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落花细雨时————荼靡血宴
荼靡血宴  发于:2010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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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见状,忽视一眼,向他们二人厮杀过去。
  而屋内,墨昀清啸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清寒异常的薄剑,剑势一起,一瞬间便逼退二人。
  众人一拥而上,顿时他的周围刀风作作,剑影绰绰,杀气沉凝如山。
  墨昀挑了挑抑制不住杀气的眉峰,回首睇了一眼雨幕中初初激战的身影,又望了望不知所措却在初初的保护下无人能近起身的蓝晨,觉她还能在撑一会儿,便专心地对付眼前这干杀气腾腾,一心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唇角扯起了一个不屑的弧度,倏地斜掠而起。
  长袍凌风飘展,他冲天而起的身形似一只渡尽寒塘的冷鹤,轻盈飘洒,身上的蓑衣已然脱去,在黑色的斗篷中,他反手挽起了千万朵剑花,将凛凛杀气展露无疑。
  霎那间,血光大作,许多人倒了下去。
  他手腕一翻,剑底风雷大作,伴随着翻腾的鲜血,他手中的剑快如惊虹,势若龙吟虎啸。
  剑气飞纵!
  他鹰一样的眼睛开始散乱,带着一种孤傲与轻狂。手中的剑剑锋尖锐,锋芒凛寒。
  更多的人在他剑过处倒下。
  他手中的剑被血冲刷得清寒,雪亮,甚至有些高风亮节起来。好像,无情的只是人,而不是剑。
  然而,人若无情,剑又岂会有情呢?
  血,染红了整个客栈。
  当他手中的薄剑最后一丝剑光黯淡下去时,最后一个活着人也已然倒下!
  墨昀的眼中尽是一片的漠然与不屑,他伸手拿起方才的那坛烧刀子,朝着沾满血的剑身上冲刷下去,直到最后一滴血从他的剑尖上滑落,他才伸手扔去酒坛,淡然道:"乌合之众,竟也想杀我,真可谓是不自量力。"
  屋内一片狼藉,而屋外却是还在激战之中,然而初初已然负伤,已是无法保得蓝晨周全。
  墨昀见状,飞身冲入雨中,朝着四人各击出一掌,掌势如雷霆震怒。
  落红缤纷!
  带着血水和雨水的落花随之坠落地面,跟着倒下的是那四个死状甚惨,面部狰狞,五脏六腑俱裂的男子。
  墨昀看也不看四人一眼,伸手将蓝晨揽入怀中,斜掠而起,瞬息便已融入在氤氲缭绕的雨幕之中。
  只剩下,那一脸惊愕,却未及反应过来的初初,以及这遍地的尸体,和狼藉的客栈。
  血的腥味浓浓地飘浮在空气中,渗着雨水,欲流成河,触目惊心!
  大雨中她衣衫尽湿,肩上的伤口不断有血溢出,在落花的风中,她忽然感到一种冰冷的刺骨的寒侵入心底。当她回过神时,墨昀和蓝晨早已消失在密集的雨中。想追,却是为时已晚。
  "师......师兄?!"
  第四章 淡烟疏雨情难抑
  是夜。天地昏黑无光,竹林中林涛呼啸,夜深雨重,时闻折竹声。夜风沁凉如水,雨绵长而落,雾色苍茫,竹片儿被水花冲得晶亮晶亮。天与地如化墨般纠缠不清,融为一体。
  花香浮动,落地无声。竹林中一间破庙中,篝火生起,灰色的墙上倒映出两道。屋外,一片迷雨,雨在檐前,恍若珠帘般绵密而下,滴在庙门前的石阶上。屋内,墨昀金刀大马地坐在火堆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墙角抱膝而坐,默不作声,浑身湿漉漉的蓝晨。
  半晌,只听墨昀那华丽的音线响起:"为何一直坐在那里?你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还不赶紧过来烤烤火,小心受凉。"
  蓝晨不作声,依旧双手环抱着脚,沾着雨水的纤长眼睫低垂着,在眼眶下留下一道扇形的阴影,沁着水且有一丝凌乱的长发贴在腰际,有着一种失落和茫然。
  他见他纹丝不动,既没有回答他,也没有预备过来的意思,于是又道:"你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些什么要你管吗?"声音听来有些愤怒,更是很不友好。
  "哦?"墨昀咯咯轻笑,剑眉向上挑起,绽出让人不可轻忽的霸气,"你是本座的人,本座又岂有不管你的道理?"
  "你胡说,我不是!"蓝晨想到这件事更是又羞愤又不知所措,自己因此而被别人误会成是违抗师令,背叛师门的叛徒。从今往后,看来他是都要背负这个叛徒的罪名了。除非,眼前的这个人能帮他向全天下的人解释,声明,从而还自己清白。不过要此人说出这种话并为天下人所信服,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知晓了自己是萧翎宇派来杀他的,他不杀自己已是万幸了。所以这个念头在他的脑际只是一瞬,他便放弃了这种荒唐的想法。正这样想着,却听,墨昀又道:
  "这到底是不是,你心中自然是再为清楚不过的了。初初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又有什么好掩饰的?"
  "我没有掩饰。"他反驳道,"只是不想和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扯上什么关系。"他抿唇,唇淡如水,"当我失忆后醒来,听到最多的一件事一个人,就是你。说你离经叛道,泯灭人性,而我又偏偏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还被贯上叛徒的罪名,叫我情何以堪,又教我怎不生气?"晶莹颤动的眸底有一丝怒火绽出。
  "我这种人?在你眼中我是怎样的人?离经叛道,泯灭人性?这跟你以前的看法可是大相径庭啊。"
  "什么?"他狐疑,"我以前是怎么看你的?"
  墨昀微微一笑,却不回答,望着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委屈心中一动,但语气依旧带着揶揄:"原来你是在为被人认为是叛徒这事生气啊,"他一脸的若有所思,沉吟着,"原来是在生气。这件事连我都不再生气了,你又为何为此不快?"
  蓝晨一怔,不禁问道:"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的嘴角扯起一丝浅笑:"你说我是个杀人如麻的魔君,何以见得?"
  "什么?!"蓝晨瞪着晶亮明媚的眸子,望着淡漠的墨昀一阵冷笑,心中惊叹:世界上竟还有如此恬不知耻,自以为是的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做过怎样的事吗?还是,他也像自己一样失忆了?于是,沉声道:"且不论你从前杀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坏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是今日在客栈你在客栈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难道你还想矢口否认吗?"
  "是吗?"他剑眉一挑,反问,"你敢确定他们都是些无辜的人吗?那么灭我谢渊阁一百三十多人的这笔债又该记在谁的头上,由谁来偿还?"
  蓝晨长眉一轩:"就算如此,你也不至于把他们都杀了吧,难道不觉得你这样太过于残忍了吗?"
  "残忍?"他冷冷一笑,"杀人便是残忍,难道他们就没有杀过人?这些都是些该死的人,你又何必替他们说话?"
  蓝晨叹道:"你这样想会不会太过于偏激了?"
  墨昀笑容不改,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更何况当时是他们先向本座挑衅,要来要本座的命,然而武功却又是如此不济,你说他们的死都是本座的错吗?"
  蓝晨一愕,竟是为之一时语塞。
  只听,他又道:"况且,若不是你扯掉了我的面巾,我的身份会因此而暴露吗?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而你也不会被说成是翎翼山庄的叛徒,不是吗?"
  他听罢,更是浑身一震,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原本以为他杀人纵使有千万个理由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跟自己辩驳,可没想到自己竟是这样便被他问倒了。一时间他垂下头,沉默不语。
  "晨儿。"墨昀忽地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长身而起,行至他的面前。
  蓝晨陡地一惊,着实不曾想到他会突然走过来,短促的怔仲过后,心如擂鼓,顿时向受了惊吓的小鹿般向后退去,却好似因身后是墙壁,那透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只觉一阵凉意袭上心头,使他浑身一颤,却不知是因为墙,还是因为对方那深邃且令人望而生畏的透着蓝色光晕的瞳子。
  只见,墨昀在他的身前蹲了下来,目光如炬,望着血色褪尽,眼中闪着一丝惊恐的蓝晨,问道:"你这么害怕我,为何当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扯我的黑巾?"
  "我......我......"他此时已然紧张地说不出话来,那种迫人的气势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胸口因此而微微起伏着。
  墨昀悠然一笑,伸手抓起他的一缕柔软的黑发,轻轻地嗅了一下,顿觉幽香暗度,沁人心脾,抬头望着他那被雨水浸湿的衣衫搭在身上,勾勒出他那颀长而略瘦的身段,使他一时心神荡漾。
  然而,忽然蓝晨皱着眉头一把从墨昀的手中扯回自己的头发,冷道:"不要碰我头发!"
  墨昀见他俊脸微红心中陡起想要揶揄他一番的冲动,于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问道:"是不是只要不碰头发,其它地方都可以的?"说罢,他竟不给对方任何消化他话意的时间,一把抓住了他的分身,嘴角竟是噙着一个得意的浅笑。
  蓝晨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得浑身一颤,脸色苍白,冷汗如雨,不禁轻呼道:"你......你干什么?!"他试着想推开他,然对方却凑过来,骤地含住了自己的唇瓣。
  "呜......不!"
  强烈的吻顿时夺去了他的呼吸,使他轻轻喘息起来。而墨昀的舌头则趁机滑入他的口中,使得他蓦地瞪大了黑亮如镜的美眸望着眼前这一脸孤傲却动魄的脸庞,却见他的眼中竟还流转着享受的神情。他的脑子开始变得混乱,竟再也无法再思考。
  墨昀的舌头巧妙地在他嘴唇与脸颊的内侧游走着,碰触着他那僵硬的舌头。黏膜互相摩擦使得蓝晨的身体不住颤抖起来。
  "不,不要!"他俊脸娇红如芙蕖郁然绽放,灼烧似火,却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地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了开去。充满羞愤的冰冷的黑瞳怒视着一脸漠然却意犹未尽的墨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混乱的脑海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跳动着,汹涌而来,却是又在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抓不到,留不住。不仅如此,头还微微作疼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啃噬自己的脑中,让他痛苦万分,心底更是被抽空了一般失落、无助。
  被推开的墨昀唇角依旧有着淡淡的微笑,他望着对方那如蔷薇般娇艳的红晕浮在他晶莹如雪的脸上,声音听来轻柔无害:"怎么,对我还有感觉是吧?"
  蓝晨长眉紧蹙,心脏仍在激烈地跳动着,半晌没有平复下来。他喘息着,沉声道:"墨、墨昀,我......我警告你,你不要再靠近我,否、否则,我定杀了你!"
  "呵呵,如果你能杀了我,如果你舍得杀了我,那你就尽管动手吧!"浃黑迷蒙的眼睛中又多了几分讥诮,"当日你无法杀死我,今时今日你更不能。"
  "不!如果你再对我做出这种事,我定会毫不留情地动手,纵使我不是你的对手!"蓝晨冷冷地道。虽然眼前的这人有很大的魄力,使自己不得不对其有些畏惧,但他不想在这魔君面前有丝毫的示弱,否则他定会更加为所欲为。
  墨昀如剑般的薄唇绽放出一抹笑容,对他那毫无畏惧的神情竟还带着一丝挑衅,心中又多了几分赞赏,笑容无懈可击:"那我也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想要杀了我,我绝不还手,如何?"
  蓝晨不曾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已是不知该如何还嘴,陡地一个寒战,"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只听,他继续道:"但如果你杀不了我,那么你必须跟我走,这一辈子都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什么江湖道义的姑且都给我抛下,如何?"
  他思忖片刻:"好!"他微微颔首,正色道,"你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还我清白,洗去这叛徒的罪名。"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望着对方,肃然道,"魔君,你可得小心了!"
  "你不必为我担心,望尘崖一战我都没死,更何况是现在。而且......"他顿了顿,孤傲的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肃容,"晨儿,终有一天我会重新得到你,这是誓言,也是允诺。"
  蓝晨抿了抿唇,望着对方坚定的神情不作声。
  墨昀忽地伸手环住他的腰肢,将他揽入怀里。怀中的人不禁轻呼了一声,挣扎着想逃开,却是被对方紧紧地拥住,动弹不得。墨昀慢慢凑近他,用额头抵着他的眉心迫使他望向自己,享受着他的惶恐与不安。
  只听,那如酒般低沉的声音自他耳际响起:"如果你不想我有进一步的行动的话,就乖乖地把这身湿衣服脱了,去火堆旁暖暖身子,你看你现在浑身冰冷,我可不想抱着个冰美人。"
  他微微一愕,望入了他浃黑迷蒙又透着蓝色光晕的眼眸中,心中忽然起了一股莫名的波澜,一股熟悉的气息充斥着他,使他浑身酥软。他不知道那些他已然忘却的日子里是否也有这样令人心潮起伏的悸动和忐忑。
  "嗯?"墨昀再次询问了一遍。
  他轻轻颔首。
  他见状,幽幽一笑,放开了对方,长身而起,向火堆旁行去。
  蓝晨见他放开了自己,松了一口气,起身轻轻喘了数息,随后不禁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抬头时望见对方回头看着自己,一付冰冷的表情。无奈之下,只好向他走去。他褪了外衣,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沉默不语。
  庙外,疏林吹绿,暗雨乍小,只剩下鹅毛羽丝般缓缓地从天而降。夜风沁凉,山间花开得娇艳,冷香盈满整个天地,随着湿漉漉的风和飘零的竹叶百转千回。
  墨昀见蓝晨垂着头木然地坐在那里脸上还带着一丝疲倦,于是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难道你不累吗?"
  蓝晨撇了撇嘴,沉声道:"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墨昀剑眉一挑:"为何?"
  他冷冷地望着他,却不作答。
  墨昀凝视着他良久,随后淡然一笑,起身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出去,你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低沉的声音竟带着一丝宠溺。
  "赶路?!"
  "你不是要去翎翼山庄吗?"
  "是。"他颔首。
  "我也正要过去,"他一笑,"所以我们同路。"
  蓝晨狐疑:"你去那里干嘛?"
  "这你无需过问,而且我也不会说。"说罢,他转身向门口行了出去。
  蓝晨见状,甚是疑惑,却又无法从他那高深莫测,波澜不兴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他说对了,我对他还有感觉,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使自己忘记了往事,忘记了这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爱是恨,为江湖人所畏忌,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的魔君。
  他望着庙外廊下那负手而立,极目天际的魔君,心中忽然有些安然和平静:不对啊!为何与这魔君在一起我竟不会感到一丝害怕,相反的,心中却是平和、坦然,就像火光一样虽然耀眼刺目,却又能温暖人心。
  他轻轻地靠在佛前的石案旁,心想:哎,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在一瞬间知晓了那么多的往事,我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尽的沉重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真的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为了墨昀而背叛师门吗?还是,在这之间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只是我想太多了......那......墨昀呢?为何我完全弄不明白这个神秘而又残忍的人,更是难以相信我和他的关系?他虽然一直都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但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在乎自己,否则他断然不会因为怕我受凉而用那样的方式迫使自己过来将身上的湿衣服烤干,更不会因为怕自己睡不着而选择离开。可是,他到底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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