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美————唐娜
唐娜  发于:2010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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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想整理好东西就回家去,可是想到那天离开的时候卢悦霖问要不要去度假。想来也是个不错的提意。虽然苏漆漆现在忙著毕业设计走不开,不过我一个人去也是惬意的。正好轻松一下,这一年来我过得实在是惊心动魄,须得好好恢复元气。想来想去也就去夏威夷比较舒适,地中海太热了,东南亚又在闹禽流感。
  爸爸也觉得我该去度个假,换个心情好好回来给他打工。虽然我并不觉得这整件事情对我有多少伤害,只是他们都觉得我初出社会就遇见这样的问题一定大受打击。恐怕应了姐姐当时那句话,我做什麽都是玩票性质,没有个认真。若是真正在乎,又怎麽不会不受伤害。
  苏漆漆的变化我也不是没有发现,若换作以前,我要一个人去旅行,她一定会不开心的,可是,这次仿佛很自然,她没有多问什麽,只是客套的交代些话,我有种说不出口的生疏感。只当她是忙得过了火,人都有不在状态的时候,於是没有再多注意。
  夏威夷四季都那麽多游客。金沙白的沙滩上铺上一层阳光,我一个人也无趣得很。
  已经在这里晒了三天太阳,我自己都发现以往不太健康的肤色已经变化。这里的美女确实如云,我却怎麽也提不起兴趣来。也许心里有所防备,毕竟刚刚亲身经历了一个女人的可怕,我心有余悸。这里的阳光美食也许可以拯救很多人的心情,却多我而言只是个陪衬。我思考著若是我一开始就念的经济管理,没有学法律,毕业以後就去爸爸的公司做事,我也不会遇见这些人这些事。然而遇见这些,又让我觉得并不厌烦,总之,其中好恶难辩。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能再如果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收拾东西,回酒店去准备吃晚餐。
  可是我一回到房间就觉得不大对劲。恐怕是这个人天生就比较敏感。果然,我四下看了看,放好东西,就发现套间里多了一个推车。我猜想著是什麽客房服务,像是吃的东西。好奇心驱使我打开来看看,但是并非是什麽特别的惊喜,是一个水果色拉和一人份的香槟,还有一个卡片。
  打开来就看到是晚餐的邀请函,也是酒店餐厅的普通定坐。
  我嘴上笑出来,恐怕是我这几天都在同一片沙滩,被哪个美女看中了,说不定是不错的豔遇。思及此处我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於是开始梳妆打扮。
  当然我没有想到我去的时候,预订的座位上一个人也没有。我摸摸鼻子,怀疑这是个恶作剧。
  坐下来,随便点了些西菜。这里的气氛确实不错,很适合约会。
  大约7点的时候,酒店安排了钢琴演奏。我一边对付著牛扒一边听著那音色纯净的演奏。想起以前哥哥带女朋友回来,两个人开著老唱片机,赤著脚跳舞。我多羡慕,只觉得那是世上最性感最浪漫的事。书房里全是两个人的温和的呼吸,那种感觉我又从这琴声里听出来了。
  一股子的温情和浪漫,掩都掩不住。
  我夹著盛香槟的高脚杯,转过身子去看那个演奏者,我猜想著一定是个浪漫的法国男人,有深邃的眼睛。可是,我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手里一抖,差点就把酒杯给摔了。
  卢悦霖微笑著响应我的吃惊,他穿著深黑的燕尾服,我从为见过他穿成这样。那风度不言而喻。他的手指灵巧而有力的滑过键盘,我想我一定被这音乐深深感动,心里的激荡让我觉得他看起来特别有韵味。我看过他上班的样子,平时休息的样子,喝醉的样子,上庭的样子,却没见过他这般风度翩翩的模样。丝滑的香槟的入口,我只觉得身体开始隐隐发热。
  他竟然找到美国来了。
  面对一个有这样行动力的男人,说不头疼也是假的。我身体的躁动,不知道是棋逢对手的兴奋还是进退两难的尴尬。但是这一次我没有选择逃避,他到美国来的这一行动让我充分明白,该来的躲不掉。总之杀头不延时,看他究竟要怎麽样。
  叫来服务生,帮他要了食物。等他那边结束以後,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走过来。
  真有点事别三日,刮目相看的感觉。
  “还好你是到美国,要不我还真找不到你。最怕你喜欢去什麽尼泊尔。”他倒是坦然,坐下来就直接说明是追到这边来找我。
  “呵,我还真不知道你这麽大本事?怎麽知道我在夏威夷的?”
  “你去签证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边的领事是我的老朋友啦。”他吃起东西来也不含糊,我瞧著他,又那麽几分入神。
  “确实神通广大。我要是早知道你这麽能干,就去非洲了。”
  “怎麽,不想见到我?”他如此一问,我反而扭捏起来了。说想见到,怕他误解,说不想见呢,有让人尴尬,而且我确实因为他的到来而开心了一阵子。
  “也没什麽。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闷得荒,都想回香港了。”
  “我就知道。”他抬起来对我一笑,那杀伤力可见一斑。
  吃过饭後我们又坐下来聊了一会,他告诉我他的房间号,我安心下来,最怕他要与我同住。当然我可以拒绝,如果他那样说,不过终究会有些尴尬。
  他做得这麽滴水不漏,反而让我有些不安。毕竟我们都是男人,有的时候更容易相互理解。他可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我亦不是。那麽,一遇见冲突,他就让步,这麽宠著我。我如何消受得起。若换作是个女人,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我才应付不来。只觉得心里两头不安。又怕对不起自己,又怕对不起他。
  毕竟太自私的事情,我仍旧做不出来。我还是残存一点善良和道德。
  晚上两个大男人去沙滩上散步,我开始觉得有点奇怪。其实若不说,别人也看不出我和他有什麽异样来,他脸上也没贴著“我是同性恋”的标签,那些不自然只是我自己心里的那点别扭。他不若以前那麽的轻佻,对我反而保持了一些距离。像是我自己多想了,以为他会对我出手。
  随便聊著,他说说那几个手头的官司。仿佛我们还是以前那样的关系,他还是我上司我还是个律师。可是我明明已经在这个领域失败而归了,说不心酸也未免太假了些。想到此处,我便没有多说话,他也感觉到了我的失落,於是换个话题。
  我问他,为什麽会和秦鸳在一起这麽多年。
  “她啊,确实很多年了。以前我就知道她是个占有欲特别强的女人,没想到这会波及到你了。其实我之前就该提醒你的,我明明有预感。”
  我接过他的话,“可是你知道我是个男人,你怕那麽说了对我是种羞辱,是吧。”
  他转过头,对我慧心一笑,映在月光下。之後他告诉了他和秦鸳的故事。他们认识的时候,卢悦霖正是最落魄的时候。他父亲那时候因为生意失败破产了,母亲身体不好,需要长期大量的医药资金,而他刚刚念大学。秦鸳就是这个时候出来帮他的,让他保住了家里的房子,也有钱给母亲治病,甚至顺利的把法律念完。後来秦鸳的父亲还资助他开了现在这间律师楼。而他自己赚了钱要换给秦鸳时,她有不接受。毕竟也是有过感情的男女,这麽做也确实生疏。听到这里,我才有点理解第一天上班在他那里听到的对白和发生的情况是怎麽回事了。他之所以一直这麽纵容著秦鸳,与她订婚,除了以前有情以外,多数还是因为报恩。这并不是个稀奇的故事,甚至普通俗套得很。但是我就是相信了,我觉得他不是为了这种事情而说谎的男人。若不是如此,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又何必拖著这段感情,伤了两个人。
  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再聪明都会变得其蠢无比。秦鸳那麽水灵的女子,应该明白她就套住了这个心不在她身上的卢悦霖,也最後只能落得个惨淡收场。毕竟,感情和婚姻都强求不得。
  我一直默默的听他说完,他也没有问我对秦鸳究竟怎麽看,恐怕,他早已经无法单纯的把秦鸳定义在女人的范围内。那是他少年时期的爱情以及恩人,这种双重的感情压下来,他根本无法清醒的判断。他若果断一些,就该断了这段纠缠。毕竟到最後是不会有善果的,拖得越久,伤害的人越多,而他们两也伤得越深。可这终究是他们的事情,我没有多作评价。
  这个度假的月夜,当真让我还思考了不少东西。难得这麽清净,这麽专心的去思考。
  清早醒来,发现我昨天竟然和他在他房间聊天,後来就睡过去了。不过还好,不像我的房间是一张床。他睡在靠墙的一张床上。房间里的冷气打得很低。他整个身子侧向墙面,被子被压在了身子下面。他修长的腿和结实的腰身都露在外面,蜜色的肌肤在清晨看起来格外的吸引人。
  不知道为什麽我看著他穿著的白色纯棉内裤和那双长腿,目光久久转不开。
  若真的能对男人产生异样的情愫,我恐怕现在已经把持不住了。他那种毫无防备的,自然的带点庸懒的睡姿,简直要人气血上涌。男人早上本来就容易激动,我慌忙的披上睡衣冲到洗手间去,欲望已经抬头。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该死的,见著男人的大腿和腰臀也能发情。
  靠著大理石的洗手台,我来来回回的抚弄自己。想到他那副姿态,很快就射出来,精液沾得满手都是。我有点心虚的赶快收拾好一切。生怕被他知道了我想著他自慰,那我真可不知道他会给我一个怎样精彩的表情。
  匆匆离开那个引人犯罪的房间,我收拾好行李,准备明天就离开夏威夷,这假是不能在度了,再这麽下去,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怪事。
  只是,我对自己确实没有信心。这莫大的诱惑如深渊。
  他来敲我的房门,我极其不自然的把他让进屋子里。他恐怕也发现了我的不自然,但他并没有追问我为什麽。我告诉他明日准备返港,他说,是不是我让你度假不愉快了。
  我没有回答,心下想,若是如此,我早就避得远远的了。你也不至於那麽容易找到我。我怕的不是卢悦霖,而是我自己。那颗彷徨不安的心。
  见我不做声,他叹一口气。自然是失望了。
  回到香港,一切如夕,那熟悉的空气仿佛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我站在路边,接到爸爸的电话,他让我回家去一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於是匆忙回家。
  他老人家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报纸,不知道港报这类八卦连天的东西他也能看入眼。
  “爸,我回来了。”
  “嗯,过来坐。我有些事情问你。”听他口气严肃,我心里琢磨著他究竟要说什麽。
  “你最近和漆漆关系怎麽样啊?”
  看来老人是希望我早些定下来,於是我敷衍道:“就那样,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出门去度假,她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这个孩子怎麽脑子里没点数。”
  “怎麽了?”细想来这次确实比较意外,我以往不在香港,漆漆都是天天电话短信骚扰个不停。这次却是一反常态的安静。而且都是我在联系她,她一个电话也没主动打过。想来是不是因为毕业设计的事情忙碌,但是她平时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不会因为忙就忽略掉一些“重要”的东西。爸爸这麽严肃的更我谈起她,看来确实是出了问题。也是我的心思没有完全在苏漆漆身上,要不早该察觉出异样了,用不著爸爸来提醒我。
  “具体怎麽了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她是你女朋友,你自己应该对她有个准确的定位。如果她不适合做你以後的妻子,就不要随便的维持这种公开的关系。我们关家可丢不起这个脸。”
  “爸~究竟怎麽了,你别吓唬我呀。”
  “前几日,我同美国过来的朋友吃饭,从凯悦出来的时候碰见漆漆和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全港皆知。你说我老脸往哪里放。”父亲把报纸迭起来,从镜片後面射出两道精光盯著我。我一阵压迫感。
  “对不起,爸。这个事情我会尽快处理。还有,我现在搬回来住,公司那边,我星期一就去。”
  他看我一眼,点点头。
  这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秦鸳的事情刚刚告一个段落,这边苏漆漆又给我冒出麻烦来。女人怎的就这麽麻烦。我抓抓头发,一脚踩实油门,开去苏漆漆的学校。
  她出来的时候带著一顶巨型的帽子,这天气已经不适合这麽打扮了。不过我没想到,出来的还不只一个她一个人,还有她的一个同学。於是我也不好发作脾气,笑著跟她们打招呼。苏漆漆个那个女孩说几句话就上了我的车。她把帽子摘下来,我才发现她剪了短发。真是事别三日,刮目相看。她这个样子,更是要我火气上来三分。
  “去哪?”她似什麽也没有发生一样,随口问我。
  “剪头发啦?”
  “嗯,好看吗?”她转过来,把後面也展示给我看,我真不知道她道行也修炼得这麽深了。明明我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她还有兴致跟讨论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错。我出去一趟,你变化真大。”我这话里,确实暗含三分隐怒。口气不善。
  “予笑,你今天怎麽说话这麽冲。不看好麽?还是你喜欢长头发?”
  “苏漆漆!”
  “嗯?”她看著我,大眼睛转两转,我简直无话可说了,看来得直奔主题。
  “我说,漆漆,我们分手吧。”
  她脸色一变,手抓一下保险带。那样子又让我愧疚起来,毕竟我还没有问她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我发现我在女人面前就是硬不起心肠来。她也没有马上问我为什麽或者反驳什麽,只是沈默著不说话。我最怕女人摆这麽一副委屈的样子,简直要我的老命。我只好妥协,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
  找了附近的咖啡馆,我挑隐蔽的位置坐下来,简直跟做贼似的。我也不知道我心虚什麽。但是出了问题就必须解决,我报著杀头不延时的决心,还是决定跟苏漆漆打开天窗说亮话。
  “漆漆,我觉得我们这麽耗下去,对你对我都是种牵绊。”我找了个最烂的借口,简直好比三流的台湾言情剧台词。
  “是吗?予笑,你跟我在一起多久了,你还记不记得。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就不觉得自己残忍。”
  “残忍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总之我可不想一直头上冒绿光。”
  “如果你是说我和Liven的事,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没拒绝他但是也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和秦鸳吃茶聊天的时候,我凭什麽就得在家等你的短信。而且,我不知道有哪个女人可以拒绝Liven的邀约。”
  她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我也不想反驳她,因为我确实没有心情去和她争论这个。她要和明星搅和,那也是她的自由。我对她没有束缚的权力。就算有,那也是须得有个平等的前提。我自己就做得不够好,又何必去处处苛刻要求她。
  “关予笑,我知道你放不下的是什麽,是面子。不是感情也不是我这个人。”她眼神很犀利,仿佛要看穿我的身体,我听她说著,也不接话,她低下头继续道,“你这个人啊,谁都不爱,就爱你自己。说坏也不坏,毕竟人都要自我保护,你就是太狠心。任别人怎麽千般完般的讨好你,只要你触及你的禁区,你就马上翻脸不认人。我苏漆漆也是个凡人。”
  “漆漆,对不起。以前我都没有注意到你那麽辛苦。不过,现在话都说开了也好,我们都是自由的。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狠心也好,我都认了。毕竟我们也是有感情的,我最讨厌弄得两败俱伤。我们好说好散吧。”已经到这个地步,这个女人也是看得明白的,为了我关予笑不值得,那就不需要再付出。我就知道,那些所谓的牺牲和奉贤都是需索回报的,若得不到,他们终有一日会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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