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芳记 第一卷(穿越)————沙与泡沫
沙与泡沫  发于:2010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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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九在进城后照例消失不见,区小凉在车马行人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驻足寻找他,却再也看不到他熟悉的身影。他微喟,跟上其余三人。

四人牵马转到市集上,看买卖东西,有新奇好玩的就停下议论。

土城里首饰摊位很多,有许多首饰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很有异域特色,让他们流连忘返。

浅香给梅香兰买了个银头饰,区小凉也给司香买了串各色珠子的项链。两个女孩子比较新得的东西,戚戚喳喳地说个不停。

区小凉看见有个男用单只耳环十分新奇,忍不住拿在手中细看。

耳环有铜钱大小,由两条一金一银两条小蛇相缠而成,首尾相连,栩栩如生。虽然做工粗犷,却古朴庄重。

他喜欢地转头,自然地说:“表哥,你看这……”

只说出几个字,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他看着滚滚人流,各式各样的脸,眼睑慢慢垂下,默不作声地放下耳环,拉着缰绳继续向前走。

卖首饰的商人忽觉一阵沙土飞扬,他不由闭紧了眼睛。等沙土过去,查看货物时,他惊讶地发现刚才有个清秀少年看过的那个耳环竟不翼而飞了,所在的位置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银子,价值远大于原货。

几人正转着,集上忽然大乱。马嘶人喊,游人纷纷逃散,有人大喊胡匪劫城。

区小凉和浅香护着女孩子,随人流退进一家客栈。他焦急地四下寻找丁九,却怎么也找不到。

客栈老板慌慌张张地叫伙计上门板,一时四下上门闭户声不绝于耳。诺大个集市,刚才还热闹非凡,转眼一片死寂,宛如一座空城。

不一刻,只听外面一阵杂踏的蹄声由远及近,地面似乎都摇晃起来,桌上尘土微微飞扬,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蹄声渐止,有人大声喊话,说的是胡语。

一个共同躲在客栈的老商人懂胡语,他趴在门缝上小声翻译:“他们叫人把贵重物品堆到市集中心去。“

门外渐有人走动,靴子踩得吧嗒直响,箱子拖动的声音,却没有人说话。

又过一阵,那喊话的匪徒又喊了几句,老商人说:“要女人,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也站到中心去。“

众人纷纷扭头看躲在桌下的梅香兰和司香。

梅香兰小脸僵硬,握住银鞭,指节发白。司香杏眼微眯,抽出绣绒刀,冷静肃杀。

浅香忙说:“她们不到十八岁,不用出去。“

话言未落,客栈大门被人从外面一锤砸开,几名胡匪冲进来,把所有人都赶到街上。

门破时,区小凉趁乱抓了两把土塞进女孩子们手里,示意她们把脸涂脏。两人虽不情愿,但见胡匪来势汹汹,只得照办。

胡匪瞟了她们几眼,见两人面目不清,肮脏腌臜,就没太理她们。

众人来到街上,见到处都是人,中心堆着小山似的金银财宝。几个年青女人站在货堆前,都是惊恐欲绝泪流满面。近百胡匪骑了骆驼奔来跑去,驱赶人群,抢掠女人,集市上一片混乱。

一个皮肤粗黑的匪首模样的汉子,对那几个妇女似不满意,亲自骑骆驼在人群中搜寻年青姑娘。

他看到梅香兰和司香虽肮脏不堪,身材却婀娜多姿。旁边站的区小凉个子矮小、长相清秀,怀疑他是女扮男装。

于是他用马鞭指着三人,喊几个跟随的匪徒把他们拉到货物处。

区小凉慌张后退,鼻中却闻到一阵竹香,丁九幽灵般出现,迅速抢过一匹骆驼,一把将他拎上去狂奔。

浅香和两个女孩子也分别抢到坐骑,随后紧跟,直奔城门。

胡匪大噪,纷纷骑骆驼追击,手中弯刀出鞘,口里呼喝不断。

他们且战且退,毫不慌乱。奈何越来越多的胡匪加入截杀,且一个个凶悍异常,追得很紧,一时脱不开身。

区小凉见前面街道狭窄,骆驼不易跑开,马上命令大家下骆驼进小巷分头跑。浅香和梅香兰一路,他和司香、丁九一路。

匪徒见状,也纷纷徒步来追。他们不惯陆战,一个个脚步沉重,追势略减。

逃跑中,区小凉偶一回头,发现浅香和梅香兰被困住了。梅香兰秀发散乱,手中银鞭不知怎的只剩下半截。浅香拼命狂砍,要保护她安全,奈何胡匪人众,眼见撑不住了。

区小凉忙叫丁九去支援,告诉他们胡匪不会武功,用轻功逃命为主。

丁九得令,冲过去一刀一个,杀得胡匪怒骂不断,攻势缓了。

梅香兰寻机逃出包围,和司香一左一右,拉了区小凉就跑。浅香、丁九断后。众胡匪杀发了性子,穷追不舍。

区小凉跑不多时,就呼吸粗重喘不上气了。他看着渐追近的胡匪,心里发急,觉着自己是个拖累,连叫他们先走,他找个地方躲藏。

四人不依,区小凉急了,说想一块儿死吗?他是个男人怕什么?

丁九只好将他藏在一个麦场草垛里,迎住胡匪且战且退引他们离开。

浅香趁机保护两个女孩子顺利逃出城。

区小凉藏在麦垛里,耳听众胡匪从旁呼哧直喘地跑过,叫骂不断。一个个脚步拖沓,显然也累坏了。

胡匪追了半天把人追丢了,只好怒气满腔地回去。

日已近午,又厮杀了半天,众匪徒都感腹中饥饿。路过麦场,见现成的柴火,纷纷坐倒休息,升火烤干粮。

有胡匪来搬区小凉藏身的麦垛,只抱了一捧,幸而没有发现他。

区小凉正感庆幸,忽然有什么东西猛地压到了他身上。

原来有个胡匪跑累了,见草垛搬得矮下去,就倒在上面休息。谁知一压之下,发觉草垛里竟躲着个人,不由大声喊叫着跳起。

众胡匪围拢过来,扒开草垛,把区小凉拎了出去。

他们见面前这人,个子不高,头发衣服虽凌乱不堪,一张脸却白嫩光滑,面上都有些怀疑。一个胡匪伸手摸他前胸,似要确认他的性别。

区小凉心里大骂他们男女不分,却不敢挣扎怕激怒众匪对他不利。

那胡匪摸了摸,向其他胡匪说了句什么。另一胡匪似是不信,过来就解他衣服。

区小凉大惊,护住衣裳不让他脱。怎奈身小力单,被那胡匪揪住领子,用力向外一扯。衣服应声而开,分成两半掉在地上,露出他赤裸的上半身。

从匪见他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可肌肤如剥了壳的熟鸡蛋,又白又嫩,比胡人女子的还要柔滑动人。

他们不由双眼发直,纷纷伸出大手来摸,一个个满眼欲火,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区小凉大急,提高声音喊救命。

怎奈四下空荡荡的,哪里有人?他打滚乱踢乱咬,不让那些人靠近,却被几个人按住四肢,动弹不得。

有胡匪就来撕他下衣,脱他靴子。区小凉羞愤欲咬舌自尽。有胡匪看到,把自已粗黑的手指放到他牙间,任他乱咬似也不觉痛,反而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外围的胡匪忽地一个个倒地不起。

内圈匪人奇怪地停下动作回望,却在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后便人头落地。

余下匪众发声喊提刀来砍,丁九与他们混战在一起。

仍在四处搜寻的余匪听到动静,纷纷寻声赶来,加入战团。更有一名红发胡匪看见半裸的区小凉,不由分说举刀就劈。

丁九眼角余光看见区小凉遇险,丢下围攻的对手,飞身来救,背后空门大开,立刻中了一刀。

他忍痛杀了那个红毛胡匪,拎起区小凉就跑。他轻功高妙,众匪一时追赶不上,在后面大声鼓噪。

眼见他受伤,现在又闻到沉重的血气,区小凉焦急万分:“快放我下来!先止住血再说,否则你失血过多,到哪儿去给你输血?而且……“

“闭嘴!“丁九恶狠狠地斥他,杀气腾腾。

区小凉噤了一下,乖乖闭嘴不敢再说。

丁九找到一匹无主的骆驼,抱着区小凉骑了狂奔,一口气跑回军营子土城下处。刚跑进院子,丁九就从骆驼背摔到沙地上,昏迷不醒。

早先赶回军营子的浅香他们刚刚报知千夫长胡匪劫城一事,正想随队去救区小凉,就见两人一骑浑身是血地回来了。一个昏迷,另一个几乎被剥个精光,不由都慌了手脚,连忙抬人的抬人,请大夫的请大夫。

区小凉连叫他们快看丁九后背的刀伤,三人这才知道丁九伤处。

他们忙将他小心移到屋内床上,割开背部衣服检查伤势。只见一道刀伤穿背而过,由肩至腰,血肉模糊,几将他砍成两段。

几人被伤情吓了一跳,急忙给他清洗止血。

大夫也赶来了,看过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开了方子。说幸好没有伤到内脏,但伤势过重,如果发热就难办了。

区小凉忙问如发热该怎么办。大夫摇头,说他开的药中已有防发热的成分,如果这样也不行,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区小凉的心凉了半截。

大夫随后又给其他人也看了看,都没什么要紧。

司香随大夫去抓药。区小凉随便套上件衣服,让浅香他们去休息,他照顾丁九。

半夜丁九果然发起高热,浑身烫得火炭一般,神志不清。

区小凉坚持用早就准备的烧酒,给他腋下、脖颈、手腕、手心、脚心等处每隔一段时间就涂一遍,帮他降温。又用湿手巾敷额,还时不时地用布条沾水给他润唇。

昏黄的油灯映在土墙土炕上,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丁九烧得通红的侧脸,清晰真实。

平日沉默的扑克脸,此时却写满了痛苦和依恋,他喃喃地说着胡话,反反复复却只有一个字:“……姨……姨……姨……”

区小凉望着丁九憔悴的脸,奇怪丁九不停呼唤的究竟会是什么人。

他对丁九所知了了,却明白他不是一个轻易表露感情的人。能让他在这个时刻仍念念不忘的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但区小凉不知道。

他现在深悔近日对丁九太过冷淡。不管丁九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隐瞒,却始终都是那个愿意用性命换他平安的丁九。他不说,他区小凉难道就是死人吗?这点都想不透?

他心思浮动,手下却不闲,一丝不苟地帮他降温。

丁九的身体上有数不清的新旧伤痕,区小凉看了心里只觉得异常沉重。

这些伤,当时会很痛很痛,其中肯定也有为保护他而留下的,而且现在正有一处在渗血。可是他竟然全没有想到过,只为他的隐瞒而自怨自艾、深怪他。

现在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区小凉!你还是不是男人,小鸡肚肠!

在区小凉的精心照料下,丁九在天快亮时出了一身大汗,热度奇迹般地降下去。

区小凉总算松下那口一直提着的气,虽然困乏,仍然坚持到厨下煮了一锅白米粥。他吹凉了粥试探地用小勺喂丁九,极是担心他不能吞咽。

丁九虽然昏睡,意识却似已经清醒,机械地吞下食物,并无半点困难。

区小凉怔怔地看着空碗,心里更加难过。

司香见他端着空碗回来,又盛一碗开始慢慢吃,心里明白,问:“他吃下去了?”

“嗯,他从前一定受过很多苦,睡着喂他都吃得下。”区小凉闷闷地回答。

“世上可怜的人本多,哪能人人都像少爷这般好命。”司香淡淡地说。

区小凉顿了顿,抬头望着她,目光中有询问。

司香却叹口气,转换话题:“丁九这个人,真是古怪。说他冷吧,平日里板个脸不理人,是够冷的。可是在关键时刻他却又能舍生忘死地救人,这次如果不是他在,咱们恐怕都是无幸。说起来,去年咱们在步家,少爷那场病,还是他先发现跑来告诉浅香他们的。不然一夜烧过去,少爷怕又得失回忆。”

“怎么?不是我表哥发现我病的吗?”区小凉吃了一惊。

“谁告诉你的?表少爷那儿,还是我们告诉的呢。”司香奇怪地反问。

“司香,你给我详细讲讲当时的情况。”区小凉急切地请求。

司香纳闷他怎么忽然想了解那许久前的旧事,不过仍是坐到他对面,认真回忆:“那天睡到中夜,我隔壁浅香的门忽然被人踢开,接着丁九说声少爷生病了就没影了。我们赶紧去看你,浅香去找大夫。后来大夫说,你是风寒入体发热,又说幸而之前做过降温处理才没烧坏脑子,再吃他的药就会没事了。我们那会还没来得及给你做降温,所以我们后来推测,一定是丁九做的。可能是你的烧一直不退,才过来喊我们的。”

区小凉默然。原来那个竹林中的人,并不是步留云,而是丁九。给他安宁和支持的只是丁九而已。而他却一直误会那人是步留云。

那时他就已经开始喜欢步留云了吧?所以才会下意识地认为竹林中那人会是他。他们两人明明有很大的不同,淡淡的竹子香早已告诉了他答案,而他却宁可相信是另一个。

真是个苦涩的误会,从头到脚每一根发丝都苦涩难言。

还有丁九,那个万年扑克脸,也有冲动到踢门的时候。他要保护的这个人,还真是不让他省心啊。他太没用了,现在又连累了丁九。

一天一夜后,丁九才真正清醒。然后他就不顾区小凉的碎碎念,死活不肯再躺在床上等人照顾。

只是他伤在背后,换药不便,所以只能假手区小凉。

他白天依旧无影无踪,只有在换药及就寝时才出现,如前的沉默如金。

区小凉经此一事,对丁九前嫌尽弃,又恢复从前的唠叨。对于换药,更是亲力亲为,从不让其他人插手。

胡匪自那天在故香城被丁九他们一搅,又被驻军围剿。元气大伤,暂时龟缩在老巢不敢出来。

区小凉他们吃个亏,也不再出军营子,只窝在城里捱日子。

丁九的身体复原得很快。停止换药时,求剑终于走出了铸剑室。他捧出两把宝剑,一脸凝重。

几人见这两把剑,一长一短。长的那把剑三尺三寸长,宽三寸,光华烁烁,耀目生辉。短的那把,长一尺二寸,只有一寸宽,与长剑一个样式,但剑光微乱,看久了头晕。

求剑目光如炬,郑重地说:“祝公子所言,求某已证实。这两把剑是一月中二十一把成品中的佼佼者,锋利更胜往昔。”

他让徒弟拿过一把从前铸的铁剑,举起长剑用力击下。旧剑应声而折,断口十分整齐。

几人连声称奇,区小凉接过剑向求剑道谢:“多谢求剑师傅相赠宝剑。师傅技艺高超,日后铸业肯定会有更大发展。”

求剑摇头,微哂:“若非公子提醒,哪来今日求剑,更何谈将来?公子可将短剑送人,长剑自用。”

“为什么?”

“那短剑光芒太乱,是不驯之剑,必得饮人鲜血万可认主,实乃大凶之器。求某本不想留着,只是它与长剑由同一块材料制成,锐利处更甚长剑,求某才没有忍心毁去。”

“大凶之器?为什么相同的材料,铸出的剑差别却这么大?”

求剑迟疑片刻,才开口说:“那是因为,短剑出炉时,公子你们恰巧受伤。小徒探望你们沾了血气,他又正巧在剑成时走进剑室,短剑受血气污染,方为凶器。”

几人面面相觑,均想凶剑原来是因为他们而成。

区小凉觉得求剑的话实在是天方夜谭,不便和他争论,再次谢过后同另几人启程回芙蓉城。

步留云这两个月过得实在是度日如年,每天一睁眼睛就有一大堆事情要等他做决定,有家事也有生意上的事,更多的则是他成亲的事。弄得他天天脚不沾地,心烦意乱。

有时想到区小凉一去就没了音信,他深深失悔不该轻易就让他走了。少个区小凉在他身边帮忙,步留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今见他归来,步留云高兴之余,忍不住把他一顿埋怨,责怪他不该丢下他在家里吃苦受罪。

区小凉捧起双剑,笑着说:“你大喜的日子,我总不能两手空空吧?特意为你求来了两把好剑,你反倒怪我。”

步留云惊喜万分,急忙接过剑匣打开。一股森寒冷气扑面而至,令人立刻暑气顿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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