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地把夙茗搂入怀中。
细闻他身上淡淡的体香。
半晌,才侃侃一笑。
“夙茗,烟花节的烟花……要放完咯?”
言罢已松开手。
任由一愣后的少年跑出自己怀抱。
夙茗急急跑向街市,几步后,回眸一笑,动人胜倾尽红尘繁华一梦。
“祈尘!快过来,去买些烟花我们自己放!”
“嗯。”
今夜无星。
连平日幽华一身,光芒万千的明月也自掩其身。
落得满目阴暗,犹如盲者目世。
此情此景,对于身坐高堂横卧软塌之人当是无谓。
可于径上赶路,马上颠簸之人而言,断是可恨。
潋祈尘悠然一叹。
翻身下马,凝目眺望。
薄唇轻抿,无奈一笑。
“看这夜色,怕是不适赶路,还是歇息一晚吧。”
夙茗悠然一跃,离马落地。
姿态轻盈宛若于清澄碧波上翩然舞动的天仙,飘然出尘之姿引得水珠四飞,清漪连连。
“嗯。”z
夙茗柳眉微蹙。
仰面一眺黯然无华的夜。
此等天色,真适合暗杀。
思此,连夙茗自个儿也是一愣。
被自己的想法有些吓到,却又顿时心生不安。
“祈尘……我们是否要生火?”
“怎么?你冷?”y
言罢祈尘盈盈一笑。
揽住夙茗的肩,让他偎于自己。
“不是……就觉得……有些不安………”
夙茗美眸逸出淡淡迷惑。b
仰起脸蛋,凝视上方微显沉重的神色。
那短暂片刻,他似乎感到祈尘身子有过一瞬的僵硬。
“怎么了?”g
略显担忧的问道。
一个月日日相对。
夙茗虽心情起伏还不显著,却比曾经那稳稳无波改变甚多。
时时也会面浮嫣红,或是极淡一笑,而更多则是因潋祈尘而生的气恼怒色。
夙茗乖巧依在潋祈尘怀中,等待他的回答。
他已习惯潋祈尘时不时的拥抱,更有些须沉溺于他怀中的温暖似水。
那股柔意,如春日倾临的风,极轻极润。
“茗,你我共骑一马,至于另一马,伤它前肢。”
夙茗一滞。
却不再多问。
当下离开潋祈尘怀抱。
弯身在草丛边挑了颗尖锐石子拣起。
抵在指尖蓄势一弹。
石子如流星陨落般滑去,擦过骏马前肢,一道殷红顿时沁出。
良驹前肢双双提起。
清亮一鸣,宛如破碎九天的紫雷傲啸。
待双踢及地。
以急速奔驰。
留下漫漫黄土散出阵阵泥味。
“唉,我的千里良驹啊……”
潋祈尘一脸痛心疾首。
引得夙茗美眸一横。
“是你自己出的主意。”
“无奈啊,我是无所谓,可要让茗以身试险,我心不舍啊。不然怎肯让此等良驹身入险境?”
言下之意,你要赔我损失。
“你!”
夙茗神色一阴,正待要发作,潋祈尘立时勾住佳人纤腰纵然一跃,落上马背。
与弃马背道而驰。
驰骋几时辰。
直至三更。
再次遗弃骏马以轻功行路。
东边光晕渐起,薄云镀金时,二人已至洛阳——离潋家别庄只有四日之程。
二人虽轻功代步多时,却神色依旧。
不见任何倦怠。
悠闲地逛了集市,上一典雅小楼饱餐一顿,才继续上路。
本就不奢望会一路畅通无阻。
因此,当夜幕降临,玄色夜行衣从阴暗处突现袭来,夙茗与潋祈尘面上也不见惊讶——昨夜二人弃马使那群杀手误认他们已遭前方人袭击,便不再追击。
做出此决定则是因为二人深觉后方人马武功修为都优于刻下他们面前的前方杀手。
而如何逃避,定会碰上其中一方人马,那当是选较弱的下手。
见光者死。
既已现身于明。
便不再有所顾忌。
但见黑衣人中一身形较高大这浓眉一挑。
众人已同时围上。
黑衣人不多,五个。
过多难掩行踪。
他们极其擅长隐藏行踪。
若不是夙茗的本能感,即潋祈尘也不得察觉。
二人刻下知他们行踪,若不知,防备稍疏定会被这第一击伤到。
然而躲过这一击,便无需担忧。
夙茗手无兵器,只得以拳脚相搏。
虽杀伤力略逊于刀剑,却也不见慌乱。
而潋祈尘手拿随身携带的纸扇,轻轻一挥。
便挡去来者尽散寒光的长刃。
二物相抵,竟有响亮清脆之音。
才知那纸扇扇骨看似以佳木雕琢,实则为坚固异常的镀褐金刚。
而平日潋祈尘摇扇潇洒不存丝毫凝滞,便可知他武学造诣已是江湖少见。
横扫,破空,追尾。
数人身形疾快如阴影掠过。
若被常人所见定会吓得魂飞魄散。
数招过后。
黑衣人已显下风。
然,当夙茗一掌将及黑衣人胸口时。
一阵劲风突扫。
伴着白粉漫天。
夙茗一个趔趄,只觉浑身乏力。
然而,当他目及白粉中隐现的第六人凌厉的脸庞时,更是心神一窒。
以至他对那人手中向自身刺来的剑毫无应对之举。
而当他回过神,却已为时已晚。
便不作挣扎,静静凝视着那人。
他知道,他知道夙夜不喜欢他。
却从不料到……夙夜……那个自称是自己表哥的青年……竟想杀自己。
垂下眼睑,任由寒风扫面。
静等无法躲避的那一剑穿透自己身子。
然而意料中的痛楚时时未到,只有一抹温暖萦身。
随后湿润的液体滴落在脸颊。
那般清晰的知觉,连其在脸上流行的微痒也深入肌理。
再次睁眼,目中的物都模糊了轮廓。
连那抱着自己的人那俊逸的脸庞也朦胧如陷氤氲。
惟独他肩胛上不断溢出的血,刺目依旧。
夙夜见此显然一愣。
目中的凌厉尽褪,竟浮上少许恐慌与诧异。
随后与黑衣人一同跃入黑暗中。
不见踪影。
夙茗没有注意,因为此刻他所有的关注全都集中在潋祈尘身上。
“你……傻子?”
不曾见过此等愚昧的人。
身为江湖三大世家的少主,竟如此不爱惜自己。
“你才傻子呢,竟呆滞地看别人要杀你却纹丝不动。”
“我……”
闻言,眼眶已沁出剔透如水晶泛出荧光般的液体。
“茗,不要哭,你知,我最见不得美人啜泣。”
轻微一叹。
柔和似梦中浮过的光华幽影,温暖如迎风飘动的漫天棉絮,淡却了夙茗满心的伤心与愁意。
“你是不是气我没保护好你,所以蓄意罚我,让我心痛难耐?”
“你……都这时候还说此等话……”
夙茗抹去垂落的泪,呢喃责怪。
随手撕下衣摆一块。
极轻柔的为潋祈尘处理伤口。
并不是第一次为人处理伤口。
曾经也为夙夜及夙凤楼一些杀手包扎。
却不曾如此——手不住轻颤。
看着那原本如温玉般的肌肤绽开,血似泉水涌出,染红了素色绸缎。
“夙茗,不用胆寒,像平日一般就好,且那杀手下手不算重,伤口不深……”
“嗯……”
夙茗为潋祈尘处理完伤口后。
便输送内力予他以加快伤口愈合。
待一切完善后,天已破晓。落下晨光如水,淙淙流淌。
二人心神俱累,并肩坐在树下交谈。
夙茗皑皑的手此刻沾着几许暗红。
胜雪的白配上夺目的红。
妖冶如花开极至,群芳夺艳。
看着身畔少年面色苍白更甚自己这受伤之人。
潋祈尘不免喟叹不已。
婉言安慰道“茗,不用担心我伤势。”
“我……”
何止担心?
更是自责。
若不是自己因来者是夙夜而呆滞原地。
潋祈尘又怎么会为护自己而受伤?
想来真可笑,从小一起的表哥,竟想杀自己。
而相处才一月有余,身份应为自己主人的潋祈尘却以命相救。
若是夙夜狠心下手。z
那他岂不是因自己而命赴黄泉?
思此,竟心生怒意,无法遏止。
“你这大笨蛋!还玲珑之心,竟做这么傻的事!”
潋祈尘轻笑出声。y
目中宠溺与无奈相交,柔滟一片。
“我这心可玲珑呢,至少会懂以苦肉计骗得美人垂泪。”
说罢,伸手抚开夙茗面前的发。b
“……那我若不是美人,你是不是打算冷眼旁观?”
赌气般,夙茗眸光掠过,落在地上。
“呵,你怕我对别的美人施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