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相熟的酒行买了酒後, 程霖缓缓步行回家。 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在白天到工地以外的地方, 今天发现走在阳光满溢的街道感觉其实很不错。 用空著的右手熟练的点著香烟, 程霖徐徐的吞吐著白雾, 临近家门时, 他熄了手上的烟, 将半截烟蒂丢进垃圾筒里。
　　“你还是一样, 那麽洁癖。”
　　程霖循声看去, 一个神采飞扬, 身著剪裁讲究西服的年轻人正靠著路肩的大树, 咧开嘴冲著他笑。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笑餍。
　　“等你好久了, 我的秘书没通知你吗? ”夏晓明对向他走来的程霖伸出手。
　　“你是那个……新任总裁?”程霖清冷的嗓音依然波纹不兴。
　　“没错, 达音建筑是夏氏新收购的公司之一。 霖霖, 我回来了。”夏晓明难掩兴奋之情。 自从处理继承权的手续问题回国那一次, 算起来, 他们有整整两年没见了。 他一下机就直奔程霖这里, 为的是想给程霖一个惊喜。
　　“你怎麽……”程霖认真的上下打量夏晓明。“一点都没有长高。”
　　夏晓明的手僵在半空： “你不能说点别的吗?”
　　程霖似乎没有收下这份惊喜。
　　“进来吧。”程霖把酒塞进夏晓明准备拥抱他的双臂中, 转身开门。
　　聚餐於是演变成欢乐的洗尘, 夏晓明表面和欧阳净开心嬉闹, 内心却如十五个吊桶, 七上八下的。 程霖没有预想中久别重逢的喜悦, 这使夏晓明忐忑难安。 晚餐过後骆风识趣的拉著欧阳净告辞, 让程霖和夏晓明有独处的空间。
　　夏晓明挨近在洗碗的程霖, 想亲一亲他朝思暮想的人, 但在目的达成前被程霖制止了。
　　“你不帮忙就闪边去。”
　　“霖霖, 你生什麽气?”夏晓明拿起乾布擦碗。
　　“我没有生气。”程霖否认。
　　“我们分开这麽久了, 你不想我吗? 为什麽不让我碰你?”夏晓明快沈不住气了。
　　“你也知道我们很久没见了,”程霖冷冷的说。 “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太亲腻。”
　　“什麽陌生人……”夏晓明一呆。 “霖霖, 你怪我这两年没有回来看你?”
　　夏晓明为了拼在五年内完成大学的课程和拿到硕士学位, 过去两年完全没有回家, 连暑假都在上课, 只用电邮和程霖联络。
　　程霖使劲扔掉手里的碗碟, 积压的情绪终於爆发了： “你根本一点都不想我, 我干嘛要想你! 你……你……真够狠的!”
　　我发十封电邮你才回我一封, 倒底是谁狠呐? 而且你又不爱用视频……夏晓明心里咕哝, 嘴上温柔劝哄:
　　“霖霖, 是我不对, 你发发慈悲, 别不理我……”反正不管怎麽样, 最後低头的总是他。
　　“我要去睡了!”程霖没料到夏晓明会甘脆的道歉, 心烦之下更加暴躁。
　　夏晓明紧紧圈住欲走开去的程霖, 喀喀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麽!”程霖怒道。
　　“你变了, 霖霖。”夏晓明的目光在程霖那张秀致却不失男性美的脸上流连, 像要把他看穿看透。
　　“哪里变了?”程霖给夏晓明审视的视线瞅得不自在起来。
　　“你开始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你以前就算想我, 也不会老实表现出来的。”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什麽时候……”
　　夏晓明按住挣扎抗议的程霖, 轻声道: “我的脑袋只属一般, 要提早完成学业和你在一起, 你可知道我念得多辛苦? 你得了设计大奖, 你可知道我的压力多大? 你老摆著扑克脸, 喜怒不形於色, 我无法揣测你要什麽……我不断问自己, 该拿什麽爱你……一直在你後面不停的追赶, 想成为配得上你的人, 我以为……是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了…… ”
　　程霖停止乱动, 有点诧异的看著夏晓明, 他从没想过夏晓明心中会有这样的矛盾。
　　“不过, 我总算放心了, 你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会闹情绪, 会想念,”夏晓明调皮的眨眨眼。 “还会……欲求不满。”
　　“胡说什麽!”程霖涨红了脸, 不甘示弱的反击：“哼! 你认为……你已经配得上我了?”
　　“至少……”夏晓明大笑。 “我已经成熟到可以宽容你的缺点了。”
　　程霖挥出的拳头被夏晓明拦个正著, 两人双双滚倒在流例台上, 一切言语融在浓得化不开的吻中。
　　“幸好有植芝健一送我的礼物,”趁著程霖喘息的空档, 夏晓明一边解衣一边开口。 “不然我一定挨不到今天。”
　　“信封里头是什麽?”程霖忍不住问了。
　　“你小时候的出浴照。”夏晓明开心的回答。
　　“…… ……”
　　那天晚上, 夏晓明在客厅睡了一夜。
　　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周末, 夏晓明和陆有为等人相约在骆风家後面的篮球场打球。
　　“霖霖打的挺好的。”夏晓明著迷的盯著程霖的投篮英姿。
　　耀眼的身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程霖随手将晶莹的汗水拭在衣服上的小动作, 令夏晓明全身发热。
　　欧阳净接著程霖丢来的球, 不过无法顺利上篮。
　　“刚才怎麽不见你这麽卖力围堵程霖?”欧阳净左移右挪还是摆脱不了夏晓明的纠缠, 不禁出言埋怨。
　　“我拦不住他啊, 你比霖霖逊多了。”夏晓明嘿嘿一笑。 “要过我县内第一後卫这关, 再等八百年吧!”
　　欧阳净曾是篮球校队, 程霖根本不可能和他相提并论, 夏晓明的话立刻气得欧阳净跳脚。
　　“好! 我跟你拼了!”
　　在场边休息的骆风将矿泉水递给跑过来喝水的陆有为, 语带怀念的道:“时光好像倒流回大学时代。”
　　“不行了,”陆有为灌了一大口水, 有感而发:“我呀, 日夜颠倒的日子过太久, 体力大不如前。”
　　“学长的选择叫我们都跌破了眼镜。”骆风在长凳上坐下, 悠然的观看球场内的竞赛。
　　陆有为是个运动健将, 外形豪迈英挺, 他念研究所时被星探相中, 如今是某大名牌服饰的御用模特儿。
　　“唉, 当年我母亲住院, 急需用钱, 没办法啦。”陆有为有些无奈。 “人在困境中难以保有自我, 这个道理我是後来才逐渐明白的。 如今过惯了舒适的生活, 又成了金钱的奴隶。其实, 我最想做的, 是和晓明他们一起打一场球。”
　　骆风了解的点点头。 欧阳净正为刚投进的一球大声欢呼, 球场上闹哄哄的三个人, 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形成鲜明的剪影。
　　年少轻狂的岁月中, 情愿流泪也绝不低头； 然而, 人事的变迁会削减人的锐气, 会催人成长, 会逼得人圆滑世故, 或者……也有像程霖这样……越磨越活出自我的……
　　骆风浮游在过去时空里的思绪被汽车的鸣笛声打断。
　　“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夏洛克在篱笆外面叫。
　　“星期天还开会?”陆有为扬了扬眉。
　　“晓明很努力呢。”骆风说。
　　“等一下!”夏晓明应道。
　　“不愧是夏氏的新当家……他的改变最大。”陆有为颔首。 彷佛不久前, 夏晓明仍是他记忆中那个毛躁嚣肆的小子。
　　“有的事, 是永远不会变的。”骆风笑著往前指了指。
　　“你的鞋带松了。”夏晓明向程霖走去, 也不管轿车上的秘书和助理惊讶的眼光, 蹲下身子全心全意的替程霖系整鞋带。
　　有人说过, 不变的东西实在太无聊了。 然而, 有的时候, 不变却是一种幸福。 你同意吗?

　　变奏青春 （番外）

　　桫椤国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的欧阳将军, 此刻正近乎声泪俱下的恳求他的副官。
　　“再一次, 再来一次就好了, 骆风 ……”
　　“不要, 我累了。 ”骆风温和的推拒。
　　“你……”欧阳净提高了嗓门。 “你嬴了就想落跑啦! 我这个月的酒钱都输掉了耶, 你给我一次翻本的机会嘛……”
　　骆风欣赏著眼前人儿气急败坏的表情, 慢条斯理的提醒: “你上个月欠我的钱也还没还。”
　　“就是啊!”欧阳净一击手掌, 说: “所以你务必要跟我再玩一局, 我若嬴了可以一并还你。”
　　“这样啊……”骆风看著丝毫不觉自己的歪理有何不妥的欧阳净。 “速战速决, 赌大小吧, 点数大的人嬴。”
　　“好!”欧阳自信满满的晃了晃手里的骰子。 哼! 他就不信邪! 骆风的运气不可能每次都这麽好!
　　三只骰子滴溜溜的在桌上打了几转後停下。
　　“两个六一个五, 十七点! 骆风, 除非你能掷出豹子……”
　　“如果我掷出豹子,”骆风打断欧阳净。 “你打算怎麽办?”
　　欧阳把心一横： “你说怎麽办就怎麽办!”
　　一个令人神清气爽的早晨, 欧阳净在尘埃飞扬的房间里努力排列堆积如山的书籍。
　　“小风, 阿净大哥对你真好, 一休假就来帮你收拾。”夏晓明一边翻阅手里的图画书, 一边赞扬欧阳净的义举。
　　“非也, 他是输钱输到没得赊帐了, 只好用身体来还。”骆风笑呵呵的解释。
　　“别在小孩子面前做有误导性的发言!”头上绑著三角巾的欧阳净挥著鸡毛帚抗议。
　　“哼! 小赌怡情, 大赌伤身, 晓明, 你可别学欧阳。”程霖捂著鼻子, 显然受不了房里因为欧阳净的打扫而扬起的灰尘, 但仍不忘拿对方来做反面教材。
　　“对! 要赌之前, 必需先磨练赌技, 才不会落到阿净哥这样的下场。”夏晓明欣然说出他领悟出来的道理。
　　“不对!”程霖猛敲了夏晓明的头一下。 “应该是要懂得慎选对手, 跟骆风这种赌运超强的人玩, 根本是笨蛋!”
　　夏晓明摸摸被打疼的头, 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如此。”
　　“喂, 你们……”被当作讨论对象的欧阳净待要反驳几句, 程霖已经拉住夏晓明踏出房门。
　　“快走, 再待在这里会生病的。”程霖临行前回头交待欧阳净： “上回打麻将输的钱, 我谅你也还不出来, 明天去我那里整理花园。”
　　“什……什麽! ”欧阳净暴跳起来。 “骆风, 你看看程霖! 他和晓明怎麽不去唱双簧啊? 贬得别人一文不值後又将我当下人一样使唤……”
　　“别骂了, 人家都走远了。”骆风阖上书本, 悠悠的问： “你很在意程霖的看法?”
　　“也……也不是啦,”欧阳净搔搔了头, 一抹忸怩的神色染上眉稍。“欠那小子钱……让人不自在……”
　　感觉就像跟美人借钱般, 有失男子汉的气概。
　　“我替你解决程霖那边的欠款。”骆风不动声色的压下不悦的情绪。 除了我之外, 你谁都不能欠!
　　“这……这怎麽好意思。 ”欧阳净故作考虑状。 “即使我们是好哥儿们……”
　　“我会要你还的, 用身体劳作来还。”骆风和颜悦色道。
　　“行! 我对自己的体力最有自信了!”一心要在程霖面前挽回尊严的欧阳净拍胸脯答应, 浑然不知是签下了卖身契。
　　“今晚到我的房间来。”骆风移开欧阳搭在他肩上的胳膊。
　　“晚上打扫麽?”欧阳净一愣。
　　“加班。”
　　依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骆风房间的欧阳净, 只见一桌子的酒菜和自斟自酌的骆风。
　　“哇! 好丰盛!”
　　“坐下一起吃。”骆风为欧阳净倒了一杯酒。
　　“可是, 打扫……”基本上, 欧阳净算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吃饱了才有力气。”
　　“有道理。”欧阳净决定不和骆风客气了。
　　大快朵颐後, 两个人又陆续拼掉了三大罈子的酒。
　　“说真的……骆风, 我还没看你喝醉过。”带著酒意的欧阳净觉得舌头比平日大了两倍。
　　“酒是醉不倒我的。”骆风放下酒杯, 深邃的眼眸直视欧阳净。
　　“了不起。”欧阳净由衷的佩服。 “逢赌必嬴, 千杯不醉, 你简直是所有男人梦想的典范。”
　　骆风被欧阳净奇异的典范标准逗笑了, 他趋近欧阳净: “我床上功夫也不错, 要不要试试看?”
　　骆风问欧阳 ‘要不要试’, 事实上他也没等对方回答, 早就一把将人抱上了床。
　　“骆风, 你是不是醉了?”欧阳净无措的制止那双在他身上放肆的手。
　　“嗯, 我喝酒不会醉, 可是一看到你, 我就醉了……”
　　“喂! 你……你……”
　　酒精的作用令欧阳净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 更糟的是骆风的挑逗居然让他不由自主起了生理反应。
　　“你在设计我!”欧阳净大急。
　　“你自己同意用身体劳作来还债的。”骆风嘴上说话, 手也没閒著。 他拉起欧阳净的衣服, 手指往下探索, 最後停留在那微勃的火热上。
　　“放……放手……”欧阳净惊慌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他哪有说要这样子还啊?
　　骆风轻笑著吻住那教他著迷的唇, 手掌上下摩擦欧阳净的根部, 直到前端溢出黏滑的液体。 欧阳净无意识的贴近骆风, 以求欲望得到抒解。 骆风舔咬著他的耳垂, 用发涨的勃起抵著他的臀部, 却故意不进入他。
　　“你……玩够了没有!”欧阳净嗔怒的瞪著骆风。
　　“我不是跟你玩玩就算的。”骆风难得的收敛了捉摸不定的笑脸, 扳过欧阳净的身子, 挺进昂扬的分身, 缓缓摆动腰部。
　　欧阳净几乎要融化在骆风的律动里, 在被快感征服的同时, 他有预感, 他们的命运将会紧紧相连, 再也无法分开了。
　　激情过後, 骆风轻抚欧阳净汗湿的乱发, 并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舒服吧? 以後就用这种方式还钱好了。”
　　“我还了多少?”欧阳净有气无力的问。
　　“嗯……”骆风心算了一下。 “扣去刚才还的, 还欠九万三千八百五十个大洋, 所以要再做个九万三千八百五十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