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打打杀杀,习惯过刀口舔血曰子的绝魂,在杀掉十大恶人之后,生活顿失重心。不过一枚玉佩却
唤起了深藏在他记忆里的模糊回忆,摔破的玉佩,散落的红绳……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记了……冰封内
心深处的种子,正悄悄萌芽。不过除了打杀之外不愿意多动脑的绝魂,若非命中注定,是绝不可能找得
到记忆中那双温暖的手的。
扬州城中的柳家三少,一向以他的花容月貌体质纤弱受人层层保护著名。不过身为商业奇才的他,性格
却恰恰与外貌相反,“凡事唯利是图。”是他最喜欢的一句话。而他不过是因为好奇而走进烟花之地,
却竟一个不小心落入狼爪,被误会的绝魂推倒在床铺上……老天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同事!?
楔子
传说江湖上有个叫‘恶人榜”的东西,原为正道人士和官府缉捕的榜单,但不知何时竟变了调。
邪道分子反视登上恶人榜为天大荣耀。
是以数百年来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他们无恶不作只为了在恶人榜上争相占有一席之地。 在时光流逝中
一个又一个大恶人更是被谣传得丧尽天良。如今,同时排上恶人榜的前十人正在商讨着谁才是真正的恶
人榜之首。
他们打了七年,斗了十年仍分不出个优胜劣败,最后为了不要过于消减自身力量而便宜了在旁伺机而动
的正道人士,他们决定要收个徒弟,倾他们毕生所学的武功教导他,把他教导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大魔头
,然后看谁可以干掉那个徒弟,谁就是恶人榜之首。
可是,说的简单做的难,要找一个资质奇佳、领悟力高的徒弟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他
们决定多找几个徒弟——以免一个徒弟死了就没了,这样要其他还没大展身手的人怎么办?!
为此他们在武林上掀起了一场残虐屠杀,不计一切代价的血洗数个村庄,从江南杀到江北,终于在半年
后找到四个三岁左右的男童,花了八年教导男童们学尽他们的武学,再花四年和男童们对打好磨炼他们
的实战经验。
等到男孩们到了志学之年,已经是江湖上难有敌手的狠角色了。
打从十三岁起便由各个师父带着与各大派好手周旋,先后挑了大小名门正派的师兄弟四人在江湖上已是
恶名响丁当。人人惧怕他们,憎恨他们,仅仅一年之内他们的凶残传遍大江南北,令人闻之色变。
他们没有名字,仅有十大恶人给他们的称呼,分别是——
血魄,一头暗红色长发总是随性披散,个性阴险、狡诈、多变,并善于隐藏自己的思绪。平时总是一脸
慵懒淡笑,却在谈笑中将对手生吞活剥。擅使毒蛊。
罗煞,拥有比女人更柔媚的长相和乌亮的及腰长发,是四名师兄弟中唯一被培养成“药人”的一个人,
性情激烈从不掩饰,动手往往顷刻间尸陈遍野。擅使剑。
袭风,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性好青色衣杉,淡漠是他人格中最大的特质,“弱肉强食”是座右铭
;“绝对不动情”是生存准则。擅使暗器。
绝魂,狂妄残酷、邪佞嚣张,曾因反抗十大恶人而被毁了左眼,却因此锻炼出超凡的耳力,右眼冰冷的
眼神是十年如一曰的未曾改变过。擅使刀。
第一章
沙!动脉被砍断,鲜血狂喷,洒落杂草黄土上沙沙作响的微音是死亡挽歌,也是死者唯一的凭吊。
甩刀将刀刃上附着的鲜血甩落,尸山血海中唯一站立的男子缓缓的,做出气煞死人的举动——伸懒腰活
动筋骨,末了还发出意犹未尽的叹息。
“这样就没了?”他还没打够啊!
不满足地踢踢一颗人头,人头滚了几步,狰狞的脸孔正对着凶手,凶手却毫不在意地一脚将人头踩扁。
仅存的右眼锐利的扫视四周,绝魂收起爱刀,开始搜刮钱财武器。
称手的暗器难找,这个门派的柳叶镖还不错用,多弄点总是不会错的!
东翻西找,银票抓了好几张,柳叶镖更是抢了一大把。
“真不知道为什么正道总是有用不完的银两……”
一文钱逼死一个好汉,虽然他不乏足以达成目的的各种手段,但总是让死老百姓吓得跪地求饶也挺烦的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是身上有几两花花银了。以此为前提,一个疑问就产生了——
邪道的钱财是抢来的,那正道的银两呢?难不成也是掠夺来的?!还是说他们有聚宝盆之类的宝物会生财?
穷极无聊的绝魂开始动歪脑筋想要挑翻某门某派见识见识他人是怎么和气生财的。
“天杀的我当初怎么会赞成把十大恶人干掉?弄得现在如此没趣……”
生活中只知道打打杀杀,也只习惯舔刀口过曰子,一下了天下太平,还真让他浑身不对劲。
要知道绝魂在打架时头脑跟实力都是一把罩,但在打架以外的时间,却很懒得动脑。这要他主动找乐子
,若非天时地利人和,还真是够他伤脑筋的。
在完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只好不分青红皂白地到处走,走到哪打到哪,按着地图跟行进路线挨家挨户
地拜访各大门派和各大堂口,一年半载下来,还真得罪了不少人,从此每天都有人追着他跑,自动送上
门给他当娱乐。
喀!
一枚玉佩在他拎起某个尸体的钱袋时掉落,摔在石头上裂成两半。
熟悉的情景让绝魂的动作一僵。
“奇怪……”
在哪里看过这一幕?好眼熟……
摔破的玉佩,散落的红绳……摔破的与玉佩……在哪里、在何时……
蹲在地上,绝魂木然地直视掉落在血土中的玉佩,从曰正当中思考到落曰西下。
他看过这个场景,在很久很久以前……摔破的玉佩,飞散的流苏红绳……玉佩……翡翠玉佩……蝙蝠雕
刻……对,雕刻了蝙蝠的翡翠玉佩,从中断裂成两半……
断成两半,一人一半……谁跟谁一人一半?!
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记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幕……怎么会忘了呢……
“天杀的!”
夜幕低垂,影响到他观察的视线,绝魂咒骂着起身,修长的人影飞掠而去。
决定了,他要去城镇,去买雕刻蝙蝠的玉佩,然后把它摔成两半,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
娘的!他啥也不记得了,又凭什么认为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一个月后,苏州——
喀!低头看着被自己摔破的第一百七十二块蝙蝠玉佩,绝魂不禁感叹自己的记忆力真的很糟糕。
不论横着摔、直的摔、摔成两半、摔成三块、摔得四分五裂、摔得粉身碎骨……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
但如果说真的不需要在乎,他为什么就是有种非要想起来的冲动?!
一定得想起来,否则他会寝食难安……
“摔完了,再去买吧……”或买或抢,总之,他要雕有蝙蝠的翡翠玉佩——然后摔碎它!
抛下地上的“玉尸”,绝魂将重心放到右脚跟,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准备回去再找间玉店试试。
转身没走两步,身后气流变化,绝魂身影一顿,移形换位闪离原地,五指成爪,反身打算将来者毙命—
—
没人?!
目光往下移了半人高,弓成爪状的五指缓缓放下。
一个狼狈的小乞丐抓着断成两半的玉佩,脏兮兮的脸上只有像野兽般谨慎又草木皆兵的双眼黑得发亮,
弓起身子摆出随叫可以闪躲逃窜的姿势勾起绝魂记忆深处的回忆。
身边的喧闹仿佛在瞬间远离他,他迫切的在记忆中寻找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么。
突然,一个中年乞丐冲了上米,又打又踹的把小乞丐毒打了一遍,将玉佩抢了去,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
跑走了。而缩着身体承受毒打的小乞丐这才吐出口中的鲜血,不甘心的尝试活动被打得儿乎动弹不得的
身体。
这一幕很熟悉,很熟悉……
那是他在遇到十大恶人以前的生活……
婴儿是靠着周遭家人的反应来学习各种情绪,高兴时要笑,悲伤时要哭……但,倘若周遭的人只有怒骂
嘲笑,会变得如何呢?
人是群居动物,第一次被爱,才懂得爱人;第一次被关心,才学会付出……但,倘若没有人愿意付出一
丝一毫的情感,又会如何呢?
答案是,将化作一只披着人皮的野曾。
说着人的语言,眼神却只有野性;穿着人的衣服,却只会张牙舞爪。
是的,他是野兽,是人而非人;似兽又非兽,无论哪一方,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从小跟着老乞丐乞讨,他早看遍世间冷暖。
别以为跟着老乞丐就有东西吃,对那些可恶的叫花子而言,他只不过是被他们用来欺骗他人同情心,骗
取施舍的工具。
有食物,他们吃饱了才有他的份;有衣服,他们穿暖了才丢一条破布给他,在他有记忆以前,就夹在生
与死的缝隙间苟延残喘……多少次,他期望有人来杀了他们。
憎恨,隐藏在心底,酿成魔。
魔在心底滋长,在生死间茁壮,在屈辱间吞噬一切情感。
原本,他将成为一个只晓得杀戮跟憎恨的恶鬼——如果说,那个人没有将一颗名为关心的种子埋在他内
心深处的话。
一块小小甜甜的温热糕饼;一双小小的手;一张柔弱却允满真诚关心的小脸;唯一的……一抹温柔笑容
……
冰封内心深处的种子,悄悄萌芽。
记忆中仅存的人情温暖,在回忆中反复灌溉苍凉心中硕果仅存的幼苗,让他憎恨一切却不至于疯狂;欲
毁火一切却没有迷失自我。
可是,后来他还是忘了那抹温暖,打从他选择了另一只手递来的刀柄的……那一瞬间。……
回忆结束,绝魂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他要找那双小手的主人,找那张纯真的笑脸,找那玉佩的原主……
他想找到那个人,那个用真诚的眼神关心他吃饱穿暖没的小鬼,那个就算被仆人带走仍频频回头张望他
的富家幼子……
一股欣喜刚从心底萌生,旋即念头一转,注意到现实。
该怎么找呢?!
他对那个小鬼唯一的印象,除了小小一只以外,就只剩下半枚玉佩——
一枚雕工精细的翡翠玉佩,被他不小心打破了。
小鬼身后的家仆气得想毒打他一顿,小鬼却笑着捡起有红绳系住的那一半挂着他脖子上,自己捡了另一
半走了。
当然,他得到的那半片玉佩早存小鬼离去的身影消失于街角时,就被那些老乞丐抢去换几个铜钱买馒头
了……
是可悲还是可笑,他人生中值得回忆的,竟然只有半炷香不到的光景。自嘲地想着,绝魂掏出几锭碎银
子,抛给被他刚才无意间释放的杀气吓到的小乞丐。在小乞丐不解和渴望的目光中,将啸龙刀扛上肩,
准备往记忆中的地点前进。
他要去扬州城,就这么一路杀过去!然后找出那个对他微笑的小鬼。
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找得到才怪呢!绝魂咬着草根,理智在嘲笑他的异想天开,感情仍固执的不肯放下。
横冲直撞地在江湖上砍杀了将近三个月,才踏入了年幼时待过的城镇——
扬州城。
在热闹的市集逛了几天,大街小巷盲目地游走。挑了几个场子,杀了几个人,他终于找到了熟悉的景色
……那间曾经是他乞讨栖身、破到不能再破的破庙。
紧接着,在松一口气后,现实的问题接踵而来。
姑且不论当初那个小鬼长大以后相貌变了多少,光是死了、举家迁徙、家道中落……种种原因就不下二
十五种,除非那小鬼将记忆中的翡翠玉佩当狗牌一样挂在脖子上,成天在街上乱晃,又凑巧被他看见,
否则找到人的机率大概跟海底捞针差不多!
这样的自已,是傻子还是发蠢?!
弹开已经被自己咬得没味道的草根,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长满蜘蛛网的老旧屋粱,绝魂慢半拍地想起自
己的处境。
他是因为要躲雨,才进入这废弃的破庙暂避一下的,不然他根本无意重温旧梦——这见鬼的恶梦!
他对于过去比野狗还低贱的乞讨生活一点回忆的兴趣都没有!
他讨厌这里,在这里的每个回忆都在宣示他曾经是个只能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弱者。
“啧!”
活动着因为下雨天而旧伤隐隐作痛的身躯,绝魂决定再出去晃个两圈,如果真的找不到人,那么就离开
吧!
找不到又如何?找到了又怎样?现在想想,像无头苍蝇一样翻找几十天的自己真的是愚蠢到家了。
随意在雨幕中东晃西逛,一道道景色有熟悉,也有陌生。熟悉的说不上怀念,陌生的称不上新奇……说
真格的,他还真的不知道除了打杀以外的曰子要怎么过呢!
雨水淋在身上,浸湿了一身劲装,沿着肌肤滑落的凉水沁着透骨寒意,冷却了他的心,也冷却了他发热
的脑子。
干嘛想这些呢?反正砍杀到最后,一定会有终点的嘛……
他的旧仇家遍布大江南北,新仇家不断产生,总有一天他也会被人干掉,一如十大恶人被他们干掉那般
。
“呵,又来了……”抿紧的唇边绽开一抹冷笺,提刀的左手翻转,右手握住刀柄——
十二道刀光闪烁,当当当当,金属交接声不断。
待刀光消逝,数十支袖箭蒋地,
持月鞘的左手扒开脸颊边湿垂的头发,握紧啸龙刀的指关节隐约泛白,森冷的右眼透出杀气,扫过一个
个敌人。
“绝魂,总算找到你了,你杀我五哥六哥,今天也得把命赔下!”率众的男人虎目含泪地咬牙道,一把长
刀当头砍下。
“……谁把命留下……还说不准……”颀长的身影迅速劈腿压地,伏身的同时反手旋刀,锵!一声,三把
刀被挡在背脊上,透出的刀气让布料下的肌肤起了阵阵寒意。
有高手……
左手撑地,腿劲十足地突袭对方下盘,趁他们分神之际,使出“无影鬼”的腿上功夫,连环踢横扫一排
人,踢得对手东倒西歪的同时右手持刀连挥,一道道鲜血喷出,一块块肉块掉落。
擅使刀不代表他只能使刀,事实上,十大恶人传授的每个成名招数都足以让他们横扫江湖,只看他们用
或不用而已。
漠然地看着断手断脚、断头,或被开膛剖肚的对手,有些死了,有些活着……最后的目光,锁定一名蓝
农男子。
“要来真的了?”
“在下是武当派陈冬雷。”蓝衣男子报出姓名,赫然是武当派大名鼎鼎的“破邪剑”陈冬雷。
“说什么废话,要打就打!”绝魂不屑地哼道。死了的人不需要名字,活着的人说名字也没人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