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笑傲忍不住在心底满足的慰叹一声,想起对方居然说他会后悔。对方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后悔?不过,他也并不打算明白告诉对方。他深深觉得自己是何其有幸!能够在有生之年,遇上了这样一份厚礼。
破茧轻轻闭上眼,周身一切感知不复存在。仅剩头晕目眩的火热,不停,不停,在旋转。他忽然能够明白。也许,那破茧之蝶,为得只是这样一支重生之舞,不惜燃尽了芳华。可惜,他只是一个破茧重生的俗人。若有朝一日必有殆尽之时,他也一定会记得,一同带走这世上唯一的牵连。要不然,他会寂寞的吧。
底下的南宫尹与青儿同时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由厮打到亲热的一幕,收回视线又飞快的对视了一眼,都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心中同时产生一股没来由的坚定,那屋顶上不停纠缠的两人,一定是深爱了彼此多年!
青儿心想,原来这世上得以配上主子的人,是那样一位俊美不凡的男子。好似天生一对,再也没有人能拆散一般。真是让人止不住的艳羡呐!
南宫尹半惊讶半愉悦的想到,父亲原来也喜欢男子,尽管是那样一个怎么看也看不出美妙在何处的诡异男孩。不过,他与青儿往后的关系,至少有了相当有力一方的保证。终于,再不会有人加以干涉他们了!
21.成王败寇
破茧睁开眼,神智回笼。微皱着眉推开身上之人,稳了稳气息不耐道,"亲够了没?"
南宫笑傲紧盯着对方嘴角处奇怪的破皮地方,眼一沉,"你--"
破茧眉一挑,只手摸摸红肿的唇边,轻啧一声道,"起皮了而已。"
南宫笑傲的眼光在对方脸上仔细转了一圈,沉声道,"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
似乎,对方从很小就开始,就习惯把自己的真面目隐在面具之后。尽管他在多年前一次无意中窥视到对方的容貌。而如今,对方易容面皮下的真正容貌,恐怕这世上还无人能知。南宫笑傲想到这里,愈加感到无奈起来。不知对方此举是否表明,有一天仍然会选择逃离他吗?
破茧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含着莫名思绪,嘲讽道,"那又如何?难道只是因为面皮不同,我就不是我了?"
不由想起那个喜欢易容成糟老头的司徒净。若有一天,他们还有机会相遇,他绝对会认出对方。就算,他不曾见过对方的真面目。
"那么,如果有朝一日我没有认出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南宫笑傲眸色一暗,竟然接近卑微的恳求道。
破茧一愣,望着对方诚恳的眼神,不由扬唇轻笑,"你会吗?"
南宫笑傲轻叹着再次抱紧对方,无奈道,"只要你不故意避开我。我就不会。"
夜半时分,破茧依约来到十里外的树林处。就见一人影背对着他,看似等了好一会儿。
破茧轻笑一声开口,"好久不见了!南宫澈。"
对方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依然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洁白圣洁的容颜上,是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美丽眼眸,正冷淡的回望破茧。
"你是,南宫茧?"金属般质感的清冷音色出自对方如同玫瑰花瓣的朱唇。
破茧微微眯起眼,不答反问,"你三更半夜把我约出来,有何贵干?"
南宫澈静静望着眼前之人陌生的容貌,以及与多年前相似的冰冷神色。除却原本丑陋的外表,对方似乎,一点也没变。而那个原本把他盯做猎物的南宫笑傲,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仿佛没心没肺的冷血儿,改变的吗?南宫澈想起对方离去后的那段日子,南宫笑傲对他明显转变的冷淡态度。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吗?
破茧面无表情的任由南宫澈审视了他许久后,对方忽然慢悠悠道,"我只是想,救你一命。"
破茧撇嘴冷冷的回望对方,嗤笑一声,"是吗?那可多谢了。"
"你好像,不怎么相信?"南宫澈微抬眼,状似疑惑道。
破茧回身望向茶楼的方向,空气中静谧一片,不见任何骚动。他挑高一边眉头轻声道,"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
"那么,你要回去?"南宫澈向前几步走近破茧,直直望进对方眼里,意图看穿对方此刻的心思。
破茧回以诡异一笑,突然动作迅速的抽出匕首直指对方,语带嘲讽道,"小鬼!不管你的目的为何,我可不喜欢欠人人情。而且,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救得了我!"
"你--"南宫澈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变了变脸色,沉声道,"到时候没有人替你收尸,可别怨我。"
破茧闻言不由猖狂一笑,眼中闪过嗜血的妖艳色泽。在即将旋身离去之前,看了眼南宫澈,嗤笑道,"你的心,注定不够狠。"
为大事者,自该不拘小节,就算不择手段也是正常的。所谓成王败寇,天之恒理。可惜了,对方的道行,明显不够深厚。
南宫澈阴沉着眼色死死望着破茧瞬间远去的身影。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就没有看出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觉眼前一亮,就有一把利刃出现在他面前。
真不敢想象对方那时若想要对他不利。恐怕,就算暗中有再多的好手,也无法能在对方手下安然救出他。原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真正差距吗?
好一个南宫茧!能够完全看穿他的把戏不说,竟然还能在最后关头给他如此沉重的警告。他果然是,一直都小看了对方。
南宫澈又想起那个愚蠢的南宫笑傲曾经居然说过他像南宫茧。不,他现在知道了,他其实一点都不像。对方比起他来,恐怕要可怕得多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开始怀疑,今晚这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破茧回到茶楼的时候,就见一人身穿青衣站在门口,好似就在等他。
对方笑着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态度亲切道,"别来无恙!四弟。"
破茧微挑眉,扬唇轻笑,"别来无恙!二哥。"
"几年未见,四弟似乎变俊俏了。"南宫霖细细打量眼前面貌普通的少年,眼里含笑。
"哪里哪里。二哥才是,愈渐丰神俊朗。"破茧皮笑肉不笑回道。
"呵呵,四弟真爱说笑,都不像为兄的四弟了。"南宫霖依旧笑得如同一只笑面虎。
破茧眯起眼,讽笑道,"二哥也不若以前的二哥了。不过狐假虎威起来,还是一样没变。"
"你--"南宫霖笑意一顿,咬牙道,"是为兄眼拙了,四弟原来也未曾有所变化。不过为兄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能笑到什么时候?"
破茧瞄了瞄南宫霖身后突然涌现的一群影卫,除了木然和思然,南宫府所有的暗影都在内。破茧脸上笑意更深,沉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戮,"你以为,就凭他们,能困得住我?"
这时,人群背后走出一个破茧相当眼熟的身影,对方边拍掌边道,"哟!你还是一样狂妄。"那嘴碎的模样,依然如昔。
破茧脸上笑意不变,上下打量完对方后嘲讽道,"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太子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愉悦,"承蒙夸奖。不过,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我为何在此?"
破茧忽的沉下脸色,面无表情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哈哈哈!好一句没有永远的朋友。南宫茧,你可知道,你是个非常值得作为对手的朋友。"司徒无云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眼中充满激动。
破茧微微眯起眼,咧嘴轻笑,"是吗?那我忘了告诉你。与我作对的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
司徒无云沉下眼色,咬牙道,"这句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
破茧轻挑眉,"那么,我的人在你手上?"
南宫霖在一旁嗤笑出声,"你指的是青儿?抱歉。他从来就不是你的人。"
破茧嘴边的笑意一沉,"喔?原来那些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南宫霖阴虱着眼色看着破茧,"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破茧露出惯有的似笑非笑表情,轻啧一声道,"让你积怨已久了。不过可惜,你注定是我的手下败将。"
"你--"南宫霖正欲回嘴,突然脸色一变。就见破茧诡笑着从身后掏出一截即将燃烧殆尽的竹签,同一时刻周身的那些影卫统统倒地不起,没了动静。
破茧走近南宫霖,拿出匕首轻拍对方僵硬的脸颊,"怎么样?我特制的迷香滋味不错吧?"
对方涣散的眼神依旧对准他,兀自挣扎着不愿倒下,咬牙切齿道,"你--卑鄙!"
破茧眯起眼伸手狠狠捏住南宫霖的脸颊,沉声道,"小鬼!是你太过自以为是。你比起我,还差得很远!"
南宫霖双眼一瞪,总算气得昏过去。破茧甩下他起身,面对依然挺立在一旁的司徒无云,缓缓笑开。
22.祭品
"几年不见,倒没想到你也学会这些旁门左道了。"司徒无云笑得一脸挪揄。仿佛周身那些倒下的人,统统与他无关。
破茧把玩着手上的匕首一脸遗憾道,"可惜,你没中招。"
"我只是奇怪,素以冷酷著称的南宫茧,今夜为何话这么多?原来,你还留了这么一手。"司徒无云状似佩服的轻叹一声。
破茧眯起眼,看向对方身后忽然涌现的一批人马,嗤笑一声,"彼此彼此。"
"兵不厌诈!你何不乖乖就范?念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不想让你输得太难看。"司徒无云一脸无害道。
破茧扬唇轻笑,"你怎么能确定,我就一定会输?"
司徒无云收起笑容,沉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破茧转了转手上的匕首,咧嘴一笑,眼中隐含嗜血的渴望。"有本事,尽管试试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挡在身前的家伙一个接一个倒下。
破茧的面上渐渐染上血迹,他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出手的动作始终利索。
仿佛一只索命的厉鬼,嘴边含着诡异的笑痕,让人忍不住浑身发颤。
这厢刚解决完一个武功颇为不错的大汉,忽然听到一声凄厉悲愤的叫喊。
破茧微微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张扭曲的清秀面孔,慢慢与他接近的距离中,是一双充满怨恨的血红泪眼。
在他微微发愣的那会儿对方已经来到近身处,破茧不待躲开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直躲在他身后的人影偷袭成功。
他的背上被狠狠划下一刀,顿时皮肉炸开、血流如柱。
破茧的身形跟着踉跄了一下,他不由皱起眉头闪身躲过对方第二下猛烈的攻击,接着转身一个有力的回旋踢终于把已然疯狂的对手踹倒在地。
破茧轻轻喘息着站直身子,伸手摸到身后血肉模糊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随之传来。
他垂眼看着地上那个被他踢断叻骨的刺客在奋力爬到不远处的那具大汉尸体旁后,早已泪湿的脸上露出一脸痛不欲生的愤恨表情。
破茧忽然玩味的咧开嘴角轻笑出声,对上地上刺客抬起的那双忽明忽灭的眼眸低声道,"既然活得这么痛苦。那你就一起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一把飞刀飞快划过对方薄弱的颈项。
地上之人握住身旁那只似乎温热如昔的大手,缓缓闭上双眼,唇边泛起一朵满足般的细小笑花。有一滴眼泪从对方眼角慢慢滑落,坠入土里,直至消失不见。
破茧抬眼望向周围死寂一般所剩无几的众人,淡淡的笑了笑,漆黑的眼中一片空洞。
那人的音容笑貌,突然就这么无预警的浮现在眼前。如同一部画面泛黄的老旧电影,在他原以为统统都忘却后。一幕一幕,不停重演。
尘封的记忆深处,忽然响起那一道道熟悉到让人心痛的温柔嗓音,仿佛近在耳边一般在呢喃。
有那人一脸深情的表白,"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爱你。我只知道,在我自己意识到爱你的时候,这份情感就已经远远甚过于爱我自己。"
有那人送上的生日礼物,"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把我仅有的自己给你,你会喜欢吗?"
有那人在月光下神圣而庄严的宣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将我们分开,就算上帝也不能。"
有那人细心且唠叨的叮嘱,"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晚上不要太晚休息,睡觉不要乱踢被子。早上不要睡懒觉,早饭记得要吃。三餐饮食要正常,工作不要太劳累。疲劳的时候要下楼散散步,不要关在家里一直对着电脑。空闲的时候要多想我,想我的时候记得让我知道。"
有那人突如其来的疑问,"如果有一天,我违背了我的誓言,必须离你而去,你会原谅我吗?"
有那人苍白但依旧温暖的笑容,"答应我,不要为我哭泣好吗?我喜欢你的笑脸,你可以这样一直笑给我看吗?"
有那人安静消逝后的一纸书信,"请答应我这个自私的魔鬼最后一个卑微的请求。一定要找一个能够真正给你幸福的男人,好好的活下去!"。。。。。。
可惜到了最后,前世的她选择了同样决绝的方式回报那个明明说好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骗子。他明明知道,失去了他的她将会有多么寂寞,又怎能自私的要求她苟残延喘的活下去?
破茧想到这里,忽然紧紧闭起双眼,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痕。
不知道那个一直声称爱他远远甚过于爱自己的男人,如果能够有幸看到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露出一副怎样惊恐的表情?
"茧儿!"正沉浸在莫名的思绪里,耳边忽然响起一人由远及近陌生又熟悉的急切呼唤。
破茧感到自己被来人护着身子转了个圈后,随即被紧紧禁锢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头靠在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上,耳边尽是对方激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又一下,终至平稳。
破茧微微皱眉,睁开眼,鼻间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你没事吧?"南宫笑傲微皱着眉摸摸他的头,眼中满是关切。破茧轻摇头,发现一旁的地上,多了一具陌生的尸体。
抬眼对上始终站在远处的司徒无云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眸子。他不由眯起眼,推开南宫笑傲站稳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发软的身子。
这明明就是,他与司徒无云两人之间的战役,与任何人都无关。
"你受伤了。"南宫笑傲死死盯着破茧背后形状狰狞的伤口,一脸郁色。
破茧扯唇安抚一笑,"放心。这点小伤,还死不了。"
随即不再理会对方向前几步走近司徒无云,挑高一边眉毛道,"你一直在这里拖延时间,难不成还有救兵?"
司徒无云定定的看着破茧,忽的笑出声,"知我者,南宫茧是也。可是为什么,你要与我作对?"
破茧回以一笑,沉声道,"你该知道,宿命如此。"
"哈哈哈,好一个宿命如此!这话从你南宫茧口中说出,真是叫人意外。不过,我就偏不信命!"司徒无云边说边拿出武器,是破茧仅见过一次的,一把铁质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