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夺情 下————代号虎
代号虎  发于:2010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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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锺,我将霉运的控制范围由一辈子,缩短至我二十岁之前。

  又等待了一刻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一群教养极其良好的麻雀。

  清晨的凉意渐渐散去,空气变得有些闷热。晨练的人也早已回家,小广场上偶尔穿行著行色匆匆的路人。

  一个园丁双手握住长剪,在不远处修剪著树篱。一位保姆推著小推车来到草坪上,从车上抱下来一个婴儿。那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踢腾著肥肥短短的双腿,想要挣开保姆的双手,自己迈开脚步。

  然而,他做不到。他太小了,他甚至无法独自站立起来。

  唉……我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真是可笑,我不该这麽颓废。难道还想再逃避一次吗?只要我够坚定,应该能够维持住家庭关系的平衡。我有义务这麽做,家庭和亲人,永远该摆在优先位置,我有义务维护。

  只要适当地改变我自己,就能够做到。

  继续躲在这里毫无意义,明智的做法是回到外公家,并且最好现在就为失踪的这几个锺头,编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沿著湖岸的草坪,绕个半圆,就能到外公的宅院,我慢慢的走过去。草坪的边缘,临近湖水的地方,长著一丛又一丛修长的茅草,中间匍匐著一簇又一簇茂盛的野蔷薇。

  野蔷薇的满是荆棘的枝条,纵横交错,累累垂垂,坠向平静的水面。深绿略带棕红的叶片之上,零星绽放著些许小巧而精致的粉红色花朵。一只红色的短尾巴蜻蜓从湖面上飞来,停驻在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蔷薇花的身侧。

  很美。是我喜欢的风景。

  许多一闪而过的不起眼的细节,总是能打动我的心,转变我的心情。

  因此,当我即将到达目的地,准备翻过树篱,进入庭院的大门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相信自己能够冷静又理智地处理任何事了。

  树篱并不高,跨度也不是问题。我抬腿迈过去,落脚的时候却意外地被猛力拉扯住,裤脚被一根粗枝攀住,身体便整个向前栽去。

  我并没有摔倒。终於,我也有好运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掌及时揪住了我的後衣领,另一只手臂横在我的腹部抵挡住了下坠的力量。

  “谢谢。”我稳住身体,衷心地向这位速度与力量兼备的英雄道谢。

  然後,一抬眼,我便明白了一件事。

  我深深地明白了自己那麽虔诚也等不到麻雀的粪便的原因。

  “你怎麽会在这里?”我问著眼前这位面无表情的人,竭力压抑住内心的慌乱。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他说。

  是的,我等待的是雀粪,而不是你。我想让你知道你和雀粪之间的不可调和的关系。

  但是,我不知道该说什麽。时机不对。我无法接受这个人出现在此时此地。

  “上车。”明佑康紧抓著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打开车门。

  第41章 当爱已成往事

  被抓住的手臂隐隐作痛,传递著他的强横。

  说实话,如今的我已经变得有点听天由命。许多事,我都不在乎了。

  钻进车里,看著他绕过车头,坐进我身旁的驾驶席。车子滑进车道,便快速地行驶在林荫道上,直到出了社区大门,汇入大街上的车流,车速才慢了下来。

  车流缓慢前进著,速度虽慢却没有遇到堵塞。我将手肘支在窗框上,曲起手指轻轻敲击著车窗。去哪里都无所谓,不可能会有更糟糕的意外发生了。更何况,我早就知道,必定会有再次见到这个人的一天。

  “夏天快要过去了。然後是秋天,冬天。”我无聊地望著窗外,声音里有著掩不去的倦意,“秋天总是那麽短暂,秋高气爽的日子转瞬即逝,接著便是漫长的冬日。低矮苍白的天空,阴冷的风,软弱无力的阳光,枯黄的草坪,冰冻住的路面,绵绵不绝的雨雪──”

  “你会待在暖气充足的屋子里。”他打断我的呓语。

  我嗤笑一声,自嘲道:“应该真的是那样吧。”

  无边的倦怠涌上心头,侵袭著全身每一根神经。我的心底深处,莫名地升起一股自我厌弃感。

  车程出乎意料地短,进入一个社区後,又行驶了两分锺,在一栋有著开阔的院子的小巧的二层楼前停了下来。

  明佑康径自下了车。我看了一眼他那阴沈的脸,也打开车门走了出去。总之,不管怎麽看,都看不到他的脸上露出那种开朗又狡黠的笑容。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走进门厅,他按下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四十来岁表情僵硬的高个子妇女。她一语不发,侧过身让我们进去,立即又将门锁好。

  进门就是一间客厅,光线不太好,我注意到是因为百叶窗的缘故。有些不一样的是,所有的窗户都安装著金属栅栏,和百叶窗、玻璃窗重叠在一起,显得毫无美感,真个居室看上去沈重又压抑。

  明佑康未作停留,直接上了楼梯,中途停了下来,转过身对著仍伫立在客厅中的我说:“上来。”

  我踌躇了一下,终於还是迈开腿跟了上去。不管那些金属栅栏使这栋房子看上去多麽象牢房,他都不可能就此监禁我吧。

  上到二楼,楼梯口前的一小块空间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起居室,有两组沙发,一张小圆桌,甚至还有电视机。一个穿著针织衫和棉布长裙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斜倚在沙发上看小说。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站了起来。她也没有说话,只是朝一间敞开著的门看了一眼,然後向我们点点头。

  我们走向那扇门,她坐进沙发,继续读那本小说。

  这是一间和楼下客厅格调相同的屋子里,只是更加凌乱一些。房间很大,光线也不好,窗户上没有安装百叶窗,遮住那些刺目的栅栏的,是精致的绣花窗帘。

  一只很大的梳妆台摆在窗边,梳妆台前一只很特别的圆形兽脚凳上,坐著一个女人,正伏在台面上,见到我们进来,她掀起眼皮看了看我们,然後甜甜地微笑著,并举起拿笔的那只手,将中指竖在鲜红的双唇之间“嘘”了一声。

  我立刻保持缄默。

  明佑康挑了一张远离那个女人的沙发坐了下来。我则在旁边另一张沙发坐下。

  房间里的家具并不多,但是偏偏就是给人很凌乱的感觉。里间显然另有一间卧室,门开著,可以看到一张堆满了枕头的大床。

  没有人说话,我自然也无话可说。有充分的时间可以打量这间屋子,和这个女人。仔细看的话,这个女人已经不年轻了,但她却正以孩童般的天真和专注的表情,趴在梳妆台上写东西。

  我判断不出她的具体年龄,也许四十岁了,也许五十岁了,略略有些发胖。穿著一件深色的吊带睡衣,外面罩著一间同花色的宽松睡袍,头发的长度过肩,应该精心整理过,是那种很不自然的发卷。

  对於女人的化妆,我一向是觉得博大精深,所以,我不敢断言她的妆是否过浓,或者是否有欠庄重,尤其当我无意间看到她不曾穿拖鞋的双脚,一只脚的脚趾泛著豆蔻色的荧光,另一只却是几乎墨绿的幽光。我承认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翻看姐姐的时尚杂志了,因此也不敢对所看到的一切妄言。

  明佑康一直看著那个女人,他双唇紧闭,毫无开口的迹象。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等什麽,为什麽要在这里。但在此之前,跟他上车的时候,我已有奉陪的决心。所以即使被屋内的另外两个人遗忘,我也倍加耐心。

  忽然,那个女人抬起头来,对著镜子笑了,那是一个浅浅的笑容,在我看来,那个笑容有些奇异,竟然会在一个如此年纪的女人的笑容里,看到欲语还休的羞涩,仿佛是乍然面对暗恋已久的初恋情人的少女,有著甜蜜的喜悦,却又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怪异之处就在这里,是那样含羞带怯的笑容没错,却没有令人心神荡漾的风情。什麽样的女人会这样对著自己笑呢?

  那个女人向前方的镜子伸出一只手,我才发觉自己领会错了,她伸手抚摸的是一张照片。我的视线移到她的指尖。梳妆台镜子的边缘,插满了照片,就连梳妆台上,也摆满了相框。

  她的手指轻触著照片,麽指缓慢却又不住地在照片上拂过,脸上依旧是那般的笑容,或许,那笑容中更多出了爱怜。

  我不免难为情起来,不知道是否要提醒她这屋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存在。我不介意被人无视,但不愿意被误会窥视别人的隐私。

  旁边那个人仍然一副雕像状,我没有兴致哄他开口。重新审视这个环境,很快便发觉到特别之处。屋子里但凡有呈水平平面的地方,全都摆放著相框,不是在陈列架上那种错落有致的摆放,而是胡乱拥挤在一起,就连每一堵墙壁上,也都高高低低挂满了相框,且都毫无章法。

  我所坐的沙发扶手边,有一只落地台灯灯,即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平台,也摆著两张照片。信手取过一只相框,是一张很普通的生活照而已,光源的角度选择得很不对劲,景物位置偏离重心,画面完全没有均衡感。照片中的男人姿势有点乏味,看表情似乎并没有在拍照的自觉,他的视线注意著别的地方。

  整张照片如果说有任何值得为之购买一只上好的原木相框的地方,那便是照片中的这个男人有著非常上镜的外型。

  将相框放回原位之後,我又拿起旁边的另一只。依然还是那个男人的照片,再次浪费了一只好相框。

  沙发前的茶几上,也摆著好几只型号不等的相框,我伸长手臂,一一转过来看,竟然全都是同一个男人的照片。

  我不由得留意起来,仔细地看著墙上的大大小小照片,果然,全部都是同一个人。有好几张放大的照片,看上去还不错。那个男人一副好身材,又有极其漂亮的相貌,尤其是展开笑颜的时候,夺目的光彩令人难以直视。

  想必这个男人是这间屋子的主人非常重要的人。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似乎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不过,细看的话,有些照片的边缘有著浅浅的斑驳的色块,应该是有些年头的旧照片。也许,是这个女人的丈夫吧,或者是一直难以忘怀的已去世的丈夫,所以才满屋子都是他的照片。这样,就完全说得通了。

  在漫无目的的等待中,我很满意自己用无懈可击的推理来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突然,在一片寂静之中,梳妆台前的女人募地惊跳了起来,她张大眼睛,然後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转身扑向另一个方向的一张圆桌,她飞快地拿起桌上一台固定电话的听筒,双手捧起放到耳边。

  “……嗯?是我呀……正在等你电话呢,就知道你肯定会打来……坏!故意让我等呀……嗯,我等你。”

  娇嗲的声音,温柔的语气,旁若无人的神态。

  真是难为情。我的脸没来由的热了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沙发里缩了缩,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收了线,她再次满脸欢喜地回到梳妆台前坐下,继续伏案书写。

  我茫然地看看她,再看看那台电话,隐隐意识到根本就没有听到那电话铃有响过。再一瞧,越发觉得奇怪,那台电话机并没有连接著电话线,只是那样孤零零摆在桌上而已,不可能会有铃声,也不可能会有通话。

  百思不解之际,只见那个女人挺直身子,深深呼了一口气,接著打开一只抽屉,摸索出一沓信封,她将刚刚写好的那张纸折叠起来,塞进一只信封,然後又从抽屉里摸出一张邮票,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将信封口和邮票舔上一遍,再用力压紧粘牢。

  她再次站了起来,带著满脸的喜悦与满足,走向靠著另一面墙壁的一只原木立柜。立柜约两米高,是很古朴端庄的款式,柜门上的精致繁复的镂空雕花,两扇柜门挨近最顶端的位置,各有一道一!来宽,一根筷子那麽粗细的镂空细缝。

  那个女人再次检查了一遍邮票和封口,又将信件举高,轻轻地亲了又亲,然後,让我目瞪口呆的是,她毫不犹豫地将信件塞进了柜门上方的那条镂空细缝里。

  我浑身不舒服。

  继续待下去的话,我会觉得自己是在冒犯这位妇人。

  “她在干什麽?”我轻手轻脚地挪到明佑康的旁边,压低嗓子问他。

  他依旧未开口,只是飞快的瞥了我一眼,眼神无比的犀利。

  我缩进沙发去里,片刻後还是觉得不甘心,便不易觉察地指了指茶几上的照片,再次低声问:“他是谁?”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犀利,注视我片刻,才冷硬地说道:“她的爱人。”

  他的眼睛望著那个女人,眼神冰冷,空洞。

  果然是爱人。我的心里叹息一声,却又有些刺痛。早晨,酒店套房里的那一幕难以忘怀。在他和我之间,谁能够像这个妇人一般,有著如此的深情?

  那个女人迈著轻快的步伐走回梳妆台,满脸愉悦地检视起台面上的瓶瓶罐罐,精心修饰起妆容。

  实在是坐立难安,不知道明佑康怎麽做到对这样尴尬的处境毫不在乎,我决心先行告退,去门外等著。

  刚站起身,明佑康也快速站了起来。他拉住我的手臂,说道:“我要和你谈谈。”

  门外的那个女人仍旧倚著沙发看小说。被拖著下楼让我很不舒服,这栋阴暗封闭的房子也让我不舒服。

  楼下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他一指沙发,示意我坐下。

  “如果时间不是很长的话,我就站著好了。”我故作轻松的在客厅里踱了几步,然後转身面对著他。

  第42章 锋利的爱与恨

  “不管最初我对你有什麽想法,和我後来迷恋上你的疯狂程度相比,那些接近你的不轨企图都显得微不足道。不管你是怎麽看我的,摊开来的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全心全意爱上了你。”

  明佑康站在客厅的另一端,声音低沈地开始他的开场白。

  “即使我对你耍手段,逼迫你,要挟你,那都是因为我心中的忧惧。我真的爱你,想要得到你,却非常害怕自己的爱会落空。”

  “至今,我还无法忘却那一段每日都可以见到你的日子。每一天都沈浸在忘却一切爱著一个人的喜悦里,每一天都为得不到对方的回应而焦躁难耐,每一天都迫不及待地想向对方倾吐自己满腔的爱情。”

  “你说我卑鄙,你说真心爱一个人就不会强迫对方。可是,我该怎麽做呢?我不在乎去和东野竞争,但我知道你的心并没有偏向我。我能怎麽做?每日送你鲜花请求你答应和我约会吗?我爱上的,是一个男人。你认为,鲜花和钻石能打动你吗?我的哀求和苦苦等待能让你回头看我一眼吗?那些传统的追求套路,无论多麽经典,恐怕也很难让一个正常的男人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情。”

  “我能怎麽办?”他看著我,平静地问道。

  我一动不动地站著,没有意识到他在向我提问。

  果然,他也并没有等待我的答案。他一只手按住臀部,一只手掌抵住额头,慢慢走了两步之後,低声重复道:“我能怎麽办呢?”

  “虽然对西林有点抱歉,但她和我一样知道彼此之间不可能真的会有什麽真情密爱,在那种圈子里,很少有不带社交面具的交际。我的外貌和家世背景使我常常毫不费力地得到一些以虚荣心为本质内容的爱情,我利用西林来索求你的爱情,在其它方面,我尽情地任由西林利用。”

  “我几乎可以认定自己快要成功了。因为,你逃跑了。这证明我的方法非常有效。但是,你不该逃跑的。在这个世界上,你最不该做的事,就是背弃爱著你的人,不该从最爱你的人身边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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