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鱼————悠雨
悠雨  发于:2010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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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把金丝燕当成大飞贼,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气得牙痒痒。但是现在,和这只臭燕子相处久了,才发觉…他好像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可恶嘛,虽然老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点非常讨人厌,但至少其他方面,貌似没有什麽大恶癖,不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但是…自己最大的失误就是和这只臭燕子进宫,结果卷入这麽大一场乌龙事件。现在皇帝和金丝燕交换了身份,而自己却成了金丝燕的帮凶,以後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小鱼儿,你是不是觉得今晚太惊险,所以睡不著了?」金丝燕发现小鱼儿还醒著,所以好奇地问。

「哼,比这个惊险一百倍的事情我都见过,还不是照样睡。」小鱼儿逞口舌之能。

「对了,小鱼儿,刚才在池塘边,你为什麽对著皇帝一口一个『金丝燕』叫个不停,难道连本燕子和皇帝都分不清楚了吗?」

「哼,连大内侍卫都分不清你们,我当然也分不清楚…谁叫你老是易容。至今为止,我都看过你三张脸了,到底哪张才是真的?」

同样的问题,其实不久前在公主的香熏殿里小鱼儿就问过,不过当时金丝燕说什麽『见到皇帝之後,就不敢说了』,避开小鱼儿的问题。回想起来,金丝燕和皇帝见面时,也说什麽皇上长得很像他的一个熟人。


把这几条线索加起来联想一下,不难猜到金丝燕的真脸应该就是这张皇帝脸了。

果不其然,只听金丝燕道:「事到如今,本燕子也不瞒你,其实你现在看到这张脸,就是我的真脸。」

「不会吧?」小鱼儿皱皱眉。

虽然答案早就被他猜到,但怎麽听都觉得是假话。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怎麽会长得这麽像?简直就像…就像亲兄弟一样…但是,金丝燕这个流氓飞贼,怎麽可能和皇上是兄弟呢?


正想著,金丝燕的声音又从身後传来:「小鱼儿,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刚才你为什麽认定皇上就是我?你应该知道我离开时不是穿的那套衣服呀,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皇帝长得很像…」


金丝燕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经金丝燕这麽一提醒,小鱼儿才恍然大悟般蓦然睁眼。

自己为什麽会误以为皇帝就是金丝燕,只因为皇帝身上有和金丝燕相同的胎记!两个非亲非故的人长出一张脸就已经够奇怪了,如果连身上的胎记都一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喂,小鱼儿,怎麽呆了?」金丝燕从背後搂住小鱼儿,亲昵地把脸贴在小鱼儿背上。

谁知小鱼儿却把被子一掀,蓦然翻身,把金丝燕压在身下。还不待金丝燕反应过来,小鱼儿一只手就摸向金丝燕的大腿。

「喂喂,小鱼儿!你想干什麽?」金丝燕吓得舌头打结。

「哼,更过分的事情你都对我做过,还装什麽纯洁!」

小鱼儿一发狠,只听『嘶』的一声,金丝燕的裤子被撕裂,露出胯骨附近的那块暗红胎记。

金丝燕只觉大腿一凉,随即小鱼儿的手就抚了过来,在他的大腿上摸来摸去,而且脸上还带著一幅高深莫测的表情,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想什麽东西。

「喂,你到底摸够了没有!」

如果不是金丝燕的低吼,恐怕小鱼儿还会永无止境地摸下去。

停止抚摸,小鱼儿神态恢复正常,道:「臭燕子,我想起来了,因为刚才我看到皇帝腿上也有这样一块胎记,所以才会把他当成你!」

「也有这样一块胎记?」金丝燕脸上的诧异不是装出来的,一把抓住小鱼儿,追问道,「真的是一模一样的胎记吗?」

「嗯…」小鱼儿略微思索,答道,「好像有点差别。」

「什麽差别?」抓住小鱼儿的手蓦然收紧。

「你的胎记是在右边,而皇上是在左边…」

一句话後,金丝燕沈默了。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有什麽话想说,但脑中千头万绪,不知道该说什麽。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可思议,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难以想象。

小鱼儿的表情和金丝燕一样,都是一幅沈思的样子,但却什麽都想不出来。

他们就这样对望了好久,眼看就快到黎明了,才相顾无言地重新躺回床上,闭眼睡觉。

太困了…不仅是身体困乏,就连脑部也停止运作,呈迟钝状态。

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

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小鱼儿好像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把眼睛微微睁开,一缕阳光照了进来…原来已经是早晨了呀?


小鱼儿伸手在床上摸了摸,摸到了金丝燕。

金丝燕喉咙发出『嗯嗯』的几声,好像也被那敲门声吵醒了,但就是不肯睁眼。

昨天他二人都是接近黎明才睡觉,处於严重睡眠不足状态。不知是谁这麽不识好歹,大清早就来敲门。

不仅是敲门,门外好像很吵,好像是什麽人在责备奴才。

由於那声音实在太尖锐,小鱼儿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只好坐了起来。拍拍脸,让自己尽快清醒。

这时,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了。小鱼儿竖起耳朵听著,越听越觉得那声音熟悉。

「是君香公主!」小鱼儿终於分辨出来,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嗯嗯…」金丝燕翻过一个身,赖床不起。

「臭燕子,还不快起来,君香公主来了!」小鱼儿抓住金丝燕的胳膊拼命摇、拼命摇,摇了好久,终於令金丝燕睁开了一只眼睛。

谁知那只惺忪的睡眼只瞥了小鱼儿一眼,就又闭上了。

小鱼儿被气得什麽也顾不上,抬起一脚把金丝燕踹下了床!

只听『咚』的一声,金丝燕滚到地上。

小鱼儿扯过衣服丢在他身上,自己也急匆匆地穿衣服,边穿还边唠叨说:「臭燕子,你快点,不要被君香公主看出破绽!她可是和皇帝关系最亲密的人之一。如果连她这关就过不了,我们还是趁早自我了断了吧,省得到时候被五马分尸,又痛又恐怖。」


「哎哟…」金丝燕揉著摔疼的屁股,一边呻吟,一边从地上爬起来。

「还不赶快!」小鱼儿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但金丝燕却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依旧一副悠闲自得的态度。令小鱼儿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睡昏头,忘了昨晚他让大内侍卫把真皇帝送出宫,而自己冒充皇帝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


「怕什麽,我们不开门不就行了。」金丝燕懒懒散散地穿衣服,伸懒腰。

他的裤子昨晚被小鱼儿扯破了,露出诱人的大腿,再加上乱蓬蓬的头发和刚睡醒迷离的眼神,半梦半醒地向小鱼儿一望,霎时秋波暗涌,吓得小鱼儿急忙把视线转向别处。


可恶的金丝燕,难道他不知道他现在看上去有多麽诱人吗?就好像早上七八点锺馆子里的小笼包,在蒸笼里露出白白软软的身子,对来往客人说『吃我呀,吃我呀』。不知怎麽回事,小鱼儿突然想起昨晚揩皇帝油时那滑滑的手感,不知这只金丝燕摸上去手感怎麽样?是不是也像皇帝那样光滑如丝呢?想著想著,心跳居然加快了。


糟糕糟糕!自己果然已经被金丝燕同化了,脑袋里装的怎麽全是这些下流低俗的东西。

拍拍脸颊,让自己回归现实。

君香公主的声音更尖锐、更刺耳了,「皇兄,你在里面吗?怎麽不回答我一声?」

「好妹妹,朕在里面。」金丝燕急忙回答,生怕晚一秒君香公主就会叫人拆了房子,「朕昨夜失眠,到黎明才睡,现在正困得紧,你在外面大吵大闹什麽?到底出什麽事了?」


「哎呀,皇兄,昨天你见的那两个人都不见了,你快下旨帮君香找呀!」

果然就是这件事,小鱼儿和金丝燕对望一眼。

渐渐,两人嘴角都浮现出一丝笑意,因为君香公主没有听出房间里是金丝燕的声音。

小鱼儿本来还担心金丝燕的声音语气和皇帝有出入,但事实证明是小鱼儿低估了金丝燕的模仿能力。金丝燕学起皇帝的腔调还真像那麽回事,连小鱼儿都不禁在心中给他写了个『服』字。


就连君香公主这个从小和皇帝一起长大的人,都没有发现房间里是冒牌货,小鱼儿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脖子没那麽容易断了。

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步,绝对不能疏忽大意。

君香公主隔门继续问:「对了,皇兄,你怎麽把伺候你的人都赶到外面来了?谁伺候你更衣,谁伺候你盥洗呀?」

金丝燕随口答道:「朕自己来就好…」

「皇兄,你还会自己穿衣服?」君香公主在门外发出一声惊叹,好像听到一个天底下最不可思议的笑话,愣了愣就大笑起来,「皇兄你还是把门打开让奴才们伺候你更衣吧,不然君香怕你连衣服的正反都分不清楚。」


听君香公主的语气,好像不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而是皇上本来就没有自理能力。

「我想起来了。」小鱼儿突然说,「皇上自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三岁时先帝驾崩,他登基为帝。从小都被二十个以上的奴才跟前跟後伺候著,连根指头都不用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什麽?不会吧?」金丝燕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人都二十岁出头了还没有自己穿过衣服。看来这个至高无上的皇帝,和从小就被土匪养大的他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的生物。金丝燕简直无法想象那个皇帝以前依旧究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皇兄,你快把门打开吧。不然让君香给你穿衣服也行。」

眼看君香公主就要硬闯进来了,小鱼儿慌得脱口而出:「不,不要!…我来伺候皇上更衣就好,公主你玉体尊贵,怎麽能做这些事…」

不等小鱼儿说完,就听见君香公主严厉的指责:「什麽人?竟敢未得允许,就在本公主和皇兄说话时插嘴!好大的胆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皇兄…你快把门打开,让君香教训一下这个该死的奴才!」


哇,这个公主还真是有脾气,小鱼儿被吓得噤声。

金丝燕急忙替他求情道:「妹妹不要生气,朕房间里有个小侍卫伺候。」

「小侍卫?」君香公主愣了下,「侍卫不是保护皇兄安全的吗?什麽时候变成伺候皇兄起居的了?到底是谁?」

「就是朕昨天在妹妹的香熏殿中遇见的那名小侍卫呀。」金丝燕道。

「什麽?」君香公主拍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无比激烈,「皇兄,是不是那只金燕子?皇兄,你快给君香开门,君香要进去!」

「不是金燕子,是那只小鱼儿。」

「什麽?怎麽可能?那金燕子呢?他到哪儿去了?」君香公主著急起来,「今天一早君香就没看见他,红玉也说没见过…金小鱼,你快回答本公主,金燕子他到底哪儿去了?你又为什麽会出现在皇兄的寝宫?」


终於得到发言许可的小鱼儿开口道:「公主别著急,昨晚金燕子巡逻时掉进池塘,被大内侍卫当成刺客赶出宫了。」

「什麽?!他…他…他出宫了。」君香公主差点哭出来,一边拍门,一边大吵,「皇兄,你立刻派十三省三府十八州五十六道衙门的全体捕出动,把他给君香找出来呀!」


「哇!」小鱼儿一听吓了一跳,嘀咕道,「难道又要重来一次半年前的地毯式搜索?」

「君香你先别著急,朕自会吩咐下去。」金丝燕隔门安抚道,「量他金丝燕本领再大,也逃不过十三省三府十八州五十六道衙门全体捕快的搜捕,你就放心等消息好了。对了,现在时间还找,朕还想休息一下,你先告退吧。」


但谁知君香不但没告退,还把声音抬高八度,尖锐道:「皇兄,你再不去文宣殿上早课,只怕席大学士又要哭了。」

「席大学士,谁呀?」金丝燕望著小鱼儿。

但小鱼儿也是一头雾水,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门外的君香公主突然发出一声:「咦?席大学士,你怎麽亲自来了?」

金丝燕和小鱼儿疑惑地对望一眼。

席大学士?难道就是公主刚才话中的那个『又要哭了』的席大学士?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只听门外多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微臣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席大学士不必多礼。」

君香公主对这位大学士倒是挺有礼貌,看来对方在宫中的地位一定不低。

只听席大学士在门外道:「皇上,时辰已经不早,臣席景源恭请皇上前往文宣殿上早课。」

「什麽不早?明明就早得很。」金丝燕怨念万分地瞥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现在恐怕刚到卯时,正是以前自己睡得正香的时候。

「皇上,」席景源在门外正经八百地讲道,「古语有云:一日之计在於晨,一生之计在於勤。言虽近,旨则远矣。大禹之圣,且惜寸阴;陶侃之贤,且惜分阴,皇上怎能不见贤思齐?户枢不蠹,流水不腐,人之心力,何独不然?劳则思,逸则忘,皇上不可有一日懈怠…」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讲得金丝燕头晕脑胀,差点倒地不知,「好好…朕知道了,朕去,朕去还不行吗?」

本以为皇帝可以呼风唤雨,谁知连个睡懒觉的权力都没有。

但金丝燕还不死心,萌生出装病逃课的念头,「不过大学士…朕,朕今天稍感身体不适,想休息一下…」

谁知席景源也是有备而来,不卑不亢道:「皇上,太医院纪大夫也随微臣一道前来,正在门外恭候皇上,需不需要他为皇上诊治诊治?」

「啊…」金丝燕顿时无语,心想古语还有云,医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睡补呢。

不然人好好睡觉,怎麽治都是白治。但这位席大学士居然连太医都一起叫来了…想来恐怕是装病这招以前被真皇帝用过无数次,所以对方才处理得这麽得心应手。

金丝燕眼珠一转,又想出第二个借口,「席大学士…你看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朕还要赶去向太後请安。太後宫和文宣殿,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遥遥相望。朕恐怕…」


金丝燕在京城潜伏了几个月,对皇宫的地形还是稍有了解的。

但谁知不等金丝燕把话讲完,席景源就打断他道:「皇上不必担心,微臣已把早课需要的笔墨书本都带来了。皇上只要把门打开,我们就在这里进行早课。」

「什麽?就在这里?」金丝燕一听头都大了。看来真皇帝以前也是一个不按时上早课的懒虫,逼得这位席大学士不得不使出杀手!,把文宣殿都搬到寝宫来了。

一旁的小鱼儿见金丝燕拉长了一张苦瓜脸,不由笑道:「臭燕子,你这皇帝总不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不敢见人吧?」

金丝燕心想小鱼儿的话也有些道理。况且皇宫之中,见过他本来面目的人,也只有小鱼儿一个而已。其他像什麽君香公主啦,大内侍卫啦,都只见过他的另外两张脸而已,应该不会那麽容易想到皇帝已经被掉包了吧?


思及此,金丝燕一挥手,让小鱼儿去开门。

门开了,席景源走了进来,後面还跟著一群小太监。有的捧著书卷,有的捧著笔墨,有的捧著砚台,各种各样,什麽都有。金丝燕和小鱼儿看得眼睛都直了,最意外的是最後一个走进门的小太监,他手上竟然拿著…竟然拿著…一条竹篾。


小鱼儿和金丝燕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由於金丝燕现在身份特殊,不好开口问,於是由小鱼儿替他问道:「大学士…这…这竹篾是干什麽的呀?」

席景源回答道:「是御家法。」

「哦…」小鱼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猜测道,「在『家法』前面加了个『御』字,是不是说…」

「是给皇上用的。」君香抢先答道,笑得灿烂。

「不会吧…」小鱼儿万没想到,原来皇上还要请家法、挨竹篾抽呀?!

君香见小鱼儿一脸不解,解释道:「这竹篾是太後亲手折下来、赐给席大学士的,说以後皇上再答不出问题,就用这个执行家法,好好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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