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走廊————berrycat
berrycat  发于:2010年03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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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又以站在老板家门口时最严重,心脏彷佛想穿过肋骨跳出来般地,逼得我非得用手压住胸口,却压不住狂跳的感觉。
  
  
  啧!我放弃去控制自己心跳这件事,用颤抖的手按了门铃。
  
  
  「等一下!」老板的声音有点无奈,有点慵懒,却意想不到的快速,似乎表示我刚刚的担忧全都白费,其实他早就起来了。
  
  
  来开门的老板脸色凄惨无比,衣衫也略显凌乱,已经找不到形容词可以形容他现在的模样;眼眶下的黑眼圈简直可以让他去动物园的熊猫区待著都不会有人发现,不过动物园好像没有熊猫区的样子。
  
  
  「抱歉,你…刚睡醒吗?」一来是礼貌,二来是真的好奇;看过太多次老板刚睡醒的样子,绝对不可能像刚刚那样反应如此迅速,但现在看到实际状况又比睡醒时还糟,比较像是没睡饱的样子。
  
  
  「是还没睡。」老板憔悴苦笑的样子还是好好看。「怎麽了?」
  
  
  「对不起,因为我有急事,想要借你们家网路一用。」看帅哥差点看到忘记正事,但听到老板这麽一问才觉得不对劲,平时一见我来就迫不及待把我请进门,但今天却只是倚在门板上,完全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现在不方便吗?」
  
  
  「是有点……」老板愣住,又是一阵苦笑。
  
  
  才正想开口说只要一下下,就听见门板内传来的声音。
  
  
  
  「是谁?」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是过於深刻的声音和语气让我忘了所有事情,直想推开门确认是不是那个人。
  
  
  「抱歉我家现在有客人,不太方便,你去找景郁好吗?」挡在门口的老板抓著门板不让我推开,用抱歉的口吻对我说,却掩盖不住眼底的惊慌。
  
  
  「里面的那个人……」我眯起眼,脑中一片混乱。
  
  
  「是我弟,他突然回来了,不好意思。」老板索性把门阖上,让我看不到里头的景象。
  
  
  真的是老板的弟弟吗?还是我刚刚听错,只是很像那个人的声音?
  
  
  头脑无法思考,也没办法解释现在发生的所有事,只能茫然地站在那,看著老板著急的脸。
  
  
  「你还好吧?要不要我载你去景郁那?还是你想先回宿舍休息?」
  
  
  我拒绝了,伸手推开老板。
  
  
  「让我静一下就好。抱歉打扰你了。」机械式地走向电梯,听见老板在身後的叫唤,但没有足够的理智去思考话中的意义。
  
  
  不知道站在大厦楼下多久,还是景郁伸手拉我,我才回过神。
  
  
  「你怎麽了?站在这叫也不会听。」
  
  
  「你怎麽来了。」我动动被风吹得僵硬发麻的四肢,还好还有知觉。
  
  
  「老板叫我来的,他说你怪怪的,要我先带你回去。」也不等我反应过来,拉著我就往车旁走。「你是怎样喔?站在这边发呆,也不怕感冒。小瑜说如果你感冒了就要把我炖汤给你补身子,我还不想死,请你好好善待自己身体。」
  
  
  大概是提到若瑜而我又没有发飙,景郁有些担心地看著我。「你到底是怎麽了?」
  
  
  「没事。」因为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我用手按揉发疼的头,思索著该怎麽继续下去。「先去你家吧,我还有事要上网处理。」
  
  
  
  
  
  没多久就接到老板的简讯,大意是说,他弟弟临时回来,我暂时没办法到他那边住,还说如果我上班不方便的话,这几周休假也没关系。
  
  
  看到这封简讯时,心中有著无比的失落感,比当年知道再也见不到他时还要难过。
  
  
  
  
  
  和那个人相识是在高一那年,我们同班。
  
  
  刚开始相当看不惯他那种纯真不知世事的面孔,总是下意识地远离推拒著他。但不知道什麽原因,每次我拒绝他之後,下次他还是会跑来问我;每次以为自己离他够远了,他又会像回旋标一样回到我身边,於是也慢慢习惯有他在身边,渐渐地被占领心神,等我发觉的时候,心早已沦陷。
  
  
  一下的时候,我们开始交往。隐蔽、见不得光地。
  
  
  我曾经後悔,半夜常因梦见妈妈的哭泣而惊醒,每次都是他用著比太阳更灿烂的笑容,温柔地安抚我;我才知道,他不是天真,而是习惯用最乐观开朗的态度面对生活。那时我就知道,我已经落入宛如天堂的地狱里了。
  
  
  甜美的日子并不长久。升三年级时的暑期辅导课,情况有点像「孽子」里写的,只是没有那种情调,也不是在放学後的自然实验室,而是午休时的厕所。
  
  
  不记得是谁先开始的。原本只是开玩笑,但彼此都高估了自己的耐力,血气方刚的少年们,一小撮火苗也可以引起漫天大火,大火烧毁了我们的理智,忘了时间地点,忘了身分,然後以非常直接而又尴尬的方式被发现。
  
  
  当下我们被带到辅导室内,另一方面则是急召我们的父母前来。
  
  
  在辅导主任对我们「循循善诱」,要我们「改过向上」正激烈时,学务主任带著我们的父母进来;被打断演讲的辅导主任悻悻然地将主导权还给学务主任,一副亿犹未竟的模样让我忍不住偷笑起来,但很快地我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父母在知道我们的事之後,拍桌站起就指著我和爸爸大骂,也就在此时,爸爸突然中风发作昏迷过去,学校赶紧叫来了救护车,这场闹剧般的家长会也被迫中止。
  
  
  等到爸爸从昏迷中清醒,已经是隔天的事了。在这段时间内,他没有和我联络,我也能理解他的苦衷,只是我没办法释怀。自责因自己的关系,而让爸爸生病;因自己的关系,而让他的父母对他失望,都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没有爱上他,如果自己爱的不是同性,是不是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我没有办法不如此责备自己。
  
  
  之後忙著处里爸爸生病的相关後续,又拖了一两天才到学校。同学们似乎对我们的事略有耳闻,但没有人敢来向我证实;每个人都离得我远远的,彷佛我身边有什麽不祥之物。
  
  
  对於同学们的态度,我不是没有受伤,不过我也了解,嘴长在人身上,他们怎麽想怎麽说,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要有他就好。但是令我不安的是,一直都没有看到他。各种可能性在我脑中乱窜,替他想了无数个藉口,每个理由都无法安抚自己,压不下心慌的感觉;随著一分一秒的过去,心脏也越跳越快,终於在第三节下课的时候,忍不住抓了一个比较相熟的同学,逼问他的去处。
  
  
  他已经休学,被他父母送去他二哥那边了。这是同学给我的答案。
  
  
  我知道他的二哥,曾在出国前充当我们两人的家教,也是少数知道我们的事的人。这麽说的话,他是被他的父母送到国外去了?如果是国外的话,那就再也碰不到面了,是吧?
  
  
  第一次感觉到心中空荡荡,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校园里的每一片风景,都残留著他的微笑,他的戏语,还有他的温度与味道,每一个都在提醒我「我已经失去他」的事实。
  
  
  我一直都不坚强,尖锐的言语是我保护自己的方式,其实我比一张纸更加脆弱。但自从他在我的身边後,我才有勇气放下利刃,正面面对这个世界,因为我知道他会站在我的身边;但是这一切都已经碎灭了,就像童话中,人鱼公主最後化为泡沫,消失在海洋里。
  
  
  於是我在开学前转学了,像只丧家犬似地,逃离了我和他的过去,但却一直无法忘记,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後,他羞怯的脸庞,带著甜甜的笑容,对著我说:
  
  
  『我喜欢你。』

 


时光走廊 13

  
  
  
  睁开眼,盯著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发呆。
  
  
  想回去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後,想再看到他甜甜的笑容,但我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彷佛力气都被那个梦境吸去,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发呆,一直到想到今天有一份报告要交,晚上还有打工,才离开床板。
  
  
  报告交了,却犹豫著要不要去上班。老板的简讯也说了,如果我不想去也没有关系。
  
  
  而最初会答应留下来的原因,也变得模糊不清。
  
  
  思考了一阵,最後还是咬牙往店里走。或许副店长会知道些什麽。
  
  
  只是当我到了店里才被告知,副店长连请两个月的假,一直要到寒假前才会回来。
  
  
  想当面问老板,老板却一直没有出现。
  
  
  大夥都很好奇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两个大头都没出现?尤其是老板,这些日子以来几乎和我同进同出,今天只有我单独出现显得特别突兀,八卦站小伟更是不死心地在我身边打转,最後是阿诚看不过去,硬把他拖走才让我耳边清净了一些。
  
  
  「还好吗?」景郁手拿著牛奶偏多的咖啡递给我。「那天是怎麽回事?」
  
  
  景郁虽然表显出很小孩性子的样子,但内心却是极为温柔细心的人;或许同为寂寞的人,所以也对他特别没有戒心。
  
  
  「只是想到前任情人。」难得地坦白,没有意思要遮掩眼底的没落。
  
  
  「我没有资格置啄,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但是小瑜要我好好盯住你。」有的时候景郁就是会老实地令人想打,但我也知道,就是因为他把我当朋友,才会说得如此明白。
  
  
  「放心,事情都过去了,没事的。」
  
  
  「真的吗?」他用著怀疑的眼神盯著我看。
  
  
  是吧?应该都过去了吧?我苦笑著,却无法给自己肯定的答案。
  
  
  景郁有些冰凉的手压在我头上,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记住,我和小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深呼吸,把痛苦和泪水压回心底。
  
  
  「拜托,这麽爱操心,小心变秃头,那个时候我一定叫小瑜离开你!」
  
  
  「你没听过秃子都是有钱人吗?」我头上的手用力往下压,压得我脖子酸痛。「替你操心你还嫌,这麽没人性的哥哥,我还是叫小瑜早点跟我走好了。」
  
  
  听到他的反驳,我意外地开心起来。这小子还不错嘛,被若瑜训练後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看来以後又多了一个人可以抬杠了。
  
  
  
  
  
  等见到老板的时候,是一个礼拜之後的事。
  
  
  才踏进店里,我马上被众人包围著;不只有景郁阿诚他们,连一些老顾客也是抓著我问,让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等到现场暂时平定下来,分针已经转了四分之一圈,此时我才大约了解到底是发生什麽事了。
  
  
  其实也没有什麽。我没当班的这一个礼拜内,老板总是来匆匆去匆匆的,一脸疲惫地进门,又神色紧张的离开,重点是,每次老板才进店门没多久,店门外就会出现一个人影,似乎就是那个人让老板紧张的,所以才匆匆忙忙地带著那个人离开。
  
  
  大家想知道的也很简单,就是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又没看过那个人,怎麽可能会知道啊。
  
  
  不过心底大致有底,大概是那天在老板家听到声音的人吧。虽然老板说那是他小弟,但我还是很质疑。
  
  
  连我都想问都想知道的事情,问我有什麽用呢?我臭著脸推开众人,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迳自走进休息室里。
  
  
  躲在休息室里烦躁地坐在沙发上,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著地;上班时间还没到,也不想出去面对那样的场面,或许离开是最好的举动。
  
  
  脑中思考著该如何偷溜回去而不被发现的同时,休息室的门被打开,显然开门的人也被我吓到了。
  
  
  「小圣?」老板这几天应该觉得耳朵特别痒吧。「你怎麽来了?」
  
  
  我转眼看向他,比上礼拜看到他时更显得憔悴,不知道为什麽让我想到林黛玉,可惜我也不是他的「宝哥哥」。
  
  
  「我不能来吗?还是说你决定要把我炒鱿鱼了?」
  
  
  「不,我只是……」
  
  
  「那天在你家的人是谁?」我打断他的话,没注意自己的口气泛著酸气。
  
  
  「是我弟,他临时回来也没……」
  
  
  我举起手,代表著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谈下去了。我不知道我该相信他还是自己。
  
  
  「时间到了,我出去了。」
  
  
  「小圣……」老板还想说什麽,但被挡在门板之後。
  
  
  
  
  
  店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不同,又不知道是哪里改变了。
  
  
  大家没有再追问我那个人是谁,表面上和平常无异,同时又让人感觉波涛暗涌。
  
  
  没多久老板也从休息室内走出来,似乎想找我说话,却被我用忙碌当藉口躲掉。
  
  
  老板显得越来越焦急,而我也觉得越来越难维持微笑。
  
  
  突然一瞥看见门边站著熟悉的影子,正想走到外面看个清楚,老板的动作比我快,早已走到外面,不知道和那个人说了些什麽,搭著他的肩一道离开。我有些茫然,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他,但是为什麽老板和他很要好的样子?
  
  
  耳边传来大家讨论西西苏苏的声音,都听到了,却没有办法消化理解。
  
  
  「就是那个人吗?会不会是老板的女朋友啊?好漂亮喔。」
  
  
  「什麽女朋友,你是眼睛瞎罗?那明明就是男的!」
  
  
  「咦?是男的?可是和老板站在一起感觉好登对的样子。」
  
  
  「搞不好喔。」
  
  
  「搞不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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