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人跑了出来相互打听,跟着脸上便是一副惊诧的模样,随后一些人向长街的尽头跑去。
蓝晨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三更半夜的,这些人在干什么?他顺手拉住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皱着眉头:"城北好像失火了,已经烧了一个多时辰了,我过去看看。"
"城北失火?"
"是啊。"男子道,"而且还是大火哩。否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烧啊!"
蓝晨又问:"城北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还以为这位公子是本地人哩。那边住的都是些名门大户,所以才要过去看看呀。"他道,"你要想知道什么情况不妨也过去瞧瞧。"
蓝晨微微摇首:"我不去了。"
"我可要走了。"说罢,他转过身嘴里却还念叨着,"这人真是的,有便宜也不去捡,哎。"便跟着人群向城北跑去。
蓝晨轻叹一声,语气听来有几许嘲讽:"哎,真可谓是隔岸观火啊。那里即是大户,我又岂会不知可以趁机捞些好处?大家都急着往那里赶,若是换成其它的地方你们或许都会是一副漠不关心,冷眼旁观的样子吧。兴许墨昀他真的说对了,如今世风日下啊!"这一刻,他竟然觉得对方有很多事他抿了抿唇,转身继续向他的目的地行去。
此时此刻,或许没有人和事能改变他的去向了吧。
街道上昏黑无光,那些人伴着嘈杂的声音已然远去,一路上只剩下皎洁的月光挥洒下的一片淡淡的银霜,照着一道孑然的白色身影。
他拐入了一条小巷。脚步因醉酒而便得轻盈飘浮,忽觉阴暗的巷子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浓浓的,充斥着他的鼻息,使他不禁警觉起来,醉意已醒了七分。他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事物,心中不知怎地起了些许寒意,更有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的感觉。
巷道又窄又深,月光根本就无法照射进来,更是看不清周遭的情况,只觉越深入,着血腥味就越发显得浓重,浓得让人心惊胆寒。
"叮"的一声,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蓝晨低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朝地面看去,竟是一柄清寒异常还沾着些许液体的长剑。再仔细一看,旁边竟还有一团近墨色的物体,而那浓重的血腥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他心中一凛,低头定睛一看,当下震惊不已。
--是个人。
而且,还是个已然昏迷了的人。
他的身上,周围都是血!
触目的鲜血!
蓝晨蹲下身去,一探这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的人的鼻息,竟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于是伸手拨开他脸上的碎发想看清楚这人的容貌,这一看,顿时使他浑身一震。
黯淡的月光下,此人的轮廓竟是那样得熟悉。
他凑近这人,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而,下一刻,那张清俊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不断地翕动,伸出去的纤长的手在半空中变得僵硬,瑟瑟发抖,冷汗如雨般使得他前胸后背一片冰凉。
"墨......墨昀?!"他不自觉地轻呼出声,面沉如水。
这一切,难以置信地可怕与无法接受。
不!
他将对方扶起来靠在冰冷的墙上,呼道:"你!你......墨昀,你没事、没事吧?你醒醒,醒啊!你怎么了?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墨昀?"莫名的伤痛如利刃一般在他的心头狠狠划下,他"啊"了一声,忽地想到了什么,急道,"你、你是不是遇到暗杀了,他们想杀你对不对?"颤动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了啜泣声,泪水顿时如破碎的琉璃瓦片从玉一般的脸颊上滑落,他有些不知所措。然而,对方却没给自己任何的回应。
那一刻,他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哭得如此凶,似乎这种伤心与恐惧是从内心深处强烈地宣泄出来的。
他的双手沾染上了黏滑的液体,那样浓烈地让人窒息的血腥味,是多么得令人恐惧、害怕、战栗!
强自找回一些镇定的蓝晨,咬了咬淡唇,将他背了起来,直径向曾经住过的客栈走了过去。 ***
一壶清浅香茶,热气袅袅,带着淡淡的迷雾。
蓝晨那好似大师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粉末,随后将之一并倾入了茶壶中,拿起茶壶摇了摇。
窗外,雪已融尽,月色浅淡,如流水般洒入房间,落了一地的银霜。
院宇深沈,帘栊寂静,寒风凄紧,梅花飘零。
而他的额头却是沁着细微的冷汗,握着茶壶的手,发凉的指尖,微微有些颤瑟。良久才略微平复了一些,抿了抿淡唇,在桌旁坐了下来,目如点漆的眼中却是一片黯淡。
"吱"的一声,门被推开,一道剑一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幽蓝色的眼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晴空,浃黑迷蒙有透着动人的光晕。
蓝晨长身而起,眼角的余光从茶壶上掠过,随后望着行进屋内的墨昀,嘴角扬起了一抹优美的浅笑,为他沏上一杯热茶,声音如湖底水波般撩人:"你来了。"
墨昀将门掩上,笑着在桌旁坐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来,坐。"
他轻轻点了点头,视线却越过墨昀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茶盏上,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
幔帘轻垂,香鼎迷蒙,珠帘脉脉,红飞翠舞。
烛光映衬下的那张清俊的脸,看上去竟有些心不在焉。而墨昀一进门便已觉察到了些许异常,于是伸手用指尖轻轻扫过他的长眉,凝视着他,柔声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蓝晨心中一窒,暗忖:墨昀的洞悉力极为灵敏,我断不能流露出任何异样,以免他对我产生怀疑。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刻若不是他死,那就是我自己了。心想至此,他微微摇首:"没事。"
墨昀的眼底流转着一种睿智的光芒,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玄妙。他伸手揽过对方的腰肢,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温热的吻,孤傲的声音却似酒般低沉、诱人:"莫非你还在为前些天子寒他们的事生我的气?还是......"他凑近他的耳际,极为煽情地道,"因为这两天没过来,寂寞了?"
"啊"他一愕,轻呼了一声,道:"才没有。"他试着想推开他,却再次被对方拥入怀中,那专属于墨昀的独一无二的气息顿时使得他心醉神迷,他在他的怀里蹭了两下,觉自己一度浑身失力。
只听,对方那华丽的音线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调侃:"是没有生我的气,还是没有想我啊?"
"都没有。"荧黄的烛光摇曳,照得他的面孔有若傅粉,他微微眯起眼睛,一脸迷离。
"既然没有,那为何板着张脸,脸色如此不好?"
他怔了怔,有些含糊其辞地回答:"没,我没有啊。"
墨昀托起他细致的下巴,迫使他望着自己深邃如野兽般凌厉的眼睛,追问:"真的?"
蓝晨心中一搐,不由地将视线移到了别处,避开了他的眸光,却再次望见了桌上的茶盏,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心中猛然有一种沉沉的伤痛伴着矛盾,压抑着,使他窒息。然,下一刻,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竟是淡淡一笑,伸出细长坚挺的手指幽幽地划过对方轮廓分明,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和不可一世的桀骜的脸颊,半调笑半正经地道:"墨昀,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
他拨弄着对方的脸,睫毛轻震,呵气如兰:"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墨昀思忖了一下,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嗯?"他略带疑惑地凝视着他。
他忽然敛起了嘴角淡然的笑容,沉声肃然道:"如果你敢爱上别人,或者和别人发生关系,我绝不原谅!"
蓝晨咯咯轻笑,指着对方白玉般高挺的鼻梁,揶揄道:"原来你这么小气。"
他一脸淡漠:"这辈子最令我不快的是莫过于别人觊觎我的所有物。"
蓝晨长眉一轩:"我仅仅只是你的所有物吗?"
"不然呢?"他挑了挑眉。
本来抚摸着对方脸的手忽地顿住,他黑着脸,不语。
墨昀见他面带不悦之色,轻笑着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一双晶莹颤动的眼睛直锁着对方如薄冰般的眼眸,确实依旧不说话。
他见状,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我我在你心中又占有多少份量?"
他微怔:"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听你的真心话。"
蓝晨窒了窒。
墨昀续问:"是江湖道义重要,是责任重要?还是......"他一顿,声音低沉悠长,如黑夜里的洞箫,"我重要?"
蓝晨沉默,望着他幽蓝色的眸子忽觉心底有些不安:他为何这么问?爱他跟江湖道义,跟责任又有什么关系?陡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他顿时浑身一凛,暗忖:难道他已有所察觉?或者说已然看出了端倪,那他是何时发现的,而我又是何时露出的马脚?我......该怎么办?
烛台上滴满了微黄的油蜡,晕黄色的光下他面沉如水。
明知道不应该表露出来,强力地克制自己,却还是依旧无法抑制。这一刹,他不知道墨昀是不是已经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听,对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是异常的,出乎意料的平静、温柔,带着一种怜爱和宠溺:
"晨儿,你不仅是我的专属物,还是我的所有,我的一切。与你,整个谢渊阁在我看来也变得微不足道。"
他愕然地看着他,竟有些失神,清澈的黑瞳陡地蒙上了一层雾气,视野中墨昀的脸变得有些模糊,他却不知此时此刻该说什么才好。
墨昀接着道:"所以,如若你觉得拿走我身上的某些东西可以让你觉得心安理得,可以不再矛盾痛苦,那么即使是搜魂魔君的这条性命你也可以拿走。"静如止水的声音却悠长、深沉。
"什么?!"一阵的怔忡过后,顿时心如擂鼓,长长的眼睫下那双瞳子有着难掩的震惊,"为什么?倘若我说不值得呢?"他试探着问道。
他凝神,眼眸幽蓝如冰:"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
"那么,告诉我这样对你来说真的值得吗?"
"以前或许不这么认为,但一旦深陷其中,纵使是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蓝晨心下恻然,抿唇不语,一脸的若有所思。
墨昀的嘴唇扬起了一个神秘而深沉的弧度,让人一阵迷惑。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又睇了对方一眼,幽蓝的双瞳深远如渊。
一股莫名的沉痛如洪流般无可抑制地席卷入心底,在一阵抽搐中,他浑身微微一颤,睁大了晶莹的眼睛望着对方手中的茶盏慢慢地抬起,靠近唇边。
若是这一刻墨昀对上了自己的眸光会不会看出其中的异样?那下一瞬要死去的是否便是自己了?然而,这一霎,纵使知道后果他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神,自己的撼动与不安,更无法阻止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就连他自己也未曾料到--就算先前已做过了很多的思想准备。然,这一刹那,什么都消失了,他再也无法思考......
更,不计后果!
也或许,只是不想再去多想。
--他......只是忍不住向自己的内心屈服、妥协了。
杯口已然接触到对方如剑一般的薄唇。
下一刻,他已伸手夺去了对方手中的杯子!
墨昀微愕,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辨出它的涵义。但,似乎对方所做的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夺下茶杯的瞬息,蓝晨便开始后悔了:不!我怎么会如此冲动?!为何,为何不能再理智一点!这,所有的所有--先前的矛盾、挣扎、苦痛、所做的努力和背负的一切......在自己的这一个举动后都将付之东流,前功尽弃了!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我该怎么办?!
他一怔,随后搜肠刮肚地想着应对之策,心念一转间,微作镇定,将茶水又放了回去,淡然索笑,道:"这茶都凉了,不要喝了吧。"
墨昀的嘴角荡起一丝坏笑,低头轻吻着怀中人的柔软的耳垂,声音低沉却不怀好意地开口:"那我们是否来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炽热的气流喷在耳朵上使他耳根微红,浑身似被酒泡了般失了骨,却又不愿就此妥协,于是道:"才不要,你不要欺负我。"说罢,正欲起身,却一阵不提防被对方拦腰抱起。
几条月光从窗棂洒落。
帘卷珠花楼台静,劈劈啪啪相撞,香鼎迷蒙似氤氲飘忽。
恍若碧烟般的帘子半垂了下来如同冬日的大雪,云散风流。
墨昀将蓝晨困在身下,俊逸、桀骜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漠的浅笑:"今晚我要好好惩罚你!"低沉的声音无限销魂。
蓝晨听罢,脸上带着一丝悚惕:"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
墨昀幽幽一笑,双眼灿亮,犀利的眼神仿佛可以一眼洞穿蓝晨的里里外外,他一边解开他的衣衫,一边道:"你做错了很多事,让我想要狠狠地爱你!"
"啊,什么?!"话说到一半已变成了轻喘。
--墨昀已褪尽了他身上的亵衣,张口含住了他胸前的柔软,跟着也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猛然窜上脊背的可怕快感,让蓝晨骤然弓紧了身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长发染了月的莹光,闪亮如同上好的丝绸缎子,散散落在枕上,使得墨昀一阵得迷离与失魂。
烛光交映,香雾淡薄。
蓝晨白皙的皮肤染着淡淡的红晕,呼吸声越来越重,他只觉自己浑身发烫。
墨昀抚摸着他的分身,线条坚毅的嘴唇覆上了对方那带着沁心之香的淡唇强烈的吮吻着,让人在一刹那顿觉意乱神迷。
蓝晨喘息,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抱紧,喉间泄出沉醉的低吟,宛如喝了世上最醇香的美酒一般,晶莹的黑瞳带着迷蒙。
残灯孤月,罗帐半垂。
月光透过桂枝,袅袅洒入窗台,落了一地的碎影。
纱帐在细风中轻颤,一如缥缈的云烟。
一阵热吻之后,墨昀忽地从他的身上退开,坐起来,双腿垂落到了床外,轻笑着道:"晨儿,坐上来吧。"
蓝晨微愕,随后睁大了眼睛望着对方脸上的笑容变得莫名其妙的邪魅狂放,陡然明白过来,迟疑道:"这,这个不行。"
"为何?"他一脸坏笑,"难道你不想来点新鲜的刺激一下吗?"
他睫毛微震,起身,看着他,面颊如同美玉,身体的曲线仿佛出自画中。
墨昀笑着催促道:"快,上来啊。"
他犹豫了一阵,乖乖地坐了上去。
刚一坐上去,他只觉对方就要顶到自己的喉咙了,心跳顿时加速到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不禁双腿环住他的腰,搂住了他的脖子。
墨昀微笑着抱紧他,随后轻轻地扭动着腰肢,却听得怀中的人立刻呻吟起来。
幔帘轻垂,香汗淋漓。
窗外凝华如洗,玄鸟寂夜过庭,树影横斜,反帐帘而上。
时断时续的喘息中,忽听,墨昀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低沉的声音听来意蕴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