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战情录之二 袭风————云彫
云彫  发于:2010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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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向来行得正、坐得端,难道不是?”白彦海反问。
“你知道十八年前十大恶人榜上的阎王使为什么会被逼下断崖吗?”他边陪苍羽玩边问。
搞不好武林各派放眼望去真正行得正、坐得端的只有他这耿直到单纯的白大侠而已。席君逸淡淡的想着


“因为他被三大派围攻……”
他知道阎王使,一个在江湖上名气鼎盛的大恶人,曾和血妖狐、冷血修罗一起并列于二十年前的恶人榜

,最后跌落断崖,生死不明。
“是因为他被崆峒派下化筋散,又中了青城派掌门涂了剧毒鬼泣血的一剑。”
那次以后,江湖上盛名百年,倍受各方敬重的龙岛退出江湖,血妖狐与冷血修罗则杀遍在场的正邪两方

,然后跟着销声匿迹。
“嘎!?”瞪大双眼,白彦海哑口无言。
“那些人把事实扭曲了对吧!?”真可悲,竟然被灌输错误的知识教育。反观十大恶人虽然对他们残酷

,但教导的好歹是事实。
“真的?”
他心底有种很奇特的感觉,他仪点也不怀疑席君逸会骗他,也不认为从席君逸口中说出的话会是假的,

听到这种说法,当然他并不至于说在那边狡辩什么说是要除恶所以逼不得已之类的话,他只是无法接受

从小听到大的铲奸除恶的故事背后,竟然有第二种版本。

“千手佛也是被当年衡山派的千金迷惑,挨了一刀见血封喉。”可怜千手佛一世狂人,最后被心爱的女

人干掉。
可悲就可悲在对方根本就没动情,只是奉父命以美人计为武林除害。而千手佛一辈子唯一一次为了她想

改邪归正,到头来只是自作多情。
但,就算到最后,千手佛都没有伤害他,只是看着她的容颜死去……这样的感情,是愚昧还是痴傻?
“你认识?”
“嗯。”千手佛是十大恶人的朋友,却为了她和十大恶人恶言相向,硬是不准他们伤害她的家人和门派


得知千手佛死讯的当天,十大恶人狂笑了一整夜,却也杀了一整夜的人,然后在尸山血海中看着他们四

人,告诉他们这就是相信正道人士的代价。
“……为什么你和封亦麒好像都比较偏向邪派人士?”
“同类吧。”全武林的人都一样奸诈,一样杀人,一样勾心斗角,但他们至少比自命清高得的人好一点


“啊?”同、同类?
“哼。”轻扯唇角,他很满意白彦海摸不着头绪的表情。
这家伙真的是华山派大弟子吗!?没受到正道人士假仁假义的污染,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最自然的反

应----换言之就是没脑袋,只凭本能行事。他下了结论。

“喂,你在偷笑吗?”白彦海怪叫。
他平常不至于用这种口气说话,实在是有人的嘲讽太明显了。
“总算看出来了。”这小子的反应神经有必要加强。
“姓席的,你不要太过分喔!”涨红的脸让他粗声粗气的抗议一点魄力也没有。
“嗯哼!”
“喂~~~”他差点蹦蹦跳。
清风拂过,流水潺潺,其中混杂着两人的低语交谈,伴随着鸟鸣啁啾,有一点悠闲,有一点安逸,气氛

显示出难得的融洽。
席君逸并没有发现,那是他第一次与人交谈时主动开启话题……
啪!些许细微声响让他回神,警戒心一起,发现是店小二送菜发出的声响,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回

忆却已告一段落。
似乎就是从那一次以后,他开始稍微注意白彦海一点……真的只是一点而已。
他所看到的白彦海很好相处,有些迷糊,好说话,没什么脾气,而且不会逞口舌之快,再配上那张万年

不变的娃娃脸,简单言之就是给人一种很好欺压的感觉。

只不过他这个华山派大师兄很热血也很有责任感,不同于他的外表看起来的好对付,他只做自己认为是

对的事情,不然就算是华山派掌门开口,他也只会一直道歉,但就是打死也不做出会令自己后悔的事。

想起白彦海当初在所有正道人士面前袒护他跟封亦麒,宁可遭到最尊敬的师父责骂也不肯退让,席君逸

的眼神闪了闪,原本坚持不想管闲事的念头开始减弱。

遇上擅长使毒耍阴招的萧靖棠,正直到让人想掬一把同情泪的白彦海肯定会吃足苦头。
可是,那娃娃脸的家伙也没那么简单啊。他可没忘记一般江湖上最忌惮的不是华山掌门本人,而是尽得

华山派精传,十几岁时就已随师父大江南北斩奸锄恶的白彦海。

更别提白彦海曾经在十七岁那年一人力挡奉十大恶人止命来武林大会找碴的罗煞,拼死撑到各派掌门赶

到,就算浑身染血、意识不清仍不退缩,拼死一搏的气势让当初百战百胜的罗煞带回了一道长长的血口

子当教训,那次以后,白彦海的名声几乎比五岳派掌门还要响亮。

这是他对白彦海的认知,也是仅有的评价,就只是如此而已了……他跟他不需要有更深的认识了,正道

与邪道难不成还可以一起喝茶聊天吗!?
他在晴雾峰时,扮演的是柳煜扬徒弟的朋友,席君逸,伪装的是正道人士,而在身份穿帮的现在,他是

袭风,十大恶人之徒,江湖上人人皆诛的魔星,再怎么不济,白彦海也不会稀罕他的帮忙的。

席君逸向来面无表情的面孔上出现变化,一双浓眉打结,抓着信的手紧握到指关节泛白,他对封亦麒丢

来的差事怎么想都是百般不愿。
他拒绝再有任何事干扰他了,连那个白彦海也不例外……他管他去死,就算罗煞可能因此跟他翻脸……
就在他正处于内心煎熬纠葛的时候,细小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大师兄已不要紧吧!?”
“师父他们已经在想办法了啊,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可是那时大师兄流了好多血……”
细碎的低声交谈传入耳中,席君逸眯起眼,目光扫向客栈角落,坐在毫不引人注目的桌椅上的两个掩不

住紧张担忧的华山年轻弟子,身影如鬼魅般的来到他们身前。

“说!”
不用想也知道那个大师兄指的是谁!
该死的,他明明不想插手,为什么身体的反应就是快了一步?
才在纳闷怎么突然被阴影笼罩的两名华山派小弟子一抬头,马上惨呼出声。
“袭风!”
要命!唐门的事情还没解决,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个袭风来了!?
不说就宰了你们!席君逸的眼眸中透出杀气。
不得已,在袭风无言的恐吓压力下,他们只好战战兢兢的吐出事情经过。
原来在数天前,白彦海就已经带着他们和其他四派师兄弟来到四川,几经明查暗访后,终于探知唐门近

几个月来大量买进姑娘和幼童是为了培养出药人。
而三天前,刚好让他们撞见新买进的一批人被带进唐门总舵,可想而知他们即将遭受的待遇。因此几派

师兄师姐们商议后决定先行救人,而白彦海又自愿断后,自然无人多说什么。

照理说由武功居众人之冠的白彦海断后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他们千算万算就是少算了一个白发怪人。
那人武功高到恐怖。连其他师兄们都连番挂彩,最后白彦海一不做,二不休,决定自己拼死和那人杠上

了,用以换取其他人带着那些姑娘小孩全身而退的机会。

席君逸愈听脸色愈沉。
他当然知道那个白发怪人是谁。
萧靖棠早年因为练邪术,所以在壮年发色就全白了,可是伴随而来的是超高的武功……
该死!他们果然遇上了!
“你能救师兄吗?”
见席君逸沉默的一言不语,脸色阴蛰到吓人,最小的师弟怯怯的问。
他知道他的师兄和这人处得不错。
他能吗?真是个好问题。席君逸自嘲的想着。
尽管他昨天还认为不干他的事,一刻钟前还在说服自己不要听罗煞的话,半柱香前还在想着不管闲事…

…可是……
想归想,他仍是抓起行囊冲了出去。
再怎么样,他不会让他在萧靖棠手中受辱!
唐门总舵西南面是一处茂密森林,林中深处则有一数十丈深的裂谷,一侧是悬崖峭壁,另一侧则是陡峭

斜坡,凹凸不平的石壁令人难以立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命丧谷底。

黄土灰石间,有一抹明显的染血身影。
“唔!”努力忍过间歇性发作的毒药,白彦海再一次试着挣脱铁链。
双手被用铁链拷住吊在这斜坡,双脚则被挂上十几斤重的铅球,重量全落在双肩,一连三天下来,他的

双臂已经从失去知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原本若他武功内力没有被封住,这点重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偏偏几天前跟那白发怪人交战落败后,

身上几处要穴被色泽绚烂的针刺入,他昏了过去。
等他清醒后,已经被丢在这个鬼地方,内力全失不说,隔几个时辰就发作的毒也先不谈,一天一次,且

发作时间逐渐延长的淫药才真正让他屈辱欲死……
吃力的抬头仰望刺目的太阳,他离上头至少三丈有余,这种距离非但他一个人上不去,意图来救他的人

也会成为唐门的箭靶。
他们是故意的……故意要引人来救他。
昨天,在对面悬崖,他看见了来侦查情况的师弟,也看见了师弟心痛眼红的表情。
会让坚强的师弟露出那种表情,是他这个大师兄失职了。
不是没有试过催动内力,毕竟若他能恢复功力,起码可以和师门里应外合,但每每逞强的结果除了身上

的伤口被石壁磨得血肉模糊,就是毒效反被引出……

为了不拖累师门,他该寻死的,但自尽的匕首被收去,口中则被白布绑住,让他只能像个棋子一样任人

摆布……可恶!
“安分点了嘛,昨天还拼命挣扎呢!”斜坡上,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的萧靖棠转着戒指,眼中满是深沉

的算计,“把消息放出去,就说他快死了,逼华山派的人来救。”

敢打断他的计划,就必须付出代价。
“长老,那他要一起解决吗?”心腹弟子谨慎的问。
“留一口气吧,他可以留着暖床,腻了以后可以养药。”虽然他喜欢年纪小一点的,但是一想到被他折

磨玩弄的是鼎鼎大名的华山派大弟子就足以弥补这个缺憾了。

挥袖离去,隐藏于暗处的唐门弟子谨慎的等待着。
没有人注意到,苍翠的树林间,隐藏着一抹墨色身影。
确定萧靖棠离去后,屏息躲在树上的席君逸小心的评估局势。
萧靖棠不但手段凶残,并且性好男色,依照刚才判断起来,白彦海应该还没吃大亏。
多年前十大恶人出的课题就是要他画出唐门的地图,包括暗门和密道以及机关,复杂的暗道当初花了他

四个月的时间才摸透,如今不用再回去闯关当然是最好,但是眼下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

想要靠近白彦海,他就要有当标靶的觉悟,而在打开镣铐的几秒钟,他没有防身之力,若是上方万箭齐

发,他大概得当箭猪的同伴了。
“唐门的小兵,得请你们先下地狱陪阎王了。”宁可多花点时间,也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双手扣住各种暗器,他纵身下树,直逼唐门门众的藏身之处。
“什么……”惊喝来不及出口,喉咙猛然插上一把菱形镖,成为冤死魂之一。
席君逸飞快出手,先杀想喊叫吹哨的人,再杀想通风报信的人,墨黑的身影穿梭在人群,因为每个人都

是被暗器诛杀,所以连兵器撞击声都没有发出。
安安静静,除了尸体倒地声以外,没有一丝声响。
明明正午时分,残存的唐门门众却觉得心底发凉,仿若置身阴间。
而席君逸,就是前来领魂的索命使者。
手起手落,快到无法看清的暗器手法亲轻而易举的杀光负责看守埋伏的几十人。
站立崖边,席君逸看着一身血污的白彦海,灵巧的沿着山壁滑到他身边,然后用飞刀刺入山壁稳住下滑

的身形。
“唔呜!”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的白彦海瞪大双眼。
“你真狼狈。”扯扯唇角,他取出软针解开铅球,再打开铁镣,然后把白彦海用大披风包住,扣在怀中


“咳,君逸,你……”自己扯下嘴中被血染红的白布,白彦海的声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滴水未进?席君逸皱眉,才想将腰际的竹筒里的水给他喝,就听见由远而近的呼喝声。
换班的人?
要带他往上突围呢?还是……
幽深的视线往脚底水声轰隆隆的谷底望去。
“不会吧……”白彦海惊恐的看着谷底流水的尽头----瀑布。
“猜得不错,希望你识水性。”席君逸抢在箭弩射达前,没有迟疑的,倾身跳下----
半个月后,四川与云南交界处的一座偏僻小屋----
“你可以起来了?”外出打些野味回来的席君逸讶异的看着走出内厅的白彦海。
他还以为依他的伤势和中毒情况,需要再躺个三五天呢!
“已经可以了,谢谢你,君逸。”
坦率的道谢和真诚的笑容让席君逸撇开脸,沉默的张罗晚餐。
想上前帮忙的白彦海则被他拎回椅子上坐好。
半个时辰以后,两人就着简易的餐桌用膳。
“对了,君逸,你对药理也很擅长嘛!”白彦海突然开口。
“还好,怎么?”他顶多会些基本的伤药和解毒药。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当初萧靖棠不只对我下毒而已啊,可是我清醒以后,另一种药效都没发作过了,

是你帮我解的吗?”少根筋的白彦海没发现席君逸诡异的眼神带有尴尬。

“嗯……”含糊的应道,席君逸没有做正面回答。
是他帮忙解那淫药的没错,但不是靠任何药物,而是……罢了,他没印象最好,最好就此忘了吧。
但是上天显然没听见席君逸巴不得白彦海不要再提这件事的心愿,因为明显误会席君逸,以为他的闷哼

是因为自己问的问题太简单的白彦海开始嘀咕:
“原来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掉的吗!那死老头唬我,说什么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解,要我乖乖的让他……

呸,欺人太甚!”
“咳!”席君逸冷不防被吞到一半的鸡肉呛到。
“……下次再交手我一定要跟他说他太自大了,明明你就可以解开的,哪像他那么粗俗卑鄙下流……”
白彦海显然不知道面前这个被他夸奖的男人,早已对他做出了跟他口中“粗俗卑鄙下流的人”想做的事

同样的事情。
“咳咳……”尴尬的假咳,席君逸决定明天下午就杀回唐门把萧靖棠干掉来个死无对证。
“……可是如果我再中那种淫药怎么办?你有没有办法先做点解药给我?”
“咳咳咳……”继续轻咳,完全不知道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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