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惑————红糖
红糖  发于:2010年04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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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算啦算啦,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先吃饭吧。”
  温洋抬起头看他,细长的眼睛润润的:“没看出来,你想得挺开啊。”
  “不开怎么着,后门被开了还能堵回去?”说完便在塑料袋里找筷子,温洋一脸坏笑,一看那两道笑纹颂可脸皮就挂不住了,这孙子肯定琢磨那个“堵”字呢!
  “吧嗒”干脆利落的,颂可把方便筷子往温洋手里一递:“吃饭!啥都甭想。”
  温洋接过来直接对半撅了,“我这有,不用那个。”说着起身拿了盘子碗,又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小盒。
  颂可眼睛都看直了,只见那小盒比眼镜盒细一圈,却精致一倍,里面赫然装着两双筷子,雕花彩绘的!——真他妈讲究!
  温洋把饭盒里的菜拨到盘子里,从小盒取出一双筷子,点点他:“快吃,别凉了。”
  两双筷子不约而同点到一盘菜里,木尖相触,层次差距清清楚楚的显示出来,土豆炖牛肉吃在嘴里也和白水豆干一样索然无味了。
  “妈的,不吃了!”颂可把筷子一扔。
  “怎么了?”温洋皱眉。
  “等级压迫太重。”
  温洋微微思忖便明白症结所在,从小盒里拿出另一副筷子,笑道:“我这对筷子有讲究,是成对的,你要不要?”
  颂可缺根筋是真,但人可不傻,一看那筷子一个描金花一个描银花就知道其中大有玄机,八成是那老姘头温洋专用,现在要给他,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若是要了,以后自己头上就是两座大山。
  颂可眨巴着贼亮的眼睛一乐:“我嫌脏~”
  “脏?”温洋镜片反光,晃得颂可心里七零八落的。
  “对了,你叫什么?”
  温洋扶了扶镜腿还没张嘴呢,腰里的对讲机嘶嘶啦啦响起来了:“温董快去前台看看,郑老板疯了!!”
  ————温董???!!!!
  没等他回过神来,温洋抓过一件外扔在他身上:“跟我去看看,可能和加洛有关!”
  热闹劲已经过去了,郑远臣一身浅灰西装,领带扣得严丝合缝,一看就是刚从职场上下来,反观郑加洛一条贴身牛仔裤,大腿根刻意划出俩口子露出白白的小屁股。二人隔空对峙,若把其中一人手里攥着的半拉酒瓶子换成长刀大剑的话,那就是江湖好汉对决的现场,而且还是正邪势不两立。
  温洋和颂可赶到时他们已不知这样拧了多长时间,地上是一片碎玻璃碴子,几个劝架的蹲在吧台后面不敢吱声,气场空前绝后的强大。
  “跟我回去!”郑远臣忽然开口。
  “你既然看不惯这个,叫我回去有意思么?”
  “我更看不惯你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我跟谁混在一起关你什么事?!”
  “郑加洛!”
  “郑远臣!”
  加洛比郑远臣足足矮了半个头,嗓门却一点不输人,吵架的气势和清秀的面孔皆然不是一个概念:“别以为我叫你声哥你就能管着我,我不是小孩了!我要什么……你最清楚!更何况咱们也……”
  “加洛!”郑远臣出声打断,气势泄了一半,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回去说。”
  郑加洛冷笑:“回去你还会和我谈吗?不如就在这说个清楚!”说完转头面对温洋:“温董,想必你们早认识了,但他是我哥,他不许我在这干了。”
  又环视四周,字正腔圆道:“趁着哥儿几个都在,请给我们作个见证。哥,你也别强撑了,咱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老拿兄弟爱说事有意思么?我就是喜欢你,你要是肯和我坐下来谈,我就跟你回去,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要是你还是接受不了,我……”
  “啪!!”脑袋一懵,右脸被一记巴掌结结实实的甩上,加洛睁大眼睛看着郑远臣还未放下的左手,打断他大庭广众下表白的手,断了他所有憧憬的手……泪珠迅速逼上眼眶,却忍着不掉下来。
  郑远臣脸皮跟结了冰似的冷酷,低声喝道:“早知道让你在那场火里烧死算了,丢人现眼的玩意!跟我回去!”
  ……
  加洛是被郑远臣拦腰扛走的,被倒着按在肩上时,颂可看见他掉下来的眼泪,洒了郑远臣一后背,但嘴上仍然很硬气:“你他妈凭什么!你他妈放我下来……我没有哥哥,没有!你不是……”
  人家户口本上写的都是兄弟关系,这个时侯他们这帮外人就不该掺和了。
  但据说,当夜加洛就离家出走了。
  “那孩子脾气真不小。”第二天,温洋又以谈谈加洛的事为借口敲开了颂可的门。“来咱们这有几年了吧,小模样挺清秀的,真没看出来……”
  颂可冷冷斜他一眼,不搭理他。
  “哎,”温洋脚尖碰他的腿,“这事,你就没点感想啊?”
  “有啊……”颂可懒洋洋的,“人不可貌相呗。”
  “的确,”温洋点点头,只当这句里没捎带他,“你那V08人手不够了吧,回头我给你拨一个新人,你带。”
  颂可一拧眉头:“怎么会不够?难道那孙子还包着呢?”
  “怎么说话呢这是?私人恩怨不要带到工作中来啊……当初签的是整年,中途反悔要交200%违约金呢!”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嘿嘿一笑。
  “你丫笑得真狡猾。”
  “无奸不商,无奸不商嘛……”温洋决定一会去劳务市场逛一圈,在那里会捞到几只不错的迷途羔羊也说不定,又凑在颂可耳边,小声问:“想多几个休息日吗?”
  “想啊!”
  “那下班后,拿着申请表找我签字。”
  不等他反应,温洋笑嘻嘻的吹着口哨出去了,临走前还特地弹了弹他晾在床头的内裤。
  靠!下班后……那不是凌晨了吗?!

  决心

  午夜,韩飞一个人遛马路,双手插在裤袋里,逆着边走,偶尔几辆车子飞驰而至,隔着老远就开始按喇叭,韩飞跟没听到一样,反而就着喇叭点子扭着腰摆起胯来,醉鬼似的。
  “神经病!不要命了!?”一辆奔驰S500呼啸而过,里面的人特地摇下车窗骂了一嗓子。
  韩飞继续跳他的,舞姿随意又优美,只是手向前抬起时慢慢竖起了中指。
  一段真正的旋律响起来,是某段广告的主题曲。
  韩飞反而不跳了,从衬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一眼笑了,是他设定的闹铃——凌晨2:00整的提醒。
  他按下红色的终止键,清越的女声立时绝止。
  然后他开始拨电话,至于打给谁,那是他的秘密。
  ……
  又是一个周五,韩飞今天心情格外好,表演前亲自找DJ杜少敲定今晚的曲风。
  “要慢摇?”杜少很惊讶,上一眼下一眼的斜楞他,最后暧昧一笑:“成啊你,咱们的Felix
  也学会闷骚了……”
  “哪那么多屁话!”韩飞笑,随手给他一下子,又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杜少则捂着嘴在旁边寻思,这两天不会要下白毛雪了吧?谁不知道咱们Felix有名的性感妖娆,今天竟然要跳HOUSE!
  那是慢摇的一种,掺杂了一点jazz和funk的元素,节奏缓慢且轻盈,很多人称这种舞蹈为“灵魂的勾引”,但它既没有hip-hop的节奏脆爽,又没有r&b的强劲有力,它优雅,却比不上古典乐,它绅士,又不及jazz……杜少相信以Felix的能力绝对能将其驾驭得相当出色,但这风格改变的背后,又是什么呢?
  轻烟似的音乐里,韩飞从天而降,随着光线的渐次变换,场下爆出一阵惊呼。
  韩飞的头发剪了,过长的刘海不见了,稍微抓点发胶便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纯白色雪纺衬衫松松的扎在裤腰里,衣服是表演用的,有着大大的蝴蝶袖和风 骚的褶皱,却没有扣子,锁骨到小腹一路坦荡荡的开着,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和起伏有致的肌肉,在变换的光线下留出暧昧的暗影;音乐始终缓缓的,柔柔的;韩飞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淡然和虔诚,他的舞动也不疾不徐的,无论舞台如何旋转,灯光如何变换,他的眼睛似乎只盯着一块地方。
  今天的舞很奇妙,好像他压根就没动过,甚至给人一种错觉,他就是一株风中的树,瑟瑟作响的只是树叶和一地碎影。
  渐渐有人被这种情绪带动,人声不再鼓噪,气氛竟有些伤感。是这个时间,这个场次从未出现过的奇景,有人忍不住同他一起轻舞,有人搂着心爱的人呢喃,也有人想到多年前的某段情愫饮尽杯中酒……
  “小飞今天怎么了?头发什么时候剪的。”温洋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也忍不住多喝了一杯。
  “不知道……但今天的表演太绝了!”颂可拿着V08的订单,在温洋办公室门口磨蹭。
  可能真的是韩飞太有感染力了,温洋看着颂可的目光也出奇的柔和,“今天忙吗?”说完将酒递给他,颂可嘿嘿一乐就着他的手喝了好几口。
  “妈的少喝点!这酒劲大,等你下班我给你开一整瓶。”看他猴急的样子,温洋忍不住笑骂。
  只有韩飞自己知道,他只在意那扇门里的人。
  今天是他最后一场舞,过了今晚,他真的要像午夜后的灰姑娘那样,打回原形了。
  可是等待灰姑娘的是王子,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
  曾经拼命想要摆脱的生活,只一个电话便又枷锁般的把他套牢,一切归于原点,那么多努力全都白费了,过了今夜,他再也不是韩飞,不是Felix,不再可能人如其名一般自由自在的飞翔了。
  所以,今夜属于他,他想跳一曲自己真正喜欢的舞蹈,迷幻般的灵魂之舞。
  亦清没看到那支舞,确切的说,他只看了一个开头便被包厢内的情形震骇住了。
  郑远臣这次招待的是贵客,一千八的酒连开了五瓶,鲜美的三文鱼刺生和生蚝也是豪华量的,连蘸料都备了八种,和酒菜同时敲门的是三个花样美少年,郑老板使了个眼色,三人便齐齐向沙发正中那人扑去,一时帅哥老板心肝宝贝的乱叫不休,其中两个身姿较为轻盈,屁 股一扭抢占了恩主一左一右的最佳位置,被挤下来的那个四处一巴望,小脸开成花似的往郑远臣这边蹿,“行了,人够了,你出去。”郑老板相当不解风情的指指门口。
  一会功夫,盘子杯子孩子在V08一字码开,各自大放异彩,淫 靡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亦清没见过这场面,难免紧张,又不太敢抬头,老实巴交守在门口,幸好大老板忙的很,开完酒瓶盖后就该干吗干吗,不再使唤他了;颂可则特别兴奋,老往外跑,来来回回走城门似的勤谨,门一开一合,轻柔的音乐就时断时的,勾的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一个劲的走神。
  喝的玩的都很尽兴时,郑远臣从包里拿出一个夹子,啪的一声打开,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打纸来。
  “Match,现在谈谈正经事吧,俩孩子也累了,让他们自个玩会。”郑远臣瞟了眼旁边俩孩子,小妖精们对视一眼,嘟着嘴往旁边挪了挪。
  叫Match的男子撇撇嘴:“有屁就放,赶紧的。”说着一只手不安分的在旁边一个孩子身上揉搓。
  郑远臣和他是老交情,深知才华和怪癖是成正比的,“是关于这次比赛……”
  “天~又是比赛,怎么到处都在谈论这事!”Match夸张的捂住眼睛,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盯着郑远臣的眼睛:“郑sir你不会是要撤股吧?!”
  郑远臣笑笑:“当然不是,说好了赞助嘛,只是有个事找你帮忙,”说着展开手中的纸页,向Match递了递,“这个孩子设计的……恩,怎么说呢,我觉得很不错,想推荐一下,走个后门,直接进决赛行不行?”
  “找我走后门?”Match松弛着的五官绷紧了,“你这是亵渎艺术!这次比赛的宗旨是选拔优秀的新人新作,你怎么可以……”
  “你先看看再说,这孩子真的很有才华,他学这么多年设计就是想参加这个比赛……”
  “我先看看再说,”Match看他一眼,修长的眉毛一拧,接过设计稿,一边翻一边说:“反正无论如何都要按规矩来……我顶多指点他几句……”
  “是,你是服装界的大腕,有你指点比什么都强。”见他肯看,郑远臣松了口气,眉宇间又热忱又紧张,生怕那人看完后来一句:“Shit!”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Match捧着那打画稿时,服装设计大师的气质才显现出来。
  亦清脖子都伸直了,他的艺术之血在沸腾,他非常想看看参加那种比赛的作品是什么样子的。
  颂可也使劲往那看,他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他非常想知道能让郑老板笑得跟狗尾巴花似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两个小妖精不约而同斜着眼梢,万种风情挡不住那股子难描难叙的酸气,眼看恩主就要抱着自己滚床单了,怎么杀出这么个程咬金?难不成那画是图版金瓶梅?
  一时间V08内温度骤升,不愧是Match——点燃了所有人的小宇宙!
  “这么想看?过去点烟啊……”
  亦清心里动了一下,却摇摇头:“不去,人家谈正事呢。”
  “笨!”颂可和往常有点不一样,眼皮红红的,“看我的,我去……我倒酒,完后你点烟……”
  看着颂可晃着往茶几走,亦清心里猛然一跳,觉得要出点什么事。
  突然“咣当”一声,颂可没拿住酒瓶,一千八的酒全倒桌上了。
  “画!!”郑远臣惊呼,手忙脚乱把画稿夺过来,但已经晚了,一打纸都透了水,湿哒哒的往下滴黄汤。
  “对不起对不起!”亦清赶紧冲过去,抽了好多纸巾垫在茶几上,以免更多的酒水洒在客人裤子上。
  “你他妈会不会干活!?”被洒了大片酒水的Match还没吱声,郑远臣却怒了,呼的一下站起来照着颂可的脸就是一耳光。
  郑远臣一米八六的个头,颂可也就一米七八,里面还含三公分鞋垫,这一巴掌拍下来,跟如来佛翻孙悟空似的,倍儿居高临下。
  颂可被掀翻在地上,头又撞上桌脚,两眼一闭,晕了。
  大家都傻了,俩小妖精缩在沙发角不再腻歪了,心想,好家伙,这郑老板是要吃人啊!
  “远臣,你怎么了?”Match也觉得他过激了,表面上劝架,心里却自愧不如,叹自己对艺术还不够执着,应该学学人家郑sir。
  “你他妈动手打人!?”亦清急了,不管手里拿的什么就往他头上招呼。啪嗒!郑老板脸上落了一团湿纸巾——吸得很足量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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