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到底是谁弄的？”
　　“等我打个电话。”乔念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给老兴打了电话，“老兴，现在，马上，给我查清楚陈墨过去的所有经历和最近的活动，我要知道他全部的履历。”
　　“老大，怎麽回事？”老兴被乔念吓了一跳，愣愣的问乔念。
　　“叫你查你就查，哪来那麽多话说，还有，给我找两个人先把陈墨抓起来，不用派人去审，等明天过了，我要亲自找他。”
　　“好。”老兴毕竟是跟了乔念多年的老人，听出他话语里动了杀气，因此格外麻利的没有多话，迅速吩咐下去。
　　乔念深吸了口气，犹豫了片刻便对尹谦说，“我今晚不走了，陪著徐睿。”说罢，又回到了房间里，坐在徐睿身边。他抬手看了看表，此时是晚上九点多，徐睿苍白著脸躺在医院里，面容安稳，睡的正熟。
　　两个小时後，陈墨的尸体在医院的花园里被找到，脸上被大口径手枪轰出了一个大洞，学血液和脑浆红红白白的撒了一地。
　　乔念冷著脸看著那破碎的尸体，没多说一句话。
　　十个小时以後，他离开医院，驶往乔帮总部，那里已经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一派热闹的景象。乔念露出无懈可击的笑容，将杜承恩扶上主位，恭请他亲自主持这次的仪式。
　　自此这城里的所有势力都知道，他乔念，得到了杜老爷子的力挺。
　　鞭炮声隆隆的响著，宴会上觥筹交错，乔念喝的醉醺醺的，脑子里却不断回响著今早徐睿醒来以後，他才见到的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
　　“不疼。”徐睿笑著说，“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弄上去的。”
　　顿时让人无话可说。

　　第五章 内鬼（上）

　　宴会以後，乔念笑脸送走了杜承恩，回头便把几个心腹干将叫到身边，准备好好追查陈墨的事情。
　　老兴打探了消息，告诉乔念说：“听和陈墨关系不错的几个小子们说，陈墨最近没什麽不对劲，还是那样，就是老是突然不见了，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乔念点点头，突然不见自然是为了照顾徐睿，手头宽裕则是他付给陈墨的封口费，这其中并无什麽异常。“再查，主要查他这一段时间的行踪，落实到每一个时段，就算是在照顾徐睿的时间也要查。”
　　“嗯，好，我会吩咐下去的。”老兴应了一声，又转头离开。
　　“阿德，陪我去看看秦晓峰吧，前些日子太忙，都快把他忘了。”乔念冷冷一笑，带著阿德去了乔帮的刑堂。
　　乔帮的刑堂在总部的最底层，是一间地下室，只有一个入口，被阿德修了道铁闸，杜绝了所有越狱的可能。
　　秦晓峰刚被关进来的那几天，城里那群飞车党还想方设法的来救人，可怜都被堵在了这道铁闸前，直到後来乔念与杜承恩搭上了关系，杜老大放出话来，明摆著懒得再管秦晓峰，那些毛头小子们才终於死心的消停下去。
　　掰著手指头算起来，秦晓峰也被关在这地下室有一个月左右了，乔念很好奇，他会变成什麽样子。
　　“看来你还过得挺滋润的啊。”乔念冷冷一笑，看著一身脏兮兮的秦晓峰蹲在地上，下巴长出短小的胡须，身上也有了异味，狼狈至极。
　　“少说废话，你他妈的到底想要干什麽，老子要命一条，这麽关著我算什麽。”秦晓峰哑著嗓子歇斯底里的吼著。
　　乔念抬脚狠踹了他一脚，“你倒是硬气，还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你，不会让你失望的。”
　　“哈哈，你有什麽了不起，比徐睿那个傻子还不如，你这麽久都不找我算账是不是因为徐睿真的傻了，你连收拾我的心情都没有了？”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进秦晓峰的膝盖里，疼的他满地打滚，啊啊乱叫。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收拾你吗？”乔念顾不得身旁的阿德已经变了脸色，走过去揪住秦晓峰的衣领，阴声道，“你说，徐睿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乔老大……”阿德吓了一跳，“这是？”
　　“你先闭嘴！”乔念烦躁的打断他。
　　“不是，我是想说，前两天陈墨来过，说是你的命令。”
　　乔念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不知该说什麽，懊悔如同野兽，吞噬著他的内心。
　　“陈墨和你说了什麽？”他冷冷的说。
　　“嘿嘿，挺有意思的一人，他说徐睿被我弄傻了，还问我想不想跑出去。哈哈，多嚣张的人啊，不知道你准备怎麽处理他啊。”
　　“已经不用我来处理了，他被人打爆了头，面目全非。”乔念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的说，“下一个也许就是你了，秦晓峰，你还有什麽遗言，不妨说出来吧，明天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乔念放出了狠话，便没再理会，转头就走，阿德跟在他後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哥他……”
　　“我告诉你，是因为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了，我现在也根本不放心让徐睿再和谁单独在一起，以後我会带他到总部来，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人，想来知道他的喜好，帮我在总部给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先照著他之前的喜好来摆，等以後他来了，再看他还有什麽想要的。”乔念越说声音越沈了下去，跟在他身後的阿德也不再说话，两个人沈默的走到了大厅，其余几个人看他俩阴沈著的脸，亦是不敢再多说什麽。
　　“我告诉你的事，你先别说出来，也许还有转机也说不定。”乔念对阿德低声吩咐之後，离开了总部，开车朝医院驶去。
　　“喂，阿德，你和乔老大怎麽了？不会是吵架了吧。”和阿德相熟的帮派高层待乔念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倒宁愿是和老大吵架啊。”随著一声长叹，阿德也转头离开了。
　　待乔念到达医院时，已是深夜，医院里一片寂静，他在走廊上匆匆急行，投在墙壁上的阴影飞快掠过，几乎让人看不真切。
　　“徐睿？”乔念打开门，低声唤道。
　　“乔念，你回来了？”徐睿听到乔念的声音大声叫了起来。
　　乔念吓了一跳，急忙闪身进了房间，朝著徐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这样会吵到别人的，小声点。”
　　“哦……我会声音小小的，乖乖的。”徐睿朝著乔念顽皮的眨眨眼，口气竟有了一丝久违的稚气，不再是神经质的偏执气息。
　　也不知尹谦对徐睿说了些什麽，此时的徐睿显得格外安静，不多话，也没有做些任性的事情，只是静静的倚靠在床头上，橘色台灯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更显柔和。
　　乔念宠溺的摸摸徐睿的头，心里顿时安下心来，“今天伤口怎麽样？还疼吗？”
　　徐睿皱著鼻子，点点头，“很疼，不过想想你就不疼了。”他把头靠在乔念的肩上，亲昵的蹭了蹭，乔念心里涌起一阵温暖，无论如何疲惫，如何无奈和震怒，好像这一刻一切都消失了。
　　“以後不会再抛下你不管了，等你伤好了以後带你一起去上班好不好？”
　　“可是尹谦说会给你添麻烦。”徐睿小心翼翼的看他。
　　“不会的，我会安排好的。”乔念吻了吻徐睿的额头，轻笑著说，“怎麽突然这麽乖了。”
　　“尹谦说，我要是不乖，你会生气不理我。”徐睿嘟著嘴，好像对尹谦有些记恨，又好像心有余悸似的抱住乔念的胳膊，“我以後都乖乖的，别再扔下我了，好可怕。”
　　乔念浑身一颤，想起徐睿身上的伤痕，双手不自觉的攥紧，试探著问道，“昨天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徐睿打了个冷战，把头埋进乔念的怀里，“没什麽，我忘了。”
　　“不想说就算了，已经很晚了，睡吧。”慢慢收敛情绪，整理好呼吸，乔念让徐睿重新躺下。
　　“和我一起睡吧。”徐睿小声说，“我想和你一起。”
　　“好，听你的。”努力露出温柔的笑容，乔念躺下身，和徐睿并排著躺在一起，男人的体温很高，热热的贴在自己身上，有些粘腻，狭小的单人床对两个体型高大的成年男子来说太窄了些，乔念几乎紧贴著床边躺下，微笑著看著徐睿睡过去，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歌。
　　好像小孩子一样呢。只不过比以前乖多了啊。
　　乔念这样在心里想著，伸手关掉床头灯。
　　黑暗里，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一点朦朦胧胧的影子，他在静寂的夜里打量徐睿的睡颜。今天的徐睿终於有了些正常点的反应，松懈却依旧犀利而棱角分明的脸，没有茫然而偏执的眼神，没有幼齿的话语，没有莫名其妙的恐慌和彻底丧失的安全感。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其实也不错。乔念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徐睿的伤还要再休养一个周，乔念也不急著把这件事公诸於众，只是督促阿德那边尽量将准备好的房间弄的更舒服些。
　　老兴的调查并没有什麽进展，一个小小的陈墨实在难以在帮派里引起几个人的注意，线索几乎中断的时候，乔念却收到了一盘光碟。
　　他心里忐忑，似乎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於是一个人回到徐睿的公寓，将光碟放进DVD机里。
　　一开始出现的便是陈墨那张放大了的脸，扭曲的可怖的表情，是乔念从来没有见过的狰狞模样。
　　他兴奋的搓著手，对著镜头问，“我真的怎麽做都可以？”
　　镜头外面的男人轻轻“嗯”了一声，下一刻，镜头急转向下，露出徐睿赤裸的身体，几乎可以预料後面的情况。
　　乔念没有再碰遥控器，他逼著自己睁著眼睛看完整盘光碟。
　　他看著陈墨鞭打徐睿的背部，他听著徐睿惊恐的呻吟和呼唤。
　　“乔念，疼……”他朝著镜头喊。
　　陈墨似乎玩疯了，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极其大号的假阳具，打开电源，奸笑著将阳具贴著徐睿的身上游走，最後停留在微微开裂的股间。
　　“哼，自己硬不起来就只能用这种东西啊。”镜头後面的男人轻蔑的笑起来。
　　陈墨也不恼，眼神兴奋的几乎猩红了眼睛，“操，早知道乔念也想动他，我就先动手了。”
　　乔念的右手在左臂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可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心在滴血，撕裂了似的，完全无法忍受，他觉得那一刻，心脏已经炸掉了。
　　“啊！疼，好疼，乔念，乔念你在哪里？”徐睿大吼著，可他的手脚却被陈墨制住，穴口承受著巨物的侵入，鲜血喷涌而出，顺著大腿留下，乔念几乎可以听到陈墨兴奋的喘息声。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乔念根本不想要你，你这个累赘，跟他上床又有什麽用，废物，傻子，哈哈，果然天生就是被人操的命。”
　　巨大的声响不断传来，乔念的眼前一片漆黑，待他回过神来，他的手正握著配枪，电视机已经被他打成了一堆破烂。
　　眼泪顺著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地上，似乎发出“啪”的一声，可那又怎麽可能呢？或许那不过是心碎的声音罢了。
　　乔念带著徐睿走进乔帮总部的时候，神经绷得极紧，他不敢肯定，若是帮派里有人对徐睿做出任何微有轻蔑的倾向时，他会做出什麽样的反应。反倒是徐睿轻松自在的很，这里毕竟是他一手建立的地方，即使有些面目全非，但总归还是喜欢且熟悉的。
　　他的记忆虽然凌乱，但却保存完好，他可以和他相熟的每一个人兴奋的打著招呼，说些好久不见之类的话。两只眼睛好奇宝宝似的到处乱看，拉著阿德絮絮叨叨的唠叨著。
　　“徐哥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啊。”有人突然感叹了一句，乔念身体一僵，却不知该接口说些什麽，只淡淡的说，“他受了那麽重的伤，免不了性情有些变化的。”
　　“我以前布置的东西你都弄哪去了？”徐睿和阿德说完话，又跑到乔念身边，问他。
　　“你的椅子我给你留著了，其他的都送到仓库里去了，你放心，等再过两三年，你想布置成什麽样，就布置成什麽样。”乔念淡笑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给你收拾出来的房间。”他朝阿德使了个眼神，让他在前面领路，又叫老兴挡住帮派里的其他人，才走了进去。
　　“哎，这是怎麽回事啊？”果然有人说了起来，“我怎麽觉得不光徐哥变了，连乔老大的态度也古里古怪的，你以前见过他这样跟徐哥说话吗？”
　　老兴暗地里捏了把冷汗，“大概是对徐哥有歉意吧，哎，管那麽多干嘛，他们两个都好好的，别撂挑子，咱们这些下属就好过了呦。”
　　“嘿嘿，这倒是，老兴最近可真是够惨的。”有人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哈哈，两个老大都甩手，也是咱们乔帮第一回啊。”
　　笑闹声渐渐远去，徐睿撇撇嘴，露出一点倦意，“为什麽不让我多说话？”他问乔念。
　　“说了你也不懂，听我的就好了，别瞎想。”乔念苦笑道，心里就像是灌满了的水缸，稍一颠簸，就会倾倒出流水来，心思多的都快要装不下了。
　　“徐哥，你就听乔老大的吧。”阿德也忍不住插了句嘴，他虽然对乔念心有些成见，却不得不承认，他对徐睿真的很好。
　　那言谈间的温柔爱护和脉脉的眼神，他以前怎麽就没发现呢？
　　徐睿的房间随了他以前的喜好，但也算兼顾了他现在的一些状况。宛如书房似的设计，简单大方，书架上摆满了世界名著和抽象的让人看不懂的绘本，据说这些都是徐睿曾经的喜好。
　　乔念想想实在可笑，他还真不清楚，自小与他一贯经受血雨腥风的夥伴，私下里竟还是个文艺青年，喜好阅读小说散文，听高深莫测的曲子，与他曾经惯有的大大咧咧的性子极不相称。
　　“打开电脑看看吧。”乔念低声说。
　　徐睿“嗯……”了一声，在电脑周围端详了好久，才不好意思的说，“我好像忘了这个怎麽用了。”
　　“没关系，按这个键，下次记住就好了。”乔念陪著徐睿坐在书桌旁的，等著电脑开机，开始教他玩些简单的益智游戏。其实他也不懂这些，只在网上胡乱下载了些大航海时代、大富翁、模拟人生之类的东西。他记得尹谦说过，对徐睿要尽量慢慢来，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开发他的智力。
　　可是他现在见他也只不过是忙里偷闲，恐怕没有时间陪著徐睿做治疗。指使陈墨虐待徐睿的人还没有抓到，乔念也不放心让徐睿脱离他的视线，只得先尽量训练他一下，来日方长，他准备待他这城里彻底稳住了脚跟之後，便带著徐睿出国，找尹谦说的那个最著名的德国脑科教授帮他治疗。
　　总之，只要有钱有权，他就不信，还保不得徐睿一生。
　　“好了，看完了房间我再带你去见一个人。”乔念握住徐睿的手，笑著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徐睿依依不舍的把眼睛从电脑屏幕上重新移回乔念身上。
　　“还有什麽事啊。”徐睿似有一点不高兴，嘟著嘴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