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公子(卷二)————紫陌
紫陌  发于:2010年0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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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净昼茫然回头,看见一个男子,容色十分陌生,却是俊美非常,正朝自己微微而笑:“程公子,教主在那边等候与你,你快些过去罢。”
      程净昼一怔之下,竟似不知如何反应,呆了半晌,才觉得喜不自胜,竟有稍稍晕眩之意。
      05
      顺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人影散乱,树梢半掩之处,一个男子长身玉立,正白衣裳,风动衣袂之时,竟有些不胜凉风之感。初月莲塘之畔,但觉花香袭人,熏然欲醉。
      走到近前,果然便是风仪秀美,离尘绝俗的那人,但细细瞧时,却可见形容憔悴,比别离时又消瘦了几分。程净昼默然凝望,心中只觉得忽然一恸,无边欢喜伤感,已是难以分清。他缓缓走到那人身前,将他一只手握在掌心里,这手冰冷之极,不知一别之后,经受多少霜寒,程净昼只觉得再也不愿放开,想唤他的名字,却是哽咽在喉,仿佛轻轻一声叹息,便能令这幻影消逝。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小呆瓜…”停了一停,却是再无言语,一只手任他握着,凤目低垂,脸上却是微微一红。程净昼见他眼角虽带淡淡笑意,却有几分惆怅无奈,心中一惊,讷讷说道:“你还生我气么?”
      屈恬鸿低声说道:“你总是不听我话…”叹息一声,却是默然不语。程净昼悚然一惊,连忙说道:“你要我做什么,我自当做到,但你若是要我再也不见你,我…我…万万做不到。恬鸿…恬鸿,别生我气罢…”若是再也见不到他,或许便在徒次行旅之间渐渐磨损,在刻骨相思之中魂随梦断。但自己用情已至深处,自知情深之痛,一言非轻,自是不忍让他再添一层难过伤心。
      屈恬鸿微微一笑,说道:“我从来没怪过你,又怎会生你的气?”程净昼呼吸顿止,心底一点暖意渐渐弥散,顿觉喜不自胜,忽然想起一事,低声说道:“那个女子…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了,自然不会再跟别人在一起。”
      屈恬鸿缓缓说道:“但与一个女子成亲,总胜过陪伴我这半死之人百倍。”程净昼虽然知他如此想法,但自他口中说出,仍觉心神俱震,身体发颤,但片刻之间,已然渐渐平静,瞧了他半会儿,低声说道:“你总是要对我好…但你不明白,我跟别人在一起,是再也不会好的。你若是真的不生我的气,便应当活也一起活,死也一起死。”
      屈恬鸿微微一怔,叹息一声,说道:“小呆瓜…”沉吟一阵,说道,“我们到别处说罢。”程净昼呆了一呆,方觉行人虽已散去,但见着他二人相对而立,隅隅低语,都是纷纷侧目,他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但握住屈恬鸿的手仍是不肯放开。
      两人沿着湖岸慢慢行去,渐至无人之处。此时月明如玉,仿佛当初,但心中甜蜜自是不可比。握住的手略略有些温意,不若方才冰冷,程净昼渐觉心跳加剧,轻一分怕人已消逝,重一分又怕握痛了他,不过片刻,手已有些僵直。
      侧目去看时,身边人凤目修眉,端丽无双,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人,心中便是欢喜难言,更有些莫名的绮念生出,想将他搂过来,亲上一亲,但又觉唐突了他,心中徘徊不决。
      06
      彼时湖光水色,芳华月影,尽皆暗淡朦胧,惟有身侧此人沉寂容色,才能让自己频频回顾,程净昼心中欢喜,自是难以描摹。
      忽见屈恬鸿开口说道:“你为何总是转头看我?”程净昼不想自己悄悄瞧他,却被他发现,脸上一红,讷讷说道:“我看着你时,便觉很是欢喜,恨不得…一世这么看着才好。”这情话绵绵,他自是想过,但真正说出口时,却觉耳根发热,不由得垂下头去,心中暗暗着恼。自己读过的书不知几千几万卷,但在意中人面前,却像一个呆瓜。但想着他方才叫自己小呆瓜的模样,心头却又是一阵欢喜,这欢喜漫溢开来,竟有些微微酸楚之意。
      屈恬鸿一怔,低声说道:“我又有什么好看了?”程净昼心下奇异,仍是答道:“你很好看。”立刻便已明白,他在星云宫中,自然不觉得相貌殊丽,而且教主之尊,谁又无端去赞他一句美貌?程净昼心中一叹,又轻轻说道:“你很…很好看。”脸已红晕微生。
      他这般情状,自是诚心诚意,屈恬鸿心中感动,不由微笑,心中暗道:我内伤未愈,形容枯稿,也只有你会觉得好看。他忽然想起一事,被程净昼握住的手不由轻轻一挣,却是挣之不脱,便仍然让他握着。
      程净昼还道他是害羞,自己脸上却烧得更是厉害,轻声说道:“咱们到湖上去罢。”
      此时两人已沿了湖岸走了许里,四顾静寂,但沿岸上仍有些人影。眼见湖畔停着一条小船,两人相偕登舟,解缆划船。
      波心未稳,程净昼站立不直,不由微微一晃,腰间已被轻轻搂住,熏风微动,便闻到他衣上清香,不觉失神。
      两人相倚而坐,浆影在月下微荡,兰舟便轻轻飘入荷花丛中,丈余的层层荷叶渐渐掩去兰舟踪迹。明月烟水中,但觉人间天上,不过云溶风淡,花间一瞬而已。
      良宵清夜,即得相守,自是不做他想。程净昼心念一动,忽想偷偷亲一亲他的脸颊,犹疑不决之下,更是激动难抑,羞红不退。终于下定决心,暗想道:只飞快亲他一下,他定然不会怪罪。程净昼一念及此,蓦然转过去,凑近那人身前。此时那人也恰好侧过脸来,倏忽之间,竟是亲到了他的嘴唇。
      但觉时间仿佛停住一般,凝滞不动。原来屈恬鸿觉察到他神色有异,正想问他有何不适,正转身时,却被他吻住了。
      程净昼心知唐突之时连忙移开,心中又是惊慌失措又是欢喜无限,讷讷地想出声道歉,但眼睛触到那人眸光时,但见莹莹水光,不知多少情谊,心神一荡,不禁意乱情迷,竟想再亲上一亲。
      心念未转,手已经伸过去揽住了他的腰际。只觉得衣下单薄,竟是比别离之时又轻了几分,心中又痛又惜,眼眶不禁有些热意,说道:“你瘦了…”屈恬鸿轻轻叹息,说道:“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程净昼默然不答,只觉他腰身细窄得可怕,浑然不似当初柔韧有力,暗暗心惊之时,自己的手已然从他衣衫下摆探手入他里衣内侧,只觉得触手之处,尽是瘦骨嶙峋,不由得眼中酸楚难当,勉强忍住泪意,已是眼眶通红,声音尽了全力才能平缓:“你的病还没有好是不是?”
      屈恬鸿心下不忍,温言说道:“哪有一时半会便好了的…你若是觉得难看碍眼,咱们便回去了罢,天色不早了。”他一边说道,一边徐徐缓缓整着衣衫,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之极。
      程净昼心中一惊,只道他是生气,却见他凤目低垂,眼角中却是一丝怅惘忧郁,不觉心痛难当,从身侧轻轻将他抱住,嘴唇亲了亲他的眼角,又吻了吻他的嘴唇,轻轻说道:“在我心中,你好看得紧…”只觉意中人便在怀中,实是难以自抑,便又是亲了一亲,心中欢喜无限。
      忽然听到一个奇异声响,似有一物自屈恬鸿身上掉下,程净昼低头去找,却是月光暗淡,一时瞧不分明。屈恬鸿说道:“也不是什么,明日再寻也无妨。”
      程净昼的指尖已碰到一个石头状的物事,触手温润,还带一丝体温,想是他贴身藏着的东西,在方才耳鬓厮磨之时,衣衫带开,不慎便落了下来。
      程净昼笑吟吟道:“找到啦!你看!”手掌摊开,凝神看时,却是一个玉雕的娃娃,书生衣巾,含笑而立,十足像极了自己,心中怦然一动,仔细看时,只见那玉浑然便是初识之时的羊脂玉,只可惜价值连城的美玉却用来雕了一个娃娃。
      程净昼心中不由得感动,竟是说不出话来。只听屈恬鸿微笑说道:“像不像你?”程净昼心中欢喜,低声说道:“比我俊多啦,我哪有这般俊。如果还有一块玉就好了,再雕一个你,咱们正好是…一对儿。”他满面通红,说到后来时,声音已细不可闻。
      屈恬鸿微笑说道:“两个男娃娃成什么样子?须得再雕一个女娃娃才好。等你成了亲,我便另寻一块,雕成你妻子的模样,送给你们做成亲的礼物。”
      程净昼只觉得心中委屈,难以自抑,忍不住大声说道:“直至今日,你仍不肯信我么?我此生此世,除你之外,再也不会跟第二人一起的,你这么说,这么说…”他狠狠抹去眼泪,咬住嘴唇,心中却觉凄苦之极,他若再说出让他娶妻之言,自己只有跳进这湖中,再也不愿上来了。
      屈恬鸿静了一静,缓缓说道:“这个玉娃娃,是我雕来自己看的,没打算让你知道,我死了之后,就带到棺材里,现在被你发现,我自然不能留着了,我…”
      程净昼颤声说道:“原来你走了之后,就没打算再见我。”
      07
      屈恬鸿沉吟一阵,低声说道:“那日我尾随你回了家,正要离开,以后是再也不见了,谁知道你这个呆瓜不好好成亲,又跑了出来,我以为你过一阵子就回去了,谁知道你傻乎乎的,竟然不知道要回去。”
      他竟是一直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程净昼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只觉一阵温存伤感之意,说道:“屈大哥,你比我更傻,我奔波一些算得什么,但你身上有伤,却这么不爱惜自己,我…我心里好生难过。”
      屈恬鸿说道:“江湖险恶,你孤身一人,又是去那些血腥污秽的地方,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程净昼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路顺遂,并非巧合偶遇,即便是遇到一些盗寇贼人,也定是他帮自己打发了。意中人一直就在左近,自己却是懵然不知,果然是一个大大的呆瓜。心知他并没有因家书之事误解自己,程净昼欢喜之极,两人相对凝视良久,只觉天地间只有这浮水荷花,明月清影,再有天大的事情,也愿弃之不顾。
      一阵清风徐来,十里荷叶翻转,譬如翠罗香被。佳人在侧,虽只沉吟不语,但眼角情意深深,令人心神皆醉。
      今夜天地为床,翠华为帐,这莲叶丛中,便似洞房花烛一般。程净昼心念一动,更觉身侧之人比这满湖的荷花更有一层清新柔软之气。忍不住低下头,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
      中天沁寒,这修长的手指也带着一些寒意,程净昼将他手背在自己脸上轻轻贴着,只觉得他手指冰凉柔软,也不知他身体单薄,经受这清宵凉风之后,是否也如手上一般寒冷,想到方才摸到他的身体,那时出于紧张,也不觉得有异,此时想起,竟有些意马心猿。他抱过多次,断然不会错了,似那般细的腰身,也只有他而已。
      但他的身子已是如此,只怕再也承受不起欢爱。程净昼暗骂自己不知分寸,一抬头,却见那人一手放在自己衣带上,竟已解开了一个衣结。
      程净昼只觉得脑中一响,忽然都变成了浆糊,轻轻抱着那人腰身,便觉得心中空缺之处慢慢盈满,说不出的欢喜快活,只见怀中之人俊美无俦,端丽非凡,再也忍不住,往他脸上亲去。
      那人叹息一声,吻了吻他的额头。程净昼只觉得芳息盈面,意中之人近在眼前,如此相亲相近,却不是在梦中,世间万般幸运之事,莫过于此。此心飘摇,终是有了所托之处。
      程净昼轻轻吻他鬓间,见他双眉甚长,眼角却有一丝妩然之态,心中便是一阵的温柔缠绵之意。此时轻轻解开他的衣衫,肌肤相亲,心中自然是比之前千倍万倍的欢喜,这欢喜到了极致,竟是有些微微酸楚起来。
      程净昼从身侧将他抱住,他比以前轻了几分,一只手便能环住他的腰。程净昼不由得心中一颤,低下头去吻他的背,那背上的伤已经好了,只留着几个淡淡的痕迹,若不细瞧,也瞧不大出,但内里伤及经脉,只怕还未痊愈。
      程净昼一念及此,心中疼惜,眼眶竟也红了,紧紧咬住嘴唇,却是忍住不哭,只是不住亲吻他,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从腰际到体侧,慢慢滑到那人身体的中央。
      他觉得自己变得十分奇怪,其实并不是一个放纵情欲的人,但一碰着他,就会禁不住的迷乱痴狂。他亲吻他的身体,慢慢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心里更是万千的喜悦。
      程净昼犹豫一阵,贴近他的身体,将自己的欲望慢慢放入他的身体里,只觉得这欲望既邪恶又可怕,但却能更亲密地接近他,比所有的亲吻拥抱更亲密地,接近他灵魂深处。
      这动作和缓而轻柔,和缓得仿佛四周连波浪也不起,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忍耐的痛楚,然而心中却是百般怜惜,不愿再伤他一些。
      却见他的背脊猛地一阵弯曲,人也似微微喘息不定,仿佛极是痛苦,程净昼大吃一惊,连忙退了出来。一手垫在他的身下,扶着他慢慢侧过身,却见船上一滩血迹,他脸上尽是青白之色,唇色也几近透明,却残留着些许鲜血,看见程净昼看着他,便极是缓慢的一笑,说道:“不碍事。”
      程净昼只觉得心口剧震,竟似寸寸碎裂,颤声道:“你竟然…你竟然…”他竟然伤得如此厉害也要与他欢爱,竟是完全不将自己的伤放在心上。
      屈恬鸿微笑说道:“今夜跟人打了一架,那人武功不错。可惜他冒了我星云教的名字,杀了不少人,留他不得。我星云教虽然不怕作恶,但是也不想去沾别人的光。”他声音淡淡地,但神态轩昂,说不出的骄傲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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