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记 第三卷(穿越)————沙与泡沫
沙与泡沫  发于:201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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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以新皇之能,应该早知那四王不臣之心,又怎么会毫不干预地听任他们出京,再有机会领兵逼宫?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新皇设的一个局,放四王的目的只为逼他们不得不反?乱臣贼子的罪名可是不小,手足相残的确需要一个这样堂皇的借口。

区小凉握住丁九的手,问沈笑君:“现在消息都传到锁琴了,那几个人还在岛上吗?”

“不,昨晚我们回去就不见了。我还奇怪呢,刚才就在码头得到了内乱的消息。”

“走!咱们一块回锁琴。非常时期,应该没人会有闲心找个逃犯了。咱们得在一起商量下今后的打算。”区小凉话对沈笑君说,眼睛却望着丁九。

丁九紧紧握了下他的手,平静地颔首:“我和你去,衣衣。”

区小凉深深地再看他一眼,带头向坡下走去。

三人回到锁琴,金锁锁他们正聚在前厅听取手下汇报。

见他们进厅,大家都有些惊讶,有几人注意到区小凉耳上吊着线绳,更觉诧异。

沈笑君快步走到金锁锁身边,对她耳语几句。金锁锁点头,命人加座请他们都坐下同听,一边令手下继续说。

大家都被战乱的消息搅得心烦意乱外加担忧,彼此都没顾上寒暄,只是听取内陆回来的各处二掌柜挨个儿进行汇报。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大厅内变得鸦雀无声,气氛格外凝重。

因为战乱,内陆生意现状各不相同。花都及其周边州郡未受战火波及,物价平稳,生意基本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但位于四王封地及叛军途经的地区生意则是一落千丈。一般百姓忙着避乱囤粮,闲钱虽有却都拣紧要的买,很少有人再光顾他们的生意。有钱人家忙着藏财物保命,也顾不上购买奢侈品。

更有甚者,由于他们招牌太响,叛军每到一处洗劫对象首选的就是“金玉联”。先后已有十几家分店遭劫,损失惨重,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受战火威胁的各店掌柜在未得到龙头掌柜通知的情况下审时度势,及时关门停业、盘点货物后封库,以免损失更大。雇佣的人手也遣散大半。内陆生意已是十损二三,仍在开张营业的分店不足一半。

金锁锁面沉似水,抱着肚子坐在椅子里半天没有吭气。

内乱既起生意受损自是难免,只是局势变化会这样迅猛,受损程度会这么大,是她始料不及的。那些已停业的分店大多刚刚上过新货,压下卖不成,翻过年好些货物都得变质,到时候就真是血本无归了。

定了定神,再按按肚皮上鼓起的小包,金锁锁吩咐:“多派人手打探,情况有变随时禀报。从现在起,如果叛军再向花都推进三天,不用请示立刻关闭所有买卖。自己人除留守的以外全部撤回岛暂避,其他人发给遣散费,让他们各自避乱。”

众人见她临危不乱安排妥当,都心中稍安。金府管家领众位二掌柜出府,安排船只送他们回内陆,另派探子同去。

“生意事小,民生事大。四王之乱一起,不知又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了。”沈笑君心情沉重,忍不住用力捶了下桌子。

金锁锁知他心意,从桌面上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夫妻对视,都在焦虑忧心中感到丝安慰。

区小凉面色发青,内心深处有个极大的恐慌,手不自禁地发颤。丁九看在眼里,默默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掌心包住,努力将安慰传递给他。

有温热干爽的感觉一阵阵从手上传出,区小凉恐慌稍退。不看丁九,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也叠上去。不需要更多的语言,交叠的四手已让彼此的心意表露无疑。

梅香兰小声地啜泣,用手帕捂住嘴。她父亲梅老先生授业的阳明山,位置正在晋王封地。她自得到消息就心惊肉跳,恨不能飞到父亲身边以确认他无碍。

现在见众人都是忧心忡忡地沉默,厅里的无形压力压得她再也承受不住哭了起来。

浅香扶住她的肩膀为她拭泪,一向嬉皮笑脸的模样失个干净,脸阴郁得要滴水。桐城在怜王封地边上,早已民不聊生,他的心里也成了片乱麻。

“兰妹莫慌,我派手下去把你们两口子的父母亲人都接来。放宽心,会没事的。”

金锁锁见梅香兰哭得双眼红肿很是可怜,虽知此事不易办到,仍是慨然提了来。

“正是。只派手下去恐有失,浅香,咱们也去。”

沈笑君沉声说,又有点不放心地看着金锁锁的大肚子。金锁锁用力握握他的手,勉强一笑表示自己没有事,让他只管去接人。

梅香兰惊喜地擦干眼泪,起身向金锁锁沈笑君盈盈施礼。金锁锁止住她,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去。姐俩手拉手说话,低微得旁人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看见梅香兰愁容渐去,平静下来。

“新皇当王爷时,民声就比那四个乱王好,北征又笼络扶植了不少人才。依我看,平乱是迟早的事。不过四王势众,恐怕会耗些日子。”沈笑君分析内乱前景,心情仍是沉重。

“那咱们的买卖该怎么办?”浅香不无担心地问。他也入了金锁锁的股,虽不多但获利仍很可观。

“人手如果都回岛,锁锁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区小凉问了进门后的第一个问题。

金锁锁迟疑一下,显然还没有考虑好。

梅香兰接口说:“当然是休整了!买卖都关了,货积的越多损失越大。”

“不行,这种时候生意更得搞大!”区小凉不假思索地抢白,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继续说,“大乱后必有大治,大治离不开基本物资。只要方向弄对,仍是能赚大钱。一般战后首先需要的是粮食布匹、农具铁器,所以我们应该趁人手多时扩大目前岛上的生产,加强海外贸易,尽量多地购进战后恢复生产民生需用的相关物资囤积,肯定会有大用!”

众人齐齐瞪他:“你要发国难财?!”

“喂!你们怎么这样想我?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吗?战后总得有人来做这些生意,单凭国库那点银子储备能管得了这么周全吗,能在短期内恢复国力,让百姓重建家园吗?咱们不去做,难道要眼睁睁看那些奸商哄抬物价、喝尽民血?你们有没有长脑子?到时候售价要视具体情况再定嘛。不过,只要咱们囤积量够大,肯定是稳赚不赔的。这都不懂,切!”

区小凉摇头,对他们的不信任态度深表愤慨。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有那么差吗?浅香也就算了,怎么连沈笑君也如此?伤心啊。

他委屈地看丁九。丁九神情平静,目光不带一丝波动,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动作极尽温柔。区小凉眨眨眼睛,不自觉地又拉拉棉线。

众人这才释然,不过除了沈笑君,其他人对区小凉都没有丝毫愧疚之心,似乎认为他们的误解是想当然的,谁让这人平日总干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浅香还大大咧咧地抱怨:“早说嘛,你讲得那么起劲儿,两眼还直闪金光,我们当然会想歪。”

“就是,以后请先表明立场,少吓人。”金锁锁无视区小凉的大黑脸斥道。

区小凉气得头发晕、手发颤,求助地揪着丁九的衣袖。

丁九执起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说:“衣衣的心皎如明月。”

“小九,你真好!”区小凉感动得两只眼睛直冒泪花花,脸红红地恨不得马上扑进丁九怀里,让他好好安慰自己。

众人再也不能装作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统统石化。

怪事啊,居然有人会赞美那个奸诈小气鬼点子比猪身上毛还多的家伙像月亮!当真是情人眼里出稀屎啊!他们欲呕地琢磨。

“咦?师父和百先生呢?”沈笑君适时地出来圆场,对大家的态度很不以为然。怎么说,这么多人欺负他兄弟一个就不对,人家冰衣心地真的是很好嘛!

“得了消息,黄老侠就去组织武馆弟子准备成立护岛团,抵御乱兵,现在可能仍在武馆。百先生,唉,他去制毒了,说怎么地也得阻止那些疯子。”金锁锁颇无奈,抚着肚子说。

会这么想的人,脑子才有病吧?锁琴是个偏远渔村,连常跑海上生意的老商人所知都不多,叛军有可能跑这儿来吗?还有,下毒阻止内乱主意是不错,可那得多少毒药才够?难不成百先生要赶辆大车正大光明地去下毒?金锁锁实在怀疑百草农已经被黄龙子的思维同化了。

沈笑君一呆,眼角抽搐丢下句“我去看看”,就匆匆出厅找黄龙子劝服去了。

余下众人闹归闹,却也被区小凉的想法拓展了思路,纷纷又想出更多好主意。金锁锁听得不住点头,吩咐管家记下逐一实施。

她生产在即,生意的事情已托付金府老管家暂代。那管家是金锁锁父执辈的人,办事牢靠精细。金锁锁的生意经都是由此人传授,对他自是另眼相看。

“锁锁,战后我可能会撤掉部分股份。你有空留意一下账,别让我占了便宜去。”讨论告一段落,区小凉喝口茶不紧不慢地说。

“为什么?”金锁锁拧眉瞅他,神情诧异。

当初俩人开玩笑般签订了合作计划,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的规模。区小凉从不向金锁锁询问自己应得的那份,每到分红也都退给她重新入股。

现在他却忽然提出要撤股,不仅金锁锁,其他人也是一付大惑不解的表情。

被大伙的目光盯得有点窘,区小凉望了一眼丁九才含糊地说:“那个,可能也不一定。我就是预先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忙乱。”

大家见他不肯明说显得顾虑重重,哪能真逼他?只好不了了之。

又讨论了会儿战局,都觉一头雾水,只得草草吃罢晚饭散了。

68.硝烟四起风云变(中)

回到旧居,已有金府下人帮着洒扫过了。区小凉客气地谢过最后搬来被褥的下人,等人都走远了,他又开始整理。

区小凉本有轻度洁癖,但这点早在他照顾丁九的这些年被消磨殆尽。可是现在看着别人收拾的房间,他竟觉着哪里都不顺眼。

重新打来清水,浸湿抹布将所有木器家俱内外都擦拭一遍。重新洗过拖布,一寸寸将砖地拖亮。抖动拍打原本就是新做的夹被、褥子,再拍松枕头。他一刻不停地忙碌,完全忘记了时间。

当他异想天开地打算去揩拭花瓶铜镜时,一直默不作声帮忙的丁九忽然走了过来。他温柔而坚定地夺下区小凉手中的抹布丢进水盆,平静地说:“天很晚了,剩下的明日再做吧。”

“好啊,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感到累了。那我先上床,你把脏水倒了再睡,行吗?”区小凉眼睫一弯,有点撒娇地蹭蹭丁九的胸膛。

丁九目光微闪,没有说话端起脏水走出门。

区小凉撸把脸脱掉外衣,只着内衫上床,钻进夹被。

不一会儿,丁九回来了,关门解衣入被,大手一揽,区小凉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深深吸了口混合着土腥味儿的竹香,区小凉拨动丁九襟口的布扣,小声说:“又躺在这张床上了,小九。你还记得吗?就在这里,你一动不动地躺了四年。”

“衣衣在担心什么?”丁九轻声问,轻柔抚摸他的乌发和后背。

“嗯?小九看出来了?”区小凉搂住他的腰,疲惫地合上眼睛,“五年了,我常会做恶梦。梦见自己坐在一个点燃的炸药包上,或是被群手拿连珠驽的弓箭手逼下悬崖,还有其他类似的梦。所以躺在这张床上时我害怕睡觉,有时甚至会守着你看上一夜。这两年我才不会时时从梦中吓醒。我做过错事,小九,无可挽回的错误。我……设计了一批很可怕的武器,现在还有留存。我……小九,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这次内乱中用出来?”

“不会。这种规模的叛乱,用掉太可惜。”丁九很快回答,语调轻松。

“呵呵,小九还是这样,一说谎话就讲得飞快。你也在担心吗?”区小凉苦笑,搂住他的手更紧了紧,“我是罪人,小九。如果真的用在这次内乱里了,我是万死难辞其疚的。”

“衣衣,你看着我。”丁九捧住他的脸,目灼灼地和他对视,坚定地说,“你,不是罪人,那些武器也没有罪。武器只是死物,正义和罪恶只取决于使用的人心。而那些人心,你是左右不了的。所以,衣衣,别再有负罪感。看到你这样,我很舍不得。”

他轻轻吻区小凉的额,眼神变得痛惜。

区小凉怔怔地望着他,琥珀眼里闪动着水光:“可我害怕,很害怕。小九,你明白吗?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一定不会坐视,我会散尽我的所有去补救。这些年我拼命赚钱,就是为着防这个。”

他顿了一下,又问:“小九,你会不会误会我……在巴结朝廷?”

“花半羽”三个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咽了回去。不可以,丁九记忆中没有这个人,他不要丁九知道他和花半羽的爱怨纠葛。丁九会难过,会伤心,他不要这样。区小凉苦涩地想。

“衣衣,咱们的手还握着吗?”丁九低声问,目光清澈地注视他。

“什么?”区小凉有些找不到北。这是什么答案?

“一起走到月亮上去时,不是要手拉手吗?”被他的呆相逗笑,丁九再次吻吻他的额。

“呃?”区小凉这才明白他在问什么,虽然不太理解他何以在这种时候提到这件事,胸中却仍是涌起阵阵柔情。

他抚摸着丁九的脸,面上作烧低低回答:“当然了,不是说好的吗?咱们要一直手拉手,走到月亮上去,然后在那儿安家,和星星们作邻居。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如此便是了。衣衣不用担心,小九会一直拉着你的手,永生永世。”丁九吻他的脸,声音发哑,“小九想保护你,让衣衣永远也不受伤害。我可以做到的,衣衣,你信吗?”

“我信,小九,我永远都信!”

区小凉感动得热泪盈眶,把脸埋在丁九怀里哽咽。

丁九是有预谋的,他绝对是专挑他毫无准备的时候说这么动听的情话的,他的目的就是要看他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而他的阴谋也已得逞,因为他已经在哭
      ,而且哭得比哪一次都厉害。

他又出糗了!丁九干嘛总是对他这么掏心挖肺、实心实意?这不是让他想不爱他都不行吗?何况……他也没有这么想过。

“小九,我也会保护你的,用我自己的方式!”

很豪迈坚定的宣告,却因为说的人抽抽答答、涕泪交流而大打折扣。不过,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没有过分计较,仍是觉得很感动。

丁九温柔地笑,托起他的脸替他擦眼泪,又用手帕按住他鼻孔两侧让他擤鼻涕。

区小凉用力擤干净两筒清鼻涕,觉得有点丢脸,只能无措地望着丁九眼中的似海柔情嘀咕:“小九啊……”

丁九用薄茧的拇指摩擦他哭得有些肿的眼睑,心疼地哄他:“衣衣乖哦,不哭了,眼睛里有红血丝了。快睡,明天还有事,小九搂你睡。”说完,吻吻他的嘴唇。

区小凉顺从地合上眼睛,任他亲吻安抚自己,让神经慢慢放松,意识陷入朦胧。

睡着前,他迷糊地想,丁九最近越来越像奶爸了,总把他当孩子哄。两人的角色似乎正在对调……嗯,这种关系也不错,不管怎样,对方是他的小九……

丁九搂着他不时轻吻,似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直至怀中人睡得体香四溢,他仍没有丝毫睡意。

怀中人刚才没有问出口的那三个字,他早已猜到并做出了最好的回答。他对自己的心意,他也早已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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