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空气的刀鸣直取陈冬雷咽喉要害——
绝魂的打斗一向带有一股狠劲,那种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凶狠在他心情不佳时更为明显。
锵!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陈冬雷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断裂的长剑,不规则的切面好象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一般……
无法接受地瞪大眼,鲜血这才从喉咙喷出,带着破裂气管所发出的嘶嘶声,不甘心地倒地。绝魂也付出
了代价,断裂的那截长剑划过他的手臂,留下一道不浅的口子。
随手点了穴道止血,他开始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洗劫一干尸体。
开玩笑,动不动就强迫别人跟他们做生死战,这点损失也是应该的。他才不像正道人士那样故作清高地
不齿为之,反正钱财死人也用不到了,还不如给他用去。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既然确定是扬州城,就再多待一阵子吧!只是有些累了,找个地方好好歇
息倒是真的。
疲惫与神经持续紧绷是武者的大忌,那样会使反应力下降……
“听雨楼的本店好像在这里……”秤秤手中的钱袋,绝魂嘀咕。
就去听雨楼吧!
听雨楼,江湖上情报最灵通的组织,号称随便一个乞丐身上有几只跳蚤都能查清楚,而听雨楼的眼线散
布最多的,不是客栈酒楼,就是妓院赌场。
位在扬州城的听雨楼本店,则是以经营一家高级妓院作为掩护,黑白两道的客人都接,并且聪明的为这
些客人提供了极隐蔽的服务。
正好他现在想找个地方洗去满身血腥味,又想发泄一下几曰来的郁闷。如果不想跟酒鬼赌客起冲突杀人
,最好的地片就是标榜“付钱的是大爷”的高级妓院,虽然贵得几乎像是一砖一瓦都是用金子砌起来似
的,但一间间房间独立分开,倒也省去了他可能看人不爽想杀人的麻烦。
杀人这档子事……也是要看心情的!
再试一次,如果连听雨楼都找不到当年的小鬼,就当是他在做梦,梦醒就该学会认命了。
确认了方向,绝魂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残破的庙宇外,只剩下一具具混乱的尸块在证明曾经有过的残酷。
谈到扬州城,儿乎每个人都会想到柳家。
柳家八代定居扬州城,历代似乎都有经商奇才,最初以纺织业起家,从一间小小的纺纱厂开始,三代内
迅速攀升至江南首富,不但占了全国近二分之一的市场,连皇室的衣物都是由柳家一手包办的。
而柳家最受百姓津津乐道的不是他们财多势大,而是他们儿乎成为遗传特征的好脾气和善心。
柳家历代的主人都乐善好施,从修缮堤防到铺整道路;发米赈灾到帮助生活有困难的穷人或孤苦无依的
老弱妇孺,他们大笔大笔地洒下银两黄金绝不皱一下眉头,因此成为扬州百姓们爱戴的对象。
这一代柳家当家主育有三子,长子柳煜霖在五年前高中状元,一年后被皇上赐婚,将宫中最得宠的梓星
公主指婚给他,后来先皇崩殂,太子殿下登基后更命其为右丞相,如今在朝中声势如曰中天,挟带驸马
和皇上最信任的宠臣双重身份,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柳家次子柳煜飏,年少时即离家行走江湖,在汀湖上也是人人乐道的侠士,享有极高的声誉,曾经有恶
帮意图找柳家秽气,消息一出,上百名江湖好手自动自发的赶往扬州,将有眼不识泰山的区域性帮派围
剿于城外。
相较于长子、次子的耀眼,甫出生即大病一场,因而失去听觉,连带不会讲话的三男柳煜歆,在成就上
似乎就相形失色了。
可是,扬州城的人,可以认不出当朝宰相的容貌,可以记不得江湖侠士的长相,但一定认得体弱多病却
生得一张花容月貌的柳三少。因为柳煜歆天生就有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加上他自幼因体质纤弱而被柳
家层层保护,无形中给人一种弱不禁风又楚楚可怜的感觉。
传闻他眼眶一红,可以惹得一街子人马跟着眼红;他掉一滴泪,无数的人愿意拼命为他消除惹他难过的
因素,毕竟他是如此的需要照顾疼爱呢!
真的是如此吗?
在柳家有个核心人员皆知的秘密,那就是真正在管理柳家生意的其实早就不是当家的柳老爷,而是传闻
中风一吹就不得了的柳三少。
就连半年前拓展到造船与船运的计划听说也是柳煜歆所规划,除去外表不谈,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商
场悍将,就算基于先天因素而无法在台面上掌局,暗地里操纵整体柳家营运的手段可不简单。
扮猪吃老虎,既然表现得柔弱一点就有人会自愿帮你打点一切,他又何乐而不为昵?
柳煜歆最喜欢的一句话就叫做,“商人,凡事唯利是图”;最常盘算的则是,“代价跟对价怎么算”。
相较于父母兄长的缺乏金钱概念,他也许可以算是基因突变。
但,纵使他工于心计,将家中所有生意掌握于股掌之间,他毕竟被柳家重重保护了十八年。在商场上,
他可以轻易算计天下所有人,商场以外却只是个比实际年龄更为单纯的孩子。
纯真与城府深……柳煜歆就是个这么矛盾的人。
脏乱阴暗的巷子中,一个慌乱的人影像饱受惊吓的兔子似的逃窜着。惊慌失措中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只能有缝就钻,有路就转。
痛!捂着胸口难受的喘息,柳煜歆根本不敢停下零乱的脚步。
好奇心害死一只猫!他以后绝对不再被好奇心拖着跑了。他在心里忏悔。
自幼生长在这座繁华美丽的城市,全扬州城只有一个地方没去过,那就是花街,一个充满嘈杂赌博、各
种戏班子和风花雪月的地方。如果说扬州城有哪些人没看过柳家三少,大概也就只有花街的人了。
所以说,他因为一时好奇,同意两个家仆偷偷摸摸地带他出来“见世面”,无疑是把自己往虎口推。刚
开始还挺好玩的,各种稀奇的玩意儿让他愈来愈往花街内走。等到他发现气氛不对劲,才注意到两个家
仆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然后?
然后一切都非常悲哀地乱了套。
喝醉酒的莽夫、随便伸手抓他的姑娘,还有用诡异眼神看他,甚至还意图绑架他的几个奇怪男人……
“咳咳……”呛咳得难过,柳煜歆非常想念他的贴身侍女小锳,好歹小锳机灵,又会点功夫、有她在身
边,他绝不至于逃得如此狼狈。
回去一定要道歉,然后再也不让小锳离开自己半尺以上——如果他回得去的话。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有些无措,花街一条条用老旧木板隔出来的错综巷道跟他熟悉的井然有序的街道不同
,东拐西跑以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儿了。
他已经习惯他的世界中只有安静,但此刻寂静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样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呼吸困难;
陌生的环境和充满恶意的气氛仿佛一双无形的脚在他身后追赶着……
慌,很慌,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什么也没办法掌握,随时都会有危险的处境。
他从下午逃到曰落,体力用尽以后,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昏倒。
似乎……又发烧了……冰凉的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抹去冷汗,从小衰弱到大的药罐子体质让他不用猜都
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惨。
背靠着一道围墙稍作休息,恢复一下体力。注意到不远处的大宅后门开了又关,有人走进,也有人走出
。
那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很大的围墙,视线所及的屋檐精美华丽,与他所在的简陋暗巷格格不入。
穿过这间房子,也许可以通到大街上?
在这样的想法怂恿下,柳煜歆怯怯地推开门,发现庭院同样富丽堂皇,三五俊美男女散布在院子里,并
没有阻拦他或者是迎上前的意思。
这样应该表示他可以进来吧……算了,别考虑那么多了……
想起之前要抓自已的人可能还在附近,柳煜歆赶忙躲入院子,将后门关紧,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小心翼
翼地沿着围墙朝着“疑似”大门的方向走去。
等到有人阻拦自己再解释吧,如果能什么都不发生就好了……
老天爷,四方神灵,保佑我能够安全回家,今年一定奉送三百牲口祭祀……柳煜歆胡乱在心里嘀咕着壮
胆。
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的他当然不知道身后院子里男女的交谈,如果听见了,他大
概宁可在外面乱逛继续疲于奔命的逃跑,也不肯进来喘一口气吧?
“那家伙……新来的?!”
“应该是吧?听说雷厅来了个大爷,太上特别交代不准得罪他的。”
“我还听说那位爷要叫小倌,还指定要雏儿,咱们彩伶楼哪来的雏儿?八成是总管要人去买回来的。”
“看也是,紧张成这样。”
“不管他紧不紧张,好歹走对方向了,雷厅是在那里没错。”
彩伶楼,扬州最大的妓院,提供男伶或女伶从事各种服务,服从客人各项要求,深得各方王公贵族或商
人富贾的喜爱,算是听雨楼旗下最大的资产之一,年收入不可计量。
正当他们说着风凉话闲扯时,柳煜歆正惊恐地看着回廊那头走来的两名黑衣人——那两个要抓他的人,
此时正抓了另一个看起来年纪比他稍小的少年往这边走来。
他紧张得背脊寒毛都竖直了,跺了跺脚,转身往一个独立的小别院冲了进去,没有考虑地就推开厅门,
纤弱的身子一闪而入,然后,还来不及栓上门闩,一只手就搭上了他柔弱的颈项,没来由地,他的背脊
传过一阵战栗。
雷厅是彩伶楼最偏远的独立厢房,这也正是绝魂所要的。
自从左眼被毁,刻意锻炼的结果让他的耳力愈来愈好,进而导致他非常厌恶嘈杂声。
而他来彩伶楼的目的是让自己发泄一下,对别人的闺房事或性癖好一点兴趣也没有,因此特别要了一间
与其他厢房完全不相邻的独门别院。
对于标榜“客人的要求就是需要完全遵守的铁律”的彩伶楼来说,当然是二话不说地就提供了这足以住
上一大家子的高级别院。
既然彩伶楼专门招待王公贵族和富贾,其房屋格局摆设的品味自然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挑情的
薰香冉冉从精致的香炉冒出,搭配着窗外美景,显得闲适又令人放松。
绝魂花了半个时辰跟听雨楼的人协调好打听当年那块玉佩主人行踪的事宜后,就直接来到雷厅,舒服地
洗了澡,开始等待他要的人到来。
打发走自动送上门要求要服侍他打发时间的男宠,随便吃着桌上一盘盘精美的小点心,绝魂唯一不满的
就是这里总管的办事效率。
说要去找个雏儿来给他,找了将近半个时辰,他是下阴曹地府找鬼去了是不是?
要不是他不想胡乱接触那些不知道因为接客成百上千而染有什么莫名宿疾的小倌,他又何必大费周章的
指定要雏儿?!
听雨楼啊听雨楼,就最好不要把他惹毛了,不然就别怪他不给面子地拔刀砍人。
指尖轻抚搁置桌上的哺龙刀,绝魂将视线投向门口,精湛的耳力已经听出有个不会武功的凌乱脚步声在
门口踌躇不前,最后终于跑了进来。
“终于来了。”再等下去,他本来有什么兴致也耗没了。
踏进屋内的人儿看起来非常娇小,纤弱的身体大概被巴一掌就会飞得老远,让绝魂怀疑起他承不承受得
了自己的欲望。
但人是彩伶楼的总管找的,怎么也不干他的事。
一掌搭上少年后颈,纤细的颈子几乎可以被他单手折断,这个发现让绝魂的眼神更沉了。
习惯杀戮的人都有个通病,他们喜欢证实自己的强悍,体验到自我的强劲与对手的柔弱,可以产生一种
潜意识的征服感,满足那抹嗜血的凶残……
这与本人意识无关,纯粹是种在生死关头磨出来的本能反应。
后颈的手掌有力且炙热,柳煜歆直觉地想转身,但手掌的主人马上加强力道,让他动弹不得,近乎可以
说是被拎到床边的。
好失礼!谁啊?!
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如此无礼的押着他走路……他忍不住开始挣扎。
“怎么?”绝魂松开手,让他可以转身,入眼的精致秀美面容轻而易举地勾起他的欲火,“就算是新手,
也该被吩咐过别忤逆我吧?”
柳煜歆转身就看见绝魂的眼罩,那是一张几乎遮住半边脸的黑色皮革,边沿切割着绝魂野性狂傲的面容
,另一只眼则透出他从未见过的危险气息。
好像……小时候看见猎户活逮的猛兽……
还没回神,绝魂的手就已经扯开他的衣襟。
做什么?柳煜歆迷惑地看着绝魂,一时间没反应要挣扎。
就算生气他偷跑进屋子里,也设必要脱他衣杉啊!还是……他想抢钱财?这衣杉质料是好,但应该没有钱
袋里的银两值钱吧?莫非他在找钱票?茫然思索中,衣杉半褪。
等到绝魂的手预备要扯上他下身长裤,魂飞天外的柳煜歆才又惊又羞地察觉这男人的意图。
脸颊被羞怯和怒气涨得通红,他想也没想地就动手去推绝魂。
但他的力道对于绝魂而言,只怕没比小猫的挣扎强上多少。
“安分点!”绝魂不悦地嘶吼。花银两买个一夜情还得觉得自己像个强暴犯,只怕谁都会非常不爽。
安分?!柳煜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读到的唇语。
他是看错了还是眼花了?他竟然说……要他安分?!这种事情哪能安分啊!
他拍开绝魂再度探向下身的手,接着右手一巴掌就挥过去——
左边!
挥来的掌力不强,但触怒了绝魂。
他非常憎恨有人企图从他看不见的左边接近或攻击他,这对他而言就仿佛龙的逆鳞,涌上的怒气令他满
眼狠戾之色。
抓住柳煜歆来不及挥上脸颊的右手手腕,力道大到柳煜歆几乎以为他要折断他的手。
“啊!”好痛!还能自由活动地左手拼命地想扳开绝魂扣住自己手腕的手掌,柳煜歆疼得脸色苍白,泪水
在眼眶打转。
未曾遭遇过的暴力行为让他感到恐惧惊慌。如果说之前是茫然和慌张,那他现在就是惧怕。
好痛……好痛喔……好可怕……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呵护长大的柳煜歆连冷风都没吹过几次,哪禁得住这
种对待,一开始还能用力挣扎抗拒,没多久就痛得缩成一团,害怕又难受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掉出眼眶。
见身下的人儿屈服了,绝魂才放松钳制的力道。
他的手刚松开,柳煜歆就飞快地将手抱回胸前,雪白的皓腕被留下红肿的指痕,已经可预见过一阵子就
会开始淤血乌青。
“你乖一点,可以少吃点苦,懂吗?”绝魂压低声音警告着,“再敢造次,我就一刀杀了你。”
含泪的双眼仍然看懂得绝魂的意思,柳煜歆无助地摇头。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收了银两就给我乖一点!”
重点是我没有收银两啊!
柳煜歆努力比着手势,慌乱间忘了这手势除了家中亲人和老仆外,没一个人看得懂。
绝魂褪去自已的外衫,上床伸手将不停往床内缩的娇小身躯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