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殇当歌————一凉
一凉  发于:2010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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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可以找出千百万条理由。宣布行刑后,刑台周围的人掌声雷动,大家对杀人都感到兴奋,杀的是谁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死他们就开心。

跪在拓拔亮身旁,看着自己的亲朋一个接一个的被押上刑台,看着他们身首异处,我的心似乎像在滴血

一样。那些鲜活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渐渐的失去活力,逐渐冰冷若千年后便会腐朽成泥。头一次感到生命

是如此的脆弱,对自己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杀戮似乎永远无止尽一样,整个刑场都是支离破碎的尸体,那里面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生存

的理由和信念,想要跳向前把他们从屠刀下面救出来,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僵在这里眼睁睁的看

他们魂归离恨天。

最后押上刑台的三个人,让我所有的力气在一瞬间抽干,那三个人中有我的至亲——母后,人生的知己

——子兰和患难与共的忠仆——小顺子。一年未见母后更见苍老,堂堂的一国之母竟然沦落到身首异处

。而子兰,那么潇洒高洁的子兰到最后连死亡方式都无权选择。回想当日她说愿如风中落叶般凄美的死

去,可今时今日刑台上所剩的只有狼狈。任你什么高贵自尊,在强权与屠刀下都可以被践踏得无影无踪

。小顺子又何其无辜,平常人却不能过平常人生,不住抖动的肩膀显示出了他垂死的恐惧和惊慌。

「皇上!」我惊慌了起来,我的生命中是不可缺少这三个人的。「皇上,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何罪之

有,全都是我的错。」
「可怜的宏远,不想这三个人死吧?」我的惊慌失措倒引起了拓拔亮的兴趣,我死命的点头,想挤出几

滴眼泪来博取他的同情,可却一滴眼泪也没有,只是心揪成一团的慌乱与无助。

拓拔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回头对身旁的监斩官道。「行刑吧!」
刑刀高高扬起,三人的性命危在旦夕,抓着拓拔亮的衣角摇晃着想要继续说下去,可我的喉咙像是刺卡

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叫声。
刀还是砍了下去,鲜血飞溅三尺,他们连最后的哀鸣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扯着

他衣角的手指关节生生的发疼,双目就似要突出来一样看着刑台,脑袋一片空白安静得出奇。讶异于我

的安静,拓拔亮扳开我的手指

「有趣么?」
我仍呆在原地良久,我的声音才似乎从地狱里幽幽匆匆的飘出来。「我还没有想好是哭是笑。」
问言,拓拔亮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话,「把他给我押回宫。」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而我却还在这里?不想追问原因不想追问结果茫然的坐在囚车上,

往来时的路驶去,周围依旧是人山人海,大家都在奇怪圣上为什么不把我这个狐媚杀了。


「咦!他怎么又被押回来了?」
「想是皇上舍不得他的销魂滋味吧。哈哈……」
「一家人都死绝了,他还活着。」
「死得真好,难得看到一下子死那么多人,真过瘾。」
麻木无知的人继续嘲笑吧,当你们那恶毒的语言刺进我心灵时,会让我的恨意更深!通红的双眼扫过沿

途的人群,心里仇恨的火焰似乎要把我撕裂一般,总有一天我会叫此地的人加倍偿还我的苦楚。

还是回到了天牢的小阁楼,只是再无子兰,小顺子的陪伴,再无往日的欢声笑语。月光的清冷照得我更

加孤独无依,我是谁?谁是我?心中酸涩难当,所有的悲痛在这一瞬间爆发,泪水滑过面庞,哽咽的声

音许许而出,已经许久未像个孩子般哭泣了。

「你又哭了?」拓拔亮幽幽的低叹。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不知道。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我想他已经被我杀了千百遍,眼神终究是杀不

了人的,拓拔亮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那儿。
「你恨朕么?」
「恨不得杀了你。」不想掩饰自己的恨意我咬牙切齿的答道。
「我也是不得已的,想这江山堆砌了多少人的白骨。」
沉默,即便他说的是事实,但恨意是不能更改的。
「你怨不得朕,要怨只能怨你们沦为弱者。」拓拔亮继续道。
「但你留下我的命就是错误。」弱者!为了可以安宁平和的生存,我可是从小就扮演弱者的角色,但权

力的中心依然少不了我,既然逃不了天注定,那我就做回自己强者的身份。

「也许是吧,但至少我现在不想杀你。你好自为之吧。」拓拔亮的口气有些无奈,举起手向我探过来但

终究还是垂了下来。
拓拔亮走后,我颓然的倒在地上不禁苦笑连连,做回强者谈何容易啊!我如今凭什么与他抗衡?
第五章
就在我对自己的处境完全绝望的时候,事情竟有了转机。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真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我在牢房里足足观察了几个时辰,还是没有找到一个

出口,除了那扇小窗。但我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从那狭小的窗户里爬出去,也不可能变成一只蚊子

飞出去,所以我目前只能做的就是瞪着那小窗发呆。

「皇上,皇上。」
奇怪!我似乎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喊声,而那个小窗外也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头影子来。揉了揉眼睛

仔细看去,果然没错,那小窗外真的悬着一个人头,而那个人头还是我所熟悉的。

「沉倚!怎么会是你?」一见到他我真的是大喜过望,不由得轻声欢呼了起来。
「嘘!」沉倚比了个手势,然后俐落的从小窗钻了进来。
「你,你怎么可以进来的?」那么小的—扇窗,他人高马大的如何钻得进来。
「我小时候学过缩骨功。」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我羡慕不已。
「我是来救你的,」不想跟我废话,沉倚直接点明了来意,
「救我?」有点惊讶了,难不成是二哥良心发现才派他来救我。「是二皇兄的意思吗?」
没有说话,沉倚摆了摆手。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逃出去,其它的等以后再问。

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沉倚拔出长剑将门上的锁砍断。难道他要带着我杀出一条血路么?

「我们不从窗户走么?」
「你认为,你可以爬出去吗?」看了我一眼他淡淡的说,「跟着我。」说完便提剑走出了牢房。
昏暗的牢房里到处弥漫着腐烂的味道,有一丝安静也有一丝危险。我跟在沉倚的身后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手心也微微的冒汗,平日里这个牢房总是闹哄哄的,可今晚却安静得出奇,但越安静我就觉得越心慌

,不知道我们今晚逃不逃得出去,若功亏一篑就惨了。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我们不但顺利的逃出了天牢还顺利的出了宫城,现正往城门奔去,一路跟

着沉倚狂奔着,抬头看天上星光惨淡愈觉不安,这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不可思议。

终于到达目的地,一看城门却是大开的,我心里「咯」一下情知不妙。沉倚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举起

手中的剑全神戒备着。
「宏远,你还是要弃朕而去么?」周围火光一闪,城楼上数十个弓箭手搭着剑对着我们,而拓拔亮也从

暗中走出。
我命休矣!黯然的闭上眼睛,今生我是逃不出此人的掌心了,只是连累了沉倚。「拓拔亮,你杀了我吧

。」
「不!我不想杀你。」拓拔亮摇着头,「我不但不想杀你,我还想放了你。」
放了我?这个家伙究竟在要什么花样。疑惑的望向他,「放了我,你不后悔么?」
「后悔!遇见你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不知为什么,拓拔亮的话竟让我有些心酸,有了想要大哭

一场的冲动,也许大家的感觉都一样吧。
「宏远。朕知道,你这一定势必与我为敌,可朕仍不舍得痛下杀手,但强留你在身边也只会令朕更痛苦

。所以朕决定放你走。」无视沉倚手中的长剑,拓拔亮竟近前一步,将我揽入怀中。

「你说的可是真话?」倚在他怀中,我盯着他一字一字道。这个人反复无常,难以琢磨,他说的话实在

让我很难相信。
「真话假话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你迟早是要离开我的,而我们也永远是对立的。」说着这些话的拓拔亮

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但究竟是怎生个不一样我也说不出来。
「拿酒来!」放开我后,拓拔亮朝身边的侍卫喊道。
端起酒杯心中有些伤感,记忆中和他一起豪爽的对饮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那日的星光彷佛还历历在目

,而今的对饮却是别离。
「宏远,朕其实一直都知道你并非大家所想的那样无才无能,放你走也许会成为朕这一生中最大的劲敌

,可朕不愿意让你就此死去,也不愿意留你在身旁徒增痛苦,放你走也算是对我们这一段情做一个了断

。」

一段情,他终于承认对我有情了,可惜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了,也许他朝相见已物事人非了吧。
「宏远,这杯酒干了,你我就恩断情绝,他日再见我也不会心软的。」
这算什么?杯酒释恩情么?牵起嘴角想要潇洒的笑上那么两三声,可吐出嘴来的却是长叹。
「拓拔亮啊!你真是自找麻烦,今日杀了我也就一了百了了,何苦来留下我这个隐患,他日对决你以为

我会手下留情么?」
「不!」固执的摇了摇头,拓拔亮又道,「你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不想杀你,并且想看露

出本来面目的你,说不定再一次的征服会更刺激。」
「哼!」我冷笑一声,我李宏远这一去便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我很期待有那么一天。」说完将手中

的酒一饮而尽,拓拔亮也干了手中的酒。
「哈哈哈……」把酒杯一拋,我俩相视大笑。
「让出路来!」拓拔亮高声命令,士兵们立刻排成两行让出一条路来,门外还有两匹马。
跨上马我回头,深深的看着拓拔亮,「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拓拔亮笑得别有深意,我知道此一别我与他便是对立之局,昔日情爱一笔勾销,等待我

们的是命运的交战。
一扬鞭,头也不回了冲了出去。
我和沉倚两个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待停下来时已到了城郊五里坡。回头望去,夜色中城楼林立,京城

已被我甩在了身后,那个我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地方,有着无尽回忆和泪水的地方,我就这样离开了丢失

了。我甚至不知道它算不算我的故乡,想起古人所说「日暮乡关何处是?」也就是这种迷茫吧。天下之

大,但何处又是我的容身之所呢?我又该往何处去呢?

「在想什么?」沉倚在一旁悄然出声。
「沉倚,我应该往哪里去呢?」
「皇上应该去的地方是营州。」沉倚许许道。
对!去营州!那里是二皇兄的地方,虽然不见得他可以容我,但那里有军队,只有到了那里才可以与拓

拔亮抗衡。
「好,我们去营州。沉倚,你为什么要冒险救我?」直到这时我才想起追问他原因,「二皇兄应该恨不

得我死。」
「不为什么。」沉倚的声音有些扭捏,但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皇上是大宁的国君,既然如今复国

有望,就应该让皇上统领义军。」
当不当皇上无所谓,但统领义军我倒是有兴趣,从此我这个皇帝就真的落草为寇,江湖飘摇,靳歌铁马

了。
「皇上,沉倚会一直守着你的。」不知为什么沈倚突然向我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看来上天还是眷顾

我的,让我失去了子兰、母后、小顺子,又给了我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想到以后与他一起,轻裘长剑

,烈马狂歌,关山明月,大漠长河,心中不禁热血沸腾豪气干云。

「男儿自有凌云志!」我虽没有凌云志,但期盼已久的自由却是来了,尽管这自由夹杂着血腥与痛苦「

沉倚!我们走吧。」

营州距京城并不是很远,十五天脚程快马加鞭,我们不到半月时间就已到了离营州五十里的大邑郡。两

军对垒已停战了两个多月,想是二哥被困在营州正积极备战吧。大邑郡的城门紧闭与营州城的百姓早已

断绝了联系,二哥占领的营州俨然是个小大宁国。

和沉倚在城中晃了一天,发现只有城东的守备比较薄弱,今天晚上我和沉倚就准备从东面悄悄溜出去。
又是月黑风高,这半月来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穿上沉倚为我准备的夜行衣,不免有些

兴奋,望着镜中的自己一脸神气。沉倚一脸无可奈何的递给我一柄小刀。

「皇上,不要再看了。喏,这把刀给你防身。」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二人就直奔东城门。
我不会轻功,一路上沉倚都是走走停停地等我。虽然从小身体弱,很少锻炼,跑起来不免有些困难,可

我还是极力跟着他,不想给他造成负担。
转眼间,我二人已摸到城楼下,门口守城的士兵倒蛮有闲情逸致的在那儿赌钱,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和沉

倚从旁绕到西边墙下,从下往上望,这墙怕是有十几丈高,若想不惊动守兵我们只有从这墙上翻过去。

看了半天,沉倚面露难色。

「皇上,若我一人这墙翻起了来算不得什么,可要想带你过去怕是有些困难。」我知道沉倚是绝顶高手

,但要带着我这个绝顶低手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是有些困难。

「那你打算怎么办?杀出去?」
「若惊动了守兵,只怕难以力敌。」沉倚苦笑了一下。
「那如何是好?」这的确有些棘手,我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试试看吧!我背你看过不过得去。」沉倚一把拉过我,做了决定。
我依言爬到了他背上,他轻轻一纵,才到城墙的三分之一高,将剑插入城墙,以此为据点小憩,一提气

又往上纵了几尺。这样下去不知要何时才能翻过去,而沉倚也微微有些喘气,想是比较吃力。稍息片刻

,沉倚准备再纵时,匆听下面一声大叫,「来人啊!城墙上有飞贼啊!」

这一叫惊得沉倚脚下一滑,跌了下去,我也一惊用力的搂住了他的颈子,这沉倚也真是厉害处变不惊,

反手将我揽在怀中凌空一翻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我倒是惊魂未定,可一着地我更是惊魂难定,周围的守兵全被惊动了,将我二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

不通,远处还有守兵往这边赶来,这下只有杀出去了。沉倚护住我,提剑冲了上去,我跟在他身后,也

紧握着防身用的小刀,做好应战准备。

沉倚岂非等闲之辈,转眼间已有数十人毙在他剑下,可眼见人越聚越多,情况也是越来越不妙。半个时

辰过去了,人死得倒是挺多的,沉倚也杀红了眼可就是没杀出一条血路来,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若城中

大营的守兵赶来的话就完了,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拿住这些士兵的头头就好说话了。兀自想着扫过众人

,离我不远处,有一个人的衣服和其它人都不太一样,想必是个小头目吧。

思绪一转,藏起刀来,微笑着朝那人走去。
「皇上你干什么?」沉倚见我离开他的庇护,不免有些着急,连阵法也跟着乱了起来。
我置若罔闻继续往那小头目走去,走到面前我轻笑一声,「停!」
我这么一喊,众人都停了下来惊异地望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个小头目呆愣愣的摇摇头,实在搞不懂我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皇上,快回来。」沉倚有些气急败坏。
「我就是前朝大宁皇帝,也是你们皇上的钦犯靖宁侯李宏远。」还是没有理他,继续微笑着道。
我知道拓拔亮虽放我走,但对外昭告我是潜逃的钦犯,而且赏金不匪。果然,我报出身份后那家伙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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