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界之书 卷一、二————非天夜翔
非天夜翔  发于:2010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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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怀疑地看着学徒。

“兰迪斯哥哥”依卡紧张地提起裙子下摆朝骑士行了个礼,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兰迪斯脸色一变,大步迈到马车前,揪住了正爬下来的同党。随即便是一声暴喝“罗曼!”

辰被这迎头一棒敲得耳膜嗡嗡作响,大叫“不关我事——!”便掉头往营帐堆里扎去。

“别骂了……他没做错”罗曼抱歉地朝辰说道,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化雪后的泥地中,马蹄得洛声离他们渐远,他又忍不住推了一把辰。

学徒和他的战友受到了惩罚,白天马匹被收缴,徒步行走在大队伍的最后,辰直走得头昏眼花,雪地反光令他头晕目眩,摇摇欲倒。

“我背你?”罗曼试探地问道。

“滚——!”辰提起最后一口气朝他歇斯底里地大骂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只斗牛。脚上破裂的血泡钻心似的疼,他觑到前方大部队无人回头的空档,往路边的灌木丛里一钻。

“你去哪!”罗曼忙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手“不能这样,要承担错误,辰!”

马上他闭了嘴,灌木丛里悉悉索索现出一物,他马上警惕地抽出腰侧长剑,“是你?”

雪狼一身纯白的皮毛在环境掩护中跟随了他们许久,却没有人注意到,此时它亲热地舔着辰的脸,又咬着他的袖子往灌木外拉,喉咙中“呜呜”地响着。

“把你带出火场的就是它?”辰突然有种见到故友的欣喜之情,精神了不少,疲惫一扫而空,朝罗曼问道。

马蹄声响起,兰迪斯回返,四处寻找两个学徒的身影,阳光下焦急的表情清晰可见。“辰!在哪里!罗曼!”

罗曼往灌木里缩了缩“走吧,他来找我们了”

“别出去,休息一会”辰一手搂着雪狼的脖子与它亲热着,他又得意地说“活该他找不到”

“喂,畜生!”扈从被雪狼咬了一口,胳膊上留下浅浅的牙印“怎么咬老子!”随即他明白了“你也赶我走,你们都是一伙的”

“可恶”他咬牙切齿地说,但雪狼没有再舔他,而是闭上狼腭,以突出的嘴部碰了碰辰的脸。“好吧好吧”他被打败了,又拍拍它头上金色的毛丛“跟着我们,别乱跑,知道么?”,接着他拉起罗曼钻出矮树林,回到大路上,临走又回头望了一眼,雪狼乖巧地朝它点头,令学徒心情大好。

兰迪斯从他们的背后策马奔来“你们去了哪里?”他深呼吸,又道“不要乱跑,这路边有野兽!”

“放水也要你管么!”辰朝他大叫,于是继续着他们的惩罚之旅。

路边树林里,偶尔一闪的白影像是支持着辰,他和罗曼总算捱到了黄昏。

兰迪斯钻进帐篷,卸下一身亮银的精钢盔,呼了口气坐下,摸上躺在地铺上的扈从的脚踝。

“不要动,我给你看看”骑士端过木盆,拧干毛巾,把辰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小心擦拭着学徒脚底的血泡。辰皱着眉头,动了动,脚趾碰到兰迪斯腿间,充满弹性的,撑着四角薄裤的软物,触电般地忙缩回来,满脸通红。

兰迪斯忽略辰的窘态,只是为他擦洗干净后挑灭油灯,静静躺在辰的身侧,拉起毯子盖在自己身上。“进来”他朝身边的空位拍了拍,辰不情愿地钻了进去。

骑士翻了个身,学徒从背后搂着他,那具温热的躯体,曾经赤
      裸时他触摸过无数次,却从未像今天般紧张,他把手不自然地放在兰迪斯的小腹下方,想往下摸,却又不敢。辰的胯
      下早已硬挺,心里狂跳着,黑暗中不知该说什么,他的背令他很有安全感。

他的拥抱也令兰迪斯很有安全感。

“汗味”辰厌恶地抽了抽鼻子。

“恩,没有你的洗澡水,就发臭了”兰迪斯微笑道。

“没有你,我就是个臭骑士”

“对了”兰迪斯翻身坐起,翻了翻他的随身包袱,掏出一张小巧的金色卡片。

“这什么??金的?”辰习惯性的接过,要放进嘴里,兰迪斯忙阻住他“金的金的,不用咬了……”

“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据说是家族世代流传下来的”骑士认真的说“送给你了”

“你最喜欢金的东西,对吧?”兰迪斯笑道。

“我才不贪财”

“哦那还我吧”

“算了我替你收着……不要抢……我贪财总行了吧!给我!要烂了!”

帐篷外,风声隐约夹杂着一声狼嚎,辰放心地闭上双眼,安然入梦。

12.银月·金狮·蓝湖

颠簸的马背上,学徒依然半睡半醒,经过徒步跋涉一日后,又失眠半夜,最终还是伏于他的骑士背上平缓地打着齁。

兰迪斯锐利的目光穿过冰风峡谷里的最后一片苔原乔木,搜寻着日前注意到的雪狼身影,他在山峰顶端发现了一个倨傲的点,那一点在万里晴空下显得颓然而又孤立。骑士与它遥遥对视几秒,而后加快了马步。

穿过峡谷,刺骨的寒风像是被神持着一把剪刀,在瞬间截断,沃野千里,云淡风轻,冬季的暖洲如披着罗裙的少女轻笑着朝骑士们勾勾手指。

连珊莎都不禁掀开车帘,为这暖煦的景象所陶醉。远远望去,一望无际的绿色从脚底铺开,直至视线边缘的每一个角落,羊群咩咩叫着散漫开去,化成苍穹顶下点缀丝绸的珍珠。

兰迪斯翻身下马,并摇醒扈从,辰迷迷糊糊抖出骑士的战旗——绣着金色狮子的红布,把它竖在扶梁木制成的杆上,懒洋洋地朝远方举起招幡,他还没有意识到这面旗帜的涵义。

依卡扶着公主走出马车,金狮徽标惊动整个草原王庭。

号角在兰迪斯离开己方卫队,迈出第一步时从布罕族帐内响起,远远传开,带着一丝胆寒的,敬畏的震颤,响彻暖洲上空。

“金狮来了!”草原部族的守卫者们奔走相告,面露不容置疑的恐慌。最终布罕可汗莫克苏的长子西提尔,带领四十骑兵,朝他们驰骋而来。到得近前,全数翻身下马,向兰迪斯鞠躬致敬。

骑士回了一礼,“奥德赛,王城骑士长兰迪斯奉命率领卫队,护送珊莎公主前来完婚”

西提尔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公主微微别过头去。

兰迪斯不满地冷哼一声,王子随即紧张地报以同样致辞,并引领一行人往部落中走去。

辰打量着时不时转头向兰迪斯介绍着什么的王子,暗道王子果然都是草包,但草包还算长得像样,又回头看看罗曼,比较着二人在床上气喘吁吁,雄风不举的可能几率百分点。

夜渐深,草原人独有的远古黑龙木短琴在篝火,马奶酒,以及身披薄纱的侍女们身间穿行着,奏起悠远而不失豪迈的情调,羊腿在火上变成黄金,孜然的香气刺激着学徒的味蕾。兰迪斯把佩剑擦拭完毕,眼光时刻不离蹲于一处大快朵颐的辰,与他身旁食之无味的罗曼。

莫克苏掀开王帐的蓝色镶金滚帘,朝他们的晚宴会场走来,他一把花白的胡子扎成许多小辫,头顶剃光,只余金币大小的粗鬃,结成一根上了桐油的灰绳,挂着无数细小的铃铛垂在脑后,骑士们纷纷起身行礼,他与兰迪斯礼貌地致意。

“听说他们的辫子,打一场败战就得剪断一次”罗曼小声地说,朝另一面公主走来的方向望去,珊莎离开奥德赛一方的营帐,在依卡搀扶下走向篝火,辰几乎怀疑自己能听到罗曼的脑子飞速运转的声音,好在她走到草原王与他的儿子身侧之前把她截住,再带着她逃之夭夭。

辰只得偷偷把皮带扣别在他后腰的剑鞘上,确保一旦罗曼发飙,自己还能及时拉住他。

珊莎换上奥德赛的宫廷礼服,胸部被垫起约略可见的沟壑,她的朱唇抹得倔强的红,眼睫毛低垂,似乎挂着不甘心的闪光。头顶小巧的银冠倒映着篝火里恶魔似的火苗,鼓声接连响起,同时敲在她和罗曼的心上,敲碎了他们的灵魂。

然而她还是缓缓走上前去,把罗曼念念不忘的洁白玉手放在莫克苏粗短有力的五指间,食人魔或巨怪获得它的战利品——美丽的女精灵。

莫克苏持她的手笨拙地闻了闻,野蛮人首领出格的举动引起奥德赛方骑士们的小声嘲笑,鼓声识相地停下,兰迪斯咳了一声。

莫克苏意识到他的失态,唯有放开公主的手,后者拉着裙摆朝他行了个淑女礼,两人的见面便到此结束,公主又沿原路回帐,等待翌日的婚礼。

辰把马奶酒喷了一身,换回兰迪斯严厉的目光,急忙小声问他的同伴“她要嫁的是那个老头??!!不是草包王子?!”

他转头,被罗曼铁青的脸庞吓了一跳,无数愤恨分明地写在脸上,如果把魔法书交给他,估计不出二十秒,潮水般的奇美拉和巴弗灭就能把整个天之大陆填满。

学徒只得缄默不语,对伙伴的同情达到顶点,然而同情依旧是同情,丝毫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只得端起酒碗凑到嘴边。

接下来是集喜剧,闹剧,悲剧于一身的奥德赛骑士学徒双人组表演,满满的一碗马奶酒先是随着辰身体的倾斜而全数泼到隔壁的骑士身上,继而腰部被拖起,皮带连着长裤系在转头飞奔的罗曼剑鞘上,一直被褪到脚踝处。

他想伸手抓住点什么恢复平衡站直身体,但罗曼跑得太快太固执,就像拖着半个马车的骡子。

辰大声咒骂,不期引来了更多的注意。两条白皙的大腿幸好仍套着四角内裤,悬空跟在蛮牛身上不断朝女人们的营帐拖去,双手则无目的在草地上乱抓,无论如何也站不起身。

最后学徒鼻子磕在突起的岩石上鲜血长流,兰迪斯才揪住罗曼的衣领让他归位。

哄笑声中骑士们和野蛮人们各自收拾随身之物,回到自己的帐篷。

明月西落,启明星的光辉在黎明的那一头闪耀。

雪狼静静伫立于离营帐数千米外,一面阔得近乎无边的镜湖前,爱尔兰斯之泪,传说是流星之战结束后至今的九百年前,或更早的时期,七神尚在人间的遗迹。狼神把北方联盟最后的遗裔——布罕民族始祖,从黑龙娜塔莉亚的面前叼走。继而穿过冰原冻土,一路以狼乳延续双胞胎兄弟的性命,直到冰原的尽头。

温柔的水神爱尔兰斯从神界降下她的怜悯,她的荣光,一滴水神之泪飞来,形成巨大的湖泊。方圆千里的冰雪消散,成为布罕国的发源地。于是雪狼成为布罕一族的图腾,供族人世代膜拜。

此时雪狼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里传来的孜然香气,并遥望携带帐篷,烤架,火盆,绣上草原民族历史画的勇士们三三两两而来,他们在湖边铺上巨大的地毯,架起松香木填炉的烤盆,准备日光隐退时分的族长婚礼。

它肚子饿得咕咕作响,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身下的草,头顶金毛于曙光中闪闪发亮。

为首的草原族人最先发现了它的存在,先是一震,继而诧异地拍了拍伙伴的肩膀。

“雪狼,那是狼神!”它的存在引起布罕王庭骑卫们的骚动,他们纷纷朝雪狼走去,后者却好整似暇地漠视他们的存在,尾巴一甩,从容走开。

“什么事?”穆提娜排开众人走上前去,她是布罕的女儿,西提尔的姐姐。

“狼神!”穆提娜激动地放下手上的食篮,回身下令“快去禀告父亲,雪狼神出现了!”

“在哪里!”莫克苏袒着胸膛,只披上一件外衣,胸口至小腹翻着许多触目惊心的伤疤,他哆嗦着嘴唇冲到爱尔兰斯之泪,四处张望,喃喃说道“狼神……狼神回来了”。嚣噪的草原人分头寻找族之图腾的踪影。

而布罕国的图腾——雪狼神却已耷拉尾巴跑得不见踪影。因为它快要饿扁了。

“畜生……你也太能吃了”辰又拍着图腾的脑袋。把最后一碗马奶酒灌进它嘴里,人和狼都满意地躺在草地,等待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降临大地。学徒把脑袋枕在雪狼柔软的肚子上,又把吃剩的羊腿朝它嘴里捅了捅“啃骨头,来”

狼不悦地“呜”了一声,向辰把它看作狗的行为表示恼火。

“白浪”辰给它起了名字“你看得懂?”学徒发现它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又朝它扬了扬“你听得懂我说话?”

白浪想到了什么似的,狼眼中冒出的精光收敛,抬头对着辰,伸舌在他脸上舔了舔,随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草原尽头。

珊莎于金顶王帐中麻木地向外望去,依卡与她随行的宫廷女官已被遣走,骑士们照样在篝火边喝酒,饶有趣味地观看布罕国在族长婚礼上的骑术,摔跤表演。莫克苏号召草原上的所有部族来参加他的婚礼,他们便浩浩荡荡地前来,挤满了爱尔兰斯之泪的湖畔,婚礼从日落时分开始,直至黎明方结束。

暖洲中充满了无休止的暴饮暴食与竞技,打斗。卫士们用动物油脂把发辫抹得乌黑发亮,并豪放地互劝满碗烈酒。直到喝得醉醺醺时随意扯住衣着暴露的侍女,再把她们按倒在地上强行交
      配。

奥德赛的淑女们带着恐惧的目光铭记了这一幕幕,令她们永世难忘的是两个野蛮人抢一个女人时,雪亮的弯刀出鞘,把他们的争夺品砍为两截,其余舞娘依旧在帐篷边跳着她们诱惑的舞,唱着妖孽般的歌。

“人类背弃了神”兰迪斯看见这景象,迈普的话在他脑中不断回响。他听见珊莎与莫克苏的帐篷内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却无能为力,只得暗自叹息。

“嘿”辰在兰迪斯身旁坐下,酒意有了三四成,他搂着骑士的脖子,把嘴唇凑到他耳畔,几乎吻了上去,唇上的绒毛撩得兰迪斯心里发痒“你猜我刚看到了什么”

“草包王子居然去碰他爸的女人……”辰得意地说道“真是一群乱七八糟的蛮子”

“什么?”兰迪斯惊觉不妥,转头望向辰,二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温暖的呼吸“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被扔了出来,被他姐姐打了一顿。就这样”辰放开搂着兰迪斯脖子的手,嘴唇距离只有一公分。

有那么一瞬间学徒只想借着酒意凑上去,好好享受一下骑士厚实且安全的吻。心中反复惦念着,不知他的暖唇是否也像他雄健的男性躯体一般令人心旌神荡。

骑士依然保持着清醒,他明白今夜自己职责的重要,莫克苏的吼声与珊莎的尖叫不断明晰,显是到了高 潮,帐外歌舞也随之逾加欢 愉,放纵。

“叫得真大声,不见罗曼……”辰又闭了嘴。

珊莎的尖叫越来越大,竟有声嘶力竭的趋势,凄厉得有如黑夜中的女妖。辰敏感地从中听出了震怒的音符,与他的骑父心意相通,突然感觉到一些不妥。

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珊莎的尖叫是闪电而莫克苏的怒吼是无尽的轰雷,翻涌着朝他们罩了上来。

当莫克苏提着一片白布走出帐篷,欢娱的婚礼倏然变得如墓地般安静,他大声咆哮着什么,奥德赛使节团所有人脸上均是一片死灰,他们成了即将被埋葬的尸体。

“他在说什么”辰疑惑地小声问,但兰迪斯此时已没有时间回答他,他几步上前,站在使节团一席的最前方,此时莫克苏仍昂扬地对他的子民们,部署们控诉。

“你沿湖的左手面过去,千万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兰迪斯沉着地说道,一面活动手腕“趁我吸引他们注意力时,潜进帐篷,把公主带走。我们在冰风峡谷入口处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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