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雪寻春(出书版) BY 攸晞
  发于:2010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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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具春风扑通一声掉回水里,他还很开心的拍了拍小手,才将落水的具春风一捞,扶他站好。

「唉唷。」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春风你干么!我又不会笑你。」

拿肩膀喜孜孜的对具春风一顶,便又搭着人家不放手了。

「你……!你让开!让开!」

具春风简直气得无话可说,虽然打从一开始就只剩「让开」二字在他齿间萦绕,可他眉目之中有许多狠戾逐渐凝聚而起,水面下的双手掌力暗暗运转,在他脑海已经描绘着巫初雪从他眼前翻飞远离,口吐鲜血的景象。

未料,那本该等着被自己一掌拍飞的家伙,唰地一下便不见踪影。

往下一看,水面上有残留的漩涡还在打转,破裂的气泡啵啵作响,具春风这才明白那人儿沉了下去,愕然一搐,不自觉便将掌力撤回,并有话从他唇瓣脱口:「巫初雪、巫初雪!你怎么了?」

这浴池虽不算深,但也足以将人淹死;当巫初雪成为死尸的模样在他脑中涌现,竟霎时令他胸口刺痛猛揪,慌张不已。

吸足了气,具春风正要沉入水底看个究竟,却有股煽情的抚摸由下而上,划过他的双脚、侵略他的臀线。

「啊……啊……嗯!」

这抚触在他身上温柔游走,却激昂的令他无法抵挡,依附着池沿任凭肆虐。他听见了自己饱含情欲的呻吟,其中……居然还隐藏着期待。

「……不!」

沉沦的感觉令具春风惶恐,不由得微弱阻止;他的眉心狠狠蹙起,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欢愉。

如此,才更教人心慌。

或许他内心的无措已强烈到能在水中渗透,巫初雪倏地激起水花,出现眼前。

雪白小脸红得如花般艳丽,宛若飘散着香味并不断旋转,向具春风靠近。

他剧烈喘着,攀上具春风宽阔的肩,使力将他紧拥入怀。

「春风、春风……春风!」

不停呼唤着,巫初雪好似恨不得使自己与他合而为一。期间他竟恬然的想着,是否所有开心的感受都像现在一样,和伤悲如此相近?

泪珠滚滚落下,巫初雪拥着神情迷茫的具春风,笑得甜蜜欣慰。

迷雾中,具春风也同巫初雪一般,有抹游离的思考从黑暗中浮现。

他朦胧的忆起了先前和巫初雪交合之时,那奇怪的错觉,竟与十年前他唯一一次的感动非常相近;接续着,有张美若天仙,却也无比稚嫩的容貌由心湖表面映照,忽然,那容颜飞往天际,于明月晕光中消失踪影。

「啊……」

沉闷的,夺走呼吸的钝痛瞬间充斥在胸口,具春风轻轻转过了身,摸着胸口发出叹息。

此时,巫初雪着迷不已地在他的丰唇中掠夺。顺沿着精实曲线,细嫩的手拂过具春风腰间,狠狠缠绕、拉近,丝毫未知他心中的惘然。

极致的那一刻,宛如引人疯魔的鬼魅将要夺魂摄魄。身后,雪白人儿正对具春风轻柔地倚靠,他只能恍惚的向后一看,随后便浑身虚软,堕入无尽的黑暗。

「哥哥。」

曾经,有双温暖的小手被他握在掌心。

只见那小小的,娇俏的雀跃身影亲亲热热的扑了过来,在他胸口磨蹭。

「哥哥,明年这个时候,我们相约在此见面。」

甜美嗓音从他宛若花瓣红艳的唇中轻吐,他伸出手,从他雪白颊上滑过。

「你别骗我了。」他的眼底竟是哀凄。「多少年过去了,你身在何方?」

语落,掌心里的小手化为砂砾,随风而逝、灰飞湮灭。

他盯着那儿空无一物,再抬头,已身陷不见五指之黑。

前方忽有抹刺目的光,令他不禁抬手遮掩;晃眼间又成朦胧,一双人影依稀。

好不容易聚精会神去分辨,才看清那两张脸孔,一个眉目含笑,一个泪眼婆娑。

「春风……」那人口里微弱的唤:「对不起,是我不好……」

「醒了就好,我早说了他没事的。」另一人对那人安慰,并无奈的瞥向他,说:「风儿,你都多大了,居然还在水里贪玩?」

「啊……」他轻叹出来,忆起那些繁琐,歉然道:「让娘担心了。」

「咈。」然而具夫人却禁不住对儿子取笑。「你啊,其实多玩玩才好。」

瞬间,具春风被娘亲糗得红了脸。「娘……」

「唉,我说真的,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怎么从小就学得过分拘谨。」眉心淡淡凝聚着忧虑,具夫人摸了摸儿子的脸又说:「晚了,你早些休息。」

回头,她笑着搂了搂红着眼睛的巫初雪打趣。「傻孩子,怎么尽把错往身上揽?春风这次要是又没有你搭救,没在树林遭贼人杀死,也会在水里淹死。」

然,巫初雪把嘴唇翘得老高。「才不会,春风是天命福星。」

他伸手揩去泪水,直直朝具夫人眼中瞧,看来对她那听着像在诅咒具春风的话很不高兴。

「呵呵。」这下具夫人笑得眉毛一弯。「对,不过,你才是春风的天命福星。」

她心底暗暗想着怎么这孩子就这么可爱呢?爱不释手的在巫初雪顶上揉了又揉,宛如从他身上把具春风从年少时就缺少、她无所体会的那一部分给补足了。

而具春风望着巫初雪与娘亲一团和乐,脸色却一片漠然;努力勾起嘴角,他从榻上支起身。

「娘。」他有所恳求的说:「您休息吧,我……想同巫公子说些体己话。」

「是吗?」具夫人脸上的笑靥更浓。「也好,你们年轻人说话,我也听不明白。」

她不多问,干脆的从具春风房里退开,却不免期待儿子表面的冷漠能被这三番两次救他性命的恩人化解,终有一日能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轻松的谈笑风生。

门扉咿呀一阖,具春风才收回视线,那个再度泪眼婆娑的人儿便扑了上来、抽抽噎噎。

「呜呃……春风你原谅我,我有听你的话,什么也没对伯母说……」

他在他胸口充满歉意的磨蹭;若不是因为他的鲁莽,具春风怎会在水里昏厥。

一思及发现手中人失去意识的当儿,巫初雪一颗心便疼得慌得像被撕裂;幸好,他俩身在水中,激情的痕迹随水流逝并未残存,于是他急急忙忙将具春风搬移出来,遇上刚巧前来探望儿子的具夫人才得以解救。

「唉……」长长一叹,具春风将巫初雪轻轻推开。「巫公子,你可有些什么需要的东西?让我为你准备吧。」

一听,巫初雪喜上眉梢,以为具春风在安慰他,便摇摇头。「不用,我什么也不需要。」

「不。」具春风眸中闪烁的光芒甚为冰冷。「一定有的,你请说吧,我自当竭力备齐,然后,请你带着那些……从我具家离开。」

「你赶我走?」他这才清醒。「春风!为什么?我……我知道我做错事了,我跟你陪不是,你别赶我走,好吗?好吗!」

心急之下,他更是扑上前去狠狠抱着具春风不放。

但具春风心意已决,大声喝道:「你留在我具家究竟图些什么?钱财?珠宝?我都给你,只求你走!」

「我不要!」巫初雪大吼,哭得声泪俱下。「我只要你春风,什么钱财什么珠宝我都不想要!」

他愈搂愈紧,几乎要将具春风勒得不能呼吸。

具春风想拽开他,那人却不知怎地纹风不动,他发起怒来,冷哼。

「我?哈哈!」字里行间皆是荒谬。

「你要我?一个男人?怎比得过现在只要你应一声便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等你有财有势,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放手!我看透了你!死缠活缠不就为了这些?够了!我恳求你放过我!」

语罢,便感到那双死活不愿放开的手渐渐松脱。具春风冷笑一扬,已在等待巫初雪面露阴险,笑容浮夸的向他答谢,谁知……

「我给你!」巫初雪高呼一声,忙乱地下床,由床底把他的包袱拖了出来。

「你……你看,春风……嘿……」忽然傻傻的笑着,他在具春风腿上把包袱打开。「银票、银子……爹给我的……都给你!我不要……我要你!」

定眼一瞧,伸出手,颤抖着翻了翻,具春风眼前的钱财总计数目不小,已足够让一个普通人尽情挥霍,终日酒足饭饱直至醉生梦死。

唇瓣惊愕的舞动而发不出丝毫声音,气息倒抽一口,他迭好那些东西,掠过巫初雪眼前;巫初雪一笑,还以为他终于消了气,正想上前撒赖,具春风却缓缓将他推开、下床,摇摇摆摆的走了几步,回首朝他幽幽地看。

「你疯了。」精伟身影在烛光中摇曳,具春风忽地咬牙,把手中包袱暴戾一摔。「疯子!你要我做什么?你滚!」

分明在对人怒斥,具春风的嗓音却近于哀鸣;他捧着前额走出房门,头也不回。

「春风!呜……」向前一扑,却连离去人儿留下的气息也构不着;呼吸变得短促,巫初雪匍伏着前进,虚软的捡起家当,哇哇大哭。

第七章

夜半,镇上号称自家料理远比京城御膳房还要好吃上千倍的「春风阁」掌柜,被一阵规律而执着的敲门声唤醒。

由于春风阁并非客栈,掌柜本不想前去搭理,谁知那声音敲了约莫半个时辰还不停,他只好踏着恼怒的脚步,拿着烛火应门去。

门一开,正想对那个该死的家伙出口成「脏」,一瞧却是东家少爷具春风。

掌柜原本是具家长工之子,只虚长了具春风几个年头,从小一起长大,可说是情同手足;这会儿却见少爷满面冰霜的站在门口说要留宿,实令掌柜万分担心。

但他明白少爷一向不喜对他人说心底话,是以没有多嘴,只说让自己把后院小屋打扫干净,再请少爷进去歇息。

具春风却摇摇头,和他要来一壶温酒后便要他退下,自行登上春风阁顶端。

那小阁楼打点的雅致,具春风坐在那儿看着窗外闲静的夜色,一宿未眠。

温酒不知何时已经热度退去,也从没被具春风喝进一口,即使旭日已冉冉升起,它依旧闲置、愈渐冰冷。

秋日金光灿烂夺目,却不知怎地更令静谧天空平添寂寥;具春风对那无动于衷、漠然地仰望,宛如一尊木偶没有血肉。

虚空之中忽有风拂面,这才将他稍稍打醒;眨了眨眼,具春风悄悄下楼,才发现掌柜的坐在大堂里守候了自己一整夜。

「咈。」

看掌柜的一颗头点来点去的打瞌睡,说不出的滑稽,他不禁莞尔的喷着鼻息,抹抹嘴,竟迅速的被无边的饥饿感弄得心慌。

从生了诡异红斑的部位有令人发怵的刺麻蔓延,他只得摇醒掌柜,吞咽着口水向他讨早点。

掌柜惊醒,差点儿滚在地上,楞楞的看着具春风嘴唇唏哩呼噜动来动去好一阵子,才听明白他是肚子饿了。

对一个看上去相当忧虑的人来说,食欲是他心情转好的征兆,掌柜随即拍拍胸脯,用爽朗的笑容对具春风保证会有一顿丰盛的早点。

等早点上桌,具春风早已迫不及待,完全抛开礼节、教养等等束缚,胡乱捉着食物便往嘴里头塞。

掌柜在一边看傻了眼,他准备的早点分量足足够喂饱五个大汉,看今日难得,也本想逾矩些要求和具春风一起享用,谁知,他连碰着椅子的机会都没有,桌面便已杯盘狼藉。

打了个饱嗝,咽下的东西化作热源满足了具春风的身体;他摸着已平息了刺麻感的部位蹙眉,思忖其中迥异。

望向天际,恰巧有一抹流云拂过,他顿了顿,又对掌柜的开口:「徐大哥,劳您为我准备套干净衣服。」

眉心微蹙的老者在那抹诡异的红颜色上触摸,随后向具春风问道:「具公子,敢问老夫这样碰你,你可感觉有所不适?」

「不。」具春风摇摇头。「我并没有任何感觉。」

「是吗……」眼中若有所思,老者捋了捋胡子,将手探向具春风手腕。

具春风身在镇上一间医馆当中,老者原是宫廷御医,在宫中与具贵妃关系良好,听闻小镇风情如画,便决心来此颐养天年,并继续开设医馆悬壶济世。

理顺方才被自己撩起的衣裳,具春风静静等待老者为自己切脉;只见他头颅微微摇来晃去,仿佛有什么迹象令他大惑不解。

「嘶——」他抽了口气。「具公子,就您的脉象来看,您非但没有病痛,还十分健康。」胡子在他手里绕了绕。

「尤其,您身上那块红斑看来就像是从胎里带来的,不痛不痒,并没有奇特之处,您却说那块红斑会挑起您的情欲,着实奇怪。」

脸色微微一红,具春风压下下巴,心中忐忑消了几分;老者曾身为御医,必定不会随口胡诌,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回忆起那些难耐羞耻的景象,具春风顿时又堕入五里雾中;他思忖了会儿,终于面有难色的脱口:「方御医,不瞒您说,数日前我曾遭贼人下了淫药,这可和我的状况有所关联?」

「淫药?」老者诧异的瞪大双眼,只是,他早已细细为具春风诊了脉息。「不,我想那应该无关,你的脉象平稳,全然不似有遭下药中毒。」

他将胡子从手里放开,面带微笑安慰道:「具公子,您大可不必太过忧心,您的情况很好,我向您保证,或许您只是有些虚火,让我为您开几帖清凉安神的方子,好吗?」

「多谢。」具春风开口答谢并回以微笑,眉间却有愁绪无限堆迭。

出了医馆,行人渐多,周遭那些嘈杂喧闹也都不能将他心思从迷惘中挽回。

抬手一挥,具春风将烦恼暂且推向一旁,他已没有时间多想,他与云平有约。

思及当时云平在眼前的刻意,具春风不禁略略勾起嘴角,暗暗为她祈祷她能与莫言终成眷属。

云平有情,莫言亦然,无情的他没有资格与云平匹配,可惜姐姐为他说亲。

一股清风带来草木的清香,宛如能洗涤人心;具春风阖起眼来吸吐,振了振衣袖,脸上有温和谦恭的笑靥展开,脚步与观音庙逐渐接近。

未料,庙门前迎接他的却是兵马一字排开的大阵仗,云平也在其中,高高在上,倨傲冷漠的说:「具公子,你来晚了。」

具春风不免微愕,无言的凝望云平好一阵子,最终仍低下头来恭敬的道歉。「请郡主原谅。」

云平却只是对他冷冷一瞟,朝在马下的他伸出手。「上来,本郡主今天想去打猎,听说这附近树林里有许多野兔出没,今日定要打它几只!」

踩着马镫,具春风一跃而上,眼神往四周不动声色的窥探,并没有看见莫言。

云平拉着他的手,二话不说让他揽着自己柳腰,回过头,她恶声恶气的对其余人等叫骂:「一个都不许跟过来!要是谁胆敢违逆,就等着让四王爷亲自砍了你的头!」

一群人面无表情,但能感觉得出他们竟对云平有所畏惧,齐声回答:「是!」

「驾!」连通知也不给一句,云平在马肚子上踢了一下,大喊:「马儿快跑!」

一惊,具春风连忙从云平手里夺来缰绳,稳稳扶着她弱小娇贵的身体后才松了口气问道:「郡主想往哪儿去?」

「树林!猎兔子!本郡主不想再说第三遍!让这劣马再跑快一点!」

言词间尽透露着一股骄纵与蛮横,云平唰唰的又在马身上踢打,害得具春风不但要掌握险些遭她踢乱了套的奔势,还得时时抚摸马脖子安抚,要不然它若耍起性子,云平和具春风非得摔下马背。

途中,具春风操纵方向,让马儿朝可抵达东边树林的那条小路上去,他总感觉云平的身体在颠簸之中有些不一样的律动,好像在哭泣一般。

这使得情况加倍的诡异,若说云平昨日是刻意在具春风面前佯装贤淑,那今日何不继续下去?难道她已经不想激怒莫言?或者她已经达成目的,所以再没必要假装下去?

不见踪影的莫言又去了哪儿?他的身分虽是随侍,然而却能在云平身边独自相伴,丝毫不怕遭人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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