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无关星霜之误入藕花(穿越)----水晶蓝雪
  发于:2010年0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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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暴的填食举动令连峻猝不及防,剧烈地咳嗽起来。勉力止住咳嗽,肩膀却神经质地瑟瑟发抖起来,冷汗也再次自额上坠下。连峻双手环住自己,身体缩到了床角。
  图日朗的现身令连峻已经固结的恐怖记忆重新开始流动。那一天,被眼前这个男人打昏以後,不知睡了多久,便伴著身体撕裂般的疼痛醒来。
  虽然苏醒了,连峻却宁愿相信自己还在做梦──只要是梦,再长、在可怕也无关紧要。那天,从白天到晚上,自身後被洞穿了不知多少次,失去意识也不知多少次。被束缚的身体连拼死挣扎都做不到,只能任由那男人在体内肆虐……对身体施加的折磨并不可怕,真正令连峻感到恐怖的是,尽管他不停地试图反抗,身体却渐渐适应了图日朗的步调,到最後,他连哭泣、出声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完全失去自我地默许自己一次次被图日朗的激烈撞击抛上高潮。
  连峻很早就认清了自己的性向,却常常因为“晚熟”、“纯情”之类的理由被好友纪真取笑。尽管此前连峻已经暗恋青梅竹马的何为好久,但却始终保持著情窦初开的状态。这次,在穿越时空这种难以想象的奇遇中,在意外的场合因为意外的原因被意外的人强行侵犯,竟然成了自己名副其实的“第一次”。
  连峻抱住身体的两手指节发白。噩梦结束了,只留给他一个单一的认知──自己与不是江振衣的男人肌肤相亲,虽非自愿,但那种淫靡的快乐,却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这样肮脏不堪的廖纤尘,是不是已经不配得到振衣的爱了?
  图日朗的表情恢复如初,他慢条斯理地又舀起一勺粥向连峻递来,勺子的一端碰了碰连峻的嘴唇。迫於威慑,连峻张开嘴。他并不是惧怕图日朗发怒,而是怕呛死──即使他想死,那种死法也太难受了些。
  说起来,连峻不免有些好奇,他本来以为,图日朗既然对他恨之入骨,一定会杀之而後快,如果不满於仇人死得这麽痛快,那就干脆将他凌辱致死。令他不解的是,图日朗非但给他留了条命,还破费周章地把他带回来养著,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图日朗究竟有什麽打算?连峻顺从地将图日朗喂给他的又一勺粥吞入口中。
  他是看出我现在有求死之心,所以才要断绝一切让我称心如意的可能性吗?连峻默默地把粥吞咽下肚。
  隐隐有些反胃,连峻捂住嘴,另一只手抚著胸膛帮助食物快些下到胃中。
  一碗粥已经见底,到底是图日朗,出手不凡,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月珑愁了半天的难题。他把碗放下,冷眼看著连峻为抑制呕吐所做的努力。连峻的状况似乎有所缓解,他放下双手,疲倦地将身子放倒在床头。图日朗没说什麽,击掌令月珑送了碗水进来便又打发她出去。
  监视著连峻喝下水,图日朗眼神淡漠地盯著他看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抖出一个物件,丢到连峻怀里。连峻本能地伸手接住,待到定睛细看,眼睛倏地张大了。他不敢置信地凝望著那个东西。
  数颗温润的玉珠,穿起中间碧绿的翡翠玄鸟。这不正是那条他遍寻无果的玉链吗?这寄托了太多他与江振衣的爱恋,以致遗失之後仿佛将自己的心也一并掏空的玉链……
  托著玉链的掌心紧紧攥起,脑海中浮光掠影地闪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区区数日却恍如隔世。图日朗藏起这条链子是为了暗自讥笑自己焦心找寻的狼狈相还是有什麽其他目的,连峻已不想深究,失而复得宛如绝处逢生一般,在他阴霾的心中投下一丝仿若欣喜的光线。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麽没杀你?”
  连峻猛然怔住,抬起头来。这也可以被他看透?我的疑问应该没有表现得很露骨吧?不料,正在愣神的当儿,图日朗一把捉住连峻的腕子,将玉链从他手中夺了过来。
  连峻呆若木鸡地瞪著面前的人,甚至完全没想到应该反抢回来,只木然地看他说了一句“这东西还不能还你”就把它重新收好。
  这到底是……?
  图日朗站起身,平板的面孔看不出表情。
  “我现在,多少有点相信,”波澜不惊的语调,甚至夹杂著一丝玩味,“你是真的喜欢那个江振衣。所以,我决定做件好事。”下一秒,图日朗的唇角扯出一丝微笑,令连峻误会自己是看错了。
  “让你们死在一起。”
  云淡风清的一句话飘入连峻耳中,恰如雷霆万钧。
  “阿苏台的命可没那麽便宜。”像是解释地说道,而後,连峻听到那人以安慰的口吻补充:
  “你不用著急,我不会留著你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你和江振衣一块儿送去给我的安答陪葬。”
  “其实以前我就在想,敌人怎麽就敢孤军驻扎山下呢?即使整座山都为他们所占,真发生战事,後援也无法保证及时赶来。就算再不把宁和放在眼里,也不至於拿自己的性命下赌注,难不成对胜利太有把握了,不死点人流点血他们就不好受?”
  说话的是周湛,他双眉微蹙地分析,同时瞟瞟书案边端坐的江振衣。江振衣纵然心乱如麻,脸上却清淡若水,听了周湛的话更是禁不住浅浅一笑。
  这话题虽然不好笑,不过见了江振衣的笑容,周湛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接著说下去:
  “听你说了之後我才明白,敢情这帮鞑子跟朝廷那些个酒囊饭袋早就搞在一起了,咱们在这儿忙活著御敌,殊不知表面上下令抗敌的那帮人早把咱们卖进去了!”
  江振衣轻出了口气,撑著桌边站起来。
  “你就算不知道他们互相勾结,也该清楚咱们的处境吧?我早就说过,咱们宁和已经里外不是人了。皇上一心只想保住皇位,只要蒙古人肯继续给他皇帝做,估计就是要把整个江山都赔进去他也愿意;至於赵禹之流,所求也不外权力和地位。蒙古人这边是以逸待劳──反正大宋如果拼死抵抗,那他们会不惜动用武力,现在既然朝廷有主动示好的意思,人家自然当仁不让,最後等到赵家一干人等都成了阶下囚对著牢壁哭诉蒙古人如何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也没人听得到了。”
  轻描淡写地说著这些仿佛事不关己的话,心中却不禁喟然长叹。
  冒著生命危险闯入刀光剑影的战场,只为了传达赵禹与蒙古人勾结的消息,然而……知道了这个,对挽救宁和於危亡似乎并无太大意义。
  沈浮有数,我们只能在被决定的命运中苟延残喘。即使如此……
  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够握紧你的手直到最後一刻?我又有多痛恨自己眼睁睁错失把你带回身边的机会?
  真的禁不住开始怀疑,发下的绝不让你死的誓言,是不是不可能实现了?
  江振衣的身形晃了晃,周湛见了连忙伸手去扶,要知道,江振衣被捅出那麽大一道伤口,不可能只消几天就痊愈。
  扶江振衣在书桌旁慢慢坐下,周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那我们这仗怎麽办?不打了吗?”
  江振衣沈默地摇了摇头。
  “还不到坐下来等死的时候。至少,我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房门被轻叩几下,未等里面的二人应答,敲门人已推门进屋。周湛白了那人一眼,心说你还敲什麽门哪。不过来人若是知悉了周湛的心思,可能会不以为然──对她来说,肯事先敲门已经算是给足对方面子了。
  “郡主。”江振衣点头算是施礼。
  湘筝一眼遍扫书房中的二人,说道:“我要跟振衣说话。”
  那两人心想有话你就说吧,於是不做声地等著下文。湘筝见此情况,再度朗声说了一句:
  “我要跟江振衣说话!”
  周湛这才明白这番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瞅准机会瞟了江振衣一眼,江振衣淡淡地递了一个肯定的眼神给他。周湛站起来,向著湘筝微微欠身便走出了书房。
  屋里总算呈现了湘筝乐意见到的局面。江振衣手按著桌子,有些艰难地撑起身体。
  “郡主何言欲告振衣?”江振衣先启口道。
  “你一定要拒我於千里之外吗?”
  江振衣抬眼看她,心里竟升起一丝异样。湘筝给他的感觉像是变了,从来都闪著自信光焰的眼瞳,此刻竟盈满了凄婉和幽怨。
  “你为什麽非要这样对我不可呢?”她缓缓低下头,声音戚然,“为什麽就不能试著想想我好的地方呢?”
  “郡主……”
  湘筝没容他开口,不停气地说下去。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可我不明白为什麽──我跟那个人相比到底差在哪儿?别的不说,单只是我这样的女子,难道还比不上他那麽一个硬邦邦的男人吗?”
  湘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似乎在等江振衣响应。江振衣静默少时,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这跟性别没关系。”
  “所以我才问你为什麽!江振衣,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面对湘筝的不依不饶,江振衣又沈默了,似乎当真在思考答案。而後,他淡淡地提了提唇角,沁出一丝苦笑。
  “郡主,有些事,你让我说,我也说不明白。”
  江振衣知道自己说的是心里话而绝非敷衍。他望望湘筝波澜微起的面容,又开口道,“这就好像两个人在一起却没法解释为什麽一样。明知道不对劲甚至不应该,但就是不能分开……有些事情说起来理解不了,可又像是从一开始就定下了一样,由不得你自作主张。”
  湘筝愣愣地注视著说了这番话的江振衣。江振衣的话听上去没有什麽实质性的内容,但他已经尽最大的可能给出湘筝详尽的答案了。听了这些话,纵然执著如湘筝,也感到心突然空了半截。
  她无言地垂下眼眸,一瞬间,江振衣瞥到有东西从湘筝眼眶中滑落。
  半晌,江振衣听到她呓语般低喃:
  “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
  “我知道。”
  “你撒谎!”
  江振衣望著她隐隐发红的眼角,轻轻摇首。
  “就因为知道你是真心的,所以我才一早就向你说明。我的心另有所属。我不希望你的一片心意浪费在我这个不会有结果的人身上。”
  湘筝的泪终於如将融的冰凌,无法控制地纷纷落下。她像是跟自己过不去似的用力摇著头,“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可还是想说不定有一天你会……都已经浪费尽了,收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湘筝狠狠咬住嘴唇,不再说话。江振衣确实对湘筝无意,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如果有将来,一定也不会有。但他清楚地记得,这已经是湘筝第二次在自己面前哭泣,一时心下不由惘然。
  湘筝迅速擦干眼泪,除了眼睛和鼻尖微微泛红,脸上已经基本恢复到哭泣前的状态。她默然地再看了江振衣一眼,转身欲走。
  “郡主。”
  江振衣叫了一声,却想不出自己尚有何言。湘筝脚步一顿。
  “我不会继续留在这儿碍你的眼了,我要回临安。”她并不回头,也不理会江振衣有何表情,“江振衣,你好自为之,还有……保重。”
  江振衣听闻“临安”一词,脑中似有跟丝弦被触动了,问题冲口而出:
  “郡主,令尊宗平王爷如今安在?”
  湘筝不得不回头了。她蹙著眉,困惑地答话:
  “我动身来宁和後,听说父王也离开了临安,去哪儿我也无从过问……你怎麽关心起我父王的行踪来了?”
  连峻的情报应当是准确无误的,但还是不假思索地求证了,江振衣不禁有些厌恶自己,但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湘筝应该不知道其父的所作所为,要是她得知父亲此刻就隐匿在宁和附近的某处,会作何表现呢?说到底,宁和的蒙古势力已溃不成军,赵禹也应该呆不下去了吧……
  想到这里,江振衣抬起头,直视面前的湘筝。
  “也不知上次江某的话钦差大人有否带到,不过……‘公道’怕是无人理会了。倘若郡主见到王爷,烦劳转告,‘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切是非终有上天定夺,请他千万不要忘记。”

  第二十九章

  湘筝虽不太明白江振衣的意思,但还是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两天以後湘筝回到临安,她的父王已经先她一步到了家。赵禹原先打好的算盘是,将用以掩人耳目的军队拨给宁和後,马上请皇上下旨令江振衣不可轻举妄动,蒙古军一直都蛰伏不动且与宁和互通利好,一定程度上麻痹了宁和民众的戒备和敌意,赵禹便与图日朗商定,趁此机会让蒙古大军兵不血刃地进驻宁和府。
  遗憾的是,因为江振衣接兵当夜就偷袭蒙古军营,赵禹的完美构思即刻落空。非但如此,蒙军主帅还不知去向。事情不能按计划进行,赵禹生怕蒙古人不满而责难自己,搞不好一时气不过一刀结果了他……越想越心惊,赵禹不敢再这麽呆著,於是打定主意,趁著蒙古军正值群龙无首的时机溜下山进入宁和。宁和空气紧张,赵禹不敢逗留,也无心当面教训江振衣,便马不停蹄地奔回临安。
  这些江振衣也大略料到了。这会儿,湘筝应该已经把自己交托的话转告给其父了吧。话又说回来,即使赵禹那种货色来到跟前,江振衣也无心对牛弹琴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蒙古军那边,江振衣称不上担心──对於既定的结果有什麽可担心的。不过他或多或少有些在意。从兵探带来的情报看,蒙军主帅图日朗似乎仍然下落不明,当然也不排除他有意藏匿的可能性。而後方的蒙古援军已经启动,一路急行,大约一日傍晚便可抵达游龙山驻地。
  无论怎麽算,他也只剩下不多不少一天半的时间,这一天半里,应该做些什麽呢?能负隅顽抗一阵是一阵,然後在敌人的坚兵下缴械?好像没什麽劲。那麽趁著所剩无几的时间拼命吃喝玩乐,坐等人家来攻陷?江振衣也不这样打算。至於弃城逃跑,江振衣一开始倒是想过,还因此招致了周湛的奚落,可现在情况变了,连峻不在身旁,生死未卜,江振衣逃生的唯一动机也化为乌有。
  先生。纤尘……
  想到连峻,江振衣的心念才往正常人的方向转了转。刚刚那些看破红尘超脱死生的设问此刻看上去是如此虚幻而不实。
  他是正常人,他怕死──虽未到嚎啕大哭还是精神崩溃的地步,但他对人世的留恋丝毫不比做出如此失态之举的人少。
  然而,时至今日,他此生中最重要的部分都只寄托在那麽一个人身上,纵然未来黯淡无光,他也希望可以凭一己之力尽量保护那人周全。可是现在……就连迫切想见他一面、知道些许他此刻的情况这样的愿望,都显得虚无缥缈。
  江振衣不是地道的宿命论者,但他深信丧锺已经敲响,留给自己的只有单一的选择;另一方面,与连峻得见的渴望却是他万般濒临绝境的念想中唯一还在跳动的星芒。如此矛盾,江振衣几乎哭笑不得。
  正当他在满脑子混沌拥挤中沈浮之际,书房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江振衣思绪顿止,走过去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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