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猫传之翔龙记————木月璇
木月璇  发于:2010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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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焱叹道:“我岂是不明事理之人,时过尽迁,星河入了官府便入了官府吧,我通幽谷也没有哪一条规矩禁止门人为官的。我若杀他便是谋杀朝廷命官,不是自找麻烦?方才传唤星河时,云飞也在,就知他必是通风报信去了,哪知师兄来得倒迟!”


 

百里唯也坐下,道:“我今日临时起意到碧溪垂钓了,倒是难为昭儿跑了那麽多地方,不过那小子的轻功倒是长进不少,哪天考考他。”说到自己的义子,百里唯面上多少有些骄傲。


 

冷焱有些羡慕道:“云飞和昭儿这两个孩子都很不错,哪像星河,当初几年还好,这些年来我多少有些不了解他了,想是年纪长了,有自己的打算,像这次……”

 

百里唯道:“论资质云飞和昭儿不相上下,不过云飞自小就对武学没什麽兴趣,自我认了昭儿为义子後,更加不用心了,看来将来可继承我衣钵的惟有昭儿了。”

 

冷焱又道:“星河这次的事,师兄怎麽看?”

 

百里唯道:“他是你的弟子,你处理就好。幽谷弟子行侠也好,为官也罢,首要一点就是莫失自我,为他人做嫁衣,给别人当枪使是万万不能的。”

 

冷焱颔首道:“师弟明白了,自会处理妥当。方才我那一击,已废去他右手三成功力,即使再练也无法使出风雷掌的第九重‘九天风雷’了。”

 

“这样……那麽星河就无法将学自你这里的冶炼之术充分发挥了麽。”

 

冷焱点头道:“是的。”

 

“这样也好,星河的好胜心始终过大,希望他入朝为官真能像他所说的那样……”

 

 

 

星居,雷星河居所。

 

雷星河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右臂更是出奇地沈重,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在通幽谷旧时的屋内。

 

这时,门“吱呀”地开了,展昭端著药碗进得屋来,见雷星河正挣扎起身,连忙放下药碗,将他按住,道:“大师兄,慢些起身!”

 

雷星河抓住展昭的手说:“我怎麽在这里,师傅他……”一时情绪激荡,又是一阵孟咳。

 

展昭轻拍了雷星河的後背好一阵,才略见好转。

 

雷星河勉强止住咳,又问:“师傅他送我到这里的?师傅他原谅我了麽?”

 

展昭有些犹豫道:“大师兄别想太多,先把药喝了吧。”说罢,去桌上取来药碗,道:“这是二师叔开的方子,我熬了大半个时辰呢,趁热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雷星河盯著那碗冒著热气的药,有些感动,想小师弟自入谷以来谷中上下哪个不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哪干过这种粗话,恐怕是无人肯为自己熬药吧。如今昭儿还肯这样待他,也不枉自己疼惜他一场……正发楞,只见一勺药已经递到唇边,下意识地张口,咽下,温度正好。


 

展昭先前见雷星河神色黯然有些不安,这会儿见他喝了药略微宽心,又盛了一勺药,放到唇边吹凉,然後送到雷星河口中。

 

雷星河咽下第二口药,笑道:“昭儿,何时这麽会照顾病人了?”

 

展昭有些不好意思,道:“看也看会了,小时没少吃药,还不都是大师兄喂我吃的。”

 

雷星河听了高兴,心道,以後定不能亏待了这个师弟。

 

一碗药在愉快的气氛中喝完了,可这气氛却不长久。

 

展昭坐在床边不知说什麽好。

 

雷星河道:“其实我也知道师傅会说什麽,师傅他让你传话吧,你直说就是。”

 

展昭惊讶地抬眼,有些为难,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雷星河。

 

雷星河手抖著接过信,展开一看,信上只有八个大字“缘分已尽,好自为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雷星河的头也不由得“嗡”了一下。

 

展昭安慰道:“大师兄莫要太伤心,三师叔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不准过些日子便好了。师兄还是早些歇息吧,养好身子要紧。”

 

雷星河冲展昭感谢地笑笑,依言躺下。

 

展昭替雷星河盖好被子,吹熄了灯,随即出了屋,将门仔细掩好。

 

一滴泪从雷星河眼角滑落,从此告别师门,他将开始新的历程。

 

三天後,雷星河伤势好转离开通幽谷,其间,冷焱与雷星河再未相见,众师弟仅展昭一人相送。

 

幽壁已至,雷星河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昭儿,就到此处吧!”

 

展昭道:“无论旁人如何,大师兄永远是展昭的大师兄,展昭相信大师兄即使人在公门也必定是造福一方的好官!”

 

雷星河激动不已,用未受伤的左手用力一拍展昭的肩膀,道:“好!有师弟如此,是我雷星河的福气!”

 

两人相视一笑。

 

雷星河转身一纵,几下,越过幽壁。

 

展昭在原地注视著,直到雷星河的身影消失不见。

 

时天圣六年,七月,展昭十三岁,“风雷刀”雷星河受襄阳王举荐,任命为六扇门总捕头。

 

同年九月,雷星河破两湖连环血案,捕获强盗集团头目铁彪,击杀天下第一杀手任仇,名声大振,上赐御赐金牌,御前行走,荣极一时。

 

此时,一本名为《江湖志》的小册子,按月出现在大城小镇的小摊上,甚至书局中,作者妙闻公子。与百晓生的《兵器谱》不同,妙闻公子的《江湖志》说的不仅仅是武林逸事,甚至包括了政坛杂文,大家诗词,商场形势,每一册的《江湖志》在扉页上都写著这样一句话“何谓江湖?盖有江有湖之所在也。”


 

两年後,通幽谷,炎庐。

 

比起两年前,冷焱明显老了一些,雷星河走後,他收了冷雨为入室弟子。冷雨人虽机灵,但资质比起雷星河相差甚远,教导起来颇费心思。冷焱看著眼前的蓝衫少年展昭,有些歉意。两年了,这少年又长高了不少,三天前,他通过了百里唯的出师测试,已经可以正式出师了。自己很想送他一把趁手的兵器作为礼物,他们师兄弟的每名入室弟子出师时都可得到炎庐打造的兵器,可这三日里,展昭在他的陪伴下试了炎庐内的所有兵器就是没有一件合用,连历代炎庐主人所搜集的兵器都包括在内。


 

“师叔,不忙了,展昭手里的这把剑已经不错了,使了这些年,很顺手了。”

 

冷焱摇摇头,那把剑也是炎庐出品,虽比外面打造的长剑要好些,但仍旧是凡品,这样的剑是很难将昭儿的武艺充分发挥的,难得昭儿使了这剑近十年,竟没什麽损伤,确实是爱剑之人啊,“这样,临走前,师叔帮你保养一下这剑好了。”


 

“多谢师叔。”

 

“谢什麽,你这孩子就是礼太多,师叔拿不出个像样的东西给你才惭愧呢。你随便看看,有什麽中意的跟师叔说!”

 

展昭应著,在炎庐内随意转转,一把匕首吸引了他的目光,顺手一动,带下了一幅画。展昭连忙将画拾起,展开一看,画中画著一把古朴的宝剑。

 

“昭儿真是好眼光,看上了‘秋水’麽?”

 

“秋水?”展昭不解,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握著那匕首呢,忙道,“不是,师叔……”

 

冷焱顾自道:“你看我,把它给忘了,‘秋水’你拿去,防身正好合适。”见展昭还要说什麽,冷焱眼睛一瞪:“别推辞!”

 

展昭含笑收下,道了声“多谢师叔!”想起方才画上的那把宝剑,又问道:“师叔,这画是?”

 

冷焱看了眼画,说道:“这画中所绘的宝剑名为‘巨阙’是战国时著名的铸剑师欧冶子所铸,昭儿若能得到它,对敌时必能事半功倍。”

 

冷焱後边说的话展昭没有留意,他只注意到“巨阙”这个名字,和那宝剑的样貌,好像在哪里听过,见过似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半月後,展昭踏上了返家的路程。十二年过去了,当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那时三个人同去的通幽谷,回来时却只有他一人,想到这里,展昭心中,悲痛不已。究竟是谁,害死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又身在何方?

 

 


9

 

常州,多少次在梦中回到这块土地。在梦里,有和蔼的父亲,慈爱的母亲,严肃地大哥,活泼的二哥,自己曾快乐地在常州的土地上奔跑,穿过低矮的灌木,和那漫天飞舞的绒花们嬉戏,玩耍,感受那不同时节的风的气息……梦总会有终了的那一刻,醒来,他还是身在通幽谷。这一次,他真的回来了,回来他阔别已久的家乡。


 

尽管离家的时候年级尚小,展昭仍然准确的找回了自己的家门,曾以为遗失的记忆仿佛决堤的河水般争相涌出。近了,近了,那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大门终於近在眼前了。


 

展忠早在多日前就接到信,说是三少爷要回来了,高兴得几夜没睡好,算算日子,今天人就该到了,一大早就守在门口,盯著那条从村口一直延伸过来的大路。中午时分,一个骑著马的蓝衣人出现在不远处,展忠揉揉眼睛,心里仿佛喝了二斤好酒般地高兴,是他,是他,他的小少爷回来了,与他父亲一般的容貌,骑著高头大马回来了!


 

展昭老远就看见那守在门口的身影,是忠叔,在他记忆里和父亲同样重要的人,多少次他骑在忠叔肩头在林子里玩耍。

 

展昭到了门口,展忠接过缰绳道:“三少爷可回来了,大少爷都念了好些回了。”说著,又招呼过来几个家丁替展昭拿行李。

 

“忠叔的身子还像我走时那麽硬朗。”

 

展忠摸著有些花白的胡子,道:“老奴还等著伺候少爷们的小少爷、小小姐呢。三少爷这回回来,身子也好了,也该开始物色新娘了,改天得请村上的王媒婆过来一趟。”


 

“忠叔──”展忠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有点儿唠叨。

 

“对!”展忠又道,“村上的不行,三少爷这样的人品怎样也得到县里去请个大媒!”

 

展忠倒是说得兴奋,殊不知後面的展昭却是听得心惊,想他展昭不过刚刚十五岁用得著这麽著急娶妻麽?

 

见过兄长,祭过母亲,展昭和大哥展昀聊起了这些年在通幽谷的经历,说到离故之时在师叔冷焱那儿看到的“巨阙”的图画,展昀道:“巨阙,你当然看著眼熟了,那本就是咱们家的东西,你小时可喜欢它了,三天两头地跑到放巨阙的房间里去和它玩。爹嫌那剑煞气重,又怕伤了你,不让你去,你还不高兴,有一回你不小心割破了手,爹还骂了你一通。结果,你哭了一宿,娘哄著你把爹赶了出去,爹就在你屋外走来走去的,我和你二哥还笑爹……”展昀说到这里,神色一黯,这情景在展家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如今只希望有朝一日父亲可以归来。[注1]


 

展昀口中那些童年往事在展昭的记忆里并不深刻,他只记得第二天爹送给他一个木头雕刻的小马,他一直带到了通幽谷。“大哥,这些年可有父亲的消息麽?”

 

“有,也可以说是没有。”

 

“此话怎讲。”

 

“没有证据,一切只是为兄的一点推测。二师伯曾经和我说过,母亲临终前反复重复一个‘香’字。”

 

“这个二师叔也和我说过,但这些年来并无所获。”

 

“那也不无道理,因为有些事情二师伯他们并不知晓。”

 

展昭静静地等待展昀的下文。

 

展昀顿了一下,又道:“你出生那年我已经五岁,很多事情我都记得。那一年正是大中祥符八年,发生了很多事:先皇册封还是八贤王三世子的当今皇上为太子;全国各处均有八九岁左右的孩子失踪,传闻主使人为‘幽冥天子’,後来失踪的孩子又回到家中,只是失去失踪时的记忆,一时间‘幽冥天子’被传为神人;襄阳王出资兴建的志鸿堂发生火灾,烧死了很多先生,事情正好是失踪孩子们回家的前一天,因为志鸿堂的大多学生获救,先皇嘉奖襄阳王封其为仁王。那一年父亲母亲也曾去过襄阳,带著尚在母亲肚子里的你,究竟在襄阳发生过什麽,父亲母亲并没有提,他们回来後带回了‘巨阙’。在一次闲谈中,父亲曾暗示我如果发生意外要带著‘巨阙’和弟弟们去通幽谷,显然父亲已经有所感觉了。可是後来,我也曾调查过,全无头绪。”
[注2]

 

展昭听完思索了一会儿道:“看来父亲的失踪应该和襄阳王有些关联,即使没有也应该和襄阳有关。我大师兄曾被襄阳王举荐作了六扇门总捕头,他一向很疼我,我看不如找他问问。”


 

展昀有些惊讶,道:“你说的可是雷星河。”

 

“不错,大哥知道他。”

 

展昀笑道:“六扇门的总捕头我当然知道,如今向他询问恐怕是不行了。”

 

展昭怪道:“为什麽?出了什麽事麽?”

 

展昀转身拿了一本小册子给展昭。

 

展昭认识这本册子,是妙闻公子的《江湖志》,他在通幽谷也见过,只是通幽谷要比市面上晚三、四个月是出谷的师兄弟们偷偷带回的,因为身为谷主的义父禁止谷中门人看这本书,原因不明。这一本是两个月前出版的,他还没看过。展昀替他翻到政坛那一部分,展昭一眼便看到了几个大字“昔日六扇门总捕引咎辞官不知所踪”,顿时大惊,“这是怎麽回事,真的假的?”不怪展昭有所一问,这妙闻公子经营的是消息的行当,可这《江湖志》中所录之事却是真假参半,言过其实也是有的,若想要更确切的消息,麻烦上妙闻庄,拿出银子消息到手。《江湖志》为大多数人喜欢也正是这一点,恐怕是娱乐性更大,也有不少以挖掘其中隐藏的真相为生的,有说的准的,也有赌博性质的。


 

“是真的,朝廷颁过告示了。”

 

“怎麽可能,大师兄那麽厉害,为什麽会引咎辞官呢?”

 

“你在谷中自是听不到什麽消息,这一年可热闹呢,皇上亲政後,不少身在要职的大臣遭到暗杀,刺客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杀手,海捕文书上用他投店时所用之名‘邵剑波’进行通缉,可这邵剑波在两个月前在天子脚下杀死最後一个目标後便销声匿迹了,雷总捕头搜查月余仍无所获,不得已辞官,据说这还是念著他以前的功劳的,因为後来又查出雷总捕头任职期间滥用职权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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