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十三
十三  发于:201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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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这么说好了。”冬生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如果我和别人玩,跟别人很要好变得没多少时间理你,

 

      你会不会很难过?”

      “喔……”想了半晌,春末终于缓点头。也不知道究竟是懂了没?

      “可是……”听着其他人的谈话、对照之前丈夫告诉她的,萋菘大致明白了事情始末;她向来心思细蜜,

 

      想的问题也比较多。“大家能怎么样呢?”

      众人再度默然。是啊,能怎么样?叫宝岩不要娶?就算村人们能够让宝岩答应平雨也万万不会同意。能怎

 

      么样?

      良久,身为一家之主的李老爹温吞吞地下了句结论。“总之,等明天大家齐了再一道讨论吧,说不定有谁

 

      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褪去外衣、静坐床上,看着平雨端坐床沿,打散长发梳整,眼睛一眨也不眨,看得平雨有些不自在。“还

 

      不睡吗?”终于忍不住,提出疑问。

      “为什么把头发留这么长?”声音很轻很轻,怕吓着人似的。

      “什么?”也许是没想到宝岩会问这种问题,平雨有些错愕。一时间,甚至忘了继续梳理长发。

      宝岩伸手执其一络青丝,垂首凝视。

      “男人通常不留这么长……不好整理,不是吗?”你不会是想让我知道八年的时间有多长,他从来就很少

 

      苛责我什么。就连当年要阻止我离乡,也不曾责备过我什么。

      “……”默然半晌,拉回落入宝岩掌中的发丝,继续梳整,“忘了剪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理由。”避去真

 

      正的理由不说,只怕尴尬。八年前那桩事的后遗症虽然多,可也算是自找,大可不必让宝岩多加心理负担

 

      。

      他根本不敢让人站在身后太近的地方,又怎么让人帮他剪头发?

      宝岩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理由,也想不透到底为什么。

      没来由地,突然乡起他在自己怀里的僵硬紧绷,那是喜欢与人亲近的平雨,过去从来不会有的反应。是,

 

      怕吗?是怕人亲近,还是怕自己亲近?

      无声无息的自平雨身后环抱住他的窑,顺势垂首靠在他肩上。一如预料中,平雨霎时间全身僵直、甚至顿

 

      下梳理的动作。

      “石头?”怎么了?

      “对不起……”闷闷地,道歉。

      也说不上来是对不起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或许,就因为对不起他的地方着实太多,所以说不

 

      上来?八年前不告而别、八年来音讯全无,离别前夕的暴行……太多,太多。

      呆愕片刻,“下午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举起手拍拍宝岩的头,“还没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生他

 

      的气而没有拒绝,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小时侯便养成习惯让他这么抱、像撒娇似的;从他的拥抱里可以找回

 

      一点过去的痕迹,记忆里的熟悉可以抹掉几分生疏。

      八年的距离,好象不再那么远。

      “恩……”不同于妓院里那专为勾起人性欲的脂粉味儿及熏香,不同于姑娘们的甜腻,平雨身上的味道是

 

      书墨香,混着些微淡药香,记忆里不变的味道。

      也许说抱歉并不足够,但能怎么补偿?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再离开他、不会放他一个人,可是他愿意吗?

 

      有点感伤、有点疲累,心烦的事会随着年纪增长而不止两速率增加。在很久很久以前,不需要烦恼这种问

 

      题;不用问也可以深信,能够永远在一起。

      成长是认知范围变得宽广,也变得多虑;世界不再是单一认定,复杂得需要多重考量,结果总还是不尽人

 

      意。

      “不够。”声音不太清楚,仍是闷闷的,脸颊挨着平雨肩颈磨磨蹭蹭,像只向主人撒娇的小狗。在江湖上

 

      磨得心也老了,回到他身边想慢慢找回过去那个孩子气的自己。

      “傻小子。”笑着揉乱他的发,“你哪来那么多事对不起我啊。”

      “很多、很多啊……”嘀咕的音量,不大不小、甚至声音像是含在嘴里,“八年来没消息,让你担心八年

 

      ;跟你三五年回来,拖到三年加五年才回来厉害有八年前我离开前的那一个晚上—”话没说完便被平雨当

 

      头一个爆栗,打断他的嘀咕。

      “别提那件事!”反映出来得很快,原本白皙的脸颊霎时染上浅浅嫣红;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有任何不

 

      自然,效果不彰。“只是阴错阳差,别再去想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就当没发生过吧。”

      在宝岩提起之前,也许这话至少有七分真。八年岁月太漫长,积下来的尘埃可以把很多东西都掩盖;当过

 

      往被提起,记忆被翻到那一页,飞灰呛人,清楚的记录,那一段记忆只是被翻过、并不是被撕去。

      被打开了闸门,如堤决、如洪泄,无法制止潮涌。

      背后贴靠的体温未变,突然觉得有些烫人;向来知道自己记性不差,可从没想过会好到这种地步,好到、

 

      让自己想咒骂。

      想起,那一夜加诸他身上的重量;想起,那一夜混着酒气吹拂的味道;想起,那一夜宝岩胡乱亲着他的脸

 

      ,边哄着要他别哭——而那时他的想法是:混蛋!要我别哭,年为什么不停?至少、轻点啊!“

      没说出口的原因很简单。喘到说不出连续的语句,哭泣让说话变成一件很吃力的事,更别提嘴还不时被堵

 

      起来了。要怎么说?

      宝岩没想过很多种平雨可能会有的反映,就是没想过会得到这么一句“阴错阳差”。是希望他不生气,可

 

      是、可是……也不希望他这么不在意。

      稍稍扬高音调,不自觉的带点受委屈、冤枉的味道,“为什么是阴错阳差?”就算要说酒后乱性,也不可

 

      能对个男人乱来啊。更何况,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只是……不想停,也听不下来而已

 

      啊……

      为什么是阴错阳差?平雨咬着嘴唇,努力在心烦意乱中理出清醒。镇定、要镇定,什么都不记得,都过去

 

      了

      “因为……”一咬牙,决定全盘托出,虽然觉得难为情,却总比让宝岩再这么愧疚下去要好得多。“你根

 

      本是吃错药才会那么对我。”

      困惑的抬起头,上身由斜靠在平雨身上改为坐直,瞪着平雨的背影半晌、猛然扳着他的肩膀迫使他转过身

 

      来面对自己,“吃错什么药?”

      唔……好丢脸,好想挖个坑躲去来。“春……”受不起宝岩直视的目光,平雨别过脸才继续下去,声音突

 

      然变得很小、很小;简短两个字,要吐出却似乎万分艰难。“春药……”那个“药”字,声音小到几乎听

 

      不见,不过光听前头那个音便可以很轻易知道,到底是什么。

      不敢看宝岩错愕的脸,逼着自己一鼓作气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我、我不想你走,唐娃告诉我把迷药下

 

      在酒里,你就不会走了……”

      “我以为……以为他是拿蒙汗药给我,哪知道他给我的是……”似乎已到极限,再也说不下去。姑且不论

 

      什么目的、什么结果,动念使手段、暗算他,想强留他在故乡毕竟是不争的事实。成的后果,无论如何应

 

      是都怪不得他。

      他,毕竟是受害者……

      只是,因为,药物??宝岩瞪视平雨的侧脸,因为咬过而显得红润的嘴唇,在梦里不知亲吻过多少次的颈

 

      项、微微松开的襟口袒露罕见日光的胸膛……如果只是因为药物,谁来跟他解释,现在涌上的冲动是什么

 

      ?

      吃错药,春药的药效没那么久吧?

      若不是怕吓到平雨,他多想现在就把平雨抱进怀里,做一些他在梦里做过无数次的事。平雨却说只是吃错

 

      药……?

      ……也许,是吧?对平雨来说,无法明白他有着什么样的冲动,也无从猜测。

      打小一块儿长大,这欲望是什么时候萌芽?他也不知道……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吃错药,可能他也永远不

 

      会发现?

      已经没有如果。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知觉到自己对平雨,包持着……和纯粹的兄弟感情,不怎么相同的

 

      情绪……可是,平雨怎么想?

      沉默、沉默、沉默。扳住平雨双肩的双手慢慢松落,将自己的身子往后挪、直到靠住墙。不知道能再说什

 

      么,只有沉没垂首。

      眼前的局面很尴尬。

      平雨偷眼瞄宝岩凝重的表情,总觉得得该说些什么来打破僵局,

      “哎……”好半晌后平雨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都八年前的事了嘛……别太在意……”转移话题、转话题

 

      ——问题是,该说什么?“那个……呃……现在的重点是……”该讲什么比较好——想来想去好象没什么

 

      好讲,可是实在快受不了那张苦瓜脸,啊、对了……“你什么时候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第四章

      “名分?”听到意料之外的字词,霍然抬头。

      “对,对呀。”刻意背过身,不想让宝岩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总不能让人家一直不明不白跟着你吧…

 

      …”虽然提起这件事,胸口会有点难过、有些沉郁无法释怀,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是吗?总是得

 

      ,分家……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兄弟感情再好,也都得各自成家。

      “啊……”不明不白?名分?啥时候做了什么需要给人家名分的事,怎么自个儿都不知道?不在意八年前

 

      的事,重点是……给人家名分?“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名分吗?

      可是,平雨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起“人家”来自称?

      “一定要我把话说那么白吗?笨石头。”回首送他一个大白眼,璇即回身继续梳头,“好容易你终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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