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传之翔龙记————木月璇
木月璇  发于:2010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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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一出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那夥山贼全都被点了穴道倒在地上了。

 

後来,据当时在场的包兴,也就是一直跟在包拯身边的随从回忆,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什麽叫做压倒性的胜利。他甚至连这少年的动作都未看清,恶人们便都倒了。不过,他当时还有另一个想法就是“不会是走了豺狼,又来虎豹吧。”这少年的工夫可比那些个杂碎们强多啦。他抱著包袱紧挨著他的主子,微微发抖。


 

“喂,读书的,你看怎麽办?”

 

包拯本来是要道谢的,冷不防被著少年问了一句,倒有些惊讶,心道:“人是他打倒的,问我做什麽,难道是要谢礼。”口中反问道:“少侠不知道怎麽办麽?”

 

展昭道:“他们又不是要杀我,自然是问你这受害人了,要我说,这些败类还是杀了干净!”

 

包拯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俊秀少年竟说出如此话来,令人意外,道:“少侠此言差异,法理尚且兼顾人情,别说你我并非官差,即便是了,这些人也要详加审理,分清主从,依法量刑,少侠怎可动用私刑,视律法为无物。”


 

展昭道:“你这书生好生罗嗦,我若执意要杀,你能耐我何?”

 

包拯正色道:“少侠武功高强,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是不能将少侠如何,不过……”

 

“不过怎样?”

 

包拯又道:“不过包拯必定会将你告到官府,你的样貌包拯已记下,听你口音当是江南人士,外衫虽然质地平常,但发带却是东临庄[注1]的名品。东临旗下布庄在大宋名列第三,每日出货皆有记载,必能查到阁下身份。到时海捕缉拿,少侠纵有绝世武功,只怕也要改作通缉犯了。”


 

展昭微微一笑,抽剑出来,架在包拯颈上,包兴立时软了腿,瘫坐在地。展昭看也没看包兴一眼,缓缓道:“倒真是个有本事的,如此说来,我应该杀了你才是,为了我自己的自由。”


 

包兴此时也不管什麽面子之类,本来小厮的职责之一,便是去讲主子所不愿讲之言,去做主子所不愿为之事。“英雄,饶了我家三爷吧,我们的盘缠都给您,您拿去打打牙祭,咱们什麽都没看见,什麽都没看见!”


 

包拯道:“东临蓝蚕,千金难求,色泽天成,一件成衣,若有蓝蚕丝的绣样点缀,非千两不得,少侠一条发带可比咱那包袱值钱得多。”

 

展昭面上一冷,道:“你说得不错,果然见多识广。看样子,我更不能留你了。”

 

“少侠不会。”

 

“为何不会?”

 

“因为一个要杀人的人是不会这麽多话的。”

 

“或许,这是我的嗜好。”

 

“或许?”包拯轻笑,完全不在意脖子上那透著寒意的宝剑,“少侠是疯子麽?”

 

“自然不是。”

 

“少侠既然不是疯子,便不会杀我。因为我无法想象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会无理由的杀人我与少侠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只是连名姓都不知道的路人,少侠是明白人,又怎会杀在下呢?”


 

展昭又是微微一笑,只是这一回多了几分顽皮,少了几分危险,收剑还鞘,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包拯嘛,我记住你了,不会武功还敢和别人斗,果然好胆色!”


 

“原来方才少侠是在试包某,包某虽然不会武功,但见死不救却是万万不能的。”

 

“好个万万不能!”展昭赞道,“先生虽为书生,却又不输武者的侠义,令人敬佩。”

 

“少侠缪攒了,说了许久,尚未请教少侠大名。”

 

展昭抱拳道:“江湖无名小辈展昭。”

 

包拯道:“包拯虽不懂武,却看得出少侠日後定会名扬四海。”

 

“先生博学多闻,才会是名扬四海,说不定还会流传千古哩。”

 

“少侠客气了。”包拯环顾一下,倒在地上的山贼,问道:“只是这些人少侠打算如何处理?”

 

“展昭方才说交由先生处理,先生说了算。”

 

“好,既然如此,还要请少侠帮忙。”

 

“哦?”展昭扬眉。

 

“包某想请少侠帮忙,将他们送往官府。”

 

“官府?包先生当真是个守法之人。”展昭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听出什麽好恶来。走到倒地的山贼身边,踢开他们下身的穴道,让他们可以行走却不能逃跑。

 

包拯主仆二人见了连连称奇。

 

扶起老道,一行人想不远处的县城赶去。

 

到了县城,一切事物皆由包拯打理,倒还顺利,县官很快录了供,将山贼收押。

 

包拯心里稍安,却见那老道仍是愁容满面,问而不答,不知何故,一旁的展昭虽是个半大的孩子却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又是一头雾水。

 

诸事完毕,已是上灯时分,四人皆已饥肠辘辘,连忙寻个客栈吃饭休息,老道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暂时和他们一起。

 

客站厅堂,展昭包拯一桌,老道包兴一桌。

 

一路行来,展昭、包拯倍感亲近,觉得“先生”、“少侠”的称呼太过生疏,於是互通了年龄。

 

包拯,双十又三,为兄。

 

展昭,十五,为弟。

 

“包兄,此去可是去参加恩科?”展昭问道。

 

“正是。”

 

“包兄学问了得,必能高中!”

 

“那就多谢展贤弟吉言了,贤弟此行要往哪里去?”

 

展昭答道:“小弟也要往京城去,小弟有个兄长早年在京城做事,正打算去访一访他。”

 

“如此说来,咱们兄弟二人还可做个伴儿。”

 

“这倒不错,小弟可以给包兄当个保镖。”

 

包拯高兴道:“看来包某今日这闲事可管对了,要不哪来的好贤弟!”

 

两人又是一笑,聊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回房。

 

包拯回到房中,见室外一轮圆月当空,甚是明亮,取出书本,打算读上一读。偏又静不下心来,想起今日结识的这位贤弟,人真是不错,武功人品俱佳,谈吐不凡,他日性情稍定,必定能成为国之栋梁。左思右想,索性不去读书,学古人来个月下畅游不是更好。


 

步入院中,包拯向展昭的房中望去,屋子黑著,想是睡了。

 

包拯走走停停,行至一处假山旁,忽闻人声,正打算回避,却发现那说话之人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包兴还在自己的屋里睡觉自然不是他,那麽便是展昭和那道长了。


 

展昭道:“道长先将这些银两拿去,其余的事情展昭来想办法,晚些时候再见。”

 

那道人接过银子,跪倒欲拜。

 

展昭手下使力,将其托起,道:“道长莫要多礼,这本是我辈当做的。”

 

道人又谢,转身离去。

 

包拯自觉失礼,想现身与展昭相见,谁料到展昭竟运起轻功,直接回了房。

 

包拯忽然想到,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者众,以展昭的功夫,想必早就察觉到自己躲在一旁,不见倒少了几分尴尬,思及此处,不免又感叹展昭年纪轻轻便心细如发。

 

次日,包拯起身,店家来告,展昭有事待办,已经离店,请包拯先行上路,日後必定赶上,不必挂心。

 

包拯又问那道人。

 

店家言那道人也已离去。

 

包拯想起昨夜所遇之事,总觉得与这二人的突然离开有所关联,一时又抓不到头绪。

 

唯包兴高兴得很,道:“走了好,那人虽救了三爷一命,日後还了便是,这种江湖人咱们还是少惹为妙。”

 

包拯不快,叱道:“放肆,怎可如此说话!”

 

包兴不乐,心中暗道:“三爷让猪油蒙了心了,江湖人哪里好,就知道喊打喊杀的。”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一门心思赶路,眼看日头稍低,却仍不见一处店家,不禁有些担忧。

 

幸好,遇上一个牧童,细问之下,原来二人是走差了路,失了方向。原本向著西南方向的三元镇而去,结果却走到了正西。二人正为找不到宿处而著急,牧童建议他们到前方不远处的沙屯儿寻个人家住下。


 

主仆二人合计一下,也只好如此,便朝沙屯儿而去,不多时,见道旁有座庙宇,匾上大书“敕建护国金龙寺”。包拯心想与其去打扰人家,不若在这庙里住下,於是唤包兴去叫门。里面出来一个僧人,问明来历,便将他们二人请进了庙门。


 

僧人将二人让至云堂小院,摆上茶汤,问了包拯家乡姓氏,知道是上京的举子。

 

包拯问道:“师傅怎麽称呼?”

 

僧人道:“贫僧法本,还有师弟法明,此庙便是我二人主持的。”说罢,告辞出去。

 

一会儿,摆上斋来,虽是些素菜肃饭,饿了一天的二人也吃得有滋有味,倒是那僧人有些奇怪,两只贼眼东瞧西看,目光闪烁,包兴多留了一份心思,暗道:“不会是遇上了贼庙吧!”只盼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夜。


 

吃过饭後,主仆二人在屋内说著话,包拯忽然看到窗外红影一闪,定睛一看,竟是个红衣女子,好好的寺庙哪里会有女客,不禁心生疑惑,起身欲探个究竟。

 

“三爷,夜深了,要往哪里去?”

 

“阿兴,方才那窗外有个红衣女子,你可看到?”

 

“三爷,外边漆黑一片哪里有女子来著,明天还要赶路,也还是早些歇息了吧。”

 

包拯又向窗外望去,那女子的身影分明得很,正往那两个僧人的禅房而去,只当包兴是怕事,便自己出了门。

 

包兴不禁心中抱怨:“我怎麽摊上这麽个爱管闲事的主子?”连忙跟上。

 

主仆二人来到禅房门口,不见红衣女子,却听到禅房内有女子呼喊“救命”的声音。

 

包兴暗道“不妙!”回身欲拦住包拯,却看到包拯已经冲开了房门。

 

包拯冲进门,看到眼前情景顿时大怒,“大胆淫僧,竟敢侮辱良家女子!”

 

只见室内两个和尚满脸红光,被他们逼到墙角的两名女子瑟瑟发抖,前面女子十四五岁年级,丫环模样,正努力护著身後的女子,见包拯二人进来连忙向其求救。

 

淫僧见好事被打扰大怒,立刻向包拯二人招呼过来。包拯哪里招架得了,自是只有挨打的份儿,却仍找机会看能否让那两名女子逃出去,但一直都没成功。

 

包兴一面护著包拯,一面暗自祈祷,有没有哪个看热闹的大侠,快写出来救命啊!

 

淫僧平日就知吃喝玩乐,教训完包拯二人,也已气喘吁吁,这时又听到前院一片混乱,有人呼喊著“走水”之类,搁下两句狠话便锁门出去。

 

包拯虽身上带伤,尚不忘安慰那两名女子。

 

原来这两名女子是此处不远隐逸村李老爷家的人,月月到此处上香,均是由一位年老的僧人接待,这次却是这两名年轻的,她们先前也见过,是那位老僧的弟子,没想到这二人见他们两个孤身弱女子竟起了色心,意欲无礼。


 

包拯进庙至今便没见过什麽年老僧人,也没听那二人提起师傅,如今看来,多半是遭遇到了不测。

 

困於室内的四人正在冥思苦想脱身之法,忽然听闻外面哗啦一声,似乎是铁链落地的声音,四人摒住呼吸,注视著门口。门一打开,进来一个夜行打扮的人。包兴吓得浑身发抖,丫环模样的虽然害怕,仍不忘身後的小姐,那小姐倒是镇定得很,静静地看著夜行人,包拯却觉得著夜行人的身形分外眼熟。


 

夜行人开了门,看见屋内四人,自己开了口,道:“包兄,咱们还真是有缘呐!我这可是第二次救你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展昭。

 

 

 

[注1]东临庄:取自“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沧海剑派所在,世代经商,为东部商盟的统帅,现任庄主贺青生──展昭母亲贺清月之兄,少庄主贺暘,原名展暘,为展昭的二哥,幼年时过继给贺青生。──见《报恩记》、《翔龙记(六)》


 

 

12

“展贤弟怎麽是你?!”包拯看到眼前这张带著些许顽皮的清俊笑脸是又惊又喜。

 

“说来话长,此处绝非久留之地,小弟还是先带你们离开此处再说。”

 

包拯一想也是,回身问那两名女子道:“两位姑娘能走麽?”

 

那小姐道:“无碍,多谢先生、少侠相救。”

 

你道这展昭为何在此,原来他们日前所救的那名道人便是这寺庙中人,法本、法明二人时常抢掠妇女,他们的师傅嗔怪。二人不服,便将老僧杀了。道人唯恐牵连,又素来与老僧交好,便暗想给老僧报仇,因此告到官府。不想,这两个恶僧时常与书吏差役相交,花了银两,买通了县官儿,竟将道人重责了二十大板,以诬告之罪,逐出境外。恶僧记恨,又使银子,雇了山贼行凶,以图治道人於死地。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回道人遇上了包拯和展昭保住了性命。可这包拯又将山贼送往那个县衙,道人先前吃了亏自是不敢言语。那县官儿滑得很,看出包拯是个上京的举子,不欲得罪,便将山贼先行收押,待包拯走後再作打算。包拯也发觉道人反应不对,却不甚明白。展昭虽然年纪比包拯小上许多,但对於这类事从师兄们那里还是听来得不少,再加上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心里已经估计得八九不离十。待与道人一番攀谈之後,正与他的猜想相符,便决定先管一管这闲事。


 

展昭白日里扮成香客在金龙寺转了一圈儿,又从一些百姓口中打探出恶僧关押女子的地方。一入夜便潜入寺来,人不知鬼不觉地救走那些女子,正打算去教训那两个恶僧,忽然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形容举止与那些被掠的女子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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