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人徐缓走入。
「小的不敢,元茴叩见王上、欧阳左相,黑牢之地不洁,小的们是担心污了王上的玉足才……请王上明察
。」涎着笑脸,元茴连忙低头趴跪着请安,方才嚣张的气焰全然无存。
即使自己效力的是戎甄及戎螣那边,但也没必要得罪欧阳胤这方,虽然戎月年纪尚轻个性也嫌柔弱,但毕
竟目前当家的是他──月王,他还没傻到为人当马前卒地去轻拈虎须。
「起来吧!左相只是跟尔等开开玩笑罢了。」敛袖轻挥,年轻的王上似是浑不计较方才狱守们对自己的冒
犯,莹莹漆瞳里却是掠过抹玩味的深彩。
「这个人是谁?降俘吗?怎么打的这么惨?还活着吧!」缓步向前,戎月的目光转向这个半吊于空又遍体
鳞伤的黑衣人身上。
「禀王上,这人是敌国的奸细,被血鸢大人擒下的,小的正遵令拷问他敌方的一些军情,因为他迟迟不肯
吐实所以才动了大刑,王请放心,血鸢大人交代过此人的重要性,小的不会失手收了他的命。」
看似尽责的回报,却是省略了重点未讲,元茴很是明白虚与委蛇的个中真谛,不能不说但可以想法子说的
不清不楚,反正眼前也没什么扎眼的事务会让月王起疑。
「这样啊!敌国奸细……是该好好问问。」偏首向身旁的老者顽皮地眨了个眼,戎月随即无事般地丢出了
会令人气咽的下句来:「身为靖远将军的确该知道不少军情内幕,血鸢吩咐的倒是妥当,此人果真是重要
的杀不得呢!」
「王……王上!王上饶命!」才在为自己耍的小聪明感到得意,谁知道下一刻戎月吐出的话语就让他的心
凉了半,人也瞬间矮了截,元茴咚的一声双膝跪地,惶急地猛把脑袋往地上叩。
「大胆!元茴你竟敢意图欺君隐瞒此人的身分,难道说……你是收了大祁什么好处?所以替他们瞒着准备
偷偷放人走?!」怒斥了声,欧阳胤脸上写满了肃煞之色,武人出身的他自是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这一
喝直把元茴吓的是匍匐在地上不住地发抖。
「王上饶命啊!小的没……没有隐瞒的意思,小的更没有跟……跟敌人有什么关系,小的不敢,小的实在
是……是……」
「是一时不小心忘了讲对吧!」
眼看这颗大好头颅都快叩出包来,戎月很好心地替它可怜的主人找了个台阶下,毕竟胤伯生起气来的确是
很可怕,即使是伪装的也不损几分气势,不过瞧他这回居然能这般配合把戏演的这么溜,大概也是平时被
自己磨的差不多了。
「对对,王上英名,小的确是一时不小心忘了禀报,此人身上带了块刻有祁字的温玉,而且是由同伴掩护
逃脱的,所以血鸢大人臆测他就是大祁的靖远将军祁沧骥。」这回不敢再投机藏些什么,谁知道月王安在
这儿的耳目究竟知道了多少,元茴只有把该说及不该说的全一股脑地倒出来。
「这样啊!也就是说他没承认自己是祁沧骥啰……对了,螣王怎么说?他认为是吗?」轻轻柔柔的无害语
声,丢出的却又是个烫手山芋。
抹抹额上的冷汗,元茴知道自己这回是压对了边,月王竟连螣主子来过的事情都知道。
「回王上,螣主子没说什么,只随口说了声姓祁的眼特别,而这姓祁的打开始就不曾开口说句话,小的就
是为这事才折腾了这么久。」老老实实地不敢有半分遗漏,元茴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即使甄主子视这小鬼
为眼中钉,这么多年却也还扳不倒他夺大位。
原因就在于月王年纪虽轻看似羸弱,可实则却聪颖万分,他没有咄咄逼人的威势,也没有令人胆寒的狠戾
手段,可是却仍有办法清楚地掌控每一件要事,然后再巧妙利用人时地利不费力,不动气地解决。
「眼?」闻言戎月不禁眉头轻蹙,只因这无意义的话语实在不像是他螣表哥会说的,他的表哥──戎螣,
一个俊美无俦外表下有着十分难以捉摸个性的男人。
不但手腕狠绝,喜怒无常,行事作风更邪佞的令人发毛,然而他虽然摆明偏属甄后那边的势力,但一直闲
散着没出手对付过自己,如果他认真起来,自己可能早就死在这片大漠上尸骨无存了。
「你……愿意抬头让我看看你的眼吗?」压不下心底的好奇,戎月又向前踏了几步,人已经离黑衣男子不
到三尺的距离,一旁的欧阳胤连忙跟上,就怕这被束缚的敌人万一脱困伤了他,谁叫这孩子聪颖过人什么
都好,就偏是半点武学的天份都不有,连花拳绣腿都谈不上。
在旁静静听着戏,黑衣男子也一直注意着这个有着清脆悦耳嗓音的王,不仅因为他是那达的王,更因为他
方才与这个狱守间有趣的斗智,看来那达这国家内部问题颇不少,只可惜自己没法把这讯息传给祁沧骥知
道。
缓缓地以不多的余力抬起头,他不介意多个人见着自己的一双兽眼,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知道再怎
么躲也逃不开那些秽言辱语后,他才不再刻意隐藏躲避,还是从……那抹唯一让他挂心殃及的柔弱倩影不
复存在了以后……
当琥珀色的眼瞳对上了写满了讶异的黑眸后,黑衣男子终于开口说出了被捕以来的第一句话,更难得的是
那张漠然的面容上竟也露出了另种神情。
「爷?!」
「爷?你是叫我吗?」才为这一双特别的眼瞳感到惊讶,下一刻那沉哑嗓音的呼唤更是让戎月的好奇心升
到了最高点,这个人认得自己?他想不出什么时候见过大祁的靖远将军,而且他的称谓……那是一种屈身
为仆的唤语。
视野虽然朦胧,黑衣男子却自信不会错认了十年相伴的身影,可眼前的这张容颜似爷却非爷……他是谁?
天下间怎可能有如此相似之人……
「喂,别闭眼,你别晕啊……你……」
入耳的语声越来越是模糊,过度的疲乏与痛楚让黑衣男子只能抱着无尽的疑问再次坠回黑暗的怀抱中……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里的又是个陌生地方,只不过这一次人不是被吊在半空中,而是舒服地躺在一床柔软
的被褥上头,就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被人仔细地包扎妥当,感觉好了许多,看来这一晕似乎是从地
府到了西方极乐。
自己八成跟这方漠土犯克吧!中毒中伏,失去意识之频繁连他都忍不住想摇头,跟着爷这么多年的血海闯
荡……好象都白混了……
再次闭上眼调息了半晌,黑衣男子直到认为自己有体力行动时才又张开了眼,紧接着就是迅疾地掀被起身
,打算想法子先化明为暗再伺机离开,毕竟是身在敌营里,他没天真到以为这儿能任他自由来去。
谁知一坐起身偏腿下床时,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孔又是不预期地闯入了视野里,那个让他晕厥前感到惊讶无
比的绝美容颜正大刺刺地直盯着自己看,天知道这人已经在床边杵了多久,自己却居然没察觉半点不对?
!
实在太大意了……是因为这个那达王者身上毫无敌意杀气吗?
「你……」虽然仍难掩心中的震撼,但已不会再冒失地把眼前这人当作了爷,这一次他看的很清楚,眼前
这张脸这身形尽管和爷几乎是一个模刻出来的样子,可是那双眼里的神韵就相距甚远,爷的眼只让人感到
冷感到心痛,不似这双眼让人觉得温暖觉得心安。
「不把我当成你的爷啦?你的伤可真重,御医都说如果再多睡两天就要帮你准备木棺了。」长睫俏皮地眨
了眨,丽人依旧是不动如山地托腮瞅着人瞧。
「说真的,我跟你的爷长的有那么像吗?他也一样这么漂亮?我叫戎月,目前算是这地方的老大,你呢?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呢?」
眉梢子微扬,黑衣男子再一次佩服起这个那达王心思之慎密,至少,他没人云亦云地也把自己当成了祁沧
骥,这么问是为了想听自己亲口承认才肯相信吧!
「喂,别拿靖远将军的名字搪塞我,我知道你不是祁沧骥,根本不像,怎么看也没那个样,皇室中人不是
这样的。」再次眨了眨那双美眸,话语中有丝淡淡的抱怨语调,戎月显然是不希望黑衣男子以对其他人般
同样的态度应付自己。
「……那该是什么样?」让人品头论足好一番,黑衣男子终是忍不住开口回问了句,说实话,他是有些好
奇祁沧骥在旁人心中该是什么副模样,英明神武贵气逼人?还是力拔盖世气吞山河?
就自己所知,那位将军大人除了有股卓然天成的王者气势外,还有的就是十分不搭的玩世不恭无赖样,尤
其是在爷跟前几乎没半点正经,连自己有时都不免怀疑起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子跟那个有着靖远之威的
王爷世子会是同个人。
「呵……一付欠扁样啦!就像我差不多。」露出甜美的笑容,戎月不意外眼前那张淡漠的脸孔霎时变得愕
然,再来连紧抿的薄唇都显得有些抽搐,他大概是想笑又不好意思放声高笑吧!
「……如果标准是这个,我的确不是。」敛睫掩去了笑意,戎月这一番轻松的言谈让黑衣男子不由得卸下
了些许防心,更遑论还是对着那张铭心刻骨的脸孔,叫他想冷下脸不理不睬也难。
「赫连魑魅,魑魅魍魉的魑魅。」报上自己来自地府鬼域的名字,赫连魑魅第一次抬眼正视那双如那个人
般清澈的黑眸:「我是杀手,『黄泉』的杀手,任务是刺杀你──那达王。」
语音刚吐,一股劲风已是由帘后卷入,上次见面时伴在戎月身旁的五旬老者一把将戎月扯退了好几尺,如
临大敌般举掌在身前戒备着,显然他原是隐在暗处保护着戎月,然而在听到赫连魑魅的所谓目的时却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