还住在国立啊?」
「是啊!那开你呢?」
──那开你呢?
非常自然地,我喊出了他的名字。听到自己叫出阔别六年的名字,我顿时困惑地用手捣住双唇,而开也用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我。然而,在下一秒的瞬间,开又露出腼腆的笑容并答道:
「我住中野。」
接着,他就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往他的方向拉过去。
「喂?」
「要不要来我家?反正明天放假。」
开笑咪咪地问完,就举手叫了台刚好右转到我们面前的计程车。大概是生意不好,那台计程车也不管有没有违规,就干脆地停了下来。
开把我塞进车里后,他自己也上了车。
「喂!」
「车钱大概要四千块,我不会叫你出一半的啦。」
「不,我还是会出的......」
──可是我没答应说要去你家啊!
我心里虽然很想这么讲,可是一见到他很感慨地喃喃说着「已经六年不见了啊」,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继续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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