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记落花细雨时————荼靡血宴
荼靡血宴  发于:2010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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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烟雨朦胧,花落无声
  我们之间的爱情
  于谁可以扰乱,
  于谁可以终结?
  深陷其中,
  所谓万劫不复也不过如此。
  纵使,你那斑驳的身影
  在细雨中已然脱落;
  纵使,这一刻的记忆
  化为天际永恒的尘埃。
  这一世的纠缠
  却如氤氲般萦回,
  在忘记中依稀记得
  在似水的年华中化成火。
  楔子
  阴坜的苍穹,雨不断倾泻着,将周遭织成了一片水网。长风缭绕,带着初春时将暖未暖的沁凉,让人意识到寒冷的冬日还并未远去。
  料峭的西北风送来一场倒春寒,将冷欺花,作烟困柳,丝丝冷风将初绽不久的花瓣吹满整个山间。冷香萦绕,花瓣踟蹰、跳跃、旋转,而后轻轻地坠在雨水与泥泞之中。
  山间,柳丝儿已经碧绿,恰如碧玉妆成一树高。梨花粉白,娇艳欲滴,风过之处,清香暗度。芳草萋萋,犹如绿毯一般袭满整座高山。
  此山高峻、陡峭,西面有一断崖,高百余丈,直立如刀削,名为"望尘崖"。其上风景秀丽,峥嵘倚空翠壁,氤氲缭绕,烟雨溟濛,恍若人间仙境,悠然屹立于世外,却是使得那些不谙攀登之术的人无法拨开这层层云雾,到达山顶,一揭这仙山神境的神秘面纱。也,正因为这样的望尘莫及,故被那些文人异士称此危崖为望尘崖。
  细雨斜飘,落花轻飏。远处山坡上一人一骑向此处缓缓行来。马背上那青年男子身着一身素白锦衣,浅蓝色的腰带衬出他颀长而略瘦的身段。一双美目黑如点漆,鼻梁高挺,唇淡如水,肤色犹如凝脂,松松的绑着一根水绿色发带的乌黑的头发略带着一丝凌乱,湿湿地、柔柔地散落腰际。雨已透湿了他的衣衫,依稀望见锁骨似倒扣的碗儿,无限消魂。
  他伸手举起酒坛仰天饮下一大口辛辣的烈酒,清俊的脸上已带着几分醉意,而眉宇间却带着一种焦灼,一种忧伤,一种痛苦与不堪。清冷的长剑上,最后一滴鲜血被雨水冲刷干净。然而他雪白的长袖上那道醒目的血迹却任是雨水怎样得冲洗也挥抹不去,恍若刺在他心里的刺青一般,是如此得刻骨铭心。
  当他手中的剑剖开空气,深深地刺入对方的胸膛时,鲜血飞溅!然,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得平静、温柔,似不想让自己为那毫不留情的那一剑而愧疚。
  嘴角的笑容清淡沉静。
  当他的身体被吞没在望尘崖下那缥缈的氤氲之中,那一刻,只是意味着自己的背叛!
  是......对他残忍的背叛!
  纵使,这一切,他是那么得无可奈何。
  "墨昀......"
  对、对不起......
  他举起手中的剑,朗目中带着血丝,苍白如雪的嘴唇不停翕动,然而,泪却无法流淌出来,只是在幽凉如冰的心中坠地无声。他长臂一振,将剑掷了出去。
  剑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银弧,将一片飞坠下来的梨花花瓣碾成碎片。随后,深深地插入土中,决绝中带着一丝眷恋。
  而他却不知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还是因为掷剑的力道过猛,一阵踉跄后,从马背上重重地坠落下来,向着陡峭的山坡下滚去。
  泥泞与腐烂了的残花染上了他如雪的锦衣,他一路磕磕碰碰地滚落山谷之中。树枝划破了他的衣衫,他的消瘦白皙的脸颊,而他却是陡地撞到了一块石头上。额角渗出了些许鲜血,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使得他的醉意略微醒了几分。他试着想爬起来,但觉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四肢酸软麻木,一丝气力也使不上来,只觉疼痛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却不知是心在痛,还是额头的伤口。
  他的视线透过参差的树叶,望向灰暗阴沉的天穹。林涛呼啸,细雨萧萧,花瓣在眼前飞扬着,脑中却开始慢慢地变得空白。那张熟悉的脸,那双深邃的幽蓝如冰的眼眸在一刹那变得模糊,伸手想去留住,却如细风般从细长坚挺的指尖流逝......
  不......
  猛觉,周身的疼痛开始渐渐地麻痹起来。
  天空忽然变得黑暗无光,周遭也顿时暗了下来。沉沉的,向自己压下来!他只觉耳边冷风萦回,辗转在脑际,一切似乎都是那样凝重得让人难以承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逝......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眸,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让这一切渐渐地被淡忘。然,意识却是在这瞬间慢慢地变得模糊......
  这些纠缠,应该,在自己刺向他的那一剑后......
  结束!
  墨昀......
  原谅我在你死去的瞬息,希冀着能结束这所有的痛苦的纠葛,更原谅我,对我们之间爱情那无情的背叛!
  原谅......  第一章 遗逝者如斯
  疼!
  为什么头会这么疼?!
  太阳穴上好似针扎般疼痛,强自将眼睛撑起一道细缝,却见眼前有一道橙红色的身影在晃动。她一直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次比一次用力......
  清晰的疼痛!
  好似有什么正在从太阳穴处慢慢地进入自己的身体!
  慢慢地,知觉开始消失......
  眼前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
  下一刻......
  世界再次变得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  ***
  "啊!"
  撩起沉重的眼皮,青年男子忽然惊醒过来,蓦地从床上坐起,但觉头又胀又痛,四肢酸痛无力,身体不由地斜靠到了微凉的墙上。
  他打量着这陈设简陋的草舍:门半掩着,一张已有些破旧的檀木桌子上却是整齐地放着一套素白干净的锦衣,而屋子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这......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昏迷后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那一段是一片黑暗,还是一片空白。他试着想回忆起什么,可霍然发现在他脑中有似氤氲般的事,看不清,摸不到,抓不住。再想搜索时,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他俊容憔悴,声音细若蚊蚋,"我是怎么了?"
  "砰"的一声清响,是碗在地上粉碎的声音。
  他猛地回过神,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道橙红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前,黑发细腰,一根金钗在阳光下映日生辉,两条细长月棱眉,朱红嘴唇,晶莹颤动的双眸直锁自己,芙蓉般姣好的脸上顿时显出一股欣喜。
  "师......师兄?!"
  女孩一脸笑容地奔至他的床前,倏然扑入愣在那儿的男子的怀里,声音带着紧张和惊喜,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你终于醒了!"说到最后一个字,她不知怎得声音颤抖着有一丝哭腔。
  "你、你没事吧?"男子被她的这一举动给吓住了,忙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推开。这一切连他自己都还没摸清楚来龙去脉,又跑出来一个看似跟自己很熟悉的女孩,他半晌才有了些许反应,说出了这句话。
  女孩听了他的这句话怔了怔,抬头望着他那清俊却苍白的脸,一双迷茫的黑瞳正回望着自己,不禁心头一凛,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他疑惑、虚弱的声音好似十月的飞雪不及落地便已化成了水:"你叫我师兄?"
  女孩越发觉得不对劲,敛着秀眉道:"我是初初啊。"
  "初初......"他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试着想从空白的脑海中搜索出点什么,却不觉望入了对方那带着焦灼和一丝感伤的眼眸中。阳光从门外照射进来,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她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晶莹白皙,然而这一刻,他对她,真的没有一丝印象。他开始有些不安起来:我会不会......失忆了......
  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流转着一丝歉意,问道:"我们真的认识吗?"
  那叫初初的女孩凝视着对方那陌生的眸子,心底一片冰凉。她似乎也已觉察到了,起身站在床边良久,却是看着他不发一言,拧着眉心中已是焦急万分,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她摇首喃喃地安慰自己:"不,他不会有事的。他只是受了伤,只要恢复了就没事了。就、就会没事的......"初初冷汗如雨,沉吟着,"对!只要恢复了就会好的。我、我去重新煎一碗药,去煎药。"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急如焚而变得语无伦次,她艰难地提起脚,移动着步子转身正欲离开,却听那男子叫住了她:
  "等一等,"他见她停了下来,于是道,"你说我是你师兄,可我、可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还有,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会感到全身乏力,还隐隐作疼,身上还有伤口?"音线低沉且虚弱。他凝视着她,希望她能告知自己失忆的来龙去脉,解开他内心的疑惑。
  初初皱着眉头,抿唇不语。此时此刻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思忖良久,心念陡然一转,忽地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却是她先前从没想过的。想到时,她也不禁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一怔,然而下一刻她已然下了决定,也似乎是向自己的内心妥协了。
  思绪暗萦,眼睛漆黑如夜,随后她道:"师兄叫蓝晨,乃是翎翼山庄庄主萧翎宇的入室二弟子。师父共有六大入室弟子,你、我还有大师兄林珞哲,三师兄陆颜,四师兄白弈以及五师兄冷寂羽。"
  "翎翼山庄?萧翎宇?"他努力地回想着什么,却发现这只是徒劳,不仅如此,头还微微作疼起来,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初初睁着晶莹的大眼睛,轻声问道:"师兄想起什么了吗?"
  蓝晨微微摇首,柔和的春风吹了进来,翻起了他的长发。发丝飞舞,遮住了他苍白带着沮丧的脸。少顷,他见她也不作声,于是又问:"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她愣了愣,黑如点漆的眼眸中流转着一种若有所思,竟是有一种悠长与深邃。她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想是师兄真的忘记我了,忘记了所有的事。"她顿了顿,声音听来有些黯然与无奈,又有些羞涩,"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啊!"
  "什、什么?!"他心中一震,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咬着嘴唇的初初,"这、这是真的吗?可,为何我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没有丝毫的感......"他看着对方凝重的脸色,赶忙打住了还要说下去的话,垂眸不语。
  初初咬紧了灿红的唇瓣低下头去,眼眸中有一丝幽暗:这一切会是很好的。倘若......没有......墨昀......
  蓝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定让她感到很伤心和失望吧。于是轻轻地道了声:"对不起,我......"本欲说些什么,她忽地截道:
  "不,师兄,这不能怪你,而且我也不会怪你,那日我发现你受伤昏迷在山谷中,把你带到这本以为只要你醒过来一切就没事了。可是......谁也不曾料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望着男子脸上隐约可见的被树枝划破后已然愈合的伤口,猛地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如洪流一样倏然冲击入她的肺腑。她见对方望着自己显然是想听自己讲下去,于是续道,"师父本来想等你完成这次任务后便让你回到翎翼山庄与我完婚的,可谁料想你离开近半年都没有丝毫的消息。由于、由于太过于想念你,于是我只好瞒着师父和几位师兄偷偷地跑出来找你。本来江湖上还有你的一点行迹与传闻,可我一到江南我就彻底地失去了你的消息了,直到一个月前路过望尘崖下时,在山谷中遇到了已然昏迷的你。"
  蓝晨忽地问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受的伤,又为何会失忆了?"
  "嗯"她无奈地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微妙与古怪,让人有些恍惚。
  他蹙着长眉靠到了墙上,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流转着一种近乎无奈的感伤。许久,他才睁开清澈宁静却带着血丝的眸子,再次问道:"那你可知师父交代给我的是什么任务?"
  初初听罢陡地一震,嘴唇翕动,却是良久不作声。
  蓝晨见状疑惑无比:"怎么了?"
  依旧是一阵沉默。
  许久,她才回过神,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神清冷如霜,似乎不愿意向他提及此事。只是看着他那双黑瞳竟有着无法抗拒的坚定,无奈之下只好道:"师父交给你的任务是......是让你去杀一个人。"
  "谁?"他追问。
  "是......"她欲言又止。
  "是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她越是吞吞吐吐,自己就越是怀疑,焦急。
  再也躲不过了,于是道:"是、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
  "魔君?!"他敛着眉头,问,"那我杀了他了吗?"
  初初摇首:"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那叫什么名字你总该知道吧?"
  她不知为何猛地心中一颤:我应该告诉他墨昀这个名字吗?我该让他知道他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墨昀身边的吗?还是要让他知道墨昀这个可怕的魔君是怎样离经叛道,泯灭人性,为江湖人所憎恨、不齿的吗?墨昀......这个名字......该告诉他吗,他会想起来吗?一旦想起,又会怎样?大师兄......我......该相信你吗?
  细细地斟酌了一下,她决定顾左右而言他:"关于这号人物我已经近一个月没有听说过此人的消息了,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而且十天前他所在的那个门派也被江湖上那些正义人士一举歼灭,他无论是否活着,已然无法再构成威胁。既然如此,这一切就已经是过去了,师兄又何必追究呢?"
  "可......"
  初初打断道:"我知道师兄若是不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便会一直耿耿于怀。其实我对此事也是不甚了解,其个中原委还有待日后回到了翎翼山庄才能知晓。"
  蓝晨见状,自知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依她所述,她是一个月前到的江南,然自己离开山庄已有近半年,而她找到自己只有一个月。说明其中的内情她确实不太清楚。或许,在他失忆前曾经与那魔君有一场恶战,才会导致自己受伤昏迷,滚落山谷,并且因此而失去了记忆。
  对,肯定是这样的。
  然而,要知道其个中详情也或许真的只有回到了山庄才会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只听,初初那银铃般动人且柔和的声音响起:"好了,师兄,你也不要再想这些烦心的事了,你重伤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她悠然一笑,笑靥如花。她上前扶着他让他躺下来,为他盖好被子,望着他那平静的面容她的心里也镇定了下来。只要他不再追问就好。她笑了笑,柔声道:"师兄,等你痊愈之后我们回翎翼山庄好不好?"
  "好。"蓝晨微微颔首,这也是他所希冀的。只要回到了山庄,他心中的疑惑和谜团也就会解开。那他也就不用这样迷茫地一天一天地活下去了,更或许他可以因此而恢复记忆,拿回那本就属于他的东西。那么,他就不会活在这一片空白之中,摸索不到内心深处那沉浮着的斑驳的记忆。
  有的!
  有东西一直就在他的心底,他可以感觉的到,只是......
  抓不住......
  他轻轻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试着让自己平静,坦然......
  时已是三月底。山间清风流动,松柏浓郁葱茏,巍然挺立。阳光明媚,山花烂漫,莺歌燕舞,彩蝶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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